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也无用(双重生)——眼镜腿儿
时间:2020-09-28 08:56:15

  燕虞看了眼元孟,道:“殿下放心。”
  元孟对曹江道:“曹将军,我有些话想单独对燕将军说。”
  曹江愣了愣,但还是起身往外,为两人留出了空间。
  燕虞等着元孟开口。
  元孟道:“济王若起事,必定不会放过朝中重臣府邸,届时整个京城街道四处混乱,你同曹将军就算早有准备,也未必能万无一失。兴许还会走水,京中有专门的防火楼,我会派专人盯梢,走水一事也不要你们插手。别的地方最后如何我不管,全看你们的本事,我只有一个要求,护好她。”
  这便是他愿意提前告诉燕虞这一切,让他能够做好准备的私心。
  燕虞道:“这本就是我应当做的,不需殿下提醒。”
  元孟笑了一声。
 
 
第61章 储君立
  天子病重, 稍微好转后,便起了立储之心,将二皇子元孟立为太子, 即日入主东宫,并且当朝定下辅佐太子的太师, 太傅与太保三重臣。
  当朝臣还处在惊疑之中时, 一切便已成定局。若非还记得这是在朝堂之上, 不可妄议,只怕现场立时便会变成煮沸的锅子一样, 吵吵嚷嚷。
  下朝之后,济王在殿前等着元孟,他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二哥一样打量着他,最后道:“二哥棋高一着,臣弟叹服。”
  元孟抬眼,见济王眉角眼梢都是不服,带着股年少轻狂, 明明白白地将所有不甘都写在脸上, 是败者最让人放心的姿态。他在心中叹服,突逢大变,他这位三弟还能演出这番姿态, 实为不易。
  于是元孟也不同他客气, 脸上露出些茫然震惊,当然,还有得到意外之喜后难以遮掩的快意。
  好像被立为储君这事对他来说一样意外似的。
  济王面上神情僵了一瞬, 尔后是货真价实地忍不住咬了咬牙,对元孟道:“二哥,你未免也太不厚道, 我若早知道会有今日,难道还会阻碍你不成?只要不是让毛都没长齐的四弟当这太子,我其实都无所谓。”
  元孟收起短暂的欣喜,又变得忐忑不安起来:“三弟,我实话同你说,这一切都太突然了,我实在不明白父皇为什么突然立我为储。你近日可是做了什么得罪父皇的事?亦或者有人进了谗言?否则他怎么也不该越过你,直接立我为太子。”
  早在天子宣布立元孟为储君时,济王便不再觉得元孟可信,对他的一言一行都要另行琢磨。可元孟这番话偏偏又说到他心坎里,以至于不得不顺着这个方向往下想,想着想着,便想到了那件要命的事。
  若真是因为那事,别说立储了,兴许天子现在已经想好,如何让他掉脑袋了。
  济王神色微变,他深深看了元孟一眼,转身告辞。他想,元孟到底是真无能还是假无能,已经不重要了,他现在只能先下手为强,否则只怕要落得个引颈就戮的下场。
  元孟看着济王远走的背影,在心中微微笑了一下,慢悠悠来到自己的车驾旁,吩咐道:“进宫。”
  元孟其实没少回宫,但随着身份的变化,他每一次进宫的心情也有所不同。兄弟四个里,他是最早出宫的,几乎一到年纪便被天子封王开府,近乎狼狈地被赶出皇宫。那时,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的人,几乎都在心中默默评判,这位平王殿下,怕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登基可能。
  可那又如何,事到如今,最先光明正大回到这宫廷之中,做这些宫殿主人的,到底是他。
  区区一个东宫主人算什么?他想要的,从来不仅是东宫。
  元孟来到乾清宫,为天子侍疾,甫一入宫,便看见母亲已侍在天子床边。
  他顿了顿,很快上前拜见天子。
  天子在立元孟为储君的同时,也拔高了陈昭仪的妃位,如今,她已是皇贵妃了。这对一生中也只见过几面的帝妃,接下来怕是要日日相见。
  为天子侍疾,虽提心吊胆,那也是荣宠,他立了元孟为太子,自然也要彰显几分对他母亲的恩宠。
  元孟心知肚明,只是心中其实不愿母亲来此受苦,荀宁虽为她治好了病,却也说了她下半生切不可操劳过度,一定要精心养护,才能寿昌。
  可皇贵妃想为他这么做。她自忖元孟出生以来,便一直因为自己身份低微而拖累他,她能为他做的事情实在太少,如今有了这个机会,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弃的。
  元孟拗不过她,只叮嘱她别太死心眼,随意做点事便是,父皇也不会因为她侍疾不够用心而撤去他的储君之位,不过都是做给外人看罢了。
  皇贵妃嘴上是应了,只是实际做时会听他几分便不知道了。
  元孟只能想着以后来得再勤快些,多盯着母亲点。
  天子一下朝便回了宫中,脱下威严的朝服,如今看起来竟也不过一个憔悴瘦削的中年人。他半坐在床榻上,靠着皇贵妃,问元孟:“你怎么来得这样迟?”
