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心娇——枸杞黑乌龙
时间:2021-02-10 09:54:17

  重阳节的前一日,武宁候去请安的时候,听萧老太君的意思是,第二天晚上在府中阳亭暖阁,四房一起过节,武宁候无可无不可,应了下来便回了墨宁院。
  一进门,常翰就凑过来跟常海低声禀报,武宁候没有停顿,径自入了书房。
  “主子,墨莲姑娘给荣威堂的丫鬟使了银子,知道老太君想要孙子……等常翰一走,墨莲姑娘就跑到后罩房那边把避子汤吐出来了。”常海进门,垂首低声禀报。
  武宁候面色不变,这是想着有孕后,偷偷跑去让老太太做主。倒是不出奇,就是心太大了些,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真以为谁都能生他的子嗣吗?
  “该怎么办你清楚,处理干净些。”武宁候声音淡漠,慢条斯理便定下了一条人命。
  常海如常应声,他们早在墨莲一开始伺候前便警告过她,叫她别有不该有的心思,不然命都保不住。
  墨宁院是侯爷所在的正院,也是府中重地,不允许人随意进出,既然伺候了,要么老老实实,等着侯爷给个体面,要么就是丢命。
  她自己不想活,常海一点不替她惋惜,但有一样——
  “主子,可要再从府里挑个丫头过来?”
  武宁候没出声,从容地写完信,装进信封用火漆封住,这才起身。
  “暂时先不用,过段时日再说吧。”
  最近李贵妃闹着要给自己娘家讨封,明明只有皇后的母族才能为公,平清伯府也不怕撑死。
  李贵妃这是逼着圣上立她为后呢,只可惜因为李贵妃出身不好,圣上碍于先皇后所出的赵国公府一直未曾同意。
  可如今圣上年纪大了有些心软,二皇子一派最近愈发明目张胆地拉拢人脉,圣上瞧着倒是有几分松口的意思,让太子的处境愈发艰难起来。
  太子日前已经让太傅等人上书,私底下派他去收集李家在通州海岸那边与私贸商人交易的证据,他重阳节后要去通州一趟,如今没什么心思要女人。
  常海点点头:“奴才明白了。”
  这一晚,月色如钩,夜色如水,暗流涌动间,一个丫头的挣扎和消逝并不为人所知。
  在荣威堂后头的倒座房里,俞桃斜倚着窗棱,看着红梅一脸温柔替侄子做衣裳,心里又是恍惚,又是高兴,还有些不舍。
  这些日子,除了躲着武宁候外,她日日呆在荣威堂不出去,不伺候萧老太君的时候,便安静呆在屋里,总有些脚不沾地的虚浮感。
  直到虎哥儿昨日被红梅带回侯府,俞桃这才有了重来一回的真实感。
  接下来便是要躲开三夫人明日的算计,想起上辈子她跟着众人跑过去,在阳亭暖阁西北方向的假山里,看到缩在假山角落里衣不蔽体,满脸绝望的红梅姐姐,俞桃眼眶止不住犯红。
  那天,俞桃和红梅本都在荣威堂呆着,没陪老太君去暖阁参加宴席。
  可没过多久,春巧便进来禀报,说天儿有些冷,暖阁那边来人,吩咐俞桃给老太君送件厚实些的大氅过去。
  若不是她因着三爷步步紧逼不想去阳亭暖阁,红梅姐姐也不会帮她去,就更不会被三夫人奶嬷嬷那个无赖的儿子糟践了。
  俞桃下值前,亲自去后头将老太君厚些的大氅找出来了,便老太君不肯穿,她也有了其他法子让那个无赖自食恶果。
  等这事儿过了,她便将三爷夫妇的心思跟老太君坦白,求个恩典回乡下嫁人。
