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信王府依然不能消停。
刚下马,脚一迈进大门,已经听到一阵吵闹声。喝叫侍卫去查看,随后就得知是后宅‘起火’。
原来信王府是侯门嫡女,只是李承霄心有白月光,所以虽然娶了她,但待她也极为的冷淡。
他偏宠的乃是一位被下人称之为兰夫人的妾室。
李承霄倒也不是有多喜欢这位兰夫人,不过是因着这位兰夫人的相貌有几分像他心中的白月光,所以才会偏宠。
这兰夫人乃是戏子出身,温柔谦恭这些女子美德一概没有。前面因着李承霄对她的偏宠,在信王府中已经耀武扬威,谁都瞧不上了。年前有了身孕,就连信王妃她也不放在眼角之中。
今日李承霄入宫赐宴,信王府中也照样张挂彩灯,设了宴席,叫了戏班子,以供女眷取乐。
偏生信王妃带过来的陪嫁丫鬟瞧不上兰夫人这段日子的嚣张样子,借着今儿晚上唱的那戏班子,故意暗讽兰夫人不过是下九流的戏子低贱出身。
兰夫人大怒,当即就抢过来重重的扇了那个丫鬟两耳光,又逼着她对自己下跪道歉。
当着府中其他女眷和这么多下人的面对信王妃的丫鬟如此,信王妃哪里还有面子?
饶是信王妃是个高门淑女,此刻也不由的动了怒,斥责起兰夫人来,喝令她跪下。
但兰夫人非但不跪,在信王妃命仆妇过来按着她下跪的时候,她还将肚腹一挺,说她这里怀的可是王爷的子嗣,谁敢碰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李承霄到现在膝下也无一儿半女,兰夫人怀的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一听她用这样的话威胁,还有哪个下人敢碰她啊?都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信王妃见状,只气的发疯。
就自己过去按着兰夫人要她跪下,还说若兰夫人腹中的孩子有任何事,所有的责任全都由她来当着。
一妻一妾吵吵嚷嚷,拉拉扯扯的,闹成一团。
李承霄原就心中怒火不断,听了这个原委,简直气的暴跳如雷,额头的太阳穴都在一跳一跳的。
里管得了什么王妃什么夫人,寒着一张脸就吩咐侍卫:“将她们两个都各自拉回自己的房关起来,禁止外出。”
侍卫领命,转身出屋。
李承霄在屋中大步的走了几个来回,砸了屋中所有能砸的瓷器,然后整个人如同脱了力一样的坐在椅中。
青丝蛊乃他骨血养成,下在瑶姬身上,不但能感知她生死,若解蛊他自然也能感知。
上次孟瑶解蛊之时,他这边立刻便感应到。便如同有人用刀在他心头硬生生的剜走了一块,当场痛的吐血。
事后回想起来,那一日正好李承策召他进宫,诓了他一碗血......
他倒没有想到这是李承策特意寻妻所有解蛊的材料好让孟瑶能成功解蛊,只以为是孟瑶在背后唆使李承策这般做。
因为在他心中,以为是孟瑶贪恋权势富贵,想要做当朝太子的女人,以后进一步再做皇帝的嫔妃,那自然要千方百计的摆脱他这个旧主人了。
这也就难怪孟瑶这段时间为什么一直不跟他联络。甚至近来他让人往海棠那里传递信息,甚至拿了一颗假死药,让海棠转交给孟瑶,让她即刻服下,他随后自会找人接应,将孟瑶安然无恙的离开东宫。
但是所有的信息,连同那颗假死药,都如同泥牛入海,再无任何反馈的消息。
反倒是听闻李承策宠幸了孟瑶......
而今天,更让他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李承策脖颈上的那处红痕。
那当是孟瑶咬出来的......
想到那个画面,李承霄胸中怒火更盛。
猛的一拳重重的砸在了旁侧的小几上。随后只听得咔嚓一声响,竟是将那张结实的花梨木小几的几面硬生生的砸的裂开了几条蛛丝网状的裂缝。随后更是砰的一声响,小几四分五裂,倒落在地。上面原放着的一只盖碗也随之落到了地上。哗啷啷的一片响之后,碎瓷片连着茶水滚落的满地各处都是。
瑶姬!李承霄此刻却丝毫察觉不到手上的疼痛,眼中满是嗜血怒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往后等我取代李承策做了皇帝,到时看你还有何面目再见我!
