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者情绪很稳定——2月28日
时间:2021-01-31 09:52:17

  这一呆,就是数千年。
  无尽山这地方,是个绝地。
  里头瘴气对元神有害,所以不论是普通人还是修士,都不敢进去。
  甚至是当年,神祇在世的时候,那片地方都是不受神祇眷顾的地方。连神祇都不踏足,可见其害。
  如此看来,这个叫吴姜的,修为与元神应该都是无比强大。或在神祇之上,不然在绝地一呆就是几千年,恐怕早就泯灭归天,不可能活着出来了。
  孟夜皱眉看着塌上睡得酣甜的人。
  想得出神。
  回过神,猛然与一双清澈的双眸四眼相对。猛不丁叫没准备的他突地向后退,撞在了车壁上。
  两人面面相觑。
  都有些茫然。
  过了一会儿,对方猛地坐起来,盯着他看了好半天,好像他是什么怪胎。
  “你怎么穿这身。”
  “不然呢?”他低头看看自己。灵织云锦是最好的布料,有什么问题?但反应过来,立刻就意识到哪里不对。
  正常的反应下,发见自己在某处醒来,身边还有不认识的男人,就算记得自己发生了什么事,但起码也要问对方是谁吧。
  并且怎么问完这句没来由的‘你怎么穿这身’就拿着桌上的点心吃了起来?
  警惕心呢?
  未必是智慧不足?
  他不动声色打量着。
  对方全不把他当一回事,吃东西吃得表情苦大愁深,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精彩纷呈。一会儿突然一拍额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一会儿唉声叹气。
  一会儿又掀开了车窗帘,看外头是什么模样。最后扭头问他:“你今年几岁?”
  孟夜不明白她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回答:“二十多了。”
  对方大惊:“见在不会是逢魔九十八年左右吧?”
  “正是。”孟夜觉得,她大概是睡傻了,脑子混乱了。
  “嚯。”她从褥子里爬出来。因车顶不够高,她站不直,微微躬身查看自己的双腿。
  “可是腿上有不适?”
  “没有任何不适。”对方一脸满意。又连忙借着他腰上挂的八卦镜坠当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着重点看了看自己的耳朵。心不在焉地对他自我介绍说:“我叫申姜。”
  孟夜实在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因为在他看来,她身上一切该有的都有,并没有任何问题:“鄙人东……”
  “东弯孟夜嘛。”申姜把他下半句帮他说完。
  “你知道我。”孟夜对于这位阿姜,知道的并不算很多。只看先祖姑姑留下的书册中,大致描述说她是一位从未来回来的救世之人。
  之前曲尾说那些什么,她记不记得的话,以孟夜的角度听来,大概是救世之后她受了伤,不记得自己做过的事了。但与她相识的临江君在仙冢天道神殿中帮她恢复了记忆。却因两人有一段不好的缘分,将自己抹去。
  此时见申姜与自己说话时,有些迟疑,到也没有隐瞒自己知道些什么的事。
  他说完之后,申姜才放松得多,边吃点心边说:“我就是从逢魔九十八年时回去几千年前的。自然认得你。”说着手了一顿,扭头看着他问:“京半……”说了两个字,才又改口:“鹿饮溪见在何处?”
  “临江君自然在祟山。”孟夜有些意外:“你记得他?但我听他的意思,你不应该记得他才对。”
  “我为什么不应该记得他?”申姜表情实在茫然。
  “他说,他改了仙冢天道神殿里你们两人齿轮的痕迹,免得两个齿轮离得太近,再生纠葛。我当时看曲尾说话的样子,不像是虚言。怎么,难道没灵验吗?”
  孟夜拿起桌上的茶梗,叼在嘴里说:“反正,不轮灵不灵吧。就是他不想再跟你有什么来往的意思。我恍惚记得,先祖姑姑手册上写,当年你是吴姜的时候,他就曾因怕你害他,硬是认下了赵氏的血案都要远离你,可见看着光风霁月,也是个惜命的人。想来,如今也还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又把鹿饮溪在水境中,大有收获的事说与她听:“他这般厉害,可出来后,明知道你不见了,也没说要找一找你。还是我济物凭着一已之力,从山里将你挖出来的呢。”
  申姜愣住,吃东西的动作也停了停,只是两个腮帮子涨鼓鼓,叫她看上去像是某种小动物。
  孟夜受了叮嘱,也应承了人的,不论申姜记不记得,总归他不能说话不算。自然是要把这件事园过去,但多少,因她没心没肝的样子实在太得意,有故意逗她的成份。
  见她这样,反而有些不自在起来:“你没事吧?”