  元孟道:“下朝时被三弟堵了个正着,说了一会儿话。”
  天子一听到济王,心中便涌起一股恨怒之火,将他烧得喘不上气,同时又剧烈咳嗽起来。
  身旁的宫人一下全都围了上来,皇贵妃也拍着他的背,元孟跪在他身前,说着什么请父皇保重之类的话。天子眼前一片晕眩,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天子道:“他同你说什么了?”
  元孟随意复述了些,天子冷笑一声,道:“他这是不甘心啊。”
  元孟不说话。
  好在天子本来也没想让他搭茬。
  他看了眼元孟和身旁的皇贵妃,虽说这两人一个是他的亲生儿子,一个是他的女人,可多年忽视之下,他其实对他们并不熟悉。
  但他实在没有太多选择。他一手教导起来的成王,如今被囚在府中,永生□□,陈国不能有一个谋逆罪名举国皆知的太子。
  而济王,不论从前他们是否有过父子情谊,从他知道济王向他下药的那一刻起,他便当这个儿子已经死了。这江山给谁都不可能给这个逆子。
  剩下元孟与四皇子元吉。
  天子私心里,自然是更爱丽妃与元吉母子二人。可元吉年幼,尚不及结交朝臣,丽妃家世又不显,天子近年来对她娘家虽多有提拔,却还是不堪重用。若真册封元吉为储君,他只怕最后结局有二,要么元吉被树大根深的兄长夺位,皇位落入元麒手中,要么朝政被摄政重臣把持,从此江山改姓。
  这两种结局都是天子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他深思熟虑之下,最终选择了册封这位素来不显山不露水的二皇子元孟为储君。
  元孟年纪大,不会轻易被朝中权臣摆布,如今又有名分,他再为他定下辅政能臣,二者相加,多少还是能同家世深厚的济王相抗衡。
  而他临死前,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让那一双不肖儿女为他们所做下的错事赎罪。
  天子对元孟道:“往后小心点你三弟,他若同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便来告诉朕。”
  元孟点头称是。
  天子又将侍奉的宫人全都赶了出去,在殿中只留下元孟、皇贵妃与他身边的大太监。
  方才天子病发时,元孟为了做戏跪在地上,如今亦未起身,天子看了一眼,对身旁的皇贵妃道:“你也跪下。”
  元孟抬眼,握拳。
  他并不介意向天子下跪,也不介意在他跟前去演一个孝子。可他厌恶他对他的母亲颐指气使,态度随意,就好像多年前罔顾她的意愿,随意地临幸她,又将她一个人冷落在这深宫之中,困住了她一生。
  皇贵妃只肖一眼便看出元孟心思,在他表现出来之前便利落地跪下,握住了儿子的手。
  元孟忍了下来。
  天子道:“二郎,今日我将这最贵重的储君之位交予了你,相信他日你能代替我照料好这锦绣山河,也能照顾好皇家剩下的血脉。”
  元孟心中冷笑,面上却恭敬地磕了头。
  天子道:“我要你母子二人发誓,待我去世以后,必将善待丽妃与元吉二人,不可苛待,要使他二人善始善终。违者必遭天谴。”
  元孟毫不在乎,跟着发下了毒誓。
  只在心中嗤笑,他从前以为,天子对丽妃和元吉有着最后的真情,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若真盼望元孟能对他母子二人好,天子该做的绝不是在此刻逼他发毒誓,而是示弱,以情动人。天子如此,不过为了在他面前再立尊卑,彰显自己并非只有他一个选择,要元孟在他跟前好好做一个孝子。
  排在最后的,才是对丽妃与元吉的那点怜惜。
  元孟嗤之以鼻。
  朝会散后,京城便乱了。
  元孟在宫中被天子逼着发下毒誓时,宋炀正在府里告知宋灯今日立储一事。
  宋灯听了颇有些感慨,元孟前世虽登九五,却从未被立为储君,最终不过“临危受命”,方成正统,登基后亦有流言蜚语。这一世也算圆了他这份遗憾,能光明正大地继位。
  宋灯只感慨了一瞬,便对宋炀道:“哥哥,养在京西的那几千人,该悄悄调他们回来了。”
  如今元孟登位,济王心中自然会将他升做敌手,就算摸不清元孟的势力,在布点京中军防时,也会做好最坏的打算,一一作出对应部署。
  他们若在这时添出一份奇兵,能起的作用可就大了。
  宋灯道:“京西原先养着的人,不到三千之数,这几年陆陆续续也添到五千,这次不必全部调来,且留下两千人,作出整军仍在原地的威势,剩下三千人化整为零,陆陆续续地来,一切以不引起注意为主,能调到多少人,便算多少人。”
  宋炀脑子一转,便道:“正好,定海侯府有一批海船运的货物要回来了,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们扮作货郎,能跟着运来不少人,剩下的再想想别的方法就是。”
  宋灯与宋炀定下计策,回房时看见庭院里花叶在狂风中零落,心中却并不害怕。
  她有自己的枝干,不是那枝头的花,一夜风雨摧不垮她。
 
 
第62章 长夜杀(上)
  “可恶!”
