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甲后我待字闺中——昔邀晓
时间:2020-09-18 09:12:25

  穆邵卿笑道:“当然没有,我要是娶了亲,还能等你来问,当然是早早就和你说了。”
  穆青瑶掀起车窗帘子:“那父亲娶妻续弦,你们为何都不和我说?”
  穆邵卿僵在了马上。
  穆青瑶无意让兄长难堪,便又接了句:“若非阿浮及时提醒了我,让我叫人另外多收拾出两个院子,你让妹妹和小娘回来后住哪?”
  穆邵卿这才松了一口气,连连告饶请罪,让穆青瑶原谅他,还告诉穆青瑶:“吴小娘当年只是被父亲收做妾,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告诉你。后来父亲将她扶正,又生了三妹,怕你一个人在京城知道这个消息会难过,这才瞒了下来,不是故意伤你心的。”
  穆青瑶轻哼一声:“原谅你了。”
  穆邵卿嘿嘿笑着,然后想起什么,忍不住问她:“你可知道顾、顾二她……”
  穆青瑶知道穆邵卿想问什么,她怕让人听见,抢先岔开了话题:“阿浮虽没嫁人,但是有婚约了,哥哥还是死心的好。”
  穆邵卿先是愣住,反应过来后涨红了脸:“我没要问这个!”
  穆青瑶:“那哥哥要问什么?”
  穆邵卿支支吾吾:“她、她既然有了婚约,为何拖到如今还没成婚?”
  穆青瑶想了想穆邵卿问这个问题的目的,答曰:“阿浮曾陪顾家老夫人去坐忘山礼佛,在坐忘山待了五年,去年腊月初八才回的家。”
  五年,时间对上了。
  穆邵卿便是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北境认识的顾将军,就是顾浮。
  回到家,穆青瑶总算是见到了吴小娘和自己的三妹——穆白娣。
  吴小娘出身西北,大约是有外邦人的血统,五官轮廓非常深邃,鼻梁高挺,看着格外有韵味。
  穆白娣今年十二岁,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跑过来,先是对着穆衡和穆邵卿喊了爹爹和哥哥,然后又拉着穆青瑶,和她撒娇:“你就是姐姐吧?姐姐,你的院子居然建在水上,好漂亮啊,我想住姐姐的院子!姐姐你把院子让给我吧!”
  穆青瑶看着穆白娣,不自觉就挂上了温柔而又无奈的笑意,隐约间还透出些许无措,像是习惯了任人揉捏,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别人。
  穆衡看着,突然就想起顾浮的话,心里不免涌起一阵愧疚和后悔,并对穆白娣道:“胡闹什么,像你这般没个定性,还想住水榭,掉水里怎么办!”
  穆白娣不高兴,可想起母亲的叮嘱,她还是忍了下来,噘着嘴十分不情愿地“哦”了一声。
  说到这,那吴小娘才笑着上来劝道:“白娣不懂事,青瑶你别和她计较。
  穆青瑶也没说什么,只对这位初次见面的小娘行了礼。
  吴小娘亲亲热热地“诶”了一声,又当着穆衡的面对穆青瑶说自己从未来过京城,被京城的繁华吓了一跳,府里许多东西也都没见过,稀罕得很。就是这府里的下人是穆青瑶买来的,卖身契都在穆青瑶手上,所以不大听她的话,就想让穆青瑶给她点脸面,好让她能管管府里的下人。
  穆衡本还对吴小娘存着气,觉得先前险些就因她不懂事忘了去接穆青瑶,可听完吴小娘的话后,他又不免对吴小娘起了怜惜,想着吴小娘毕竟出身西北,小门小户,自是比不得大户人家里出来的懂规矩,也就原谅了她,还忍不住想要偏着她,让穆青瑶把管家的权让出去。
  穆青瑶没错过穆衡的表情变化。
  于是她赶在穆衡开口之前,对吴小娘说:“小娘莫急,你初到京城,不了解京城的物价,也不知各家登门往来要送什么才不算失礼,贸然接手容易出岔子,所以账册和对牌就先放我这吧。你和妹妹舟车劳顿,先歇两日,之后我再一一教你,等你学会了,你便是要我帮你管家,我也定装作听不到,跑我那些诗社的小姐妹那躲懒去。”
  穆青瑶不是不会揽权,只是先前住在顾家,住得万事顺心,没有争抢的必要。
  如今吴小娘一来,就借着自己的出身卖惨博取穆衡的怜爱,想要夺取掌家的权利,她自然要借力打力,让吴小娘因此露怯,也让穆衡知道吴小娘没能力也没眼界执掌中馈。
  果然穆衡没有贸然拿自己在京城的人缘来宠吴小娘,还让穆青瑶别累着,慢慢教就是。
  回到自己居住的水榭,穆青瑶身边的丫鬟还有些奇怪:“姑娘平日什么都不在意,怎么这回……”
  穆青瑶淡淡道:“我不在意,不代表别人能随便抢走。”
  说完,穆青瑶停顿片刻,缓缓舒出一口气:她没想到,住自己家,竟会比住在顾家还累。
  ……
  送走穆青瑶,顾浮看时间还早,就回了趟书院。
