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迂腐书生——冬娆
时间:2021-02-03 09:50:30

  众人终于找到香味的来源,争先恐后挤过来:“小娘子卖的什么,给我来点!”
  “也给我来点,太香了,买点就着饼子吃。”
  “别说就饼子,光是闻着味,我就吃进去两肉包!”
  “哟,你咋把自己卖的肉包子吃了?”
  “你管我?今天卖的多,老子开心!”
  邬颜拿起勺子和白瓷碗,没有立刻帮这些人舀,只是笑着说:“我这有酱炒田螺和麻辣田螺,都是六文一碗,要哪种?”
  “田螺?”
  “没错,就是你们用来喂鸡鸭的田螺。”不像其他小娘子般羞羞答答,邬颜亭亭玉立,带笑的弯眼睛直视着客人,“在我们那,这可是难得的美味。”
  大家这才往木桶里一看,满满当当的,可不就是两桶田螺嘛!
  就是这田螺颜色棕黄,里面掺杂着汤水和红红的菜,单论模样还挺好看呢。
  “田螺怎么能给人吃,真是晦气!不买了不买了!”
  就在众人愣神之际,最开始说要的魁梧大汉反应过来,立刻嚷嚷,“你这店家可够恶毒,连河里的腌臜物也拿出来给人吃!”
  “田螺不是腌臜物,已经放在水盆里吐了两天的泥沙,可能比你还要干净。”邬颜笑着说。
  可不么,这男人是在码头干活的短工,刚下工,身上的衣服拍一拍都能拍出一捧灰尘来。
  周围的人见状哄笑出声。
  汉子想要骂人,抬眼正巧看见草帽下的脸,登时把脏话憋在喉咙眼,脸红脖子粗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张嘴改了话头:“算了,给我一碗吧……”
  “要麻辣还是酱香?”
  “额……辣的吧?”
  邬颜麻利地舀了一碗,碗是自家的,肯定不能给出去,于是用提前准备的树叶包起来:“给。”
  汉子接过去,黝黑的脸红的出奇:“走了。”
  “嗯,您慢走,如果还想吃的话再过来,今天的时间我都在这边摆摊。”邬颜笑眯眯的,“好吃记得推荐给朋友~”
  她早就看准了码头短工的客源,手上钱多,饭量大,大多数会从家里带干粮,而自己的炒田螺正好适合做下饭菜。
  卖出去第一份,其他人因为知道卖的是田螺,不愿买,只是也没有走,就站在那里,等着看热闹。
  邬颜不再管他们,用勺子舀了俩碗酱炒田螺,里面插上几根削尖的竹签,一碗留给自己,一碗递给施禹坤:“拿去和其他人吃。”
  “谢谢三婶!”
  施禹坤吸溜口水,赶紧跑了。
  ——
  “哎呦你这店家,到底会不会做生意,包子都要被你捏扁了!”
  来林氏摊子前买栗肉包子的人眼见林氏又是吐唾沫又是把包子捏出馅来,恶心的想转头走,“哎,不吃了不吃了,把钱还给我。”
  “哟,包子都给你拿了咋还反悔呢,爱吃不吃,想拿钱做梦吧!”林氏张嘴就和人吵,像争斗的母鸡,浑身炸毛。
  客人更气了,但迫于林氏的泼辣,骂了一声晦气,夺过包子直接扔给乞丐。
  经过邬颜的摊子时,想起林氏的捻酸样,他停下来:“喂,给我来一碗,要不辣的。”
  心里想的是,就当花六文钱给家里的鸡吃顿好的。
  谁让刚才的妇人一脸嫉妒地看着这家呢,他非要买一份气死对方!
  邬颜勾起嘴角,又盛了一碗。
  像是知道他的想法,递过去的时候,特意说了一句:“尝一口也不吃亏,如果不好吃,我把钱退给你。”
  那人听到这话,有些心动,毕竟六文钱可以买三个肉包子了。
  又看不远处吃的津津有味的几个小孩,咬咬牙,将挑出来的田螺肉放进嘴里。
  “啊!”
  下一秒,他瞪大眼睛。
  “小伙子,怎么样,是不是特别难吃?”周围看热闹的人赶紧问。
  那人猛地点头,随后又摇头,看的众人不明所以:“这到底是好吃还是难吃啊?”
  “呜呜呜!”
  嘴巴快速咀嚼,还没来得说话,突然被人大力推开,众人一惊,却见是之前的魁梧大汉跑了回来:“让开让开,小娘子,给我再来三十碗麻辣田螺!”
 
