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你!你,你怎么……”水柏溪惊诧转过身来与孟箹面对面站立,他的这种夸张行为已经吸引了周围很多正在吃饭弟子的注意。
孟箹不习惯被这么多人关注,低头摸了摸耳垂,局促道:
“我,我就换了身……弟子服。很,很奇怪吗?”
昨天在寄瑶峰上,面对月华长老的时候,孟箹觉得自己都没有现在这么紧张。
“是有点怪!”水柏溪说。
孟箹瞪大双眼,眼里满是惊恐:“怪吗?我,我是哪里穿错了吗?”
“不是不是。”水柏溪赶忙摇手否定,解释道:“是我没想到你穿圣医宫的弟子服会这般……呃,怎么说呢。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若非记得你眼角的一颗小痣,觉得有些熟悉,还真认不出来了。”
“哦哦。这样啊。”孟箹对水柏溪的解释仍旧一知半解,所以她这衣服是没穿错的意思吧?
“哎,你是带星河来吃早饭的吗?”水柏溪边问边往座位席看去,果然看见星河小小的身影乖巧坐在一张空桌子旁等待。
“昨日住的还习惯吗?缺不缺什么?”水柏溪又恢复到昨天的热情周到。
孟箹感激回道:“不缺了。昨日王师兄帮我领了好些东西,够用的。”
两人正在这里寒暄着,有两个也在等待取饭的弟子凑过来问水柏溪:“大师兄,这位漂亮师妹是谁啊?从前怎的好像都没见过?”
水柏溪笑着介绍孟箹:
“她是月华长老昨日新收的弟子,孟箹。”
孟箹对他们点头致礼,谁知那俩弟子听到‘孟箹’的名字后,全都瞪大了双眼,指着孟箹好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好不容易恢复过来,其中一个就大惊小怪道:
“她就是孟箹,就是那个……那个……一气儿催种了百余棵灵药的奇女子?不是说她,说那女子其貌不扬的妇人吗?”
“传话的人是瞎的吗?就这样还其貌不扬?”
两个弟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把孟箹整的一头雾水,水柏溪在一旁好笑的解释:
“不必觉得奇怪,昨日你在寄瑶峰上来了那么一手,现在整个圣医宫上下都传遍了,所有人都知道月华长老昨日收了个了不得的天赋弟子。”
孟箹:……
周围注意到这边的弟子越来越多,孟箹的头也越埋越低,本来还打算再给星河拿一碗蛋羹的,现在也只好作罢,跟水柏溪打了声招呼,就低头回到孟星河身边。
孟星河也看见了刚才取饭处的小骚动,又看了看孟箹拿回来的简陋早饭,眉头蹙起,有些不满。
“那么多好吃的,你就拿这些糊弄我?”孟星河说。
“先随便吃点,中午我给你拿肉。”孟箹说。
孟星河只好郁闷的啃起了淡而无味的馒头,看着那些摆放在案上的热乎早点,望梅止渴。
饭堂内的弟子正陆陆续续的来用早饭,寄瑶峰上是没有早课的,但其他地方却有,下早课的时间不一样,这样也正好可以错开一些饭点,让饭堂里没那么拥挤。
随着弟子越来越多,关注到她的人也越来越多,她不知道那些人交头接耳的在说她些什么,也不想知道,只想早早吃完,赶紧离开。
水柏溪端着一份早饭走过来,正要坐下,忽然听见遥远的山峰上传来一阵古朴雄浑的钟声,饭堂中的所有圣医宫弟子全都停下了手中动作,扭头往钟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五声!”
饭堂中有弟子喊了一句。
孟箹不明所以,问水柏溪:“五声是什么意思?”
这钟声必然就是圣医宫上下传递消息用的,听起来像是几声代表的意义不同,孟箹初来乍到,不甚了解,只能开口多问。
“五声钟是要门下所有弟子全都集结,除非有很大的事情发生,一般不会敲响五声的。”水柏溪解释完了之后,丝毫不敢耽搁,放下早饭就往外走,还不忘对孟箹叮嘱:
“你也赶紧过来。其他寄瑶峰弟子,现在肯定也都在往那里赶了。”
孟箹哦了一声,抱起星河往外走,弟子们全都出去往主峰的方向赶,孟箹急急把孟星河送回半夏小苑,然后才瞬行至广场,她赶到的时候,广场上已经集结了大半弟子,尽管乌压压的一片人声鼎沸,但却都很整齐,无论男女弟子,皆身姿笔挺坐在铺好的蒲团之上。
因为整齐,所以孟箹很快就找到了寄瑶峰的队伍,自觉坐在最后,昨天和她一同进门的陈先回头看了她一眼,对她笑着打招呼,孟箹回了个僵僵的浅笑。
圣医宫五声钟只有在发生大事的时候才会敲响,所有弟子不敢耽搁,全都一一就位,三千人齐聚的场景无论怎么看都十分宏大。
众弟子全都在心中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才会敲响五声钟这么隆重。
两声穿透力极强的鼓声是最后的信号,这代表着就算有弟子没有赶来,听到这鼓声之后,也就不用赶来了,当然,那些没来的弟子,最后肯定是会被各自师尊约谈清算的。
鼓声过后,从主无极殿中走出七位长老,月华长老站在左起第二位,七位长老中就她一个女的,穿一身红袍,十分醒目。
天枢堂的灵泉长老是众长老之首,圣医宫的大事小事基本上都由他来宣布,这回也不例外。
一炷香的时间后,广场上的三千名圣医宫弟子终于知道了他们被临时紧急召唤过来的原因是什么了。
宗氏皇族两位皇子,居然要在今日拜入圣医宫门下,成为圣医宫弟子中的一员。
此言一出,所有弟子都面面相觑,皇族拜入圣医宫,好像从来没有这个先例,更别说,一拜还是两个。
“这宗氏皇子是疯了不成?好好的天潢贵胄做腻了吗?”
