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个关渠看的直嘬牙花子,他是土匪出身啊,生平最不会应付这种文绉绉的女人!
“许家人不知死活,居然敢卖假药给老子!老子帐下的兄弟都是杠枪跨马,征战沙场的主儿,伤药是关系性命的大事,你们也敢弄虚做假,当老子是泥捏菩萨,不敢杀人吗?”关渠吹胡子瞪眼,握拳把办公桌砸的‘啪啪’做响。
“哎呦!”程玉忍不住捂唇,身子抖了抖,仿佛吓着了。
关渠:……
瞬间噎声,恨的直拍大腿!
正所谓:好男不跟女斗,今儿来的要是许家男人,不拘老少,哪怕是个管家呢?他都能活劈了他们,把许家连窝端掉都不成问题,可这小娘们儿,她,她,她……
她会哭啊!
大老爷们欺负女人,好说不好听的,他真是下不了手!
到不是怜香惜什么玉,而是,这是原则问题!
“大帅,做假之事,的确我家过错,小妇不敢有半句狡辩之词。”程玉柔声,一双水眸虚虚瞧着关渠,软软道:“如今,家国不稳,外忧内患,您之所为,俱是保家卫国的大业,着实英雄了得。我等民众能安稳度日,都是仗您之利……”
“和春堂敢对您做假,这是丧尽天良的大孽,莫说什么关铺抓人,您就是杀光了他们,我们都不会有一句怨言,这是他们罪有应得。但是,大帅,抓人关铺……解决不了问题啊!”
“今日当着您的面儿,我不辩解什么‘假药是分铺掌柜所为,我们本家不知情’,那不过是推脱之
言罢了,我只想跟您说,我是带着诚意来向您赔罪的。”
程玉轻声,满面郑重,“和春堂百年老字号,自立铺来奉行的便是‘假一赔十’,我愿意献上十倍银元,以求大帅谅解。”
“十倍?呵呵。”关渠粗声,扬了扬眉头。
和春堂的成药自来卖的很贵,当然,效果也是好,此回第六军团购了五千银元的伤药,十倍的话……嘶,确实是不少了!
只是……
“你把老子当叫花子?我缺你那几万现大洋?”关渠瞪眼冷笑。
他要的从来不是赔偿,他是想硬抢!
就是……呵呵,说白了,许家的和春堂,内外十七家,他一家都不愿意放过,通通想要!
毕竟,打仗嘛,打的从来都是后勤,而药品惯来是后勤里重要的一项。和春堂是百年老字号,以药效佳和价格贵著称,许元章又是老牌官员,哪怕落魄了,都不太瞧得上土匪出身的关渠,他手里那些真正能保命的珍品,自来轮不上关家军。
这……关渠怎么可能忍?
自然要下手的!
“大帅,我知道您不缺洋元,这十倍赔偿乃和春堂的规矩,并不是想求您谅解,分铺掌柜欺骗军爷们的罪过,您该怎么罚就怎么罚,是关是杀,都由您来定夺,没有我置疑的道理。只是,错是我们的错,我还是想补偿的,不为您原谅,就是求个心安而已。”程玉轻声,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了过去。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前这小媳妇儿温声细语的,不恼不怒,笑语盈盈,话又说的那么好听,那么顺耳,哪怕关渠满腹算计,一心琢磨强抢人家产,都没好意思直说出来,而是皱了皱眉,直直看着那东西,手掌动了动,但没接过来。
毕竟,从小媳妇怀里掏出来的,他横眉愣眼伸手拿……不合适吧?
男女有别嘛!
“大帅,您接着啊。”程玉出声催促。
关渠挠了挠头,俊脸微红,幸而肤色重看不出什么,“咳咳咳!”扯着喉咙咳了两声,他犹豫的接过来……
哎呦,捂的还挺热呼~
“这是什么啊!”面颊发烫,他粗声问。
“自然是好东西。”程玉勾唇一笑,“大帅您仔细瞧!”
关渠就垂眸,瞪眼看着
。
那是个圆柱型的半透明瓶子,两扁指宽,一竖指高,顶上带个喷雾的嘴儿,用手晃晃,里头隐隐有些‘哗哗’响声,听起来像是装着液体。
“什么玩意儿?外国香水?”他扬眉问。
毕竟,这外观真的很像。
他娘经常用呢!
“给您带的,肯定不是香水啊。”程玉失笑。
“那是什么?”关渠粗声。
“自然是——药!”程玉郑重回答。
第48章
看着明明是香水的东西, 拧开盖子里头汪汪一瓶清液,打鼻子一闻到是有股药香, 但……这清汤寡水的, 无论关渠怎么看,都不觉得像药品!
