命相女(重生)——芸生生
时间:2020-07-03 09:46:40

  闻月面向他的眼神,毫不胆怯:“民女从未曾投靠过太子。”
  “如何证明?”七皇子问。
  “以性命保证。”
  七皇子哈哈大笑:“你可知,这乱世中,最不值钱的便是贱命。”
  “可于民女而言,最值钱的便是性命。”她毫不胆怯。
  七皇子未应,只是喊了声:“江边客。”
  “属下在。”
  “先把命相女收进地牢严刑拷打试试呗。”
  “殿下,三思!”
  地牢有多危险,江边客可是清楚明白得很,若闻月进了去,怕是不能活着出来了。他一并在七皇子面前跪下,“命相女乃殿下肱骨重臣,若因误会失了信任,反倒中了敌人离间之计!殿下三思!”
  七皇子轻蔑地笑着:“爱卿,这可是你为谋士后,头回反抗本王命令。莫非,你当真是因一女子,失了心?若当真如此,本王可也得考量考量,爱卿的忠心了。”
  语毕,七皇子便挥了挥手,朝外道。
  “来人,将闻月押入地牢!”
  可须臾之后,进门之人,却俨然不是七皇子府的护卫。
  而是,谢翊。
  谢翊扬着折扇,慢笃笃地从门外跨进来。
  他今日一袭衣衫胜雪,神色闲适,像极了上京城中那些舞文弄墨的翩翩公子。
  谢翊走至跪在地上的闻月跟前,笑道:“殿内怎么如此大的□□味?”
  七皇子脸上挂不住,但迫于谢翊在场,仍旧摆出一副淡然模样:“贤弟怎么来了?”
  谢翊不动声色地将闻月扶起来:“我与闻月尚未起身,她就先行一步被殿下召走,没了她,我便百无聊赖,只好上殿下门前讨人了。”
  “原是这样。”七皇子皮笑肉不笑,“只可惜闻月要缓两日送回去给贤弟了,如今她犯了些不该犯的错,要先行审问一番。”
  “难不成是因那菱悦花一事?”
  “贤弟如何得知?”七皇子猛地一怔。
  谢翊慢慢悠悠踱步到他跟前:“我父王进宫,听闻七皇子与太子同时献上了珍贵的菱悦花为陛下治疾,其心可感天地。只可惜,七皇子前了一步,听闻太子出陛下寝宫时还不悦呢。”
  “贤弟未知全貌。”七皇子叹了声,“原此事已得命相女预言,本该是独有我一人知晓。可不知为何,半路跳出个太子,将本王功劳抢了大半。菱悦花在父皇病前已被闻月与江边客销毁殆尽,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太子已先行得到了菱悦花。如此一来,定是这七皇子府内,有人跟太子通了气!”
  “所以,殿下就怀疑闻月了?”谢翊问。
  “不然呢?”
  谢翊勾唇一笑,“若非我知晓些前情,闻月这罪估计真得坐实了。”
  七皇子不解:“贤弟,此言何意?”
  谢翊将那折扇敲了记在七皇子肩头,解释道:“太子自来体弱多病,殿下与我皆为皇亲不至于不知此事。三月前,太子宫内曾派人远赴中原采买菱悦花,为治太子旧疾。因我父王与中原州牧乃是过命之交,宫内曾托我父王传过口讯,因此我方才知晓此事。而三月前,闻月与我尚在上京途中,根本不可能投靠太子。”
  “原来如此。”七皇子眉头舒展。
  “殿下可还信得?若不信,我大可请当时传口讯之人佐证。”
  “不必不必。”七皇子摆摆手,拍拍谢翊的肩,一脸平和:“若辰南王世子为闻月作保,定然值得信赖。此事是本王误会了闻月姑娘,还请姑娘海涵。”
  闻月埋头,道了声:“七皇子言重。”
  七皇子明白闻月在谢翊心中的分量,见谢翊在此,先前那派咄咄逼人的神情全然消失,他急忙给她赔笑:“太子那病秧子,自小体弱多病,有菱悦花也不奇怪。是本王情急,误会了姑娘。好在辰南王世子及时制止,否则本王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说完,七皇子还拿手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闻月的手背:“真是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啊,姑娘可要好好珍惜。”
  “谢殿下。”
  闻月屈膝朝七皇子作揖。
  自此,危机瞧着似乎解除了。
  可闻月却觉得,各处皆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回程的马车上,谢翊与闻月并肩而坐。
  谢翊仰躺在软塌上,神情慵懒。
  可闻月蹙着的眉,却始终并未舒展。
  见他如此闲适,闻月不由地来了气,拿脚踹了他小腿一记,气恼道:“你何时跟来的?”