“你懂什么,两个皇子为什么要拜入圣医宫,你难道猜不出来吗?肯定是为了圣女而来啊。”
宗氏每一代皇子中,只有一个能觉醒神武血脉,成为离国下一任国主,如今这新一代的三个皇子,全都未曾流露出谁要觉醒的样子,但不管怎么说,血脉肯定是在他们宗氏身上,既然暂时不知道是谁能觉醒,干脆都先过来跟圣女培养培养感情,这样等到将来宗氏的血脉觉醒之后,其中一个迎娶圣女就更方便了。
坐在后面的弟子仗着距离远,说话前头也听不见,因此毫无顾忌的评价此事。
孟箹也坐在最后,将这些话听在耳中,心中五味陈杂。
宗赫当年拜入圣医宫的事情,她倒是记得,可是宗孑怎么会也一起来拜呢?他到底还是不放心孟轻羽,生怕她被宗赫给拐跑,这才眼巴巴的过来盯着?
这人还真是……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还是晚了。
ps:本章也发红包的哦,截止明天我发红包的时候!
第24章
宗氏的两位皇子同时拜入圣医宫门下, 这确实是一件需要聚集门下弟子前来观礼的大事件。
而因为两人身份特殊,拜圣医宫七堂长老任何一个为师似乎都不太合适,于是便直接拜入重烨宫主门下。
自此重烨宫主坐下便有四名弟子,圣女孟轻羽,大师兄水柏溪,如今加上宗孑和宗赫。
在殿外三千多弟子的见证之下,两个宗氏的皇子在主峰殿内正式拜师, 敬茶听戒训。
重烨宫主原本是在闭关, 特意为了他们俩出来受礼,礼成之后便再度入关。
水柏溪给两人颁了戒律册,不解问道:
“二位殿下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宗孑干咳一声掩饰尴尬, 宗赫则毫不掩饰的往孟轻羽那边跑去:
“轻羽, 从今往后咱们便是师姐弟了,你高兴吗?”
孟轻羽看着宗赫兴奋到难以言喻的笑脸,敛下如水眼眸,浅笑倩兮:“能与殿下成为师姐弟,我自然是高兴的。”
“你高兴就好!可千万别再不理我了。”宗赫说。
孟轻羽的神情依旧淡淡:“殿下别这么说,让人听见还以为二位殿下拜入圣医宫是为了我呢。”
“我就是为了你啊,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宗赫直言不讳。
孟轻羽闻言, 抿着嘴角发出一声轻笑, 流转的目光与宗赫对视片刻, 几乎要将宗赫的全幅心神都勾走的时候,又适时收回目光,状似害羞般从宗赫面前走开。
宗赫被孟轻羽刚才的笑容迷的七荤八素, 目光一直盯着她离去的倩影,直到看不见了也舍不得收回。
按理说,宗孑看见宗赫对孟轻羽这般痴迷,应该会不高兴吧。毕竟他和轻羽将来注定是要结为夫妻的,自己的未婚妻子被别的男人这般惦记,是个男人都接受不了吧。
然而宗孑发现自己并不生气,哪怕宗赫看轻羽的眼神已然十分露骨,宗孑也最多有点尴尬,为宗赫尴尬。
怎么说呢,轻羽对宗赫的态度若即若离,说她对宗赫没有意思吧,她偏偏含情脉脉,眼波生涟漪,可若说她对宗赫有意思吧,却在宗赫面前,表现的像一阵青烟,让宗赫看得见摸不着。
宗孑冷眼旁观,心平气和,无波无澜,难道是因为知道宗赫活不过明年,无论他们现在是什么心意,最终他二人都绝无可能的缘故吧。
嗯,是这样了。
宗赫拦着水柏溪问圣医宫的事情,宗孑没什么兴趣,便出殿而去。
出了殿,就远远看见孟轻羽站在凭栏处眺望弟子集结的广场,她迎风而立,身姿绰约,多年被环境养成的高高在上,成为她眼底的那一抹霜寒。
像是感觉到身后有人,孟轻羽回头看了一眼,见识宗孑,收起眼底霜寒,对宗孑温雅一礼,便高贵端庄的离去。
宗孑好奇上前,站到孟轻羽先前站立的位置,顺着她刚才的目光看去,想看看轻羽刚才站在这里看什么,谁知他一眼便看见被几个男弟子围着说话的孟箹。
阳光下的孟箹终于换了那身土的掉渣的粗布麻衣,圣医宫的弟子服以高洁气质著称,穿在孟箹身上居然意外的合适,整个人如脱胎换骨了一般,若上一世的孟箹是一朵旺盛生长在危险沼泽里的黑丽花,那换上圣医宫弟子服的孟箹就像是一朵出尘绝世的白牡丹,两世气质迥然。
不过这些并不是宗孑此刻关注的点,毕竟上一世他和孟箹算是最亲密的人,她怎样妍丽夺目的样子宗孑都见识过。
而现在最让宗孑介意的点是——
那些男弟子为什么会围绕在孟箹身边?看他们一个个殷勤的嘴脸,哪里还有半点圣医宫弟子的样子,简直有辱师门!还有孟箹此时的表情,她居然该死的在对这些狂蜂浪蝶们……笑!
