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天早上醒来,头竟然也不痛了,甚至还有些神经气爽。
等等,昨夜?
昨夜,昨夜不是有个人,非要来她这里借宿吗?
那个人呢?
迟迟将被子掀开,找了一圈儿,甚至还扒拉着连床下都找了,奇怪,人去哪儿了
是她昨夜太累,以至于出现幻觉了吗?
“公主?您在干什么呢?”
大宫女一进门,就瞧见这小公主探头探脑的不知朝床底下望什么。
听见她的声音,迟迟偷偷将手上镯子捋下来滑了进去,“哦,我镯子滚床底下了……”
“公主您快起来吧,奴婢帮你找。”
“好。”迟迟说着起了身。
大宫女蹲下身子去找,她边找边絮叨,“公主醒了就洗漱梳妆吧,一会儿啊,您就该去那天机阁上课了。”
迟迟有些吃惊,“上课?那老头不是告老还乡了吗……?”
这宫中也只有她,敢称万人敬仰的国师为老头了,“上一任国师是告老还乡了,如今陛下和娘娘又寻了新的国师,昨儿已经上任了,今天就能给公主和其他学子们授课了。”
迟迟欲哭无泪,这还没清闲几天呢,父皇和母后的速度怎么这么快,她还以为要再找上几个月呢。
迟迟磨磨蹭蹭的不想去,任大宫女怎么催依旧磨磨蹭蹭的,大宫女忙前忙后苦口婆心的劝说,终于让这公主——
成功地迟了到。
一众世子已经到许久了,公主这才慢吞吞的到了。
因着她是公主,身份尊贵,大家自然是给她留了首席的位子。
迟迟心中暗道不妙,借口打发了大宫女,自己偷偷从后门溜了进去,在后头随便寻了个位子坐下了。
刚坐定,身侧传来一声低呼,“公主?”
迟迟侧目望了过去,发现竟然是晏家公子。
“嘘。”迟迟将手指竖起比到嘴巴上,示意他不要声张。
晏家公子忙点了点头。
不知是谁低呼了一声,“国师大人来了……”
迟迟下意识朝门口望去,来人步调稳健,一袭白衣清冷自持,衣摆虽行动间微微翻飞,那张脸,年轻得叫一众学子意外。
毕竟历来国师都是资历颇深,故而年纪也大,这位看来,似乎不过才弱冠之年。
瞧清了来人的面容,迟迟成功地蹙起了眉头,怎么又是他?
第44章
明明昨夜这个人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住的地方, 今早摇身一变,竟然就成了昭国位高权重的国师。
他进来站定之后,瞧见前面首席空了一个位子, 迟迟心中一惊,紧接着,他便朝她望了过来。
只是那目光没停留多久,便很快移开了,就在迟迟松了口气的时候,他薄唇轻启, 开始布置今天的任务。
昭国的天机阁并不是摆设, 其中每一任国师教授的,都会有些术法在的, 有术法那自然是有口诀。
口诀在上一任国师,也就是被迟迟称作老头的那国师在任时候,就已经叫大家背诵过了, 这大家之中,当然不包括我们的逢雪公主。
迟迟本以为, 这换了一任国师,那从前的账, 自然也就一笔勾销了,叫她没想到的是, 那老头儿走都要走了,竟然还留了一份修习进度计划表。
这不就是明里暗里针对她的吗?
天机阁制度还算宽容, 如若今日完不成, 可以暂时先在花名册的名字后面,画一个竖杠杠,等什么时候完成了, 再消去即可。
顾清让翻开那本花名册,瞧见大家修习的进度还算均匀,心中暗自点了头,手指一翻,到了最后一页,逢雪公主的名字背后,画满了整整一大页的竖杠杠。
顾清让微微蹙眉,朝她望去,迟迟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今日其实没什么任务,国师大人第一天讲学,只是叫大家提出问题,指点了几下而已,众学子们瞧着他这样年轻,本来心中对他的能力存了疑,有些学子刻意出些刁钻的问题,他也能有条不紊地解答出来,一堂课下来之后,大家都对他敬重了许多。
随着到时辰下课,众学子们便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迟迟磨磨蹭蹭地,不肯从位子上起来,晏家公子瞧见了,遂悄悄问她,“公主,如今下学了,您怎么还不走?”
迟迟是怕再碰到顾清让,万一他问她花名册的事情……
打发了晏家公子之后,迟迟又等了一会儿,这才磨磨蹭蹭地出了门。
公主探头探脑地走了出来,瞧见门口空无一人,终于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刚要迈着欢快地步子回宫,腕子却忽然被人攥住了,迟迟心中一惊,紧接着,身后便传来略带笑意地一声唤,“公主?”
