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把自己找出来的真相摆到林月枝面前,林月枝吓了一跳,跪下求英王不要因此责怪棠沐沐,还说棠沐沐于她有大恩,若英王责怪棠沐沐,她会良心难安。
英王爱极了林月枝的心地善良,便答应林月枝:“看在你的份上,本王不怪她。”
只是棠沐沐妄图骗他,这笔账他绝不会就这么轻易揭过,暂且先拿棠沐沐当靶子,由着棠沐沐和自己的妻子争抢,也好保下他心里真正喜欢的人。
听闻英王妃与棠沐沐如自己所料,斗得不可开交,英王冷笑一声不予理会,只是瞧见一旁研墨的纤纤玉手,开口问了句:“你不想去?”
化名“银月”的林月枝眨了眨眼,笑道:“奴婢不爱出门,只是……”
英王拉住林月枝的手:“只是什么?”
林月枝小小声道:“如今还是花季,王爷此次出门,可否为奴婢带一朵漂亮的菊花回来?”
英王笑道:“这有何难。”
林月枝红了脸,连忙把手从英王掌心抽出来,羞涩地转身去倒茶,免得叫英王发现她眼底难以抑制的恶心。
第五十八章
老太妃大寿, 安王府门前来来往往的车马就没停过。
按说老太妃前些日子险死还生,寿辰不该大操大办,可府里曾经请过那位传说中的半仙,半仙掐指一算就算出了老太妃的生辰, 特地叮嘱老太妃今年的生辰必须大办, 以人气镇邪祟, 方能化解后续的灾厄, 甚至还能带来福运。
因此安王府半点没敢含糊,京城内收到邀请的各家也都愿意帮安王府一把, 说不好还能从安王府蹭点福运。
安王府给顾浮送的请帖上不止请了顾浮一人, 只是不巧李氏的娘家出了点事, 得和丈夫顾启榕一块回趟娘家,为此还特地把顾小五拜托给了顾浮,所以这天顾启铮带上顾浮和顾小五, 以及硬被顾浮拖出门的顾竹一块, 出门前往安王府给老太妃贺寿。
许是有国师未婚妻这一层身份在,顾家马车一到门口, 便有下人去向安王妃禀报。
没过多久,安王妃赶了来, 亲自领着顾浮进了门。
许多人说安王妃出身小门小户,没有大家闺秀的雍容大气, 可顾浮看着眼前脸圆肤白, 说话不会绕绕弯弯的安王妃,却感到无比的舒心。
安王妃和戚姑娘有些像, 可惜性子太柔,没有戚姑娘那般自信泼辣,不过安王妃和戚姑娘处得来, 所以两人早就成了朋友,安王妃也从戚姑娘口中听说过顾浮,知道顾浮是个好相与的性子。
果不其然,几句话的功夫,安王妃就喜欢上了同顾浮相处的氛围,还带着顾浮和顾小五一块去见了老太妃。
老太妃糊涂记不住人,但会叫顾浮“顾二丫头”,还特别喜欢顾小五,抱着顾小五就不肯撒手。
最奇怪的是,顾小五虽然性子内向胆小,却不怎么怕老太妃,没一会儿就和老太妃说起话来,两人一个童言童语,一个答非所问,竟也相处得分外融洽。
后来老太妃开始打瞌睡,安王妃才带着顾浮和顾小五离开,前往宴厅。
路上安王妃还问顾浮:“我听说你与穆家二姑娘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情分,那你可知穆家如今这位夫人是个什么性子?同她相处需要注意点什么?”
这些问题的答案顾浮还真知道。
穆青瑶虽然搬出了顾家,可两人的书信往来就没断过,还时常见面,穆青瑶自然会跟顾浮说起自己家里的事情,所以有关穆青瑶那位继母,顾浮真是再清楚不过了。
她对安王妃道:“穆夫人是从西北来的,不大懂京城的规矩,故而行事也算谨慎,唯独一点,王妃若是不想听她说些令人无言以对的话,让场面变得难看,就绝对不要在她面前夸穆二。”
安王妃微微错愕,随即点头:“知道了。”
顾浮的话并非无的放矢,事实就是如此,穆家这位小娘平时看着挺正常的,虽然不大懂规矩,至今还会把穆青瑶的闺名挂在嘴边,但总体来讲挑不出太大错处,可只要有人在她面前夸穆青瑶,她就会用一种谦虚的口吻贬低穆青瑶,让人根本分不清她到底是存心的,还是无意的。
顾浮索性釜底抽薪,不让事情有发生的可能,同时也让人知道穆家这位小娘听不得别人夸原配骨肉的好,这样就算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旁人也只会说穆家那位继母不慈,故意败坏穆青瑶的名声,而不是穆青瑶人品不行。
入了宴厅,顾浮找到穆青瑶,特地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没过一会儿,和她们相熟的姑娘们也都跟着坐了过来,其中一个还带来了安王府的三姑娘,大家聚在一块说说小话,吃吃喝喝,气氛和谐愉快。
期间宫里送来赏赐,老太妃出来谢恩后又在宴厅小坐了一会儿,安王妃怕她精神不济累着,就送她回了后院歇息。
安王府的三姑娘见母亲走远,就拉着顾浮,一脸神秘说要带她们去花园玩,于是一众姑娘们又移步去了花园。
来到花园,看见用两人高的篱笆和藤蔓植物做出的迷宫,顾浮总算知道这位三姑娘为什么非要带她们过来了,这样别出心裁的景致,确实值得炫耀一番。
姑娘们纷纷跑进迷宫里玩,顾小五刚吃饱有些犯困,顾浮就带着穆青瑶一块去了距离迷宫较远的湖心亭,还叫绿竹和穆青瑶的丫鬟在岸边等着,不用跟过来。
四周无人,顾浮终于能问穆青瑶一句:“你上回写信,说舅舅要给你相看人家?”
