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心娇——枸杞黑乌龙
时间:2021-02-10 09:54:17

  可她之所以叫红梅去请教房嬷嬷,在阳亭暖阁又那样一副做派,从头到尾就没打算瞒着老太君,她只是打赌,赌老太君还是心疼她。
  这也是叫萧氏更生气的原因。
  “回老太君的话,奴婢早就知道春巧跟那钱嬷嬷之子合谋,算计奴婢,想叫奴婢失了清白,不得不委身于那李虎。”俞桃恭敬磕头下去,轻声道。
  “奴婢不敢说,只小心想法子避开,是因为……春巧是被人收买了的。”
  萧氏皱眉,意味深长看着俞桃:“你如何得知她是被人收买了的?”
  俞桃抬起头,杏仁儿般的大眼睛里泪珠子晶莹剔透掉下来,眸子叫泪水浸润过,仍能看得出委屈和害怕。
  “三爷他……他已经不止一次对奴婢动手动脚了,三夫人明面上不说什么,可那眼神奴婢看得懂,所以奴婢才想着赶紧嫁人出府。只是没想到三夫人等不得奴婢出嫁……奴婢不敢提前跟您说,也是不敢妄议主子,奴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萧氏叫俞桃那梨花带雨的样子哭得有些心疼,她心里了然,老三翟远林是个什么性子,那安氏又不是个心眼子大的,俞桃不敢说倒是能说得过去。
  只是再心疼她也不能由着一个丫鬟算计,她捏了捏额角,轻声问:“你给春巧下了药?”
  俞桃赶紧摇头:“奴婢不敢说谎,奴婢只知道钱嬷嬷吩咐春巧引奴婢出去叫那李虎……奴婢取了披风还跟陈嬷嬷多说了会子话,想着您那边该散了,奴婢才敢往那边走,奴婢不知道春巧竟然会被李虎糟蹋了。”
  说这话的时候俞桃眼泪仍然停不下来,可她面上也极为坦然,陈嬷嬷也不敢说谎,前后都对的上,萧氏仔细看了她一会儿,便也信了。
  她不知道俞桃经历过什么,在她心里,俞桃这孩子从一开始在她身边,便是个心软的,从来也没做过仗着自己身份欺负下头丫头的事儿,这点萧氏还是相信她的。
  “你该知道我的心思,若是你和芷秋去了侯爷的院子里,老三不敢再惦记你。”萧氏想了想沉声道。
  要说往儿子身边安排人,因着武宁候跟太子做事,她自然是要挑稳妥的,红梅年纪大了些,若言容貌不显,相较芷秋来说,萧氏还是比较喜欢俞桃的性子。
  俞桃闻言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过往七年在武宁候身下受的罪,还有见识过武宁候的那些手段,实在是叫她听见要进武宁候后院就觉得心里发凉,更别说她还因此丧了命。
  “老太君疼爱,奴婢感激不尽,可奴婢还是想回家嫁人。”俞桃叩头在地上,“奴婢身份低微,实在是不堪伺候侯爷,奴婢从小就想着到了年纪,能回去跟家人在一起,求老太君成全。”
  萧氏挑眉看着跪伏在地上仍看得出姣好身形的小人儿,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这小丫头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就老三那性子,能是俞桃嫁了人就不敢伸手的吗?除非是他惹不起的人,不管俞桃是嫁给庄稼汉,还是嫁给安氏安排的奴才,都挡不住翟远林的心思。
  可这话说出来,不免有逼着人进武宁候后院的意思,叫萧氏来说,她儿子虽然冷情了些,倒是也不缺这么一个心思不在后宅的丫鬟。
  “脚底下的路,都是你自己走出来的,你有这志向,我这当主子的也不多说什么。”萧氏淡淡道,“过几日你沐休的时候,便回去与家里商量下你的亲事,若你真能有个好归宿,主子我也不吝啬一副嫁妆。”
  俞桃大喜,给萧氏磕头:“多谢老太君疼爱!奴婢来生当牛做马报答主子恩情!”
