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喜道:“不瞒姑娘说,公子要将姑娘送给那位贵人,为的就是联手对付世子。只要姑娘反其道而行,作为世子的内应,世子自会庇护姑娘的家人。等时机合适,再将姑娘救出。”
年年听懂了,段瑞想将她送给某个贵人,联手对方对付段琢,再将她容貌与福襄相似,并是段琢救命恩人的事告诉段琢,挑动双方争斗;柔喜却要将计就计,要她利用这个身份为段琢做事。
没想到,柔喜竟然是段琢的人。
三个月的时间,年年从柔喜和几个小丫鬟口中听了不少八卦,再加上之前看原著的印象,对段琢和段瑞之间的恩怨颇为了解。
如今是延平二十二年,距离她离开聂轻寒父子已经七年。七年前,她坠下佛光崖,外界皆以为她一命呜呼。段琢带人在崖下搜寻了她三天三夜,最后从聂轻寒口中得知她丧命的消息。
此后不久,临川王府便接连出事,先是段琼意外毁容,一生俱毁;之后段瑞手下生意、田庄频频出岔子,实力大减。
郭侧妃母子三人心知肚明是段琢使的坏,却找不到证据,也出手报复了几次。双方正式撕破了脸,越发水火不容。
原本,郭侧妃母子三人有临川王的支持,还能与颇得延平帝喜爱,又有宫中淑妃支持的段琢母子打个平手。结果三年前,段琢从江南寻来一对绝色的姐妹花献给临川王,临川王沉迷美色,夜夜笙歌,对段琢也和善了许多。在姐妹花生下子嗣之后,临川王稀罕之极,对段瑞的宠爱渐渐就比不上从前了。
这次临川王将自己最得力的幕僚娄先生借给段瑞,还是段瑞哭诉了许久,又是求,又是讨好,又是卖惨,他才松了口。段瑞也知自己的优势越来越小,这一次他若再不能将段琢掰倒,等到以后那对姐妹花生的小崽子长大,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而一旦临川王身故,段琢得势,他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此消彼长,他光靠自己,万万不是段琢的对手,只有找人联手。
娄先生帮他设的局,对付的是段琢。而段瑞要将年年献予的那人,则是能帮他对付段琢的最佳人选。
可惜,娄先生机关算尽,却百密一疏。用来训练年年的关键人物柔喜,早在暗中成了段琢的人。这会儿,见年年对段瑞的不满,趁机策反,要将他们的计划彻底破坏,并反将一军。
年年沉吟许久,答应了柔喜。
她倒不是被柔喜说动了。柔喜说得再好听,表现得再关心她,说到底,也还是想利用她,本质上和段瑞的行为没有两样,不过是粉饰了一层罢了。段琢的厉害与狠辣别人不清楚,她能不清楚?她知道了柔喜是他的人,却不肯和他们合作,大概马上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她答应柔喜,是因为系统要她做的任务就是做段琢的奸细。她先前还奇怪,她在段瑞的控制下,怎么会为段琢做奸细?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就不知那倒霉催的贵人是谁,和谁联手不好,偏和段瑞这个二愣子联手,被段琢盯上了,多半没好果子吃。
柔喜哪知道年年心中这些弯弯绕绕的念头,只当小姑娘性子单纯,被她三言两语说动了,不由露出笑来:“姑娘放心,世子从不亏待自己人,只要你忠心,以后有你的好处。”
门外传来小丫鬟的声音:“柔喜姑姑,前边传话过来,贵客退席了,马上就会过来。”
柔喜应下,叫了她们进来,加快动作,帮年年梳了堕马髻,插上凤衔珠赤金步摇。小丫鬟给角落里的铜错金三足螭纹香炉添了把香。
等到全部准备做好,柔喜撤了出去,留了一个小丫鬟陪年年坐在内室中。
不一会儿,外面脚步声响起,有人推门而入,一道温润和煦的声音响起:“我不需人服侍,你们都下去吧。”
这声音……年年蓦地站起,心剧烈跳动起来。
第66章 第 66 章
外面许久没有声音, 年年迟疑了下, 悄悄走到门口,将门帘掀了一条缝。靠窗的罗汉榻上,一人头戴乌纱, 身穿大红孔雀补子官袍, 将肘支在小桌上,撑着额头。
年年呆呆地看着他, 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 一动都不能动。
午后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射入,勾勒出他清俊冷白的侧脸,他双目半阖, 薄唇微抿,神情透着疲惫与冷漠。
那眉眼是如此熟悉。
聂轻寒,和段瑞合作,对付段琢的竟然是他。
她早该想到的, 除了他, 又有谁敢和段琢作对?