  她唯一舍不得的就是红梅姐姐,以后她嫁了人,红梅姐姐也嫁了人,她们能见面的时候就少了……
  红梅咬断衣服上收口的线,抬起头就见俞桃死死皱着嫩白的小脸儿,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想什么呢?跟个小老太太一样,说出来给姐姐听听。”红梅走过去捏了捏俞桃的脸。
  回去后,俞桃让她带的银子果然派上了用场,因为丧事办的体面,她要带虎哥儿来侯府,村里的族老半点也没阻拦,如今她看俞桃是愈发亲近。
  俞桃捂着被她捏过的脸,敛起心思,故意鼓着腮帮子嘟囔:“我这不是想着你成亲,我该送什么吗?偏偏姐姐还欺负我,小心我不送了。”
  红梅闻言脸上就是一红,啐她一口扭身往床上躺:“哪个要你送东西了,我只是嫁人,又不是不在府里伺候了。”
  红梅要嫁的是外院管事的小儿子乔武,离婚期还有不到两个月,如今红梅都是带着春竹在前头伺候的。
  乔武是大房嫡出三少爷翟辉的长随,一家子都是家生子,红梅嫁了人,自然还在老太君身边伺候。
  这也是外院管事乐得叫儿子娶红梅,还准备了厚重聘礼的原因。
  府里的男主子武宁候没有夫人,如今女眷就属老太君身份最贵重,谁不愿意跟荣威堂更亲近些呢,就是大房都喜闻乐见。
  俞桃软软笑着躺去红梅身边蹭她:“好姐姐,我说错话了,我肯定给你准备个称心如意的礼物添妆。”
  红梅见她还说,手立马就去挠她。俞桃最怕痒,当即笑得要喘不过气,一个劲儿地求饶。
  透过昏黄的烛光,红梅瞧着俞桃两颊闹出来的红霞,气喘吁吁间,几分靡丽和妩媚不自然就露了出来,直叫人看直了眼。
  红梅将手贴在俞桃脸上:“姐姐就没见过比咱俞桃更美的姑娘,你这容貌太盛,也不知是福是祸。平日里……你不光要躲着侯爷,其他院子里的老爷和少爷们,你可也得远着些。”
  这要是被放了身契做个姨娘还好说,若是当了通房丫头,将来说不准就要被主母给发卖了的,当奴才的就是这么悲凉。
  俞桃将脑袋埋在红梅肩膀上,轻轻嗯了声,心中不舍更甚,可她没跟红梅姐姐说,若说了她少不得要替自己担心。
  她托人给小叔叔带的信,小叔叔应该收到了,也不知道小叔叔给她找好人家没有。
  带着几分惆怅和对未来的期许,俞桃和红梅一起打水洗漱过后,久久才睡过去。
  重阳佳节,府中很是热闹,连进学的四位少爷,并着大房二房还在吃奶的两位小少爷都在荣威堂陪着老太君凑趣儿。
  三房只得一个嫡女和一个庶女,没有儿子,在这种时候不免就低了人一头,心里特别难受。
  安氏不是个大气的,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勉强,只想起武宁候,她眼中才多了几分计较。
  在众人说话的间隙里,安氏瞅了眼俞桃和芷秋,眼神闪了闪:“母亲,昨晚儿媳房中婆子见四弟院子里拖出来一个堵着嘴的姑娘,瞧着像是墨莲。”
  屋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第6章 魂儿都给勾掉咯
  俞桃听三夫人说完眼神也恍惚了一瞬,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情,墨莲给了春巧银子买消息,吐了避子汤,结果就这么没了命。
