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笙在旁无语扶住了额头。
乔先生听了这评价,一定不会太高兴的。
为什么说傅蓝屿有女神棍的潜质呢?
就是她无论怎么胡言乱语,总有种正经诚恳的气质,让人莫名觉得,她讲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譬如老油条阿粉和阿绿,居然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确实是狗男人,看不起女玩家就直说,装什么对女朋友痴心一片。”
“姑且再留他一天,看他能不能找着线索,要是没什么用,找个机会弄死算了。”
三人吐槽了乔云铮一番,然后齐刷刷将目光投向床边的小金。
阿绿笑盈盈的,亲切询问:“小金啊,你那边还顺利吗?我看你那目标对象被关禁闭了,怎么回事啊?”
“……我不太清楚他为什么关禁闭。”小金低着头,声音细细的,“可能是,他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吧。”
“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小金犹豫了半天,这才瞥向一旁的傅蓝屿。
傅蓝屿不闪不避,坦然与她对视。
小金抿了抿唇,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正色回答。
“我的目标对象跟我说,他透过窗户,看见蓝蓝和那个漂亮男人,用绳子爬下三楼,一起去了古堡外面。”
白笙啧啧出声,充满对对方倒打一耙的惊讶和难以置信:“出古堡的是蓝蓝吗?”
小金看着她,低声补充:“你从窗口垂绳子接应他俩,我也看到了。”
白笙倒吸一口凉气:“你你你……你这是要挑拨我们所有人的关系啊?明明是你出的古堡,我都看见了!”
她甚至还扯了下阿粉的衣角,一副“这套路太深了,我服”的委屈模样,戏非常好,深得傅蓝屿指点真传,属于可以拿奥斯卡影后的级别。
幕后导演傅蓝屿在喝水,语调很冷漠,是那种义正辞严的冷漠。
“那男人一直提防着我,还能愿意和我一起出古堡呢?小金,你这一杆子准备把我打死,是看阿粉阿绿两位姐姐不好欺负,就捡软柿子捏?”
“……”
“你撒谎撒得这么急,是不是找到了什么关键线索,迫不及待要去通关,打算把我们这些竞争对手能除掉多少,就除掉多少?”
小金口才远不如她,登时又慌又气:“我没有!我哪有找到什么线索!”
傅蓝屿叹了口气,又转向白笙:“其实你们俩才是商量好的吧?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讲得跟真事似的,往我身上泼脏水。”
“拜托啊大姐!”白笙气道,“我刚难道不是在帮你说话吗?你到底有没有点明辨是非的能力?”
于是这一出半真半假的罗圈架,你咬我我咬你,成功把旁观的阿粉和阿绿给绕晕了。
“……算了,没关系。”阿粉凉飕飕地提议,“不管是谁在撒谎,我们搜搜身,总能有收获的。”
“我同意。”阿绿的步调始终与阿粉保持一致,她优雅起身,“那我搜小金,你搜蓝蓝吧。”
“行。”
傅蓝屿从容站起来,伸展双臂,任由阿粉摸来摸去。
她未雨绸缪,早在房间里的时候,就将沾了花丛泥土的外套抖落干净了,连鞋底都仔细擦了一遍,完全看不出去过外面。
相比之下,小金就显得不太情愿,还心有不甘地嘟囔着。
“如果她真的找到了线索,怎么可能把线索藏在身上?”
岂料下一秒,阿绿就从她的口袋里,拎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根纤细苍白的人类指骨,关节处断裂,应该是被掰折的,上面还凝结着乌黑的血垢。
……这其实是上午乔云铮取钥匙的时候,顺便掰下来的,再由傅蓝屿趁机丢进小金的口袋,正好冒充线索,派上用场。
白笙时刻不忘演技,见状嫌弃地“噫”了一声,往阿粉身后躲了躲。
“谁的骨头?”
阿绿勾起唇角,笑得意味深长。
“小金,蓝蓝藏没藏我不知道,反正你是藏了,按理说大家都规规矩矩呆在房间里,身上不该出现这种东西吧?”
小金看着那根指骨,连连摇头,恐慌而不可思议。
“我不是,我没有!我根本连见也没见过这东西,我……对了!刚才吃午饭之前,蓝蓝和我撞了一下,肯定是她偷偷放进我口袋里的!”