亭子顶上,察觉到有人入亭,本想跳下来打声招呼就走的安王世子闻齐泽突然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等反应过来,他已经屏住了呼吸,极力减低自己的存在感,避免被同样身怀武艺的顾浮发现自己。
穆青瑶点了点头,眼底显出几分疲色:“从父亲回京起,送来我家求亲的帖子就没停过,都被我刻意压了下来,结果前几日没注意让吴小娘知道了,她在我父亲面前提起,父亲便让我把求亲的帖子都送到他那去。”
穆青瑶微微停顿,突然笑了一下,说道:“还好我还有个哥哥。”
蹲在亭子上的闻齐泽听到这一声笑,不知怎的心里有些堵。
他希望顾浮能说些什么安慰安慰穆青瑶,但是顾浮没说话,而是任由穆青瑶同她倾诉——
“前日父亲说要把我嫁给兵部尚书家的幼子,我叫哥哥去打听那人的品行,正巧撞见那人在乐坊大放厥词污我名声,哥哥怒极把他打了一顿,这桩婚事自然也就没了下文。可若……”
穆青瑶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呢喃似的问道:“可若没这么巧呢?”
若没这么巧撞见那人不堪的一面,哥哥回来说那人还行,自己是不是就要嫁过去了?
睡眼朦胧的顾小五听不大懂她们在说什么,但也感觉到了穆青瑶的难过,于是从顾浮腿上跳下来,跑去抱住穆青瑶的腿。
穆青瑶低下头,弯腰把顾小五抱到了自己腿上。
顾小五坐稳后用短短的手臂环住穆青瑶的脖子,还把脸往穆青瑶脸上蹭,哄道:“姐姐,不难过。”
穆青瑶抱紧了她:“嗯,姐姐听小五的。”
闻齐泽松了一口气,心想顾浮这个表姐还没一个奶声奶气的女娃娃体贴。
也就是闻齐泽这一刹那的松懈,顾浮察觉到亭子顶上有人。
她站起身呵道:“下来!”
穆青瑶吓了一跳,随即就看到曾经见过两次的闻齐泽跳进亭子里,对着她们拱手行礼,态度十分诚恳地表达了歉意。
第二次被闻齐泽听见自己说心里话,穆青瑶没有像上回那样羞愤,而是继续顶着自己面无表情的脸,平静地回了句:“我若是不原谅你,你准备如何?”
半点没有在宫门口初见时那般好说话。
闻齐泽也干脆,他摘下腰间一个荷包,从荷包里拿出一块玉佩递给穆青瑶:“姑娘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叫人拿玉佩来吩咐,我定尽力而为,算作冒犯姑娘的补偿。”
穆青瑶伸手拿过玉佩。
柔嫩的指尖轻轻触过掌心,闻齐泽压下心中的悸动,再次行礼,告辞离开。
顾浮看着闻齐泽走远的背影,突然问穆青瑶:“你有喜欢的人吗?”
穆青瑶看向顾浮,顾浮说:“如果你有喜欢的人,我替你把关,没问题就去求陛下给你们赐婚,总好过被你爹随便嫁了。如果你不想嫁,我也帮你,我有经验,知道怎么逼人退亲。”
穆青瑶认真想了想,摇头说:“不嫁人太麻烦了,还是嫁吧。至于嫁谁我自己选,选好了告诉你。”
说到这里,穆青瑶想起什么,对顾浮说道:“我近来时常遇见翼王殿下,出门遇见也就罢了,在家也能不小心撞见,听说是来找我父亲的。”
顾浮挑眉:“你觉得他行?”
