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贱婢想爬墙——斐妩
时间:2020-12-09 09:53:11

  梅衾最后说出这句话时,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发自内心的看法,还是出于一种难以言说的妒忌。
  宝婳听到话,心口又是一跳。
  三爷自然不会刻意诋毁他的哥哥……
  可是……
  宝婳实在无法去思考这一切了。
  梅衾回来的第二日,梅襄才让人过去问宝婳,她的答案想好了没有。
  宝婳微微颔首,想自己和二爷也该有个交代了。
  她便往深春院中去见梅襄。
  隗陌的药显然很好,又或者说,梅襄平日里的身体原本就没有那么差,他竟已经可以下地行走。
  梅襄今日穿着件宽松白袍,一根翠绿玉簪束着乌发,他手里捏着一块白帕擦拂着手旁的桌面,对宝婳道:“宝婳,你可有想好?”
  “二爷,你那日问的话,我已经想好……”
  宝婳正斟酌着字眼儿,想要同他说清楚,他却对宝婳道:“想好便同我去个地方吧。”
  宝婳微微错愕,他便让人准备好车马,叫宝婳同他一起出府去。
  梅襄并没有将她带得太远,只带去京中一家寺庙,将宝婳领去了七层高塔的第四层露台边上。
  即便只是第四层而已,宝婳往下看了一眼,都觉头晕目眩,甚至怀疑是不是不答应二爷,今天他就要将自己从这里推了下去……
  “二、二爷……”
  宝婳小脸都吓白了,“为何要在这里说话呀?”
  梅襄淡道:“因为你对二爷存有偏见,所以二爷要带你到这佛塔上,与你说事情。”
  他说罢又看向宝婳,恍若漫不经心地问:“宝婳,你方才是不是在怀疑,我会将你从这上面推下去?”
  宝婳心口一窒,哪里敢承认。
  “没……没有。”
  她连忙摇头,心虚不已。
  不过他说这里是佛塔,竟果真叫她安心不已。
  想来二爷他再是黑心肝的,也……也不至于刻意要在这里推她下去。
  “宝婳,二爷就是想在你说之前,送一件礼物给你。”
  宝婳听到这话,微微松了口气,“二爷倒也不必客气,我如今什么都是不缺的。”
  她口中拒绝着,却听梅襄轻笑一声,问她:“卖身契你也不要吗?”
  “不要。”
  宝婳坚定地摇了摇头。
  梅襄噙着笑望着她,并未立刻劝她。
  过了会儿宝婳便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惊愕地望着他。
  他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契纸递给宝婳。
  宝婳惊疑不定地接过来,便瞧见上面是自己的卖身契。
  宝婳看了看梅襄,又看了看手里的卖身契,似乎都惊呆了。
  她们这些奴婢的卖身契,应当都是在府上管事那里才对……
  “二爷……”
  宝婳的声音微微颤抖,“你怎么、怎么……”
  她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你想要自由身,二爷帮你就是了。”
  宝婳忽然间感到无比的感动,她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张开手臂抱住梅襄。
  “二爷……”
  宝婳像一只幼弱的小兽,带着哭音又喊了他一声。
  就算她嘴上不说,可哪个当奴婢的会真喜欢自己像个低贱的货品一般,被一张卖身契所掌控。
  梅襄的手掌轻抚着她的后背,唇角噙着浅笑,似乎并不意外她这样的反应。
  宝婳发觉这样不妥,想要起身,他却不轻不重地按住。
  梅襄温柔的嗓音便从她头顶上传来,随着他胸腔的震颤发出,“宝婳,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你不必急于推开我。”
  他的手掌贴在她的背上,掌心的暖意渐渐透过宝婳的薄衫,仿佛传到了她的身体上,令她微微僵住。
  “你现在可还会因为对我的偏见,而觉得我是个坏人?”
  宝婳忍不住将眼泪在他怀里蹭了蹭,却没瞧见梅襄见她这举动又僵住的表情。
  “二爷……”
  “我、我会在找到家人之前,留在府里照顾你痊愈的。”
  宝婳声音绵软轻颤,显然被感动坏了。
  其实她原本也是这样做的打算。
  不管怎么说,他受的伤是真的,她应当为此事负责。
  “好啊……”
  他手掌轻拍着宝婳,垂眸看向站在楼下的那两道身影。
  梅襄眼睫微弯起,似狐眸一般,远远见着,恍若妖气冲天。
  他的弟弟,差点就要挑拨离间成功了不是么?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他勾起唇,抬手地揽住怀里的人。
  梅衾见这一幕,脸色微微发白,“回去吧……”
  梅襄约他到这里,想来要与他说的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三爷何不上去将一切都告诉宝婳?”