  这也是她害怕武宁候的原因之一,对不听话的奴才,武宁候从不手软。
  而那春巧却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接茬儿就害了红梅姐姐,若论起来春巧这心思确实够深,也不怪她能成为管事娘子。
  坐在上首的萧氏,听见安氏的话后,脸上笑意慢慢落下来,神色不冷不淡:“你瞧得倒是仔细。”
  安氏紧了紧帕子,她知道萧氏不喜府内人嚼舌头。
  她赶紧解释:“母亲见谅,儿媳想着过节,也不好叫暖阁里太光秃秃的,便想着叫人趁天明前,去花房那边选些花摆过去,这才从四弟院子旁边路过。”
  武宁候的正院在中轴线上,澄馨园在东南边,花房在西头,这话倒是听着也合理。
  “你有心了。”萧氏虽不喜安氏多话,可过节的日子,她不愿意给媳妇没脸,脸上略带了点笑意道。
  安氏心下一松,随即笑容更温婉:“这都是儿媳该做的,只是……四弟院子里打从前年开始,就只有墨莲一人伺候着,如今墨莲犯了错,四弟身边竟是无人伺候了。儿媳僭越,按理说四弟院子里的事儿是不该管的,只是夫君管着庶务,便叫儿媳问问,可需要给墨宁院再安排两个丫头。”
  众人心里都清楚,这丫头便是通房,只是守着府中的少爷和小姐们,不能说的那般直白。
  萧氏微微皱眉,心里叹了口气:“不必了,这事儿我自有安排,你和老三就先不必管了。”
  大夫人乔氏和二夫人陈氏闻言心里都有几分微妙,眼神止不住就往俞桃和芷秋身上飘。
  那日安氏问起俞桃和芷秋,老太君也是自有安排这四个字打发了安氏,如今两厢一比对,不免就叫人多想。
  俞桃只低着头替老太太剥瓜子,倒是芷秋脸上飞起一抹红润,赶忙低下头去,连耳朵都红通通的,叫人眼神流转间大概就有了数。
  俞桃和芷秋只怕真是老太君给儿子准备的。
  安氏眼神暗了暗,俞桃这个贱人,怎么配伺候武宁候,那不是更叫三爷吃不着惦记着吗?还是攥在自己手心里更好些。
  “听说府里管事今日叫人做了茱萸的荷包,在暖阁跟风铃似的挂了一圈,瞧着格外雅致,不如咱们先去看看?”大夫人乔氏见时辰差不多,笑着岔开话题道。
  萧氏从善如流起身,扶着乔嬷嬷出门:“那咱们就赶紧着吧,估摸着老四他们也该到了。”
  走之前,安氏不动声色扫了眼替老太君打帘子的青栀,略皱了皱眉,对着钱嬷嬷使了个眼色,见钱嬷嬷点头,这才施施然出了门。
  俞桃自是看见了安氏与钱氏眉眼间的官司,她低垂着眸子嘲讽地笑了笑,看来春巧在哪儿不重要,重要的是春巧早就被安氏给收买了。
  她只等着,要是春巧敢过来,反正夫君还是那一个,就别等好几年再出嫁了,今晚她就成全那个喂不熟的玩意儿。
  到了戌时三刻左右,俞桃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从房里取出了绣活笸箩,缠着红梅去找房嬷嬷。
  “好姐姐,我小叔家的俊哥儿马上就两周岁了,我想给做身体面衣裳,只是暗纹怎么都不像样子,房嬷嬷绣活儿最好了。我怕房嬷嬷那张冷脸,你帮我跟她要个绣样子可好?”
  红梅正在小厨房给老太君熬一会儿要喝的醒酒甜酿,闻言有些为难。
  “要不等会儿,等老太君回来了我再去?”