  长春宫中又传来丽妃娘娘的唾骂, 紧跟着又是一堆器皿掉落在地的声音。
  守在外边的宫人,一听那声音,腿脚便一个哆嗦, 颤颤巍巍地问一旁的人:“娘娘这样真的无妨吗?倘若传出去了,怕是不好吧?”
  被她问着的那个宫人, 模样却干练许多, 对着宫里发出的声音置若罔闻, 道:“娘娘又不傻,如今不过在宫里发发脾气, 出去了又不会是这个做派,就当让她泄泄心里的邪火。”
  丽妃这段时日心理落差确实有些大,她自得宠以来,便未受过磋磨,前些日子,要立元吉为储君的传言又甚嚣尘上,她险些以为, 自己真的能做成太后。可如今, 元吉做不成太子也就罢了,登位的竟然是昔日她从未放在眼里过的陈昭仪母子。
  若说向贵妃下跪,她从前跪了也不只一回两回, 纵使心中不平, 好歹这膝盖也能弯的下去。可陈昭仪凭什么,谁不知道她从前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再卑贱不过的出身。
  听着里边丽妃娘娘又砸了许多东西, 小宫女脸上愈发害怕,道:“姐姐,就算从前守在宫里的都是我们的人, 现在这时候也未必还一心向着娘娘,娘娘这样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得罪了那两位?”
  年长些的宫人却还镇定自若,面上甚至带着点冷嘲:“你真以为这宫里现在还防得密不透风?陛下圣旨一下,咱这宫里便如同漏了的筛子一般,能传的不能传的,早就传出去了。现下看着没事,那是因为娘娘嘴上知道把关,虽喊一喊砸一砸,真正要命的话却是一句不敢说的,贵人懒得同娘娘计较。要是哪一日,娘娘真说了不该说的话,你信不信,咱这宫里,一下便要少不少人。”
  小宫女打了个寒颤。
  她忍不住打量了一眼冷静的宫人,心想,那她呢?她还是娘娘的人吗?
  小宫女不知道,也就在长春宫,她还会有这种疑惑,倘若她在贵妃的景仁宫亦或皇后的坤宁宫内当值,她便会确切地知道,如今的皇宫已经不是往日的皇宫了。
  景仁宫里,贵妃正在让人给她梳头。
  曾经的陈昭仪,如今的皇贵妃,正坐在一旁,就那么远远地,静静地,看着她。
  贵妃很早便发觉,景仁宫开始一日比一日管得紧,现如今像是铁桶一般,只可惜不是对外,而是对内。
  她惊悟的那一刻,忍不住去想,她的儿子想做什么,她的父亲又想做什么,而他们,又希望她做什么?
  她该为了他们的宏图大业去死吗?
  贵妃不知道,但她最后想,真到了那时候,如果他们将她当做软肋,她便自己往刀尖上撞,让他们再无后顾之忧。如果他们已经准备好舍弃她,并不在乎她的生死,那她便要想尽办法地活,去看看最后的结局到底是怎样。
  宫人为贵妃梳好了头,上边按着她的意思,插了许多金步摇,都是当年宠盛时,天子赏赐的。
  王贵妃起身,走向皇贵妃,在还有三步远时,便被宫人委婉拦下了,她离皇贵妃,最多便只能这么近了。
  王贵妃笑道:“你们这是怕我刺杀娘娘呀?”
  宫人们都不说话,出手拦她的是皇贵妃身边的宫人,她们虽这么做了,却也没嚣张到应下来,而贵妃自己的宫人,自然就更不敢开口了。
  王贵妃看向皇贵妃,发现她同从前其实也没有多少区别,不过衣服稍微华丽了些,头上的首饰多了点,却也只是刚好够上了皇贵妃的规格,并不奢华。
  她同皇贵妃其实没有太多纠葛,事实上,整个皇宫里的妃子,怕是没有几位同过去的陈昭仪不对付。
  她们从没将她放在眼里,最多便是走过时不经意地踩上一脚,而她就像一朵棉花,被人踩了,连硌别人的脚都不会。
  王贵妃突然想起多年前的旧事。
  那时她宠冠六宫,娘家又正得用,皇后膝下只有个小公主,她的儿子便是宫中最尊贵的小主子。
  孩子不像大人有那么多的心事,往往想到什么便去做了。那时的元麒不像后来有着诸多心计,元孟也不像曾经表现的那么温和可欺,他们打作一团,一个掉了牙,一个断了腿,脸上青青紫紫,红红白白,看着好不严重。
  王贵妃大发雷霆,将两人身边的下人都拖出去打了一顿,元麒身边的下人被打成重伤,元孟身边的下人,更是被直接打死了一批。
  按照贵妃当时的心理,她有一瞬间是恨不得将元孟也一块打死的,只是那恨来得快,去得也快,死了几个人后,便没那么狠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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