  谢翊故意“嘶”地倒吸了口凉气,闻月真以为自己把他给踹伤了,下意识回头,却见他正扬着唇,好整以暇地笑着。
  她白他一眼,他反倒笑得更欢:“七皇子急召你入府,此事实在蹊跷。于是我便立马打听了他今日行踪,而后追了进了府里。”
  “所以……三月前太子采买菱悦花一事,是真是假?”
  “假。”他回得意外果断。
  闻月虽心中已有猜疑,但闻得这个答案还是吓了一跳。
  她急道:“谢翊,你瞒骗七皇子,若他日东窗事发,他与你为敌,你定要蹈前世覆辙,助主夺嫡失败而亡。”
  “不必担心。”谢翊坐起,与她并肩,伸出手揽住她的肩:“如今三足兵马到手,七皇子对我已是心悦诚服。他如今正沉浸于握兵之中,根本无暇顾及此事。再说,即便为假,他亦无从考证。我父王的嘴,他不敢撬。中原州牧与我父王过命之交,他撬不开。如此一来,即便是假,他也只能信。毕竟于他而言,你只是一条薄命,少出口气,送我当人情,何乐不为。”
  “若当真如此,那便更奇怪了。”
  “为何?”
  她蓦地侧过脸来,一双眸子死死盯着他,如同审视犯人似的。
  她张口,忽地问:“谢翊,你是否归顺七皇子为假,实际归顺了太子?”
  谢翊等了半天,却等着这么句话,没忍住,扑哧笑了。
  他道:“非也,我确已归顺七皇子无误。”
  “既然如此,那太子是如何得来的菱悦花?”
  闻月百思不得其解。
  谢翊闻言,并未答话。
  闻月蹙着眉,推理道:“那日在中原我分明销毁了所有菱悦花,那太子又是如何能在七皇子行动之前,就知晓了菱悦花大有裨益。当真是因为体弱所需?可那菱悦花是为大补,亦是大毒。若体弱之人服用,若服用不当,指不定就要七窍流血而亡。太子生在宫闱内,御医簇拥,不至于不知此事。”
  “兴许,只是碰巧?”
  闻月反问:“重活一世,你还相信碰巧一说?”
  不顾闻月反对,谢翊将她摁进怀里,制止她再继续猜测下去。
  谢翊安抚她:“阿月,不必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
  闻月不听,继续道:“太子不见得能预知世事,若非你重生知前世之事,投靠并告知太子,太子哪可能知道要提前采买菱悦花?除此答案意外,我再想不出旁的答案。”
  她话音刚落,谢翊便蓦地将她拉出了怀中。
  他一手按着她的肩,一手托住她的脸颊,迫使他与她对视。
  谢翊一汪深邃的眼中,瞧不出情绪。
  可闻月分明能感知到,他此刻的神情中满是警告。
  谢翊正色道:“阿月,听我。此事至此,便就作罢。不准再想,不准再猜,更不能再追究。”
  “为何?”
  闻月仰着脸,不服输。
  谢翊定定望向她,语气恳切——
  “不要搅进政局这坛浑水。”
  “危险我去,你别脏一根手指。”
  “你安然等着,我定会叫你见到二十岁的太阳。”
 
 
第61章 国师
  三日后, 傍夜。
  谢翊院中忽有信鸽飞过。
  谢翊一扬手, 那信鸽便稳稳落在他小臂之上。
  他揭开鸽腿上的机关, 抽出那一张纸条, 查阅之后, 嘴角飘出一抹笑意。打开火折,他信手将那纸条燃了, 伸手一挥,不过须臾, 那信鸽也消失在了黑夜里。
  谢翊寝殿内, 闻月撑着下巴, 立在窗前,早将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彼时, 谢翊回眸,一眼便见闻月正用弯弯笑眼, 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谢翊未惊, 反倒迎着她的目光走去。
  闻月将下巴撑在窗台上,脸上笑意嘲讽味十足:“瞧,把我关院里的坏处,此刻可体现得淋漓尽致了。”
  “这有何惧。”谢翊在窗外头, 挑起她的下巴。
  “那你倒是说说, 何事如此荫蔽?”
  “佛曰不可说。”谢翊没上她的当,笑笑道:“过两日你便知晓了。”
  “哦?有关何人?”
  “你。”他轻描淡写地吐了一个字。
  “我?”闻月蹙眉不解。
  “正是。”
  他点头称是,却绝口不言是何事。
  片刻后,他背过身去, 任由皎洁月光落向他的肩头,洒下一地清辉。
  他问她:“阿月,你信我吗?”
