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我是反派——纪开怀
时间:2020-07-14 11:04:25

  他淡淡道:“此处只有你我二人,又没旁人看到。”
  他居然把她刚刚堵他的话又还回来了。
  年年睁着圆溜溜的杏眼,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他忍不住又亲了亲她,灼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低语道:“何况,刚刚算什么白日宣淫?”
  仿佛有羽毛拂过,耳畔又酥又痒,连带着手足都开始发软,年年心中警铃大作:“聂小乙,我们约法三章过的。”
  “嗯,”他眉眼温和,薄唇抵着她耳下最脆弱的地方辗转轻吮,“不经过你的同意,不许动手动脚,也不许和你睡。”
  耳下仿佛有一阵阵细微的电流蹿出,叫她浑身都轻颤起来。年年无力地抵住他,抗议道:“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他道:“我动的是嘴,我们也不睡。”只做。
  年年:???心里顿时一千头神兽奔过,她万万没想到,她和他的约定居然可以这样歪曲。这也太太太无耻了吧。
  结果还有更无耻的,他咬着她的耳朵低低道:“年年不肯同意,是觉得这样别有情趣?”
  听听,这是人话吗?
  年年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他面上依然神情淡然,没什么波澜,仿佛他问的只是“你不肯吃,是不是因为饭做得不好”这种问题。
  这种脸皮究竟是怎么修炼的?
  年年气得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猛地发力推开他,从他怀中跳了出来,蹬蹬蹬连退三步,愤愤道:“你才觉得。”
  他坐在原地,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她,从来清冷的面容冷白如故,唯有眼尾染上了一抹微红,衬得眼角那颗泪痣越发妖娆。
  年年深吸一口气,忽地闻到一股糊味,眼角余光瞄过,她顿时幸灾乐祸起来:“剩下的兔子都烤焦了。”登徒子,叫他起色心,活该他吃不到好吃的兔子。
  他看了她一眼:“这么开心?”
  年年收敛了些。怎么又忘了,现在不是刷仇恨值的时候。她努力做出担心的模样,“不开心。你要饿着怎么办?还好还有一只兔腿是完好的。”
  他静静凝视她片刻:没良心的小家伙,嘴上说得好听,嘴角的弧度却压都压不住。他温言道:“年年先回车休息吧。”
  年年意思意思地道:“我陪你。”
  他含蓄地问:“不介意幕天席地了?”
  年年:“……”她想将烤成碳的兔子塞他一嘴。
  *
  再度启程前,聂轻寒拿出一套行头交给年年,嘱咐她换上。
  那是一套半新不旧的花布衣裙,配了一双白布袜,一双青布鞋,雕木簪,银丁香耳坠,怎么看怎么寒酸土气。
  年年疑惑地看向他:“这是做什么?”
  聂轻寒道:“带你回袁家庄。”
  “回”年年听到这个字,终于从记忆深处扒拉出袁家庄是什么地方了。那是聂轻寒母子在京城遭难后,逃到广南来的落脚地,也是他母亲不幸身故后的葬身之地。
  他这是要去祭拜他母亲?可叫她换装做什么,该不会是想要乔装坑人吧?她记得,原文中聂轻寒母子在袁家庄过得并不好。
  年年心中疑惑,又觉得新奇,将这套村姑行头换上了身。衣裙鞋袜都十分合身,唯有挽发插雕木簪时碰到了麻烦。
  她一头秀发乌黑如墨,光可鉴人,顺滑无比,再加上这些年起居皆有人服侍,她梳头的技术退化了,靠一根簪子怎么都固定不好。
  年年试了几次都失败,没了耐心,趴在车窗上唤道:“聂小乙。”
  聂轻寒正在喂马儿吃草料,闻声抬头看过来。
  年年道:“这簪子我用不好,我要梳辫子。你给我找根红头绳就行。”挽发是妇人的打扮,梳辫子却是女儿家的发式。年年见过,那些穷人家的女孩儿大多用的头绳。
  聂轻寒道:“过来,我帮你梳。”
  年年讶然:“你会?”跳下马车,正要将乌檀木梳递给他,忽地想起,“你先把手洗一洗。”拿过草料的手,说不定还沾着泥,不洗的话,帮她梳头全蹭到她头上,那画面想想就太美了。
  聂轻寒已经习惯了她的娇气和挑剔,倒了水袋中的水,将手洗净,这才接过乌檀木梳。
  这梳子一看就是女儿家用的,雕着精致的海棠花枝,隐隐透着香气。
  他慢慢将她头发梳顺,一手捞起她轻软顺滑的青丝,挽起,将簪插入。年年掏出靶镜看了看,惊讶道:“聂小乙,你梳得还挺好的。”
  聂轻寒望着眼前新鲜出炉的“小村姑”,微微出神:他还是失算了,锦绣金玉堆中养成的娇贵小郡主,纵是荆钗布裙,不施脂粉,亦难掩肤光胜雪,气度高华。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人家出来的。
  年年却对自己的新妆扮很满意,对着靶镜臭美了一会儿,期待地道:“当家的,我们该出发了吧?”