而到时我也绝对不会原谅你今日背弃旧主,转投李承策怀抱之事。
而且,你忘了你的父母亲人还在我手中么?我即刻遣人告知海棠,以你父母亲人的性命相威胁,就不信你敢不离开李承策身边,回到我信王府来。
第101章
孟瑶压根就不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做, 就已经被李承霄定了个莫须有的罪名, 又在心里给她记了一笔。
她正同小茶对面坐在临窗木榻上剥椒盐小核桃吃呢。
两个人一边吃, 一边说话儿。
屋外簌簌雪落,屋内拢了黄铜大火盆,里面的炭火烧的很旺, 倒是一点不觉寒凉。
宫中今晚到处也张挂了彩灯, 不过因着孟瑶脚踝扭伤的缘故, 所以也没办法出去赏灯。为了弥补这个遗憾, 就将屋中所有灯烛都点亮了, 权当坐在屋中赏灯了。
屋外更漏渐短,看看时辰也不早了,小茶便去提了水过来共孟瑶洗漱。
孟瑶虽然行动有些不便,但一来她觉得自己的腿脚又没有断, 并不是说只能躺着,坐着,跟废人连动都不能动一下, 二来, 也确实不习惯有人伺候自己洗漱,所以一应有关洗漱的事,除了提水,其他的依然亲力亲为。
不过是偶尔要小茶搀扶她一下而已。
最后小茶倒了水在铜盆中,扶着孟瑶在绣墩中坐下,孟瑶就自己动手脱了鞋袜,将双脚浸到水中。一边洗澡, 一边同小茶说话。
还没说几句,就听到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
孟瑶转头一望,就看到徐怀正躬身请李承策入内。
而李承策,抬脚跨过门槛,缓步走进屋内。
孟瑶注意到他手中提着一盏兔子灯。
两只长长的耳朵微微的往背上倾斜,双眼是朱砂画出来的红,身体两边还各写了一个福字。
是一盏很可爱的兔子灯。但是这样可爱的一盏兔子灯提在李承策的手里,就多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孟瑶掩了面上的惊讶,欲待起身站起来对李承策行礼,但李承策已经走了过来,伸手轻按在她肩上,叫她:“坐着。”
孟瑶:......
行吧,坐着就坐着吧。反正她现在在洗脚,铜盆湿滑,她要是站起来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很可能会滑倒,到时反倒不好了。
至于小茶,原还坐在椅中,看到李承策进来之后慌忙从椅中站起来,跪下去说道:“奴,奴婢见过殿,殿下。”
哪怕这些日子她跟在孟瑶身边经常会见到李承策,但是依然改变不了她心中对李承策的惧怕。每次看到他都会心中紧张。
李承策并没有看她,只挥了挥手,叫她:“你退下。”
小茶忙应了一声是,起身站起,往外就走。压根就没有看孟瑶一眼。
孟瑶反而目光一直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李承策看见,便问道:“怎么,不想让她退下?”
孟瑶心想,我当然不想了!!
有小茶在,好歹也不算她和李承策独处一室,现在小茶一走,徐怀那些内侍又在屋外站着,不得李承策的吩咐不会进来,岂不是就剩她和李承策独处一室了?
却不敢实话实话,只得说道:“没有。”
李承策也同她争辩。矮身在临窗木榻上坐下,将手中提着的那盏兔子灯随手放在炕桌上。
目光落到孟瑶赤着的双脚上,问她:“今日你的脚伤如何?可有好些?”
明明以前夏天穿着凉鞋可以到处跑,不晓得被多少人看过自己赤脚的样子,但是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被李承策这样看着,孟瑶总觉得挺害羞的。
便匆匆几下洗好脚,速度极快的拿巾子擦干脚上的水,穿了鞋,这才回答着:“好些了。”
其实现在还是稍微动弹一下就会痛的,不过脚腕那里的红肿却已经消了好些。
李承策嗯了一声。
见她要起身站起,便走过去,弯腰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一面问她:“去床上还是去榻上?”
孟瑶:......
虽然她明知道李承策这话的意思是问她,将她抱到床上去还是抱到临窗的木榻上去,但还是觉得很容易让人想歪啊。
双颊微烫。孟瑶推拒:“殿下,您放奴婢下来吧,奴婢自己能走。”
纵然左脚还不能正常走路,但这间屋子就这么大,并不妨碍她单脚跳到她想去的地方去。
李承策却不理会她的话,径直将她抱到床上去了。
拿了药膏子过来给她抹在伤处,他又将那盏小兔子拿了过来。
孟瑶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小兔子灯,还挺惊讶的。
“这是,给我的?”
她一双杏眼微微睁大,烛火映照其中,如有淡淡光华闪烁。
李承策心中柔软,嗯了一声。
“今日元宵佳节,你腿脚不便不能外出看灯,孤特赏你一盏灯。”
孟瑶心想,您贵为太子,要真想赏我灯,什么样贵重的灯没有,却赏我这样一盏兔子灯?