  闻月微怔,这是她从未想过,谢翊会问她的问题。
  可若既然他问了,那她便没有理由不答。
  对着她的背影,她直起身,道:“我不信。”
  出人意料地,他回眸笑了,眼中没有一丝遗憾,反倒是十分得意的模样。他说:“很好,这是我想要的答案。”
  他往前跨一步,隔着窗子,捧住她的脸颊,目光认真而执着。
  “阿月,切记,这乱世之中,你能信的,只能是自己。”
  当夜,谢翊的话来得突兀又怪异,闻月并未懂他到底是何意思。
  直至两日后,太子受封大典,闻月总算是明白了谢翊今日所言何意。
  南施国自来有惯例,太子年满十周岁,定要由国师卜卦,皇帝钦点,择一处地方作为封地。受封当日,国师于皇家祭台上占卜,唯得了一个西字,并告知晔帝,若赏赐西部封地于太子,定能保国运亨通,繁荣昌盛。
  晔帝闻言喜不自禁,当下就指了西南封地于太子。
  西南之地,囤积南施国兵力无数。
  晔帝此举,等同将大半国家兵权赠了那小皇帝。
  得闻此事,七皇子大怒。
  七皇子府内议事厅中,乱成一团。
  被七皇子叫来,建言献策的谋士们,没一个不是鼻青脸肿得出来的。
  甫一进门,就能听得七皇子狂躁地叫嚣着:“养你们何用?!”
  谢翊得闻此事,拖着闻月也进了七皇子府看热闹。
  可真说是看热闹,倒也不全然是。
  谢翊一身玄黑衣衫,得益于七皇子先前口谕,他得以大摇大摆出入七皇子府。
  身后,闻月一步不离地跟在他后头。
  瞧着那些受伤谋士,没忍住,闻月扑哧笑出了声。
  议事厅内。
  地上花瓶碎落了一地,孔雀羽同鸡毛掸子般,飘了满屋,处处狼藉。
  偏生一片凌乱之下,唯有江边客仍一丝不苟地抱着剑,泰然自若。
  谢翊跨进去,朗声道:“太子不过是受封西南之地,殿下用不着这么生气。”
  “贤弟来了。”七皇子停下砸东西的动作,由侍女送来帕子,擦了擦手:“贤弟早入行伍,理应知晓西南之地,兵力丰沃,若真被那十岁小儿夺了去,怕是后患无穷!”
  “殿下勿急,此事尚有喘息。”
  “哦?贤弟有妙计?”七皇子喜笑颜开。
  谢翊不忙着说,慢条斯理地走到七皇子跟前,替他掸去肩上的孔雀羽片,“得了西南封地又如何,那不过是晔帝一句话,讨回来不就成了。”
  “贤弟说着轻易,可要想讨回来,哪可能是简单事?”
  不是七皇子心中想要的答案,他很是失望。
  谢翊见他情绪低落,也不急道。
  慢笃笃地寻了张椅子,拂去上头杂物,悠然坐下。
  谢翊悠然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此言何意?”七皇子追问。
  “殿下可知,晔帝为何要赏赐西南封地于太子?”
  “一半是因皇后受宠、晔帝看中太子,另一半就要怪国师那个糟老头子了。”提及国师,七皇子气得牙痒痒的,“这老头子早该退了,不知为何竟还占了国师之位这么久。当年太子作为嫡子出世,父皇甚喜,便以皇族最高礼仪血祭为其祈福。那日,御医取父皇与太子之血入碗,御医呈血碗给国师,分明是那国师没接住,落了碗,破坏了祭祀大典,最后反倒是那御医背了他的黑锅被杀。结合今日之事算来,指不定就是当年皇后保了他的命,才让他而今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呢。”
  七皇子恨得牙痒,一双拳紧握着,咯吱咯吱响。
  谢翊闻言,反倒笑得愈欢。
  他朝七皇子摆摆手,示意他莫焦莫燥。
  谢翊缓缓道:“正如殿下所言,因此我才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如何解铃?”七皇子眯眼。
  谢翊扬起一笑,朝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若想破坏太子受封一事,绝了皇后势力,国师必除。”
  “国师之位举足轻重,委实是跟难啃的骨头。”七皇子凑过来,一脸殷勤:“难不成贤弟有妙计?”
  “是殿下提醒我的妙计。”
  “我提醒的?”
  “正是。”谢翊道,“正如殿下方才所言,那十年前的隔夜饭,炒一炒,可不就热乎了?要想将国师拉下水,仅需旧事重提,再于坊间造出些舆论,道是国师已归顺太子一派,为皇后马首是瞻。晔帝是多精明一人,他自来厌恶皇子与重臣交好,哪容得这种声音出现。即便不立刻撤了封地旨意,晔帝心中定也对太子、皇后有所忌惮。届时再想搅黄此事,定然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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