  萧氏意味深长笑了笑,挥挥手让她退下:“用不着。”
  等俞桃红肿着眼睛出了门,萧氏躺下后良久,才对着乔嬷嬷吩咐:“过几日这丫头回家后,叫人跟老三透个信儿。”
  乔嬷嬷有些惊讶:“主子?”
  “安排人沿路护着她就是了。”萧氏闭上眼睛,没有解释。
  来生的事儿谁能知道呢,有恩这辈子报就行了。
  萧氏不信来生,她人上了年纪,倒是叫人忘了,她从来就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不然怎么可能教出翟远晟那样的儿子。
  俞桃她费了心思教导,也精心养了这些年,不是给翟远林惦记的,更不可能便宜了地头的庄稼汉。
  乔嬷嬷显然也是记起主子的性子,轻声应下来,吹熄了屋里的蜡烛。
  俞桃一回到屋里就被红梅拉了过去。
  “到底怎么回事儿?”红梅点着俞桃的额头,本来是想拍她两巴掌,可是看着她红肿着眼睛可怜巴巴的样子,实在下不去手。
  “你还把我当姐姐吗?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告诉我?万一你要是被算计了该怎么办?”红梅还是气得厉害,又忍不住继续戳俞桃的额头,“我看你个小蹄子是翅膀硬了,若是不小心跟春巧似的,你这辈子就毁了!”
  俞桃被红梅戳得跌坐在床上,她赶紧抱住红梅的胳膊,软着嗓子撒娇:“红梅姐姐别生气了,你听我跟你说嘛……”
  就在俞桃拿跟萧老太君说的那一套解释时,澄馨园内,安氏被翟远东一巴掌给扇到了地上。
  “毒妇,连母亲身边的丫鬟你都敢动,你若是不想过了,我与你一纸休书送你家去便罢了!”翟远林怒喝。
  安氏抚着脸坐在地上冷笑:“你都敢动母亲身边的丫鬟,我如何就动不得?”
  翟远林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指着安氏更暴躁:“你简直不可理喻!”
  安氏昂着头起身,不肯认输:“敢做你还怕人说?你真当自己做的那些丑事儿没人知道?守着那么多人你就跟那个贱人勾勾搭搭,你把我的脸面置于何地?”
  翟远林脸上神色有些不自然,却仍大气凛然:“若不是你生不出儿子,我怎么会在外面寻花问柳?我留着你三夫人的身份已经够对得起你了,若你再敢碰俞桃,别怪我翻脸无情!”
  安氏眼神里闪过悲哀,随即消失无踪,只余阴狠沉淀下来:“你在外面寻花问柳我何曾管过,生不出孩子难道只是我自己的问题吗?俞桃是母亲身边的丫鬟,我就不信四弟知道你的心思,能容得下。”
  翟远林皱了皱眉,这点他倒是清楚。
  不过女人嘛,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再说是俞桃勾引的他,即便俞桃要受点罪,可到底会成为他的女人,这些就不必叫安氏知道了,免得再起波澜。
  他不耐烦挥了挥手出门:“你管好自己院子里的事儿便是,若是叫爷知道你再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儿,爷就休了你!”
  见翟远林出门便冲着孙姨娘那边去,安氏眼底的冷厉愈发浓稠,翟远林心里所想,她这个枕边人如何会不知道。
  想要跟俞桃玉成好事儿?他做梦!
  就凭着翟远林如今的心思,再加上那俞桃的容貌和心计,若是叫她进了澄馨园,只怕她这个三夫人再没站脚的地方。
  既然翟远林想要破了俞桃的身子,是不是他重要吗?见钱氏流着泪进门,安氏摸着自己肿胀的脸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主子,求您救救秦哥儿吧!老爷要命人打死他!”钱氏强忍住哭声哽咽着跪在安氏跟前求。
  李秦是因为听主子的吩咐才有如今的下场,可钱氏清楚安氏心思有多狠,她不敢怨,只能仗着自己奶大安氏的情分,求主子跟三爷求情,饶李虎一命。
  “嬷嬷快请起,李秦是跟着我嫁妆庄子来翟家的奴才,他的生死自然是由我说了算,你别担心。”安氏亲自上前扶钱嬷嬷起身,“过会儿我就叫人把李秦和春巧送出府,送他们去庄子上,也算是成就了一桩好事儿。”
  钱嬷嬷老泪横流,提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谢主子成全,多谢主子!”