  申姜摇摇头,将口里的食物慢慢咽下去,只说:“那些过往我已经全想起来了。”抬头看孟夜认真地说:“所有的。一切。”
  虽然杂乱些。两人百千次地相遇,百千次的分离,百千次的悲欢离合。
  “其实我想起来的时候,就觉得了。为了一个人,这样生生死死千百次,来去往复卡在一段时间之中,做无望的努力,实在是件很不可理喻的蠢事。原本我就在想,这委实太苦了些。我便是醒过来,也不应该再与他有什么纠葛。”
  孟夜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你说她没心肝,她又突然说这么伤心的话……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申姜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做了结语:“他这么做实在很合理。我十分为他高兴。”又继续埋头大吃起来。
  因背光坐着,也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吃饱喝足后,便坐在那里含糊出声叫孟夜帮自己准备些祭奠用的东西,之后还得找块风水宝地。
  孟夜不由得一下子坐直了起来:“你要干什么?”
  “我们得先去瀛州赵氏大府。阿碑……赵氏仙灵已然归化了。”她垂头低声说。飞快地抹了一把眼睛,抬起头时,眼眸红肿:“这些年,它一直庇佑我。所以我才没事。”
  眼泪珠串一样地落下来。
  并一本正经地说:“我为了它的死,十分伤心。得先哭一会儿。”
  就真的坐在那里,哭了起来。
  实在是伤心伤情的模样。
  又丑又难过。
  孟夜在想,也不知道两件事中,哪一件叫她更难过些。
  不过他又觉得,要是自己问她,她也只会说些什么诸如‘今日的风儿有些喧嚣’这样狗屁不通的鬼话。
  奇怪……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
  只吐了口浊气,吩咐外头的人,转道去瀛州。
  作者有话要说:  会甜!!!马上了!!!
  不要鬼叫!不要痛心得在评论区嚎啕唱起伤情歌来!
  我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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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今日的风儿有些喧嚣(二)
  一行人到瀛州时, 正是大半夜的。
  城中寂静,一片黑漆漆。
  但赵氏大府却是灯火通明,正门处有一队人提灯静候。
  领头的一身繁华锦衣。
  孟夜下车, 十分意外:“陈先生。”
  申姜跟在他身后,抬头便看清楚, 那是陈三七。几千年过去, 仍风华正茂。面容俊秀眉眼凌厉,一看便是个长年在上尊们身边行走办事的人。
  四海之人都知道,天下有两位先生是最顶顶大名的。
  一位是临江君身边的曲先生,一位是赵氏的陈先生。这两人虽然是仆役,但身份非同一般。即使是哪个山门的尊长见了,也要称一声先生以示尊敬,不敢直呼其名。
  此时见到孟夜这样的晚辈,到也十分恭敬,躬身:“得知申娘子要来, 郎君便差我在这里等。”又向下车来的申姜看, 显然是不认得她,浅浅作礼:“这位怕是申娘子吧?”
  申姜想起来,陈三七是没有见过她原貌的:“你叫我申姜就好了。”
  “郎君得了信,便一直未睡,我领小娘子过去。”
  他口中只说郎君,并没有提名字, 但孟夜似乎已然知道是谁了。申姜满腹疑惑, 示意他带路,可免不得暗自揣测。
  一行人入了大府,便换轻车。
  路上申姜想起来,惊讶地问陈三七:“不会是赵沉舟吧?”
  陈三七只恭敬说:“正是。”
  虽然沉稳可也忍不住, 多看了申姜一眼。
  好多年没人这样直乎其名了。
  “他还在可太好了。他如今可还康健?”申姜追问。
  这是怎么说话呢,孟夜给她使眼色。
  被陈三七看了个正着,略有些尴尬地干咳了几声。
  陈三七敛眸回说:“从早些年,便不大好。但今日听闻来信,知道小娘子回来了,很是高兴。叫下仆在院中备了小茶果酒。说要和小娘子痛饮一场。”
  申姜心情十分复杂,又问了一些赵沉舟的琐事。
  陈三七都一一答来。
  申姜又问他:“你呢?你可还康健吗?”