  书院管理森严,即便带着验明正身的玉牌,也得通过层层检查才能进去。
  书院内部很大,景致也不错,并依靠景致将各处分成了三个部分,一个是学生们居住吃饭的地方,一个是上课的学堂,剩下一个就是骑马射箭用的教场。
  除了顾浮以外,书院还有三个司业,都是女子,其中两位是宫里出来的嬷嬷,还有一位是永安县主。
  两位嬷嬷性格严厉,永安县主则温吞和善,顾浮不上不下,所以四个人里,反而是年纪最小的顾浮居中调停,更有话语权。
  书院刚开那会,永安县主看不少姑娘都躲着偷哭,就想先停一下课程,等姑娘们适应了书院里的环境再说。
  两位嬷嬷却认为,直接让姑娘们上课比较好,等忙碌起来,她们就顾不上想家了。
  两边争执不下,最后还是顾浮劝住了永安县主,一边让课程继续,一边让永安县主专门负责开解那些心情抑郁,躲着偷哭的姑娘。
  如今姑娘们都已经习惯了书院里的生活,还纠集了拥有相同兴趣的姑娘,开起了诗社茶社画社等各种社团。
  有姑娘别出心裁想拉顾浮进自己的社团,特地等了顾浮大半天,终于看见顾浮,就跑来问顾浮喜欢什么,还说顾浮喜欢什么她就起什么社。
  顾浮想了想,说:“武社?”
  那姑娘:“顾司业喜欢跳舞?胡旋舞还是长袖舞?”
  顾浮:“武功的武。”
  那姑娘:“……告辞。”
  晚上,顾浮照常去祁天塔,见到傅砚的第一句话就是:“好好吃饭了吗?”
  傅砚:“吃了。”
  顾浮朝楼梯口看了眼:“师兄不在?”
  “他嫌不能出门太闷,下午就出城去了。”傅砚以为顾浮这么问,是怕有人打扰他们,心里不免期待起来,等着顾浮把一叶支走。
  结果顾浮并未理会一叶,而是走到傅砚身边坐下,和傅砚絮叨,并从穆青瑶的小娘说到书院,还说有学生过来问她,能不能旬休不回家,只因那学生觉得待在书院比待在家里要舒坦,顾浮没同意。
  顾浮说得口渴,喝完一杯茶后发现茶壶空了,就看向一叶。
  一叶自觉下楼去端热水,顾浮放下空茶壶,继续说书院的事:“还有些姑娘,大约是觉得我年纪和她们差不多,什么苦恼麻烦都来找我说,弄得我有些招架不过来。”
  “唔……”傅砚放下笔:“顾司业。”
  顾浮:“……?”
  你叫我什么?
  傅砚像是感受不到顾浮的困惑,接着道:“我也有苦恼,你能听听吗?”
  顾浮笑了一声:“你说。”
  傅砚:“我那未过门的妻子,不知怎的,近来总是冷落我。”
  顾浮坐直身,脸上写满“我有吗”三个大字。
  傅砚看着她,表情和声音都很平静,可说出来的话,听起来特别哀怨:“虽然她每天都有来看我,但嘴里说的却是别人,她是不是厌弃我了……”
  尾音消弭在唇齿之间,顾浮一手摁着傅砚的后脑勺,一手捧着他的脸,清苦的茶味随着细缓的轻吻,在两人嘴里蔓延。
  稍稍分开,顾浮用只有傅砚能听到的音量,低声呢喃:“我嘴里说的是别人,含着的可是你。”
  傅砚顾不上还未调整平缓的呼吸,又凑上去咬住了顾浮的唇。
  直到一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顾浮才松开傅砚,在他耳边叹息:“这日子怎么过得这么慢啊。”
 
 
第五十六章 
  顾浮和傅砚这两日太过安分, 导致一叶放松警惕,没像原来那样干什么都快去快回。
  等他端着热水脚步轻快地回到七层,看见一脸不满望向他的顾浮和傅砚,他才打了个颤, 惊出一身冷汗。
  他硬着头皮, 挪动沉重的步伐走到桌边, 往茶壶里加满热水, 随后飞快走到边上,放轻呼吸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见没办法把一叶吓走, 顾浮只好收回视线, 拉过傅砚的一只手来玩。
  傅砚也由着他, 改换另一只手继续翻阅奏报,下笔批注。
  少顷,一只白鸽自外面飞进来, 停顿几息后像是察觉到了危险, 眼看着就要飞走,被一叶快速抓在了手中。
  看着这只连靠近都不敢的鸽子, 顾浮突然就想起司涯曾经男扮女装,单独来找过她。
  那会儿书院才刚进学生, 她每天都要在顾家和书院之间来回跑,一次马车才出家门就停下, 车夫说遇着碰瓷的了。
  顾浮掀起帘子, 就见一个戴着幕篱的姑娘坐在马车前的地上,一没被撞二没被轧, 就是不肯起来。于是顾浮戴上浅露下车,走近后才发现,那个身材略显高挑的“女子”, 竟是男扮女装的司涯。
  顾浮无语凝噎。
  司涯掐着嗓子,对顾浮道:“这位姑娘,你的马车撞到我了,不说赔些银两,好歹送我回家吧。”
  顾浮:“……”
  行叭。
  顾浮就这么把司涯扶上了车。
  一上车司涯就掀了幕篱,活像个蹲路边的庄稼汉,拿着幕篱当扇子扇风,一边扇还一边压低声音,说:“等你半天了。”
  顾浮:“师兄找我何事?”