迟迟回了头,瞧见是他,理不直气不壮地道,“这都已经下学了,国……国师大人可还有别的事?”
顾清让瞧着她虚张声势地模样,倏尔一笑,扬了扬手中的花名册。
公主心虚地移开了眼。
“走吧,我的公主?”
“去……去哪儿?”
“补补你的课业。”
“我不去。”
顾清让步子一顿,似乎有些不解,“你不去?”
她成绩都差成什么样儿了?她还有胆子跟他说不去?
迟迟心虚地移开了眼,她算是发现了,她不是跟那上一任国师老头儿不对付,她是跟每一任的国师都不对付。
迟迟最终还是去了,可面对这一本厚厚的口诀书,她深深的后悔了。
两人分坐书房两端,顾清让将自己的位子让给了她,自己拿了本书去坐在一旁的美人榻上了,迟迟看了一会儿,只觉得那些字便在她眼前转圈圈。
当顾清让在抬眼瞧她的时候,迟迟不知何时已经栽到案几上睡着了。
顾清让微微蹙起了眉,走了过去,将手中的书“啪”得一下扔到了案几上,迟迟“噔”得一下被惊醒了。
她揉了揉眼,“你干嘛啊……”
瞧见他阴沉的脸色,迟迟有些心虚的瞧了一眼那被她当成枕头的书,幸好她没流口水。
“要不是你昨夜那般打扰我,我今日怎么会没精神学功课?”
公主她就没有理亏的时候。
她这话刚说完,便觉得身前这年轻的国师附下了身子,迟迟下意识抬眼望他,却又慌忙移开了视线。
他的声音自头顶响起,“我昨夜,是如何打扰公主的?”
迟迟脸一红,忽然瞥见那本花名册,伸手就要去抢,顾清让却比她快了一步,扬了扬那花名册,“公主想要这个?”
迟迟点了点头,“我想要,你就可以给吗?”
他轻轻笑了一下,“不如这样,公主若让我打扰一晚,就抵消一次课业……如何?”
迟迟瞧着他的眼,蓦然想起自己和他一起睡觉了之后,早上起来头便不痛了。
莫非真的是他的缘故?
不成不成,尽管早上起来不会再头痛这件事游惑实在有些大,但她一国公主,请一个男子去她床上睡觉,这事实在不妥。
思及此,迟迟将眼睛一瞪,“你,你做梦!”
眼看到了吃午膳的时辰了,迟迟推开他跳下凳子跑了出去,一溜烟儿的跑回了宫中。
迟迟的宫中自己有小厨房,不必再去膳房领午膳,做的菜色和样式,也都是她爱吃的,故而迟迟对于吃饭,还是十分积极的。
“过些日子,我五哥是不是便要回来了?”迟迟忽然道。
大宫女点了点头,“算算日子,五殿下应当是快要回来了。”
这五皇子,也并非是帝后亲生,而是帝后在游历途中捡到的孩子,帝后瞧着这孩子同自己颇有缘分,便收作了义子,排行老五,大家便都称了一句“五殿下”。
虽不是亲兄妹,但公主唯独同五皇子最亲切,此次他外出行军,迟迟便在心中替他数着日子。
知晓五哥快要回来了,迟迟开心地又多吃了两碗米饭,大宫女瞧着她这样,缺颇为忧愁。
“怎么了吗?”迟迟开口问道。
大宫女开口道,“公主您忘了啊,明日便是巡礼节了,依照惯例,皇上和娘娘,是要去天机阁的,届时定是会抽查公主您的功课的……”
旁人不知晓这公主,大宫女可是了解的,那花名册要是叫陛下和娘娘瞧了,即便是再疼公主,也少不了要打她手心儿的,其他的罚,定然也是少不了的。
“咣当”一声,迟迟一个没拿稳,惊得筷子从手中掉了下去,“你,你说什么……明天,明天竟然是巡礼节?”
迟迟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跟着黑了。
明日竟然是巡礼节,往年她都会记得的,偏生今年巡礼节之前,那国师离了任,她心中便想着,左右国师今年没有了,谁还能向她父皇母后汇报她的课业?
没想到父皇母后竟然能这么快找到新的国师,再加上杂七杂八的事儿,她早已将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了。
大宫女催促的声音宛如魔咒一般围绕着迟迟——
“公主,公主,您要不想想办法,现在赶紧补一些课业,到时候也能少挨点罚?”
