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远安王平时去的地方多是人少的地儿, 他不喜欢这种热闹, 更讨厌人面上那种发自内心的喜庆,因此裹着银白狐裘的脸一直阴沉着,让远安王府迎接的人一见到他就有些发憷。
“王爷,前些日子楚侧妃刚诞下小公子,正巧过了除夕就是满月, 得知您回来,她们母子两个都高兴着呢。”远安王妃娉婷给夫君行礼,面上端的是大气。
远安王脸色淡淡:“等过了满月抱在你身前养着就是。”
远安王妃丝毫不意外,脸上笑容也不变:“是, 臣妾都准备好了,您一路车马劳顿,先泡个热水澡祛祛乏可好?”
远安王脚步不停:“不用, 我一会儿就出门。”
到了书房门前, 远安王妃停下脚步,没有远安王的允许,谁也不敢进书房, 这是铁定的规矩。
等了会儿没见里头有声音, 远安王妃眼神中露出一抹苦涩,转头回自己的后院,只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按说即便远安王人到中年, 可因为他长得好看,应该有无数人倾心才是,王府里所有的女人却都怕他,几乎没人敢争宠,就是远安王妃知道远安王回来也是提心吊胆更多些。
远安王从书房的密室内取出自己要拿的东西,懒洋洋问墨守一:“平清伯府那头如何了?”
墨守一低头:“德平公主日日进宫,已经取得了皇后的信任,与平清伯府来往密切,一切在主子计划当中。”
“皇后?哼……”远安王眼神中闪过一抹戾气,随即出门,“将我带回来的东西送进宫些,毕竟贵妃高升,我还没表示表示。”
墨守一应下,吩咐完底下人,这才护着刚回来的远安王出了京城往小汤山附近的温泉庄子去。
守门的明显是穿着铠甲的公主府护卫,可是没有任何人拦着远安王的车马,他们一路顺利进了门。
等到进了庄子,远安王拿着小盒子进了早就准备好的温泉,任由林德脱去自己身上的衣物,不急不缓踏进温泉里。
一抹丰腴身影如蛇似的软软靠上来,还带着几分硫磺气息的馥郁香气。
“你可是让我好等,外头就那么让你留恋?”
远安王懒懒拥着比自己大三岁的女子,面上淡淡的,语气却暧-昧:“我这不是给皇姐时间享受一下京城的美人吗?许久不回京,想必你那些面首眼珠子都要红了。”
德平公主轻灵笑出声来,倒是不像个中年妇人,华贵面上露出几分小女儿家的娇俏:“他们再好,也没有你来的叫人难忘。”
毕竟家花不如野花,这还是一朵不能叫人知道的野花,其中的刺激怎是一个销魂可言。
“驸马把事儿办妥了吗?”远安王手浸入水下,不紧不慢打量着德平公主眯起眼来享受的表情,轻声问道。
德平公主丝毫不掩自己的呻-吟,回答的声音叫听见的奴才都要面红耳赤:“有我在你还不放心?梁家虽说只在翰林院有人,可郑启恒的老师正是梁家老爷子,我早就搞定了。”
“呵呵……皇姐从来没叫我失望过。”远安王拿过一旁的盒子,里头是蜡烛粗的香,远安王拿过火折子点上,任由略带诡秘的香气弥漫在水雾中。
德平公主吸了一口,眼前越见朦胧痴迷,口中声音更加淫靡不堪:“唔……就是武宁候府的那两个办事不利……啊舒服,可要将翟远东除了去?”
远安王挥挥手,两个赤-裸-裸的暗卫从外头进来池子接手已经明显神志不清的女子。
远安王远远退开到池子边的软椅上,一脸嘲讽看着陷入销魂蚀骨滋味儿的女人,语气还是带着几分温热:“不必,翟远晟是个仔细的,让他起疑不划算,过了年也该让乐宁嫁过去了。”
翻身伏在池子边上,感受着温泉水一浪接一浪波动的德平公主放任自己叫喊出声,仿佛没听到远安王的话。
过了好久,温泉水中轮番涌动几次后,水龙喷出新的温泉水将池中水尽换个干净,德平公主这才靠在重新下水的远安王身上:“还是你叫我最舒服不过了,年后有些仓促,即便是赐婚也需要些时候呢。”
远安王:“二月二龙抬头是好日子,赐婚后,若是驸马没了,乐宁在百日孝内出嫁不就顺理成章?”