  俞桃噘着嘴:“老太君回来后,姐姐肯定要带着人上前伺候梳洗的,老太君歇下,房嬷嬷也歇着了。大后日便是俊哥儿的生辰,好姐姐你就去一趟嘛!我这就叫膳房的陈嬷嬷过来,我们一起盯着甜酿,定是没问题的。”
  俞桃说完就走,很快便把陈嬷嬷给请了过来。
  红梅见陈嬷嬷脸上没半分不情愿,便知道俞桃是塞了银子。她擦了擦手,点了点俞桃的额头,无奈地端过笸箩,瞪了她一眼才去后头。
  说什么让自己要绣样子,还不是俞桃女红不成,自己讨教完了,顺手替她做完?个败家的的小滑头。
  俞桃摸着额头松了口气,乖巧凑在小厨房,跟陈嬷嬷一起看着火。
  红梅姐姐太心疼她,过会儿春巧若来喊人,俞桃但凡有一丁点推脱,红梅肯定要替她去,她只能把红梅姐姐支开。
  再瞧着自认为不动声色打探着荣威堂里八卦的陈嬷嬷,俞桃笑着挑拣能说的应和着,垂着的眸子中,一片冷凝之色,等着那白眼狼送上门。
  果然,没过多一会儿,春巧就凑到了小厨房外头。
  “俞桃姐姐,你过来一下好不好?我有点事儿想要跟你说。”春巧咬着唇,可怜巴巴轻声道。
  正夸着陈嬷嬷家小孙子的俞桃面上笑容淡了些,她站起身走到小厨房门口:“有什么事儿,说吧。”
  春巧没看见探头探脑的陈嬷嬷,只当里面是红梅,她拉了拉俞桃的袖子:“姐姐咱们外头说吧。”
  “有什么话你就说,拉拉扯扯的,耽误了老太君的差事,你负责得起吗?”俞桃甩开她的手,因她嗓音娇软,即便这话说的冷淡,听起来也像是撒娇似的。
  陈嬷嬷听着便咂巴嘴儿,听听这把子小动静,她一个婆子都忍不住身上发软,这俞桃嫁人后,只怕是要把自家男人的魂儿都给勾掉咯。
  春巧死死咬着唇,心里的嫉恨几乎要冲破身体刺到俞桃身上,若不是她这娇嗲又会撒娇的样子,怎么可能十四岁那年就成了大丫鬟。
  她明明哪里都不差,平日里也总是谨言慎行,她比俞桃还早进荣威堂一年,凭什么她就成了二等丫头。
  偏俞桃还在她面前炫耀,让她给人打帘子,冬冷夏热的,叫她不知道吃了多少罪。
  红梅说是满了年龄出门子或做姑姑时,便叫她顶上缺,不过也都是哄她罢了。
  如今她在后头屋里,除了房嬷嬷轻易见不着旁人,若是再这般蹉跎下去,她还有将来可言吗?
  越想春巧心里恨意越重,只恨不能这会儿,俞桃就让人扒了衣裳骑在身上,毁了清白才好。
  她死死压住自己的嫉恨,假装嗫嚅,实际上是怕红梅听见:“今日天冷,老太君吃了酒怕寒,乔嬷嬷吩咐让姐姐给老太君拿件厚披风过去,因老太君一向不喜欢别人拿她身子说事儿,乔嬷嬷只说让你悄悄过去找她换了便是。”
  萧老太君刚嫁过来的时候身子骨不太好,跟着老公爷练了多年五禽戏,如今身子骨健壮,素日最不喜欢丫鬟们将她当老太太伺候,春巧这话倒是合理。
  可俞桃忍不住冷笑,她当年到底是多笨,才会看不出春巧那嫉恨到快要扭曲的脸儿,一个小丫头又能有多少城府。
  她平静地应了声:“这样啊,那正好,你稍等等。”
  说着她扭身掀开帘子看着陈嬷嬷笑:“劳烦嬷嬷看看这甜汤好了没,春巧说乔嬷嬷吩咐我给暖阁那边送些东西过去,不想叫人看见,正好先叫人把甜汤端过去,也没那么显眼。”
  陈嬷嬷一听是乔嬷嬷吩咐,半点不敢耽搁,立马点头:“好了好了,你稍等,我这就盛出来一碗。”
  春巧皱了皱眉,明明这会儿其他人要么在老太君身边,要么休息了的,怎么红梅不在,膳房的婆子倒是在这儿呢
  若是这事儿闹出来,到时候陈嬷嬷乱说话……不行,她一会儿还得拿银子堵了这老货的嘴才行。
  “那你先把甜汤给老太君送过去,我去内室找一找老太君的厚披风,一会儿跟在你后头过去。”俞桃将醒酒甜酿端给春巧。
  春巧闻言想了想,她端着甜酿出去也好,一会儿等俞桃过去她再回来。
  这样正好证明她什么都不知道,将来若是查起来,她也去了暖阁那边,还有不在场没办法收买陈嬷嬷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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