虽说这兔子灯确实做的挺精致的,但到底只是几根竹篾搭成架,外面糊了一层纸罢了,怎么看也不过是一盏寻常见的灯罢了。
但李承策既然说这是她赏的了,她也只能谢了恩,然后伸手接过。
电光火石间,脑中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记得原书中是有这样的一个情节的。有个爱慕瑶姬的男配打听到瑶姬的生肖是兔,有一次她生辰的时候便特地买了一只玉雕的小兔子送她做生辰礼物。
而现在,李承策送她这个兔子灯,莫非正是因为知道她生肖是兔的缘故?
想到这里,心中忽然一暖。
这些日子李承策赏赐过她不少贵重的东西,但若是论起心意来,这盏小兔子灯应该是最重的。
提在手中看了一看,孟瑶觉得那两个福字甚是熟悉。想起来年前李承策亲手写了赐给大臣们的那些个福字好像便是如此......
心中迟疑了一迟疑,最后还是抬起头问李承策:“这盏兔子灯,是殿下亲手做的?”
若果真如此,那李承策待她可真是......
却没有想到李承策倒也诚实,实话实说:“孤不会做灯笼。”
孟瑶:......
行叭。想她只是个宫婢,即便李承策现在有几分喜欢她,但到底是堂堂一国储君,怎会亲手为她做灯笼?她就不该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落的。
她从小也是被家中捧在手掌心里面长大的小公主,大学里面也看到过室友的男朋友是如何24孝的。论起来,男朋友亲手做一盏灯笼送给自己的女朋友确实不算什么。
但是这事放到李承策身上,就很不可能了。
就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李承策是个很聪敏的人。见她刚刚问出那句话的时候眸中分明有一种奇异的光彩,但现在却暗淡下去,便立刻知道她这是失望了。
她这是希望这盏兔子灯是他亲手做的?
李承策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之后,立刻开始找补:“这盏灯虽不是孤亲手所做,但这灯上的两个福字却是孤亲手所写。”
总还是记得孟瑶说过自己福薄的那句话,所以李承策对于赐福给孟瑶这件事很热衷。
孟瑶刚刚就已经看出来这两个福字是李承策亲手所写,所以才会以为这盏灯也是他亲手所做。
心中已先有失落,所以纵然现在再听到这话,也无法在她心湖中激起多大涟漪。
便只淡淡的说道:“奴婢多谢殿下赏赐。”
李承策自然能看得出来她这话的敷衍。顿了顿,坐在床沿上没有说话。
孟瑶同李承策在一起的时候原就是被动的那一个,李承策若不开口问话她很少会主动说话。这会儿李承策一沉默起来,屋中就显得甚是安静。
屋外也十分的寂静。
一直刮着的北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只有簌簌落雪的声音。偶尔一声轻响,当是枯枝不堪雪重,被压塌之故。
如此过了片刻,孟瑶总算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刚刚她因着失望的缘故,言语间就忘了要恭敬,李承策莫不是因为这个心中生怒了吧?
他毕竟是太子,要是真的因为这个对她发怒,她不说丢一条小命,但多少总会受到些责罚的吧?
便抬起头去看李承策。
就见他眉眼微微的垂着,脸上的神情也看不出来到底是生气还是没有生气......
孟瑶想了想,到底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殿下,您,您怎么了?”
这会儿她的语气就十分的恭敬了。
话落,就见李承策抬眼看她。
床尾立着一盏宫灯,里面朱红色的蜡烛亮着。烛光从米黄色的绢纱透出来,落在李承策的身上,让他隽雅的面容看起来较往日更加的柔和。
就连一双湛黑的眸子看起来也较往日柔和了起来......
孟瑶正被眼前这绝佳的男、色、诱、惑的有些恍神,猛然间就听到李承策轻咳了一声。
等她不解的抬眼望过去时,正好对上李承策略带了些别扭的目光。
“孤醉了。”
孟瑶:......
孟瑶知道今日李承策在前殿宴请一众皇亲大臣,自然免不了会喝酒。但是你醉了你跟徐怀说去,让他或给你拿醒酒石,或给你端解酒汤啊,跟我说有什么用?
而且,你现在双眼清明,看着也不像醉酒了的样子啊。
平复了下心情,孟瑶就真诚的建议着:“那奴婢叫徐总管进来扶您回殿安歇?”
已经很晚了,麻烦您老赶紧回去睡觉,别在我这屋里待着了!!
“不用。”
李承策却否决了她的这个提议。然后对她伸出手,“过来,给孤解酒。”
孟瑶有点儿懵。
她又不是解酒石或解酒汤,更没有其他解酒的本事,李承策叫她过去解什么酒?
就坐在原地没有动,只问道:“怎么解?”
她不过去,李承策便倾身过来。弯腰含住她柔软的下唇,轻笑一声,低低的说着:“这样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