反而更接近燕窝粥的质地。
闻起来都像!
“这是什么药?你这小媳妇儿……”别是唬弄老子吧?
关渠握着瓶子, 一脸怀疑的看着程玉。
“大帅,看您这话说的,我此回前来是给您赔罪的, 讨好都来不及呢,哪敢骗您呐!”程玉摊手,笑着解释道:“这真的是药,而且,还是我许家几辈子传下来的秘方,对外伤有奇效。”
“奇效?什么奇效?”关渠挑了挑眉, “比第六军团订的那批还好?”
“那是自然,第六军团订的不过是普通药剂,跟此药比, 效果一天上, 一地下, 您要是不信的话……”程玉抿唇, 直接出言推荐他‘验证’一番。
“验?怎么验?”关渠俊脸皱成一团。
“那个, 呵呵,您稍微牺牲一下呗。”程玉歪头,伸手指了指他腰间匕首, 微微一笑。
那意思表现的特别明显:割一下啊!
“呃……”关渠扬眉,看看手中药,望望腰间刀,又侧目狠狠剜了程玉两眼,思索片刻,他侧头高声喊,“警卫员呢?给老子进来一个!”
“是,大帅!”外头,有个扎黑皮带的男人应声而入,向关渠敬了个军礼,“大帅?您有什么吩咐?”他恭敬问。
“来,胳膊露出来!”关渠拔出匕首。
“大,大帅?您,您这是……”要做什么?警卫员下意识后退两步,面上表情有些惊恐。
“嘶,你他娘的跑什么?老子又不是宰你,割个口子而已,大老爷们怕什么?”关渠粗声,一把薅过警卫员,撸起他袖子,对着胳膊就割了下去,血‘呼’的一下冒出来,顺着手肘滴滴哒哒往下趟。
警卫员的脸皮抽搐一下,表情微带痛苦。
关渠没管他,拿着瓶子往下薅盖儿,然而,脸都红了,居然没薅下来!
“大帅,拧拧拧,这是螺丝扣,您拧!”程玉小声提醒。
“不用你说,老子知道!”关渠俊脸微红,手下用力。
依然没开!
“反了,往右拧!”程玉提醒
。
关渠话都不出了,转过脸把瓶子拧开,皱眉看着那喷嘴儿,叨叨念道:“这他娘的真不是香水吗?”手下却是不停,把喷嘴对着警卫员的胳膊喷了两下,雾水喷出,飘浮着罩住伤口,静静的,约莫一、两分钟左右,他眼睁睁的看着那道血痕渐渐收口,片刻,血——竟然止住了!
“大帅,没那么疼,已经不影响行动了!”警卫员小声。
“嘶……”关渠抽了口气,表情郑重起来。
手里捏着那瓶子,他神色复杂,打杖摸枪杆子的人,药有多重要,他在明白不过,否则也不会找机会对许家下手,想收服他们,但如今……
秘方啊?
关渠沉默了,好半晌,他突然出声,“这东西,许家有多少?”
毕竟:秘药秘药,珍贵是肯定的,要是就那么一瓶两瓶,不能大规模生产的话……
“大帅,看您这话说的,我敢来找您,这白药嘛,自然是您要多少,就有多少了!”程玉含笑轻声。
“价格几何?”关渠追问。
程玉便道:“虽则此药价值珍贵,然,我此番前来,是给大帅您赔罪的,所以,第六军团订的伤药何价,此药便何价,我绝不上涨一分一厘!”
“哦?许家的事儿,你能做主?”关渠挑了挑眉,不大相信。
许元章那老东西,他是接触过的,最是迂腐不堪,和春堂的事儿,他儿子和他媳妇都不能插一句口呢,眼前这小媳妇儿能做主?
“只要大帅您愿意支持我,有个甚不能做主的?”程玉微微一笑,若有所指。
“你让我支持你……”关渠拧眉,伸手摸下巴,他啧啧有声的上下打量程玉,“怎么着?你这小媳妇儿还有野心,是想利用老子不成?”
“大帅,看您这话说的,什么利用不利用,咱们不是合作吗?您整治和春堂,无非是因为想要个稳定的后勤,而家翁不识趣儿罢了,但是,和春堂是药铺,跟那一般二般的不同,能扬名国内,靠的其实是许家三十七道秘方,您封铺子,关掌柜,不过解解恨罢了,用处当真不大。”程玉轻声细语,柔柔道:“家翁的性格,您接触过,应该有所了解,最最老派不过的人!”
“你要是硬逼他,一个闹不
好他脾气上来,直接玉石俱焚了……和春堂卖假药给您,损就损了,那是罪有应得,不足为惜。可您和您帐下兄弟端枪抗敌的时候没了好药,那不是可惜吗?”