穆青瑶摇头:“不行,他家不仅有王妃,还有两个侧妃。”
顾浮点头:“是,都脏了你肯定不喜欢。”
穆青瑶被顾浮逗笑,笑完又说:“可能是我想太多,但总觉得太巧了,有些不安。”
顾浮:“放心,翼王既然已经有了妻室,你爹总不能把你嫁去做妾。”
倒不是顾浮有多相信穆衡,而是以穆衡的身份,除非是疯了要把自己的脸扔到地上踩,不然绝不可能做出把自己女儿送去给人做妾这样的糊涂事。
两人在亭子里闲聊了一会儿,突然有丫鬟跑来,说老太妃请顾浮过去。
顾浮微愣:“只叫了我吗?”
丫鬟低着头:“是,太妃娘娘只叫了顾二姑娘您一个。”
穆青瑶抱着已经睡着的顾小五,对顾浮道:“去吧,小五有我看着呢。”
顾浮只好带上绿竹,跟着丫鬟一块离开花园,去见老太妃。
然而走到半路,顾浮突然停下了脚步。
“顾二姑娘?”丫鬟回头催她。
顾浮道:“这不是去后院的路。”
丫鬟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绿竹。
一直没出声的绿竹突然道:“姑娘,你就跟她走吧。”
顾浮愣住,随即想到什么,不仅乖乖跟着丫鬟走,还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丫鬟带着顾浮,从小门出了王府。
小门外,停着一辆顾浮非常眼熟的马车。
顾浮跳上马车,一进去,车里的人就把她拉进怀里,微凉的唇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要在白天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第五十九章
马车外, 身着粗布麻衣的一花挥动马鞭,赶着马车离开这条小巷子,七拐八拐后,终于拐上了大路。
马车内, 顾浮偏头蹭了蹭傅砚的唇, 问他:“你这一身是怎么回事?”
傅砚今日穿了一身黑衣, 样式和秘阁武卫的衣服有些像, 窄袖束腰,还带了护臂, 丝绸般的白色长发也全都用一条缎带绑到了颈后。
这一身顾浮从未见过的打扮, 让傅砚多了几分往日没有的干练飒爽, 看着不再像是高高在上的谪仙,更像黑夜里穿行的刺客,手持利刃, 来去无踪。
傅砚不知从哪拿了套一模一样的出来:“你也有。”
顾浮挑眉:“我以为你只是来找我的?”
傅砚垂下眼帘:“我倒是想。”
可要叫皇帝知道他大白天无缘无故跑来把顾浮从安王府带走, 说不准会像上次一样把他们叫进宫去责骂,他可不想让顾浮再被罚跪一次。
顾浮拿过衣服放到桌上, 开始解腰上的裙带。
傅砚在一旁看着,起先是觉得自己该看的都看过了, 不该看的也看了,如今再看一回, 应当没什么。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顾浮解系带的动作很快很利落, 全然没有半点羞涩委婉的意思,松开裙带后就先把下摆扎进裙内的短衫给脱了, 露出挺拔的肩背。
接着她站起身,解了系带的裙子随着她的动作落到地上,只剩下一条穿在裙子里面的衬裤。
衬裤是白色的, 很薄,轻轻晃动间能隐约看见那双笔直修长的腿。
这双腿傅砚曾无遮无拦地看到过,甚至用力地摸过、亲过、咬过,当时的他可一点都不知道害羞,如今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却反而感到了难以言喻的局促。
傅砚侧开脸,无处安放的视线在马车内这片方寸之地来回逡巡,死活找不到归处。
马车内站不直,顾浮低着头弯着腰解开衬裤的系带,白色的系带从交缠处被抽出,发出一声长长的布料摩擦的轻响。
傅砚终于还是没忍住,转过身把额头磕到了车壁上。
这一下磕得不轻,低头换衣服的顾浮听到声音才注意到傅砚的不自然,问:“望昔?”
傅砚维持住语气的平静,对顾浮道:“没事,你快换,换完我给你解头发,顺便记一下你这发式是怎么弄的,回来我给你梳回去。”
顾浮又一次感叹起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她死活都学不会编简单的辫子,可傅砚却能看一次就知道怎么梳复杂的发式。
顾浮换好衣服,坐在桌边绑护臂,傅砚挪到她身后,将她头上的首饰一一摘下。
马车还在行驶,顾浮终于想起问傅砚:“我们这是要去哪?”
“待贤街。”傅砚说:“早前我叫人散播传言,其中有一则,说西市码头的货运船明明没载多少东西,却吃水过重,还记得吗?”
顾浮:“记得,你不是叫人查去过,发现是一些人家为了避税,串通码头的人偷偷运货吗?”
傅砚将顾浮的首饰放好,开始解顾浮的头发:“是这样没错,可后来发现,这其中有三艘船上的货物无法查明,还一下船就不见了踪影。”
顾浮问:“可有线索?”
傅砚一边记顾浮的发式是怎么梳的,一边回道:“这三艘船分别归属不同的商队,来历途径也各有不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那三艘船都去过青州,且都是用来运载香料的货船。”
“香料?”顾浮用力扯紧护臂上的系带:“看来那批货物味道很重。”
傅砚把顾浮的头发全散开,拿梳子梳好,扎到一块:“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