  他身旁的小厮亦是微微气愤。
  梅衾摇头。
  他终究没有二哥那么会玩弄人心。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就算告诉了宝婳,宝婳也不会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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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宝婳回到自己的房间, 心口仍是狂跳不止。
  她总觉得这一切都不像真的。
  只是她还来不及收拾心情,便有丫鬟过来传话,说是三爷叫她一回来就过去见他。
  宝婳将卖身契收好, 缓了缓情绪这才过去。
  她见到梅衾,自然少不得要将卖身契的事情告诉了他。
  可梅衾却仿佛早已知晓一般,心情远比宝婳复杂。
  “宝婳, 你还记得你当初的话吗?”
  他轻声道:“倘若那时候我早早答应了让你做我的妾,你是不是就已经是我的人了……”
  “三爷……”
  宝婳见他忽然生出感慨,竟也不知要如何答他。
  他的眉眼间隐隐流露出郁色, 让宝婳的心情也渐渐冷却下来。
  “你什么时候离开?”
  梅衾问她。
  宝婳迟疑道:“二爷为了我受伤,我想照顾他一段时日再离开。”
  她说完便极为紧张地望着对方。
  却见对方缓缓说道:“如此也好。”
  梅衾并未反对, 只对她道:“不过你需答应我一件事情。”
  宝婳微微错愕。
  “此后如果你需要我, 定不要忘了来寻我。”他抬眸看向她, 缓缓说出。
  “宝婳,答应我好吗?”
  梅衾的声音始终如往常一般轻缓。
  宝婳最终仍是迟疑地点了点头。
  三公子始终是这样好的人。
  这也让宝婳更加坚信, 自己没有留在他身边是对的。
  换做任何人宝婳兴许都会试着留下。
  可梅三公子却不行。
  他是光风霁月的公子,单单没有否认喜欢她, 便已经为人所诟病,闹了兄弟相争的丑事。
  他于宝婳而言是一抹纯白无瑕的月光。
  于旁人而言亦是如此。
  所以不光是旁人不愿玷污了他,宝婳亦是不愿。
  宝婳隐隐地想, 若当日她没有睡错了三爷的哥哥,也许当真会有机会留在这样好的男子身旁。
  宝婳出了屋去。
  梅衾才看着窗下的窗影恍若走神,“她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三爷怎么知道的?”他的小厮不解。
  梅衾道:“她以为拿到了卖身契便能从此自由, 可二哥是绝不会放她离开的。”
  所以,她除了回来找他,别无选择。
  他之所以无法强求于宝婳,也正是因为清楚宝婳钦慕他的缘由。
  他若始终说着梅襄的坏话, 那在宝婳的心中,他也不再是她钦慕的那个他了。
  梅衾平生头一次,竟感到自己在旁人眼里这份光风霁月的形象,从赞誉成为了一道深深的束缚。
  到了中午宝婳才去了深春院。
  宝婳过去时,梅襄并未用膳。
  他坐在躺椅上,手里握着一卷书,正翻看着。
  “你怎来的这样慢?”
  他的语气微微抱怨。
  宝婳惊讶道:“二爷不吃饭去,就是在这里等我?”
  梅襄笑说:“是啊,宝婳,你往后可不能再让我等这么久了。”
  宝婳问他:“那二爷饿么,要不现在去叫人准备?”
  梅襄摇头。
  宝婳挨近了看他,发觉他脸色着实算不得好,低头便瞥见他后背的衣服上仿佛洇出了血痕。
  宝婳忙叫他将衣服解开来给她瞧瞧。
  梅襄这才缓缓起身,由着她为自己宽衣解带。
  待褪下了上衣,宝婳一下子看到他背上裂开的伤口,分明已经淌血许久。
  宝婳只稍微想一想也知晓他这定然是因为陪她登上了第四层佛塔才叫伤口裂开来的。
  “若不是太疼了,二爷想带你去顶层的。”
  梅襄说完,没见宝婳吭声,转头便瞧见她眼眶泛红。
  宝婳的心一下子软下来,眼角都忍不住溢出一滴泪珠。
  梅襄轻笑一声,便俯下唇去将她眼角那滴泪珠衔入口中。
  宝婳呆呆地看着他,眼泪反而更是止不住了。
  梅襄脸上的笑意终于收敛几分,“怎么?”
