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反派互穿的日常——秀木成林
时间:2020-07-03 09:48:31

  “……”
  周淳突然平静下来,他上前两步,对御座拱手:“此弊端欲解,臣以为,可增添政事堂席次。”
  “先前中书省政事繁忙无暇抽身,政事堂仅列二席,远逊于门下尚书二省。”
  “太子殿下年轻少经事,颜琼陈平等人也是初涉拟诏,确实难免有疏漏,不妨增加政事堂议席,仔细审议,可补其疏。”
  声音一下子低了一个八度,从脸红脖子粗霎时变心平气和,直接把张怀信撂一边去了。
  张怀信错愕,霍地侧头看他。
  “臣以为,如此,也不失为两全之策。”
  明眼人就看的出来,这两人事前是没有通过气的,这不对啊!张怀信不是宁王的人吗?
  偌大的宣政殿一下子静了一大半,诸多视线讶异看过来,包括上首的皇帝。
  张怀信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他控制住了自己,勉力镇定,没有回头去看申元。
  他控制住了,可其余不涉及的人没控制,立即往申元方向看了一眼。
  下一步怎么做?
  怎么应对挽回?
  申元汗都憋出来了,他比张怀信还要错愕,他不知道啊,怎么办?一下子急得满头大汗。
  他这么一耽搁,那几人心里焦急,视线难免就停留得略久一些,然后这么略略一久,皇帝就察觉了。
  他居高临下,本来就更能看清楚下面的动静,现在人人都是看张怀信,就这么几个人脸是偏向那一边的。
  他巡视一圈,视线就落在忠毅侯申元头上了。
  皇帝眼神闪了闪。
  “周淳所言,亦不无道理。”
  收回视线,回到正事上,皇帝沉吟片刻,没有马上就否了,“此事,容后再议。”
  闻弦音而知雅意,这个条件交换,皇帝需要斟酌一下。
  段至诚垂眸。
  皇帝没有拒绝,证明他还能接受,可以了,基本是成了。
  “退朝罢。”
  “恭送陛下!”
  皇帝站起,瞥一眼段至诚方向,掠过申元,转身离去。
  ……
  申元勉强保持镇定,一散朝,匆匆离开。
  裴月明缓步下了陛阶,站在她的轿辇前,视线落在申元渐行渐远的背影上。
  她收回视线,看了王鉴一眼。
  王鉴心领神会,立即通知下去,让人跟上。
  裴月明登上轿辇,额角熟悉的微微晕胀。
  她拉开小木屉,用炭笔草草书写,随后,两人就换回去了。
  回到王府,她踱步去了外书房。
  没多久,萧迟就回来了。
  消息和他前后脚到了。
  冯慎禀:“申侯下朝后归府,随后微服从后门而出,看方向,应是安王府。”
  “卑职等因察觉另有人尾随,遂悄悄离开,未曾惊动。”
  裴月明和萧迟对视一眼,微微一笑,很好,成了。
  ……
  宁王府所谋诸事俱成,气氛很不错。
  然安王府则截然相反。
  萧逸大怒:“既然如此,你还过来?!”
  素来温文尔雅的人罕见色变,霍地站起,“噼啪”一声,茶盏落在猩猩绒地毯上,摔了个粉碎。
  由不得不气,实在太过愚蠢!
  明知皇帝很可能生了疑,还往安王府跑,这不是此地无银吗?
  没见张怀信等人全都没来?!
  申元吓了一跳,慌忙辩解:“殿下放心,我先回了府,乔装换车,悄悄从后门而出的。”
  他嗫嚅:“……我还在几个坊市绕了一圈。”
  可这种时候,乔装能避过的可能性并不高,最正确的做法是不动,装傻充楞。
  看一眼有些惶恐的申元,萧逸揉了揉眉心:“行了,坐罢。”
  斥责也没用,他舅舅并不是精明人,这些年能依计划按部就班地收拢势力并守好了,没出什么大差错,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应变不行。
  人家特地设套,专门是来套他的。
  罢了。
  申元有些惶惶,又愧疚,挨着圈椅坐下,问:“殿下,那现在如何是好。”
  不过也不意外了,萧逸淡淡:“萧迟既知晓,也不长久的。”
  在萧迟这边,他并非身在暗处,这要揭出来并不是一件多困难的事。
  也差不多了。
  他淡淡道:“想来,父皇很快就会传召我。”
  “啊!!”
  ……
  申元的惊声并未过去多久,当日下午,紫宸殿太监传皇帝口谕,召见安王萧逸。
  萧逸神色很平静,吩咐赏了传谕的太监,换了一身银白的亲王常服后,登上车辇,往皇城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肥肥的一章!比心心~ 明天见啦宝宝们!!(*^▽^*)
  爱你们!!