 
第16章   ……
 
  东街。
  “施兄,我从城外集市给你捎了些吃食,趁这会儿人少,赶紧吃几口。”
  大中午,宁邵捧着“叶子”匆匆从外面回来,他走得快,手里的东西都还冒热气。
  一屁股坐到摊子后面,衣袍被风掠起,掀起一股说不上的香味:“哎,你是不知道那摊子有多挤,我可是等了半天才抢到的,给——”
  说着将大叶子朝身边穿着白色长袍的人一递,因为动作大,几滴汤水不留神从叶子的缝隙里流出来,滴到陈旧的桌木上。
  施傅兴正在看一本书籍,是学院夫子借给他的当代名儒谢士道的珍本。里面文字晦涩难懂,但他却是看的津津有味,甚至几次下来基本能够背诵。
  一个不察,扑面而来的辛辣味道呛得他眉头紧皱,只觉得脸像着了火般。往后退了退,抬起头时眼圈有些发红:“宁兄?”
  随即看到罪魁祸首——一团冒着“火气”的绿叶,施傅兴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努力压抑住怒气:“这是什么?”
  宁邵嘿嘿一笑,粗神经地没有察觉到问题,他不说,反而热情地将桌子上的纸笔收起来,解开叶子,露出底下包裹着的庐山真面目——一个个圆不溜秋的小玩意。
  “施兄可知这是何物?”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宁邵有些迫不及待地问。
  还能是什么,施傅兴面色不善,他随意看过去,心中懊恼因为钱财答应和宁邵摆文坛摊,只是在目光接触到桌子上的东西停顿下来,接着越看,施傅兴的眉就皱的越紧,最后仿佛要夹死树上吵闹的知了。
  如果没有猜错,这是……
  “没错,是田螺!哎——先别嫌弃,卖东西的小娘子说在她们家乡,炒田螺是一道贵菜!”
  宁邵伸出胳膊做环抱状把食物护起来,害怕被扔掉:“一包六文钱呢,而且我看摊子前有很多人,如果不好吃,怎么会有人买?”
  施傅兴冷哼,丝毫没有被说服,之前他忙着看书,便让宁邵帮忙带点儿吃食,谁知道对方居然给自己带鸡鸭吃的田螺 ?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亲自走一趟!
  “亏宁兄是读书人,不过妇人的片面之词就轻易相信,圣人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宁兄怕是早被人欺骗!”
  “啊?不会吧?”宁邵一脸惊讶,随即弱弱道,“那小娘子看着……挺,挺好的。”
  “挺好?”施傅兴嗤笑出声,更加认定宁邵被人骗的团团转,心中已然勾勒出一个狐狸精般狡猾的女子,“只凭一面就能让宁兄痴心暗许,确实担得起'挺好'二字。”
  “并非如此,施兄误会了!”
  施傅兴语气里的嘲讽,宁邵哪里会听不出?只觉得面皮火烧火燎,不知道是害羞还是为陌生小娘子感到不平:“实际上我并未看到摊子老板的长相,究其穿着打扮尚未出阁,施兄切勿再说这些话,污了小娘子的清白。”
  动作间难免有些焦急。
  “呵。”
  这次施傅兴连话都不想说,黑着脸数出六文钱给宁邵,然后带着自己那包炒田螺找了个地方坐下吃饭。
  夏风吹过,带着闷热和躁动,宁邵望着施傅兴冷酷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他明白施兄是为自己着想,只是有些遗憾,小娘子是真的挺好啊……如果施兄知道那个小娘子的身形和声音都像极了远在荷花村的邬娘子,不知道会不会相信一点儿……
  “阿嚏!”
  远在城外的邬颜突然觉得鼻子发痒,下一秒回过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咋了?”
  集市上炒田螺生意进行的如火如荼,一个中午,在摊子上忙活的施母笑容就没有停过。此刻听到动静回过头,见三媳妇“弱柳扶风”的样子,小胳膊小腰掐一把就断,赶紧嫌弃地大手一挥:“上边待着去,别站这里给老娘添乱!”
  好吧,老太婆去县学给施三郎送东西,人没见到,回来瞅见摊子前排了一条长长的“人龙”,哪里还愿意帮林氏哄孩子?毕竟赚钱才是最重要的!
  哼哼,她就说,老三家做的东西这么好吃,怎么可能卖不出去!
  这样想的时候,早就忘了自己之前和林氏一起嫌弃田螺的事情。
  “谢谢娘,媳妇先坐一会儿,等下再来帮你。”
  邬颜正好累得浑身难受,就算刚才施母不说她也会主动提起。颤颤巍巍走到阴凉地,几个小孩积极地给她清理出一块大石头:“三嫂,快来这里坐!”
  真是一群小天使啊。
  石头冰凉,邬颜坐下后立刻感觉身上的热气消散了些许,她摘掉草帽,额前的鬓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上,像蜿蜒的树枝,妩媚又动人。
  “哇……”
  小荷花看呆了,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嗫喏出声:“三婶真好看。”
  不止是她,那些怀着其他心思来摊前买田螺的人,也被一瞬间晃了眼。
  “噗,嘴真甜。”邬颜忍不住笑出声。她原本觉得施三郎穷,自己可以做点吃食出来卖,现在体会到小商贩的辛苦,顿时撂挑子,不想干了。
  娇嫩的指腹红通通的,是用力握勺子的后果,邬颜伸出手指,轻轻吹了吹。心想算了,她还是老老实实等着当个官太太,大不了把方子交给施母,每个月拿点儿分红。
  休息了半个时辰,邬颜去替换下施母,到底是知天命的年纪,施母这会儿同样累的不行:“老三家的,我看人少了点,那个辣的还剩半桶,能卖出去吗?”
  日头偏移,施母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搁在以往,周氏和林氏听到后肯定心里不得劲,但因为邬颜的田螺卖的好,连带着在旁边的她们生意也比其他人好,这时候也忍不住问:“三弟妹有什么好办法?”
  林氏嫉妒邬颜,可内心明白,这个婆婆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女人,比自己聪明。
  “三弟妹,你要是有办法可一定得跟嫂子说,咱们都是一家人。”林氏亲亲腻腻地,还包了两个栗肉包子递过去。
  邬颜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事实上,她还真有办法。
  想了想,转头对施母说:“娘,你给夫君带的东西在哪,我帮你去送吧?”
 