  司涯喝了口车上备的茶:“和你聊聊阿砚。”
  顾浮一听,扬声对着外头的车夫道:“去待贤街。”
  待贤街在京城的西南角,离顾浮现在所在的位置非常远。
  车夫有些犹豫:“姑娘,要是先去待贤街,再去书院,时间恐怕赶不上。”
  顾浮:“没事,先送这位姑娘回家要紧,慢慢走不着急,小心别又撞着人了。”
  坚信司涯碰瓷的车夫担心这是京城新冒出来的骗局,专门用“不赔钱”来使人放松警惕,想把他们家姑娘骗到偏僻的地方再行凶,于是让马车后面跟着的侍卫回家去,多带上一些人来,以防万一。
  马车一路朝着待贤街驶去,马车里,司涯控制着音量,说书似的和顾浮说起傅砚小时候的事情。
  他告诉顾浮,傅砚幼时被宫里人带出京城,托付给一户农家,然而运气不好,撞见了蓬莱仙师。
  蓬莱仙师虽顶着世外高人的名号,但其实就是个烂心烂肺的畜生,拐带小孩不说,还到处招摇撞骗,不仅骗人家的钱财,还糟蹋人家的姑娘。
  蓬莱仙师见傅砚天生白发,是个可以拿来骗人的好工具,就把傅砚说成天煞孤星,专克身边的人,由此把傅砚从农户手里骗了过来。
  之后为了把傅砚塑造成仙人的后代,蓬莱仙师用尽手段,让当时还小的傅砚不敢哭不敢笑,还得出口就会说些玄而又玄的道理和诗文。
  为此傅砚每天都得背好多东西,背了还不算,还要学会用淡漠的口吻说出来,这样才能唬住人,若是没背好,或者语气不对,蓬莱仙师就会饿着他,或者给他吃自己炼出的丹药。
  那些丹药气味十分古怪,可驱逐虫蚁和各种小动物,蓬莱仙师拿其他小孩试过药,确定不会致命,只会让人服用后非常痛苦,痛到满地打滚抽搐,生不如死。
  长期食用,还会在食用者身上留下丹药的气味。
  怕时间不够用,司涯专挑最骇人的内容来说。
  例如有一次蓬莱仙师为了骗某地一富商,叫人用绳子把年仅七岁的傅砚吊起来,营造出傅砚从天而降的假象,那个拉扯绳索的小孩嫉妒傅砚不会被打骂,就松手让傅砚从高处摔了下来。
  蓬莱仙师没骗到钱还露了馅,便让其他孩子把那个松手的小孩活活捂死,至于傅砚,为了不失去这么好的工具,他自然会找大夫给傅砚医治,但药钱会从其他小孩的饭食里扣,导致那些小孩越发敌视傅砚……
  “阿砚十四岁那年,一个老太监找到了老畜生,要老畜生和他一块利用阿砚的身世联手骗取先帝的信任,却也因此让阿砚和当今皇帝相认,之后他们兄弟俩联手,弄死了老畜生和老太监。”
  司涯喝了口茶,实诚道:“我和你说这些吧,其实就是想让你知道阿砚以前过得有多惨,让你多心疼心疼他。”
  顾浮听得呼吸困难,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会的。”
  “阿浮?”傅砚转头看见顾浮愣愣地看着他,便问:“怎么了?”
  顾浮把傅砚的手贴到自己脸上,摇了摇头。
  怕傅砚不信,她还主动开口转移了傅砚的注意力:“你师兄他……到底是男的女的?”
  傅砚奇怪:“怎么这么问?”
  顾浮:“我见他穿过女装,还挺好看。”
  傅砚垂下了眼帘:“你想知道的话,下回他再来,我叫人把他衣服扒了。”
  顾浮:“……倒也不至于。”
  傅砚:“那就别在我面前夸别的男人好看。”
  顾浮失笑,凑上去在傅砚的唇角亲了一下:“你最好看。”
  边上抓着鸽子的一叶:“……”
  ……
  九月,秋高气爽,正是品蟹赏菊的好时候。
  永安县主起头在书院内办了场赏菊宴,让姑娘们旬休回家带菊花来书院,最后大家投票,选出品相最优的花王。
  有姑娘别出心裁,不仅从家里带了几盆菊花,还带了几笼螃蟹回书院,交由书院的厨房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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