  聂轻寒:“……”她入戏可真快。他不露声色,配合地答道:“好嘞,孩儿他娘。”
  年年一下子呛到了。
 
 
第29章 第 29 章
  袁家庄位于静江府城北六十余里的鹁鸠山支脉, 一路行去, 青山连绵,层层梯田沐浴在夕阳中,如大片大片金黄碧绿的彩带飘落在山间, 壮美无伦。
  他们到达时天色已暮。家家户户升了灶, 袅袅炊烟直上云霄;劳作了一天的人们扛着镰刀锄头,陆陆续续归家;等着吃晚饭的孩童在家门口嬉戏, 看到他们的马车远远驶来, 纷纷露出好奇之色。
  马车在村口处一间破旧的屋子前停下。众人这才看清,车夫是个年方弱冠的俊逸青年,修眉凤目, 身材颀长,气质沉静。
  有认得的叫了起来:“那不是聂小乙吗?”这些年,每年清明聂小乙都会回来拜祭他母亲,偶尔在庄子里住一晚, 许多人都认识。可这会儿又不是清明, 他怎么回来了?
  然后,他们看到聂小乙走到车门前, 打开车门, 向里伸出手来。
  车里还有别人?众人越发好奇。
  车厢中慢慢探出一只纤细莹白的手, 软软搭在了聂小乙的手上。
  那手生得极美,十指尖尖,宛若柔荑,小巧可爱的指甲涂着红艳艳的蔻丹, 将得近乎透明的肌肤晶莹细腻,宛若美玉雕就。
  孩子们看得呆了,看看自己粗糙的,沾了泥巴的手,一时竟生起无处安放之感。
  一把娇声传出:“就是这里吗?”那声音娇柔婉转,呖呖动听,入得耳中,叫人不由满腔豪情都化为了柔肠。
  聂小乙“嗯”了声。
  车中探出半张美人的娇容。
  美人发若堆云,肤若凝脂,眼含水杏,唇若涂朱,清丽绝伦,看向四周,蹙起眉来。
  含愁的模样,叫人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孩子们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儿,一时间睁大了眼儿,鸦雀无声。
  年年完全没注意到周围越来越多的目光,震惊地看着眼前破旧的小屋:龟裂的墙面,坑坑洼洼的地面,漆迹斑驳的大梁,还有缺胳膊少腿的家具……坐了一天的马车,她原本以为晚上可以好好休息了,不料眼前的情形完全超乎她的想象。
  “我们今夜要住这里?”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聂轻寒。
  这里哪像能住人的样子?
  聂轻寒“嗯”了声,眉目和煦:“这是我们的家。”
  年年:“……”她知道聂轻寒从前过得不好,可是没想到会这样糟糕,更没想到他还要带自己来体验生活。
  复仇升级文的男主果然不是好当的,起点大多低得可怕。
  年年同情当初受苦的聂小乙,可同情归同情,要她跟着他一起受苦可不行。陪男主吃苦是女主的事,反派的正确打开方式是看着他们吃苦,顺带找机会踩上一脚才对。
  可眼下,她似乎只能跟他共苦。
  年年悲伤:若换了从前,这是多好的刷仇恨值的机会啊。她可以借机和他大闹一场,坚决不住这里。可现在她心里没底啊,万一仇恨值刷过头了,把自己坑了怎么办?
  她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聂轻寒见她委委屈屈,却一声不吭的模样,心下一软:小郡主长这么大,休说住,大概见都没见过这样的地方,实在为难了她。
  他忍住摸她头的冲动,温言细语:“要不你在院子里等一会儿,我打扫干净了再进来?”
  年年点了点头,暗暗松了口气:算他有眼色,没有得寸进尺,要求她帮着打扫屋子。
  聂轻寒从屋里搬了张干净的椅子给了她。
  年年在马车上坐了一路,这会儿并不想坐,好奇地看向四周。聂家的屋子不大,只两间半,屋前种了一棵枇杷树,外面围了一圈篱笆,围出了个小小的院子。
  年年心中生起亲切感。
  她出生的那个世界,家在江南的一个小村庄,小桥流水,杨柳如画。她家就在小河边,黑瓦白墙,鸡鸭成群,也围了一圈篱笆墙。
  只不过,她家的屋子比聂小乙的大得多,也要好得多。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是衣食无忧,度日悠闲。爹娘兄长将她捧在了掌心,百般疼爱。
  直到噩梦降临。
  她死于非命,爹娘和兄长不知该有多伤心。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在努力地攒生命值。哪怕做反派是最不讨好,最被人嫌弃的任务,她也一直咬牙坚持下来。她想她的家人,想要再次回到他们身边,不想让他们为她伤心。
  篱笆外已经围了不少好奇的村民,望着她议论不止。有胆子大的妇人开口问道:“小娘子是聂小乙新娶的娘子吗?”