按照书中剧情,如今的聂轻寒, 早已今非昔比。六年前, 他高中二甲头名传胪。延平帝欣喜不已, 趁机想要认回他。先是追封他生母聂氏为贞妃,再要将他改姓记入皇家玉碟。
他的身世因此传开,他却依旧没有松口,甚至放弃了选馆入翰林, 带着愉儿离开京城,做了一方父母官。
三年任满,他考绩年年为优。思子思孙心切的延平帝以为愉儿启蒙,需延选名师为由,将他留在了京城,调任都察院,成了一个小小的御史。
又是三年,他屡办大案,行事缜密,手段强硬,深得帝心,因功累迁至正三品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升迁之快,前所未有。延平帝意犹不足,又让他兼任了龙骧卫副指挥使之职。龙骧卫乃天子近侍,有刺探,抓捕之权,品级虽不高,权势之大,着实令人侧目。
他和段琢的不和也是人尽皆知,原因却不为外人所知。
奇怪的是,一个是宠爱的侄儿,一个是不入玉碟的亲子,两人不和,延平帝却似乎乐见其成,由得他们明争暗斗。
年年的眼眶不知不觉发热。与他分别,仿佛还是上一瞬的事,于他,却已是七年的漫长时光。他褪去了少年的青涩,越发沉稳,却也渐渐有了陌生的感觉。
窗外一丝风也没有,蝉鸣愈噪。屋中光线氤氲,赤铜莲花冰鉴散发出丝丝寒气,带来几许凉爽。
最初的震惊散去,年年心中渐渐恼意丛生:聂小乙个大猪蹄子,真是能耐了,居然开始收起别人献的美人了。
不过,她本来就不该意外的。
已经七年了,七年岁月荏苒,足以发生许多事,改变许多事。他不可能永远是那个对她无条件纵容的聂小乙,一直停留在原地,等着永远都不会回来的福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时候,已是《青云路》一文接近尾声部分,他和段琢的争斗进入了白热化。他后宫中的好几个女人,包括梁季婉在内,也已经进了他府中,成为了他的姬妾。原文中那个颇受他宠爱,实则是段琢派来的细作的美人,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由段琢送给了他。
年年想想都觉得神奇,他和段琢都斗成这样了,居然会接受对方送的美人。那美人该有多动人啊?
退一步说,他连劲敌段琢送的美人都能接受,甚至还十分宠爱,何况是想要和他联手的段瑞?
再说,她有什么资格生气?是她选择了放弃福襄的身份,离开他,选择做回窦知年,从小世界脱离的那一刻,她已经不是他的妻子。
小丫鬟轻手轻脚地走近,轻轻推了推她。
年年回过神来。
她该庆幸的,段瑞要将她献给的人是聂轻寒,叫她接下来要做的事似乎并不是那般难以接受。唯一的难处,以聂轻寒的骄傲和对她的恨意,他未必会愿意接受一个别有用心的替代品。
至于和他相认,她压根儿就没想过。
系统有严苛的法则,回到现世之后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关于任务的任何信息,否则会受到法则的严厉反制。
何况,她和他相认又能如何,难道要成为他后宫中的一员吗?她已经不是福襄,有自己的家人和生活;而他,也早已不是七年前的聂小乙了。如今,她要考虑的是该如何顺利完成新的任务。以后有着不输于福襄的身份,拿着大笔的金钱,不需仰人鼻息,这样的生活不香吗?
年年冷静下来,掀帘走了过去,娇娇柔柔地开了口:“大人,我服侍你进屋休息吧。”
聂轻寒双眼倏地睁开,凤眼凌厉,如冷电惊芒,射了过来,恰与她黑白分明的水润杏眼撞个正着。
年年心头一悸,下意识地垂下眼,掩饰住自己的情绪波动。他的气势强悍了太多,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威势压迫而来。唯有那双眼睛,依旧幽深如夜,眼尾勾人的泪痣风流宛然,却再无昔日看向她的温和。
屋中落针可闻,安静得叫人不安,年年只觉他的目光久久落在她身上,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心不由越跳越快:他怎么不说话,不会看出什么来了吧?
她忍不住偷偷抬眼看向他。
他放下了肘,直起腰背,薄唇抿紧,身姿挺拔,如有实质的目光依旧落在她身上,幽黑的凤眸看不出多少情绪,许久,冷冷淡淡地“嗯”了声。
年年的心中说不清是开心还是失望,伸出了手。
他又看了她柔白纤细的玉手许久,方慢慢伸手,由她扶着进了内室,在锦幔低垂的床榻上坐下。
纱窗半掩,将明亮的阳光滤得朦朦胧胧;角落里,铜错金三足螭纹香炉香烟袅袅,氤氲了原本就晦暗的光线。
小丫鬟端了铜盆过来,年年就着盆中的热水绞了帕子,服侍他净面。温热的帕子刚刚探出一半,他伸手握住了她纤细的腕。
年年被他捏得有点疼,蹙眉讶然:“大人?”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自己接过帕子,擦了脸和手,随手将帕子丢回了铜盆。
年年抿了抿唇,手落到他头上的乌纱上:“我服侍大人宽衣。”
他眉眼沉沉,又看了她一眼,似乎冷笑了下,却没有再度拒绝。年年见他默认了,动作轻柔地摘下他的官帽,迟疑了下,低头弯腰,纤细的玉指落到他束腰的革带上。
热气不知不觉浮上雪白的面颊。她原本就不习惯服侍人,便是两人为夫妻时,她也极少为他做这样的事。
气氛暧昧起来。小丫鬟捧着铜盘,悄无声息地退到了耳房。
安静的室内,细微的窸窣声响起。革带落于榻上,大红官袍衣襟散开,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年年脸庞的热气愈盛,攥住他衣襟的指尖微微发颤。
他一手搭在床头,望着她娇艳如三月桃花的秀靥,脸上一丝笑意也无:“怎么不继续了?”