  之所以放心,也是清楚,主子既然开口救李秦一命,定是还有事儿要他来办。
  果然,安氏抚着自己肿起来的脸苦笑:“你也看见了,爷为了那个贱人,连我都要打。若是让那贱人入了咱们院子,我能保住秦哥儿一次,以后若是俞桃知道他还活着,只怕不肯放过秦哥儿。”
  钱嬷嬷心下焦急:“那该如何是好?俞桃那贱蹄子日日呆在老太太身边,这次她有了防备,以后只怕更难有机会对她下手了。”
  安氏微微一笑,手在脸上红肿处摩挲,脸上的刺痛让她特别的冷静:“无妨,你听我安排,我保证秦哥儿明年能给你生个大胖孙子出来。”
 
 
第9章 狞笑着冲她扑过来
  一场秋雨一场凉,接连下过两场秋雨,天儿很快就冷起来,待得雨停出武宁候府的时候,俞桃已经穿上了红梅给她做的厚袄子并着天青色披风。
  披风是红梅用自己聘礼里的缎缂做的,里面细细缝上了一层新棉,外头看着是素淡颜色,却不嫌费事儿用绵绸做了里子。
  浅绿色的里子绣上了颜色娇嫩的桃枝纹,走动间翻飞的瞬间,有她那张白生生的小脸蛋儿衬着,叫人在这秋寒露重的日子里,仿佛看到了三月芳菲的暖意。
  带着乖巧的笑意跟红梅道谢后,一进马车俞桃那张俏脸儿就没了表情。
  单看那明眸皓齿的精致脸蛋,还带着几分肉嘟嘟的稚嫩,可俞桃眉眼间,却多了点十五六岁的姑娘所没有的浅韵,似这深秋般冷凝。
  细看过去,那沉思的眸中还多了几分期盼,也不知是在盼什么。
  “俞桃姑娘,到了。”马车外车夫轻声喊,惊醒了俞桃,她深吸一口气,提着包袱下马车。
  俞桃先递给车夫两块银角子,托他明日再来接自己,这才转身。
  身后是一座土墙院子,瞧着已经有几分破旧,却让俞桃有落泪的冲动,算起来她已经有近八年没有回过家了。
  俞桃八岁那年父母去外祖家为外祖父贺寿,回来路上被丧良心的山匪杀害,只能跟奶奶和才十五岁的小叔叔相依为命。
  她十一岁时,小叔叔得了富贵人家才得的起的病,若是没有参须和几味名贵药材,眼看着就要不成了。
  俞家是和睦相处的纯善人家,没有卖儿卖女的事情发生过,也没有这个心思。
  看着奶奶快要哭瞎的双眼,俞桃咬咬牙,找到在城里做人牙子的同村婶子,将自己卖进了武宁候府。
  同村婶子是个厚道的,卖身的二十两银子一分没留,全给了俞家,这才保住了俞桃小叔的命。
  待得奶奶死后,就变成了她跟小叔叔相依为命。
  小叔叔一直在读书,娶了小婶子后,小婶子做些绣活儿,再加上她送回来的银子,勉强也能维持小叔叔在书院的生活。
  这些年来,小叔叔愧疚于让她卖身为奴,经常让小婶婶替她细细做了里衣和吃食送到侯府去。
  可惜小叔叔最后还是被她连累,累死了自己,也不知道她被赐死后,小婶婶和俊哥儿会怎么样,这样想着,俞桃竟然有些不敢进门。
  “哟,桃妹儿回来啦?”端着洗衣盆从外头回来的邻居于婶儿看见俞桃回来,扬声道,“许久没见你回来啦,瞧着又好看了不少哟,听说你小婶儿在给你寻摸人家,你瞧婶子家的石头怎么样?”