  年年从回忆中恍然回神,见妇人三四十岁的年纪,矮矮胖胖,一张福气的圆脸,看着十分和气的模样,想起了现世中同样有着一张圆脸的三婶,心头微酸,落落大方地答道:“是啊。”
  四周顿时窃窃私语起来:聂小乙当年离开袁家庄时是何等落魄,听说已经沦落到人府上为奴的地步。没想到这小子倒是好运道,居然能娶到如此一个美娇娘。
  只是看美娇娘的穿着打扮,半旧布衣,雕木簪子,除了耳上一副银丁香,再无其它饰物,着实寒酸。也不知怎的瞎了眼,嫁了聂小乙这个穷酸鬼。
  好奇心愈盛。
  见妇人得到了回应,其他人胆子也大了起来,一个年长的老妇人笑着问道:“不知小娘子是何处人氏,什么时候和聂小乙成亲的?”
  年年觉得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随口答道:“我住静江府城,刚和他成亲几天。”
  原来是府城的姑娘,才嫁给聂小乙没几天。真是可惜了,这么俊俏的姑娘,也不知她图聂小乙什么?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人群中有人吹了声口哨,阴阳怪气地问道:“小娘子看上了聂小乙什么,说说看,说不定我袁七也能娶到像小娘子一样的美娇娘。”
  “得了吧。”有人嘲笑他,“还能看中什么?自然是聂小乙那张脸,你袁七什么时候把脸换了,说不定就有机会了。”
  人群顿时哄笑起来。有人接口道:“聂小乙也就那张脸能看了。”
  “小娘子,我的脸也能看,你要不要看看我?”
  “算了吧,就你这身黑皮,也想跟人聂小乙比?”
  “你懂什么,黑皮有黑皮的好,那些小白脸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小娘子,你跟着哥哥,保你得了妙处,再也看不上那些小白脸。”
  年年听他们越说越不像话,皱起眉来。正要发作,一道清脆的娇声笑道:“袁四狗,玩笑适可而止啊。我家小嫂子娇滴滴的小娘子,脸皮薄着呢,哪能由得你们调笑?”
  有人道:“唉哟,三侄媳来了啊。”
  人群向两边分开,一个年轻俏丽的妇人挎着一个竹篮走了进来。
  她肌肤微黑,却是生得明眸皓齿,穿着裁剪合身的簇新绸衣,勾勒出婀娜多姿的身姿。小巧的耳垂上缀着大得夸张的金耳,环随着她的走动晃荡不休;手腕上,一根小指粗的赤金镯子在夕阳下亮得耀眼。
  四周嗡嗡的议论声越发大了起来。
  被叫做袁四狗的惫懒汉子讨好地笑道:“小三嫂,你怎么来了?”
  年轻妇人抬了抬篮子:“听说小乙哥回来了,我给他送些东西过来。”
  袁四狗嘿嘿笑道:“三嫂真是人美心善,怎么不疼疼小弟?”
  年轻妇人瞪了他一眼:“袁四狗,你皮痒是不,信不信我抽你大嘴巴子?”
  袁四狗摸了摸鼻子,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三嫂,我看聂小乙讨的这个小娘子,好像比你还要好看几分。”
  年轻妇人一对妩媚的大眼睛盯着年年上上下下打量片刻,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你是小乙哥新娶的娘子?”
  小乙哥,小乙哥,叫得好生亲热。甩脸色给谁看呢?
  年年不知道她是谁,懒得理会她,只当没听见。站了一会儿,她觉得脚有些酸了,施施然走过去,在聂小乙搬给她的椅子上坐下。
  年轻妇人恼了:“我在跟你说话呢,你没听到吗?”
  对方气急败坏,年年却是气定神闲,纡尊降贵地看了她一眼,悠悠然道:“问别人是谁之前,不应该先自报家门吗?”
  年轻妇人脸色一变:“你!”
  年年嫌弃:“你怎么连起码的礼仪规矩都不懂?”
  年轻妇人气得要吐血,偏偏年年气质高贵,随口几句责备,仿佛天经地义,叫人不由自主就信服了她。周围已经有长辈附和道:“聂娘子说得没错,老三媳妇,你问人家之前本来就该先自报家门。”
  长辈发了话,年轻妇人不得不强忍怒气:“我是宝莲,小乙哥应该跟你提起过我。”
  年年一点儿面子都没给她留,直接道:“没提过。”
  宝莲:“……”
  周围有人噗嗤笑出声来。袁四狗笑道:“三嫂,人家聂小乙娶了这么个美人,又是新婚燕尔的,提你做什么,找不痛快吗?”
  宝莲的脸都扭曲了,咬牙切齿地对年年道:“我是小乙哥的义妹。”
  年年:“哦。”早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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