年年咬牙,将他的官袍脱下。因着这个动作,她不得不倾身向前,垂落的长发掠过他脖颈,她嗅到了他身上熟悉的草木香气。
她微微愣神,柔软的腰肢上却忽然多了一只手,用力一勾。她惊呼一声,维持不住平衡,整个人都撞入了他怀中。
草木清香愈盛,包围住她。他掐住她的下巴,唇重重压了下来。
年年顿时呆若木鸡,他一直表现得无比冷淡,怎么忽然就……
她很快便没有时间思考,他的吻又重又深,来势汹汹,初始还有些生疏,不过片刻便熟练起来,重重吮了她樱唇几口后,强势启开她的唇齿,放肆地攻城掠寨。
年年“呜呜”地叫着,在他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全无招架之力。恍惚中,只觉一篷火瞬间烧遍四肢百骸,熟悉的电流与战栗感流过,她浑身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待他放开她红肿的唇,她早已双眸似水,面若朝霞,浑身软得一丝力气都没有了。这具身子从未经历过这些,哪里经得起他这样激烈又肆意的索取。
她心头跳得厉害,手足发软,若不是他有力的手臂箍住她纤腰,大概连坐都坐不住了,心中却有一篷无名火冒起:是她高估了这个臭男人的品行了,她以为以他的骄傲,不会对自己这个“赝品”下手,结果呢?
臭男人,大色胚,真是荤素不忌,随便谁送个美人,他都能下得了口。难怪后院会收一堆美人。七年来,他还不知抱过多少女人,亲过多少张小嘴儿呢。偏偏自己还不争气,被他一亲就软了腿。
年年越想越气,真想踹他一脚,再冲到耳房漱个十几遍口。更可气的是,为了任务,她还要做出含羞带怯,欢喜不胜的模样,主动送上门给他欺负。
聂轻寒望着她带着恼意的水润杏眼,眼中复杂一瞬即逝,面上却依旧没有多少表情,淡淡道:“继续。”
啥?年年气恼未消,茫然看向他,继续什么,难道他还想再亲一回?不,她拒绝主动亲这个占了她便宜,还像个没事的人似的王八蛋。
与此同时,脑中另一个声音提醒她:认命吧,你不但要主动亲他,还要主动勾引他,和他同床共枕又不让他吃到嘴,让他同意带你回府,才能完成后面的任务,拿到系统的退休福利。
为了家人的幸福,为了下半辈子的美好人生,她忍。年年回忆了下刚刚那一吻,顺利地红了脸,娇颜酡红,眼波如醉,慢吞吞地上前勾下他的脖子,轻轻亲了亲他眼角的泪痣。
他呼吸微窒,目光落到她娇艳水润的唇上,没有说话。
怎么,他还不满意?
年年慢慢呼出一口气,声音放软,带了婉转相求之意:“大人。”
聂轻寒终于开了口:“不是说要为我宽衣吗?”
年年:???完全找不着状况,半晌,愣愣问道:“宽衣?”
聂轻寒神情冷淡:“不然呢?”
所以,他之前要她继续是指的宽衣,不是亲他,她会错意了?
年年听了想打人。真是太太太丢脸了,白白让他占了便宜。她心中懊恼,忍着羞怒帮他中衣脱了一半,指尖无意识触及他温热的肌肤。
年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等等,中衣脱了,他里面就没有衣物了。
只是单纯的休息,根本不需要脱中衣。所以,这个混蛋,看着一副冷淡禁欲的模样,实际上他居然,居然真的想睡她?
呸,种马男主去死去死去死!
年年炸了,他怎么能这么不挑?她只恨自己先前在系统商城中兑换的是迷幻戒指,她还是太心慈手软了,对付这种大色胚,就应该直接用上有化学阉割效果的药物,叫他再也不能欺负女儿家。全然忘了自己还有勾引他的任务。
她心中生气,手上动作也生硬起来,几乎是粗暴地将他中衣扒下。
男子上身结实有力,块垒分明的肌肉映入她眼帘,年年不想看,又忍不住看:从少年到青年,他健壮了许多,身体的线条越发趋于完美,宽肩窄腰,每一块肌肉都仿佛蕴藏着无限的力量。
曾经赤诚相对,抵死纠缠的一幕幕猝不及防撞入脑海,年年面红耳赤,狼狈地移开了目光。耳边却听他淡漠的声音响起:“继续。”
还要继续?衣服都脱没了,还继续做什么?
年年再次看向他,他的目光依旧一瞬不瞬地落在她面上,神情冷漠,目中神色难辨。若不是刚刚那激烈之极的一吻,以及他要她脱去他中衣的举止,年年简直要觉得,他是个不近女色的柳下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