她居然对他们笑!
她对宗孑都没这么笑过吧!
宗孑不由自主,将手掌捏在汉白玉的凭栏之上,手指稍加用力,白玉栏杆上的一颗小狮子头就给他生生的捏碎了。
“什么破玩意儿,太不结实了。”宗孑看着掌心的粉末冷哼一声。
拂袖离去。
**
孟箹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热情的师兄们,仓皇而逃。心中十分纳闷,传说中圣医宫弟子都是高冷贵气范儿的,怎么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走在回寄瑶峰的山路上,孟箹怕在半路又遇到什么过分热情想来认识她的师兄师姐,干脆找了一条偏僻的山道,远是远了点,好歹清静。
谁知经过山道转角处时,孟箹差点跟一条突然伸出来的手臂撞上,好在她反应迅速,及时向后退了两步,一脸晦气的宗孑从转角处走出。
见是他,孟箹本能的翻了个白眼,半句话都不想跟他说,转身就要走,谁料刚转身就被人从后面拉住了腰带,孟箹毫不留情一掌劈下去,宗孑吓得赶忙缩回手,但依旧动作迅速的再次转到孟箹身前,拦住她的去路。
孟箹简直要被他阴魂不散的烦死了,咬牙切齿的怒吼问:
“你、到、底、想干嘛?”
宗孑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又给迎面吼了一句,可想而知心情更加糟糕,一手撑在山壁上,另一只手插着腰,利用身高优势把孟箹逼的靠在山壁上,然后居高临下,隐忍着怒火问道:
“我想干嘛?我还想问你呢!你刚才干什么了?”
孟箹一脸莫名其妙:“我干什么了?”
“你……”宗孑噎了一下,是啊,他这么生气是因为她干了什么来着?
对!
“你跟那些素不相识的男人有说有笑,当我没看见吗?”宗孑将憋了一路的话说出口,每说两个字就把孟箹的头逼的往后退一寸,一句话说完之后,孟箹已经退无可退,后脑勺抵在了山壁之上。
黑亮的眼珠子盯着宗孑看了好一会儿,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呼吸可闻的地步,她身上的香气无孔不入的钻进宗孑的鼻腔中,沉入肺腑,宗孑忍不住咽了下喉咙来强自镇定。
孟箹后脑贴着山壁,脸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抗拒’两个字,她一动不动的等待宗孑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姿势不对,希望他能自觉一点退后,可等了好一会儿,只等来了宗孑一下一下的咽他的喉头,可疑的目光还总往她嘴唇上瞥。
宗孑这情况孟箹再清楚不过,果断伸手在他肩膀处重重推了一把,隔开了他与自己的距离。
拔腿欲走,宗孑迅捷的将两只手拦在孟箹的身子两侧,将无赖气质发挥的淋漓尽致:
“话没说完,不许走!”
孟箹简直要被他给气笑了:“你到底要我说什么啊?”
“就说我刚才问的话。”宗孑咄咄逼人。
孟箹稍事回想——你跟那些素不相识的男人有说有笑——双手抱胸,孟箹耐着性子反问一句:
“我跟他们有说有笑,有什么问题?或者说,关你什么事?”
“你……”宗孑没想到她居然回答的这么坦然,手指指了好几下孟箹,努力在脑中思考该怎么说才能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别忘了,你是一个六岁孩子的娘亲。你跟那些陌生男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你有没有考虑过孩子的感受?你让他怎么看你?你别人怎么看他?你有没有一点为人母的自觉?”宗孑越说嘴皮子越溜,说到后来连他自己都被成功说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