 
 
第93章 
  车轮辘辘, 抵达含庆门。
  停车换辇, 到了紫宸殿的陛阶下。
  此时正是傍晚,夕阳的余晖映在紫宸殿重檐的金黄色琉璃瓦和红墙上, 折射出耀目的光辉。
  织金杏黄轿帘一撩, 安王萧逸缓步下辇, 他立在高高的汉白玉陛阶前。
  风很大,银白衣摆猎猎而飞。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在非必要公事的情况下被皇帝召到紫宸殿来。
  微挑了挑唇角,一抹讽笑。
  转瞬即逝,他对迎上来见礼的引路小太监微微颔首, 叫起,然后跟着小太监缓步上了陛阶, 不疾不徐, 依然是那个温文和润的二殿下。
  “二殿下请, 陛下在呢, 姐姐们和诸位哥哥都遣出来了。”
  安王为人温和,平时对小太监小宫女也甚体恤,很有人缘, 因此无关紧要的事情,小太监也不妨说上两句当结个善缘。
  “有劳小公公了。”
  萧逸微微一笑,对小太监点了点头。
  引路到了地方,小太监麻利退去,张太监出来宣皇帝口谕,请二殿下进。
  萧逸立了片刻, 撩起银白衣摆,跨进门槛。
  厚厚的猩猩绒地毯落地无声,御书房内灯火通明,皇帝正端坐在御案之后,提笔疾书,墙角金柱立着清一色的蓝袍大太监,垂眸肃立,井然无声。
  “儿臣见过父皇,请父皇万福金安。”
  在萧逸踏入殿那一刻,皇帝御笔停了,他抬眼,看着萧逸。
  萧逸不疾不徐,如同往日一般,动作标准又温和地给皇帝问了安。
  只这回没有赐座,也没有上茶。
  眼前的萧逸一手置于腹部立着,眉目温然,唇角微翘,从肢体到姿势都看不出一点紧绷的感觉,气质和润,温文尔雅。在皇帝锐利的审视目光下,他和煦微笑依旧,看着和平时请安或奏对公事并无差别。
  皇帝眯了眯眼,不发一言。
  萧逸就这么微微垂首,恭敬而安静等着。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外书房气氛越来越紧绷。
  足过了一刻钟,殿内沉得像能拧出水似的,死寂,连不少在御书房伺候久了太监都不自禁绷起心弦。
  萧逸未见一丝惊慌之色。
  可见,他心理素质之强大。
  皇帝往后一靠,倚在御座的靠背上,很好,原是他忽略这个儿子了。
  确实忽略了。
  骤一回头,察觉了萧逸,再定睛一看,却发现不显山不露水间,他已经在工部礼部深深扎下根来了。
  不少人已以他马首是瞻,他在二部的影响力,并不逊色于萧迟在户部。
  除了母家弱点。
  若非母家不及永城伯府,否则,他当与萧迟并驾齐驱。
  不!
  不对,别忘了张怀信等人!
  张怀信等人的存在,显然这儿子是深藏不露的,谁知道底下还有多少个张怀信?
  皇帝往后一倚,烛光投下,眉骨鼻梁一小片阴影,他缓缓道:“你的病,痊愈了?”
  眼前的萧逸,肤色白皙微透红润,双目有神精神极佳,并不见半丝病态。
  想起之前得到的消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其实自那时起,皇帝就对这个次子生了一丝怀疑。
  朝上对东宫发起的攻击太猛烈了,声势之浩大,完全出乎皇帝的意料,他当时是大吃一惊。
  段至诚作为掌权近臣,三皇子母家,皇帝多年看重的同时,也是很关注的。永城伯府的势力,其实他心里是大致有数的。怎知一出手竟然半个朝堂都动了起来,这不对!他吃惊之余,一下高度警惕,又忌惮,也是因此反击才会这么迅猛。
  那一点思疑一直都在,但没想,原来是他!
  他这个素来毫不起眼的次子。
  萧逸拱手:“回父皇的话,得父皇赐药,休憩数日,儿臣已经大好了。”
  徐徐缓声,还是那个温润和煦的模样。
  静默片刻,上面传来碗盖刮蹭茶盏的轻微响声。
  皇帝端起茶盏,垂眸拨了拨浮沫,寂静的殿内,瓷器一下下轻碰脆响倍让人心弦绷紧。
  皇帝问:“张怀信等人是怎么归于你门下的?”
  也不废话,也不让对方迂回虚与委蛇,一开口切入最关键。
  这一点不但皇帝觉得不通,也是萧迟裴月明等人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
  萧逸今年二十一,涉朝政也就这两年的事情,之前他一直居于深宫,触碰不了朝堂。
  张怀信等人,明显不是近两年才归附的。萧逸这两年收拢的是工部和礼部的势力,最起码明面上是这样的。而暗地里,他和御史台三省及其他部院接触也不多,这收拢的条件实在并不充份。
  还没入朝的萧逸,实在很难去收拢前朝人手。前有皇太子,后有得宠皇子萧迟,萧逸这二皇子小透明一个,人家凭啥投注你?