迟迟抿了抿嘴,那么多,她即使今夜不眠不休地补到明天,那也只能补上庞大课业量中的九牛一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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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让刚任职国师,自然少不了官场朝臣来拜会一二,他又素来喜静,便委婉地拒绝了帝后指派给他的随从,一个也没留。
故而接待那些朝臣的事,便落到了他一个人手上,就这么一直张罗到了傍晚,才将最后一位朝臣送走,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刚欲回屋,大门却又被敲响了。
他叹了口气,原以为又是朝中哪位大人,一打开门,却瞧见这小公主身披斗篷,独自站在门外。
他心中不是不惊讶的,没想到她竟然会来找他,她似乎总是躲他也躲不急的。
“公主这个时辰过来,可有何事?”
迟迟抬眼望他,嘴唇动了动,没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顾清让也不着急,只垂眼望着她。
终于,迟迟鼓起了勇气,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这熟悉的动作叫顾清让心尖一颤,曾几何时,她也总是爱这般扯着他的袖子。
“你中午说的,去……去我那儿睡一晚,就抵消一次课业,这话,还……做不做数?”
顾清让眉心一跳。
瞧见他没吭声,迟迟又忙补上几句,“但不止这些,我也是有别的条件的……”
“什么条件?”他忽然开了口。
“就是,那个……明天就是巡礼节了,依照惯例父皇母后都会去天机阁,到时候少不了要查我的课业,你能不能……能不能……”
迟迟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嗯?能不能什么?帮你隐瞒?”
迟迟点了点头,“不然父皇瞧见了,定是会气得跳起来打我手板的。”
迟迟顿了顿,“打我手板不要紧,只是父皇再气着身子,那可就不好了,你……你也算是父皇的臣子,理应,理应为他分忧才是……”
顾清让嗤笑一声,她还挺为她父皇着想啊。
“成不成啊?”迟迟瞧见他不吭声,以为他是想反悔了,心中有些焦急。
“公主说的是,我既然为人臣,自然是要想办法为陛下分忧的。”
迟迟松了口气,随即拿出来一张纸,顾清让接过来一看,上面写了一堆他去她那里睡觉的规矩,这小公主,做课业的时候脑子不灵光,在别的事情上,却是这般机灵。
顾清让将纸折了起来,收进怀中,“嗯,我知晓了,公主可要进来喝杯热茶?”
天气确实冷,迟迟只觉得脚都是冰凉地,听见他这样说,矜傲地点了点头。
他院子里很静,好像没有一个随侍在,迟迟望了一圈,发现真的没有,“父皇没有给你拨随侍吗?”
“是我喜静,辞了。”
真是个怪人,迟迟忽而发现他院子的角落里竟然还种了一颗葡萄藤,达官贵人家里种的,无非是牡丹芍药,再别的,就是竹子兰花,这还是迟迟第一次瞧见有人种葡萄藤的,当即新鲜地跑了过去。
走得近了,迟迟才发现这树下还挂着一个金色的鸟笼。
那鸟儿羽毛艳丽,不知为何,迟迟总觉得它的羽毛本来应该是灰扑扑的才对。
瞧见迟迟走了过来,那鸟儿两个圆溜溜地眼睛瞅了瞅她,忽然张开了嘴,唤了两声,“迟迟,迟迟。”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这群小妖精是怎么回事,排队要看撸尾巴
撸尾巴就算了,说要撸秃那个,过分了啊!
第45章
迟迟被吓了一跳, 吓得后退了两步,“这鸟儿怎么……竟然还会说话?”
不对,迟迟随即又反应了过来, “这鸟儿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只雀偏了偏头,咦,这不就是迟迟吗?
她怎么变得好像不认得它了?
只雀扑棱了两下翅膀,还要继续说话,却发现自己张不开嘴了……
欸,这是咋回事?
只雀冷不丁地瞥见了顾清让的眼神, 鸟躯不由地抖了一抖。
它忽然想起来, 仙上似乎大概八成是嘱咐过它,跟他一同来凡世可以, 但是不能开口说话,也不能乱用术法。
可这不是迟迟吗?
在迟迟面前,难道它也不能说话吗?
它好想问问她这阵子究竟去哪里了,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仙上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就连只雀有时候瞧见他,都有些害怕。
从前对仙上那是敬重, 如今是真的有些害怕。
就那次妖兽过后,仙上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迟迟没有回来,后来, 他提剑便去了天帝的住处, 他执掌一十三天,权力自然也大,后来, 只雀听说,他那次,竟然是想要弑杀天帝,只是后来被文曲星君和沈妄神女拦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