  不带俞桃说话,家门突然打开,小婶儿姚氏笑着接过俞桃手中的包袱:“小桃儿回来啦?快进来,外头冻得慌。”
  随即她像是刚看见于婶儿似的:“于嫂子您刚才说啥呢?过些时日我们俞桃要摆定亲酒,请你来喝呀!”
  说完姚氏拉着低头装害羞的俞桃进了门,留下后头于婶儿不屑地呸了一声。
  “都不知道叫大宅院里的爷们睡过多少回的了,真当谁都稀罕呢!”
  话是这么说,可瞧着俞桃浑身那气派,还有看着鼓鼓囊囊的包袱,于婶儿都眼红的紧。
  娶了俞桃那不是娶媳妇儿,那是娶个财神爷回来,即便她是从窑子里回来的都有人抢,更别说是大宅门里出来的丫鬟,村里好些人都心动哩。
  只是她也清楚,姚氏和俞家那个病秧子根本瞧不上他们家,只扭着身儿不甘不愿地家去,没一会儿隔壁就传出于氏的打儿骂女声儿。
  姚氏一边整理俞桃带回来的包袱一边念叨她:“站在门口作甚?你还眼生啦?叫那老货埋汰你,聪明劲儿都去哪里了?”
  俞桃怀里抱着看见她特别高兴的俊哥儿,笑嘻嘻地讨好:“我这不是想着以后要在家生活,见着人怎么都得打个招呼嘛。”
  马车上那么多担忧和对前路的迷茫,都抵不过小婶婶几句泼辣又温暖的念叨,俞桃一直紧绷着似是浸润了冰水的心,这才开始感觉到温度,让她眼眶有些发红。
  她赶紧低下头去亲孩子,俊哥儿被她亲的嘎嘎直乐。
  姚氏给俞桃端过一碗红糖水盯着她喝:“用不着,那于氏占便宜没够,借东西从来不还,一问跑得比兔子还快,沾上就跟水蛭似的甩不掉,以后不用搭理她。”
  俞桃乖乖点头:“我知道啦,婶儿,小叔呢?他不是说最近不用去书院吗?”
  俞嘉禄已经考过了秋闱,贴着尾巴根儿中了举,又进不去国子监那样的好地方进学,只能回家自己读书,参加年后礼部主持的省试。
  姚氏脸上带笑:“你小叔知道你要回来,上西头去找乔家人了,趁你在家,咱们两家相看相看,若是合适,等你下次回来,就给你们定下来。”
  俞桃听见这话愣了一下,倒是也没什么害羞的心思,这本就是她盼着的事儿。
  “小叔可跟对方说清楚了?我将来是要跟着你们一起回咱老家的,乔家能乐意吗?”俞桃赶紧问。
  姚氏说:“放心吧,乔家本来就是外来户,在村里也没有地,以打猎为生,你小叔都瞧得分明着呢,人品他也认可。都说好了的,要是相看上了,先给你们定亲,等你小叔明年应完试,不管进不进得金銮殿,总要外放的,咱们两家正好结伴南下。”
  俞家老家是在苏州一带,俞桃的奶奶去世时便说希望能跟老头子一起落叶归根,只是碍于俞嘉禄的身子和他要科举,一直没能成行。
  俞嘉禄是个聪明的,虽然俞桃从没说过什么,只说想嫁人,可但凡用用脑子,便知道这深宅大院里的龃龉,他半点都没犹豫就决定举家南下。
  能在这档口寻到乔家,也不得不说是天定的缘分,乔家人这些年在村里虽然不怎么跟人来往,可为人厚道是有目共睹的,他们一家子还都有功夫,路上也不怕遇到匪人。
  俞桃更放心了些,将俊哥儿小心放在婆婆车里,起身下炕:“那我帮小婶儿做饭吧,一会儿是在咱们家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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