  甚至时间更往前一点,萧逸年纪还小,他就根本没有收拢人的能力。
  张怀信等人,以及其他很可能藏在水底下还有的人手,只能靠忠毅侯申元去收拢。
  可申元,皇帝左看右看,并不觉得他有这般能耐。
  萧逸除了工部礼部以外的势力,是怎么来的?
  他并不给萧逸回避推搪的空间,单刀入,直言逼问。
  御书房内静谧片刻,萧逸笑了笑:“不过是母妃旧年的恩泽罢了。”
  他抬头看皇帝:“父皇,您还记得我母妃吗?”
  淑妃?
  年代久远的一个妃妾,骤然说起,皇帝微微一愣。
  模糊一张年轻女子的面庞闪过,螓首蛾眉,酷似段贵妃六分,只其余四分早就记不真的,余下六分也被段贵妃的面庞覆盖,记忆朦胧早想不起来了。
  皇帝也不会刻意去想。
  正主归来,哪里还有淑妃的事?他对段贵妃心虚得紧,更着意忽视处处遮掩,之后病逝,多年下来早就遗忘了,若没人特地提起,他还真想不起她。
  微微一愣,回神,雷霆雨露皆君恩,萧逸这询问让皇帝感觉到冒犯。
  萧逸的回答更让皇帝感到敷衍。
  淑妃一介女流,入宫后为内廷妃妾,入宫前是闺阁千金,什么旧年恩泽,在皇帝看来,不过是萧逸搪塞之词罢了。
  皇帝愈发愠怒。
  萧逸和皇帝的无声对峙,不亢不兢始终不落下风,他恭敬有礼温和对答,就和朝上一样,明面上挑不出没任何不对的地方,教人满腔怒火却无从发起。
  只皇帝发火,却是不需要理由的,萧迟这静静对视的眼神,一下子点爆他积蓄已久的怒意。
  “滚!!”
  一个茶盏掼在萧逸的脚下,碎瓷飞溅,滚茶泼撒,茶汤溅在银白的云纹下摆上,瞬间点点浓褐。
  对于萧逸,皇帝可没有对萧迟的容忍和耐性,他冷冷斥道:“滚下去!”
  萧逸转身而出。
  冷风猎猎,御书房外噤若寒蝉,萧逸一步一步离开,在陛阶顶端立了片刻,他察觉掌心有些刺痛。
  却原来襕袍的宽袖下,他不知不觉握紧了拳,修剪圆润的指甲刺进掌心,是在询问皇帝可曾记起他母妃那一刻。
  他缓缓松开。
  面无表情,缓步拾级而下,除了银袍下摆的点点褐色茶渍,和来时并没什么两样。
  登上轿辇,他淡淡吩咐:“回去。”
  ……
  御书房内。
  皇帝下旨:“着安王闭门思过。”
  没有原因,没有期限,直接就让闭门思过。
  萧逸车辇前脚进的大门,宣旨太监后脚抵达安王府。
  往昔犹待笑意的宣旨太监如今一脸严肃,连管事循例塞的荷包都没接,一宣完旨,呼啦啦就走了,一点不肯沾手。
  萧逸看了眼手里的明黄圣旨,随手交给身边的大管事让按规矩供起,他不疾不徐,缓步回了殿内。
  “殿下,殿下,这如何是好?”申元有些慌。
  “慌什么?”
  萧逸接过宫女奉上的茶盏,揭开碗盖撇了撇浮沫,不紧不慢啜了口。
  他半点不见慌色。
  喝了一盏茶,这才不疾不徐回内殿换下身上沾了茶渍的袍子。
  ……
  这两月的朝堂,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教人目不暇接。
  首先是朱伯谦的惊天大案,梁国公府倾覆东宫卸臂,紧接着就是宁王对太子发起猛攻。
  太子步步败退,最后皇帝出手。
  先是替死囚一案的反反复复,接着就是皇帝拟设奏议处并将太子推上一把手的位置。
  整个朝堂炸得跟个油锅似的。
  现在好不容易中场休息了,又爆出一个安王被圣旨勒令闭门思过的事情来。
  骤不及防,人人错愕。
  随即,御史张怀信,工部郎中杨园,及光禄寺少卿管钦等六七人上奏,表示安王殿下素来勤勉不怠,并无过错,为何无端陛下要令其闭门思过?
  此举不妥,请陛下收回成命。
  群臣这才回过神来,也纷纷上折,附和前者的话,请皇帝收回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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