傅蓝屿叹息:“看你平时讲话战战兢兢的,连断句都断不清楚,拉人下水搞陷害时倒挺口齿伶俐了,佩服佩服。”
“……我没有!”小金嗓音提高了八度朝她吼,“明明就是你搞的鬼!”
“行了,这是游戏,每个人都在找线索,出不出古堡是你的自由,我们也管不着。”阿粉不耐烦地把小金扯开,“但从现在开始,你已经被踢出我们的队伍了,我们留一丝情面,暂时不会优先对你下手,你好自为之。”
阿绿晃了晃手中那根指骨:“不过这东西既然被我搜到,就算集体共有财产,不能还给你了哦。”
白笙佯装好奇,在旁出谋划策:“这看起来像是能插进哪里,或者是开启某些地方的道具啊,就类似钥匙一类的。”
“回头到处去试试,总会有用的。”
“绿姐你这么聪明,保准没问题。”
小金被泼了一脑袋脏水,还洗也洗不清,她气得几欲发疯,可对方四个人,她也没法把她们怎么样,只能忍气吞声。
她瞪了傅蓝屿一眼,即使隔着镜片,也能感受到那股怨毒之色。
她转身出去,恶狠狠甩上了房门。
*
晚餐时分,伯爵夫人再度出现,她仍坐在餐桌的正位上,优雅端庄地切着牛排,自始至终没说过半句话。
众位玩家也各自吃饭,没做任何交谈,像是等待审判的一群犯人,气氛沉寂非常。
直到伯爵夫人用餐完毕,照常拎着裙子离开礼堂。
只是在路过程序员身边的时候,她伸出手去,很温柔地在对方肩膀上,拍了一下。
这一拍犹如地狱的邀请函,程序员霎时面如死灰。
可想而知,这种特殊的对待,自然是和他鞋上清除不干净的血迹有关。
然后接下来进入礼堂的威廉管家,则告知了众人一个更为意外的消息。
今晚和昨晚的规则不一样,今晚并不需要投票出女玩家去献祭。
“请各位尊贵的男性客人,午夜务必留在自己的房间内,进行古堡惯例的祈愿仪式。”
祈愿仪式?
谁也不知道这个祈愿是怎么个祈愿法,总之可以确定的是,今晚轮到男玩家们倒霉了。
单数夜女玩家,双数夜男玩家,谁也别想跑。
……
深夜,傅蓝屿悄悄又遁进了隔壁白笙的房间,鉴于今夜乔云铮要遵守规则,留在自己房间里搞那什么祈愿仪式,两人决定直接去他的房间,一起看看是个什么仪式。
现在众位玩家的警惕性都很强,光明正大通过走廊去三楼,恐怕会被人发现。
所以两人在窗框上又系了绳子,准备神不知鬼不觉从外墙溜下去。
诚然,这对白笙来讲,也是挺严峻的考验。
她试了好几次都不太敢,最终由傅蓝屿打头阵,先去敲乔云铮的窗户,然后两人再一起接应她,把她抱进了屋。
乔云铮笑着同傅蓝屿耳语:“你刚才脸贴玻璃的时候,我真的吓一跳,差点把你推下去。”
傅蓝屿翻了个白眼:“那还真是感谢你的不杀之恩。”
白笙坐在窗台上,一个劲儿地喘气:“我服了,你们俩到底是怎么跟壁虎一样爬上爬下的?我都快吓死了!”
“你运动量还是不够。”傅蓝屿说,“回去让你哥继续监督你锻炼,每天不完成指标就别吃饭了。”
“……”
听得乔云铮又问:“你们今晚真打算留在这?今晚是针对男玩家设置的考验,其实你们待在自己房间,应该可以睡个好觉。”
傅蓝屿看了他一眼:“我好奇你们的考验是什么,只能从你这找找答案——我当然不放心把笙笙自己留在房间,只能一起带过来了。”
他微笑颔首:“多谢蓝妹担心我,我突然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温暖。”
“……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来的自信,但我觉得你也温暖不了太久了,你有这说骚话的工夫,不如研究研究晚上的祈愿仪式。”
“晚上的祈愿仪式,很可能是削苹果。”
“削苹果?”