“您是玉石,许家是瓦砾,这份儿同归于尽的,想想我都替您不值啊!”程玉苦口婆心的劝,“到不如,您这会儿抬抬手,放我一马,自此把和春堂收归麾下,却是两相合宜!”
关渠听着,眉眼都舒展了,咧嘴笑道:“哎呦,你这小媳妇儿嘴角真甜,挺会说话啊,上嘴皮一碰下嘴皮,空口白牙就把老子捞你身边,让老子给你站队……”
“这就算了,你还左右讨好,和春堂你捏着,老子的好儿你卖着,许家还得感激你帮他们解了围,就连药铺那些大夫都要承你的情,嘿嘿嘿,算的到是精明!”
“那,大帅您接不接受我卖的‘好儿’?愿不愿意帮我站队啊?”程玉半点不惊,反而笑眯眯的问。
关渠闻言,不由冷笑一声,眉头高高垄起,他厉声道:“你这小媳妇儿好大胆子,都算计到老子头上了,还有什么好问的?老子我……”
“当然是愿意啊!”
“有好处可捞,老子为什么不愿意?你们许家谁当家?爷们是不是死干净了?跟老子有什么关系?小娘们,你只要能跟老子保证,和春堂的药,你说的那些个秘方,从此之后无限量供应给老子,老子就给你当靠山!”关渠高声。
程玉垂眸,袖口探出白嫩柔荑,“大帅,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关渠伸出粗糙大掌,狠狠拍了她一下。
他那手是拿枪握鞭的,骨节分结,筋肉纠结,打眼瞧起来跟铁钳子似的,使足劲儿来这一下,程玉细皮嫩肉的哪能受得了,嘴角一撇,她猛地抽回手,口中痛呼,“哎呦,疼死了……”
“大帅,你瞧我哪儿不顺眼?直说就是了,我肯定会改的,何苦背地下这黑手,您看您把我打的?”她蹙眉,埋怨着把手递到关渠眼前。
十指纤纤,细如葱白,仿佛玉雕般的手背上微染薄红,像抹了胭脂一般,看的关渠眼都有些直了,面色微哂,他抻了抻领口,“那个,那个,老子不是故意的,是你太娇滴滴了,我都没使多大
劲儿,这,这……呵呵,呵呵……”他嘴里含糊着,眼神到是很诚实。
根本没躲!
“我是女子,哪能跟大帅您比啊!”程玉轻唾。
关渠挠挠头,嘿嘿笑着。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沉默了片刻,关渠突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他俩明明是谈正事儿的,怎么莫名其妙的岔路了?
这小媳妇儿挺邪兴啊!
关渠皱起眉头,别过脸来咳嗽一声,“那,那个,许家大奶奶,你今儿来见老子,拿的是我外甥女的帖子,你跟她认识啊?”
“您外甥女儿?哦,是说曼语吧,她是我相公的学生。”程玉垂眸,避重就轻的回。
“哦,对对对,我想起来了,许家那小白脸儿是个教授啊!”索性,关渠不过是想转移话题,到没细追究,一说一带过去了,两人重新聊回了正事儿。
白药产量?何时放人?靠山具体怎么当?需要合作到什么程度……
絮絮聊聊,你进我退的,时间如流水飞过,很快到了正午,两人相约到楼下西餐厅吃了午餐,又起兴喝了些红酒,古话说的好:酒杯里见真章儿,国人的交际多在饭桌上,一顿牛排啃了两个多小时,循序渐进,两人眼见着熟悉不少。
玩笑都开起来了!
友好而和谐的结束了午餐,关渠亲自把程玉送出了餐厅,并且很热情的要用军部的吉普车送她归家,当然,被程玉婉言拒绝了,两人含笑挥别,叫了辆黄包车,程玉坐上径自离开。
西餐厅门口,关渠看着她的背影,直至拐过街角瞧不见了,才眯了眯眼睛,用手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自言道:“这小妞儿挺有意思,老许家摊上这样一个少奶奶,是要完呐!”
“许元章那老东西迂腐了半辈子,临老临老儿媳妇当家,至于许小白脸儿,瞧这小媳妇一言一行,嘿嘿嘿,他头上颜色恐怕要保不住……”刚从匪转兵那会儿,关渠曾想过收服和春堂,结果让许元章给撅的啊,完全不知今昔是何今。如今眼瞧许家要倒霉,老少两辈齐齐躺下不说,竟出了个娘们当家,且,这娘们野心不小,却又愿意服他……
把他给美的啊,眼睛都眯起来了!
“哇呀呀呀,时运来了挡不住,本来想杀鸡敬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