 
第17章   ……
 
  七七乞巧,节日这天,俗称“文人街”的东街也变得人声鼎沸,各家书坊和卖纸墨笔砚的铺子门檐挂四君子花灯,门口摆乞巧小件,既映衬了节日氛围,又不显得俗气粗鄙。
  施家三个女人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颇为紧张不安,施母双手不停地搓着两边衣服,麻料剌得手上的茧子呲呲响,“老三家的,你确定老三在这?”
  邬颜点头,落落大方地站在路口,身上穿着的粗布衣服掩饰不了其光彩。
  她的头发散着,没有挽妇人髻,衣服虽然是麻料,但颜色是浅粉色,将凹凸有质的身材勾勒恰到好处,充满少女的妩媚:“我问过县学的夫子,夫君他们都在东街摆文摊。”
  “那怎么没有看见呢?”林氏抱着娃,身后还跟着俩尾巴,四处张望。
  “地方这么大,肯定不能轻易找到。”邬颜饶有兴趣地看着街边的摊子,比起其他地方,这里摆摊的都是文人,一个个面容青涩,伸手能掐出水来似的,一边漫不经心回答,“娘,我们先找个地方把东西放下,说不定闻到味,夫君自己就找来了。
  说到后面,她还故意开了个玩笑。
  谁知道施母居然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没错,你说的对,咱们赶快找个地方摆摊,等这盖子一打开,香味飘他个十里八里的,还愁别人闻不到嘛!”
  邬颜:“……”她怎么不知道,施母什么时候比她都要自信了?
  摊子不能随便摆,不仅得挑选合适的位置,还要顾及周围环境。比如那些生意火爆的“文摊”前就被一群戴着面纱的闺秀围住,知道的是对对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抢亲。
  施母不愧是施三郎的老娘,看见这幅场景,立刻呸了一声:“不知羞耻的小浪蹄子,离那远点,别把咱们摊子给撞倒!”
  邬颜笑了笑,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情上反对施母。她只是感兴趣地往最热闹的那处看了几眼。摊主是个高瘦的青年人,模样俊秀,举手抬足之间自有一股书生气,他认真侧耳倾听那些大家闺秀们说话的样子,像极了有情人间的呢喃。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女性都是追星的主力军。
  最后,施母挑了一个门可罗雀的地方,在一条巷子门口,位置不算偏僻。
  周氏和林氏的主食也一并放到这里,她们这会儿恐怕比邬颜都想要把田螺卖出去。
  施母大手一挥,掀开木桶盖子,麻辣田螺的霸道香味瞬间飘散出来,在悠然的文人街上,势如破竹般传开。
  —
  “哎,听说了没,前边有一个卖吃食的摊子,那味道,绝对是这个!”某学子竖起大拇指,嘴里嚼着硬饼子,啧啧有声。
  “怎么,你吃过?”
  “没有,太贵了,要六文钱一碗。”说这话的学子家境不好,单看身上的衣服就比其他人寒碜,“不过我刚才远远吸了口气,也能望梅止渴,就着吃掉手中的饼子。”
  “哈哈哈,这么凄凉嘛,走,今天我请你。”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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