乔云铮一指那张书桌,傅蓝屿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书桌上的镜子前面,摆放着一个红里透青的苹果,还有一柄锋利的水果刀。
白笙积极抢答:“我听说过这个!就是你坐在镜子前削苹果,苹果皮不能削断了,等你削完一条完整的苹果皮时,镜子里就会出现你未来的如意郎君。”
乔云铮沉默半晌,亲切友好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温馨建议:“白小姐,以后少看点童话故事,多看看恐怖片吧,有助活命。”
“……”
白笙登时再也不想搭理他了。
于是三人各自斟了一杯水,照旧坐在沙发上打发时间。
直到古堡的钟声,再度敲响了十二下,午夜降临。
乔云铮抬起头,他敏锐发现那面镜子上,有暗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他放下水杯,朝书桌走了过去。
“可能是仪式开始了。”
傅蓝屿不确定这个仪式是否只针对男玩家,如果女玩家也出现在镜子里,会不会发生意外状况,所以她选择坐在原地,按兵不动。
白笙紧张拽着她的衣袖,小声地问:“乔先生,你看见什么了?”
乔云铮盯着镜子沉吟良久,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镜子里没有我的影像,是空白的。”
“啊?”
“而且我现在除了手能动,全身都动不了了。”
换句话讲,从坐上椅子的那一刻起,他就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钉在了原地。
第21章 离魂夜
尽管乔云铮讲话的声音依旧温柔, 傅蓝屿却意识到了情势的严峻。
他被钉在椅子上起不了身,这说明仪式已经开始了, 接下来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她低声问道:“你说你手还能动, 能动到什么程度?”
乔云铮略显无奈地笑:“能削苹果皮。”
白笙在旁惊得六神无主,有点慌了:“那怎么办?我们得想法子救乔先生啊!”
“这股力量不许他离开椅子, 明显就是让他完成仪式,游戏设置如此,我们没法干预的。”傅蓝屿沉默片刻,冷静拍了下她的手, “你在这坐好了,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准乱动,听见了吗?”
“哦……”
然后傅蓝屿站起身, 淡定走向了书桌,并在镜子前弯下腰来。
果然,镜子里没有乔云铮的影像。
但却映出了她的影像。
乔云铮从镜中看见了她,他回不了头,语气却蓦然变得严肃起来。
“蓝妹, 你干什么?快回去。”
“我看看这镜子有什么邪门的地方。”傅蓝屿将手搭在他肩膀上,平静回答,“你不用管我, 削你的苹果。”
她没直言,但意思很明确,不管今晚即将发生什么,她都会跟他一起承担风险。
他是她请来帮白笙过关的, 她有这个责任。
乔云铮自然也听得明白,他注视着镜中的她,怔了半晌,忽而一笑。
“好。”
他拿起那柄水果刀,开始从苹果的顶部慢慢削皮。
苹果皮打着转,呈螺旋状,从他修长白皙的指间落下,露出黄澄澄的果肉。
傅蓝屿始终站在他身后,偶尔抬眸看一眼镜子,偶尔垂眸看一眼他。
她感觉自己心跳得略微有点快,的确是在紧张。
也不知紧张的究竟是游戏的输赢,还是面前这个人。
“蓝妹。”乔云铮缓声道,“你手抖什么?”
“……屋里有点冷。”
他笑意更深:“放心吧,我削苹果的技术一向不错,不会把皮削断的。”
傅蓝屿叹了口气:“行,那你加油。”
白笙盘腿坐在沙发上,战战兢兢:“你们俩都加油……”
说话间,乔云铮终于将苹果皮削成了完整一条,他将刀一扔
,又把苹果重新放在了镜子前面。
他抬起手来,安慰似地,拍了拍傅蓝屿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
“不要怕。”
“我没怕,你别怕就行。”
两人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盯着镜子。
气氛下降至冰点,连不远处的白笙,也忍不住伸长脖子往这边看,仿佛脖子伸得够长,就能为大佬们出一份力。
房间内灯影昏暗,面前古老泛黄的镜面,像是被什么力量召唤了一般,突然又泛起了那股暗红色的光芒,
傅蓝屿只觉眼睛被晃了一下,她目光下移,惊讶发觉,那只几秒钟前还圆润饱满的苹果,此刻如同被谁吸尽了汁水,正迅速萎缩干瘪下去,直至彻底成为一枚发黑的果核。
与此同时,镜子的光芒却似乎越来越明亮了。
而且,镜子里她的影像,也正慢慢变得模糊。
从那暗红色的光芒里,丝丝缕缕溢出的白雾,从中央逐渐扩散,到最后已铺满了整座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