  陈三七有些意外,少有人这么问他。大约是因为,他一向看着十分精神,还能再活个几千年的样子。而申姜的眼神实实地都是关切。
  顿了顿才说:“已定下不日便,归化天地了。”
  孟夜十分震惊:“却并不曾听闻。”
  “谷娘子结丹后,我便自祭为赵氏侍灵,跟随左右不知几载。后谷娘子过身,到如今,也已许久了。谷娘子去时,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吴姜的下落,当日茶娘子顽劣,她身为长姐,未能加以约束。今日既然已有结果,我也该归眠于落星湖中,告与娘子知道。”
  申姜凝视他,在他身上,完全没有那个猥琐老头的影子在。
  大概因为,他一直记得自己是谁,不曾忘记自己原本的样子。
  他说完微微调整坐姿,转向申姜道:“谷娘子去时自责,身为长姐,却未能尽职护佑妹妹。若早知道,当日就是把茶娘子那爪子砍下来,也不能叫她乱来。”
  申姜想到在赵府的时光,想到自己与辰谷在小山村长大,自己总惹祸,辰谷总骂她,可虽然骂得凶,是舍不得真的罚她的,顶着要把她耳朵扯掉。也想到家中穷困,辰谷为了给她吃些肉,一个人入山野中去,差点命也没了。自己当时实在是吓怕了,只喊着,我不爱吃肉了,再也不吃肉了。
  “阿姐如何能全怪在自己身上?”申姜低声说:“当日我也有不是。觉得茶茶实在烦人,故意逗了她几回的。她气得恨,才想个法子,非要叫我也难过一下不可。她也不知道,会是这么大的祸事。”又轻轻笑了一声:“遑论她,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她哪会知道能闯这么大的祸。”
  陈三七长久凝视她,虽然他早知道关于申姜的事,但听说,与真的在面前证实是完全不同的感觉。直到现在,与申姜对视,才觉得,是当初那个小娘子回来了。
  虽然面容有异,但神色间,细微的表情是没有变的。
  “娘子受苦了。”
  申姜摇头:“一开始到也自怨自艾。可回想起来,每每遇事,总有人帮着我,从来没有真的走到绝路过。可见天意眷顾。想做的事,最后也已经达成了。再说苦字,未免有些不识相吧。”说着笑了笑。露出一大排的白牙,到是如春风,明媚得很。
  “姐姐在世时,过得欢喜吗?”她问。
  陈三七徐徐说起辰谷。
  修行十分努力,也肯上进,结丹后一百多年,便能独当一面了。但在姻缘上就差了一些:“对方是独子,自然要绵延子嗣的。但大姑姑与元祖定下了,等两人去后,谷娘子要守济物。哪可能去做主母。于是就散了。我陪娘子去,回来路上到也未见她有什么伤心的神色。后来的夫君,是济物弟子。夫妻和睦,也算恩爱。有子女七人。因净化腐地时,照顾感染的伤患而种下病根。再加之,修士生育总是对身体有害的,有句俗话,每生一个便如同去了半条命。于是归化了。后遗骸,被对方带离了济物,一道归乡隐居。后年年,到是都有派人,来赵氏请安。近年才渐渐淡了。数年前我曾亲自去探望,也算兴盛。”
  又说起赵沉舟:“赵氏先祖的事,后还是临江君想了个办法。他将落星湖封印起来,并与一后嗣结定为一体。后嗣所承受,皆与落星湖共通。”
  申姜反应过来,这不就是与渊宅差不多的原理吗。
  都是借后嗣来镇。并一体共通,可借其力保平安。
  “郎君每年都需受八十一道天雷。目地就在于化去先祖之力。先祖已经多少沉睡,未再生事了。”
  “原来如此。”申姜不动声色地说:“那可该好好感谢这位临江君。”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似的。
  陈三七大约是知情的,并不因为她表现得不认识京半夏而惊讶,只是顺着她的话说:“是该如此。是以,从来家里有什么好的东西,都会分一些送到蚩山去。固然他们也不缺,但是一片心意。”就好像她本来就不认识这个人似的。
  孟夜看了她一眼。
  她间隙对他无声嘿嘿笑。
  孟夜瞥开目光,懒得跟她说话的样子。
  申姜又问陈三七:“你活够了?”
  这样直白,陈三七莞尔:“很够了。”
  “歇一歇也好。”申姜只是说。
  到了地方,陈三七先下去。
  她低声与孟夜说:“到也不必叫他知道我还记得,又要烦心。你少说话。”自然指的是蚩山那位临江君。
  孟夜满不在乎,只说:“我省得。又不与我相干。”
  到了院门口,陈三七并没有请孟夜进去,只推开门,恭请申姜跟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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