  宝婳用力地转过身去,哽咽道:“二爷又对我随便起来了。”
  梅襄抿了抿唇,拿帕子给她,她却满眼嗔怨地捉起他的袖子擦眼泪。
  梅襄的脸色更沉。
  可是宝婳泪眼朦胧,水盈盈的杏眸里泪珠一颗接着一颗,从丰盈的脸颊滑落到嫩嫩的下巴,晶莹的泪珠子滴答滴答,跟落雨一般,砸落在她的衣襟上。
  梅襄阴沉沉地看了她一会儿,过了片刻才道:“我往后不会再随便动你,你莫要再哭了。”
  宝婳还是不肯回头看他。
  身后的人终于叹了口气,软下语气,道:“实在不行,你往二爷背上打两下出气就是了。”
  宝婳这才慢慢抬起莹眸看了他一眼,声音绵软地问他:“二爷真的不随便了?”
  梅襄点了点头。
  宝婳娇娇地说:“二爷说话不算数的话,就是小狗。”
  梅襄脸色又是一阴,见宝婳眼中微露怯色,他便不得不挤出森森的笑说:“好啊,我说话不算数就是小狗。”
  宝婳顿时“噗嗤”了一声,脸上泪痕没干,就被他的话逗得破涕而笑。
  她觉得自己从前果真都误会了他,便小声道:“那我叫隗先生来给二爷上药。”
  梅襄“嗯”了一声,发觉她不怕自己的样子,反而更是像团棉花糖了。
  这般叫人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姿态,竟叫他还不能待她像从前那般肆意欺负。
  梅襄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是给她挖了个坑,还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隗陌过来给他换药,见宝婳不在,便忍不住道:“二爷早干嘛去了,白淌这么多血该不会是为了……”
  他说着声音蓦地一消,神色也变得古怪起来。
  梅二爷这么大个人了还能做出这么幼稚的事儿?
  他这么久不叫人给他看伤口,就是为了存在背上惹人家小姑娘过来心疼?
  他仿佛发现了什么可怕的秘密,发觉梅襄正目光阴冷地看他。
  隗陌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他可不想因为知道的太多,而被杀人灭口。
  上好药后又过片刻,宝婳不知去忙碌了什么,下人们将午膳送上来时,她才过来。
  梅襄坐到桌旁,便瞧见了一桌十分眼熟的菜色,拿起筷子的手竟微微迟钝。
  宝婳满怀期待地说:“二爷既是喜欢宝婳烧的菜,中午可要多吃一些了。”
  梅襄吃了两口,一声不吭。
  宝婳忍不住问他,“有上次烧的菜好吃吗?”
  梅襄挑了挑眉,“果真同上次一样的难吃。”
  宝婳愣了愣,才讷讷道:“二爷又骗人,总说些好听话哄我,我再也不要烧菜给二爷吃了……”
  她说着仿佛委屈上了,大眼睛里又凝上了水光,伸手便要去端走那些菜。
  梅襄将她手腕握住,阻了她的动作。
  “我是喜欢的,你若不给我吃,只怕我就要饿死了。”
  他说着便叫宝婳放下。
  宝婳迟疑地望着他,便见他神色如常地将浆糊一般的菜都吃了,连同那碗仿佛泥坑里舀上来的汤也喝了干净。
  他竟吃得比那天三爷吃得都要干净、都要捧场。
  丫鬟们收了盘子,宝婳便瞧见梅襄揉着额角。
  她疑心道:“二爷是怎么了?”
  莫不是吃坏了肚子?
  梅襄轻道:“大概是中了你的毒吧。”
  宝婳大吃一惊。
  他才睁开眼睛,笑望着宝婳,“若不是中了宝婳的毒,我怎么竟就真的全都吃完了。”
  待宝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脸颊不免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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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做主子的理解不了做奴婢拿到卖身契的开心。
  可宝婳是真的打心底高兴, 比捡到了银子心情都要更为愉悦。
  是以当晚宝婳陪同梅襄用晚膳时便忍不住饮了些酒。
  梅襄想起她上回喝醉的模样,以为她酒量很好,未曾规劝她两句, 她便将自己喝得小脑袋栽到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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