德平公主还有些神魂不属,她眯着眼睛看不清楚眼前身影,也就不再费劲,只软软靠在他身上:“这么着急吗?我看皇兄身子骨还不错。”
“老当益壮也是老了,岁月不饶人。”远安王淡淡道,“谁知道哪一天就醒不过来了呢?”
德平公主闻言痴痴笑出声儿来:“你倒是狠心,他好歹也是……唔,轻一点。”
被远安王掐住脖子的德平公主因为神魂不清醒,并未害怕。
或者清醒着她也不会多害怕,她不觉得这个男人舍得杀了她,毕竟每回他在自己身上有多卖力她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我就喜欢你这狠劲儿,咱们殷家人就该杀伐果断,可惜皇兄一家子都是软骨头。”德平公主笑得轻缓,“那我就等着看好戏咯,好歹我可是赔上个寡妇的名头,你可别叫我失望。”
远安王轻笑,又重新拿出一根香点燃:“我跟你一样,从来不叫人失望。”
起码他们对人命也都够轻视,远安王出来由着林德替自己仔细清理干净身上叫德平公主沾过的地方。
林德告了声罪,直将远安王身上搓得通红,才伺候着他起身穿衣。
远安王对池子里重新开始的淫-乱视而不见,冷着脸出了门。
过年时候,翟远晟作为殿前司指挥使,自然要比平日里更忙一些,毕竟达官贵人们这时候进宫最多,为避免有人心怀不轨或者夹带了什么不该带的东西入宫。
翟远晟几乎从腊月二十九开始就没法子回府了,下了值就直接歇在皇宫的角楼里。
萧氏便是趁除夕上午,翟远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脱身回来的时候,带着房嬷嬷和乔嬷嬷,并着十几个大力嬷嬷和荣威堂的护卫,一路浩浩荡荡去了墨宁院。
墨宁院门口的小厮被这阵仗吓得浑身哆嗦。
“奴才见……见过老……老太君,您这是……”
“起开!”萧氏只冷着脸吩咐,小厮被护卫压住胳膊,丝毫没有反抗能力由着萧氏进了门。
这时候被翟远晟特地安排在墨宁院里守着的常海和常砚都出来了,一看见萧氏那表情两个人就都苦了脸。
这是来者不善啊!
“奴才给老太君请安,怎么敢劳动您过来了呢?您若是有吩咐,尽管跟奴才说就是。”常海带着努力扯出的僵硬笑容赶紧迎上去。
萧氏冷哼:“吩咐?我能吩咐得动吗?这府里主子不是武宁候吗?我老太太算什么玩意儿,还能支使得动你?”
诶唷,这话可是要人命了,常海和常砚闻言都噗通跪在地上。
“老太君可是折煞奴才了,您就是要奴才的命奴才都不敢有二话,可不敢当您这话呀,这是生生折奴才的寿哟!”常海几乎要哭出来。
萧氏挑了挑眉:“行,我不要你的命,我要的很简单,你和常砚都别拦着我的路就行了。”
常海和常砚对视一眼,心里都清楚,老太君只怕是知道什么了,两个人跪在地上不敢让地儿,也不敢吭声。
常海余光还去偷偷打量房嬷嬷,只是房嬷嬷绷着一张严肃的面容,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也不为难你们。”萧氏知道自家儿子规矩严,她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两个奴才的忠心,只对着荣威堂护卫挥挥手,“将他们捆起来。”
“是!”护卫头子翟福高声应道,背对着萧氏挤眉弄眼去将常海和常砚的手脚捆上。
常砚才是要疯了,因为常翰功夫好,被翟远晟派去做别的任务,又怕他自个儿不在府里,栾鸣苑出问题,这才让常砚跟常海一起管着墨宁院。
他这才出来第二天,常砚心里特别后悔,若是再给他个机会,他小时候一定不为了少受点皮肉苦抱着算盘不松手。
若是栾鸣苑那位叫老太君发现……再给处置了……嘶……他们都不用活了,当花肥都是上好归宿。
萧氏也不管他们这里,只带着人继续往后头走,很快又看着一张苦哈哈的脸。
老赵都不用说别的,噗通就跪下了:“老太君饶命,主子吩咐了,除了他谁也不能进栾鸣苑,若是让人进去就要了奴才的命。”
“哦,那很好办,我保证晟儿不会要你的命。”萧氏虽然面上冷漠,可语气还算是温和。
老赵不相信,老赵还想挣扎挣扎:“老太君明鉴,暗卫守则第一条,若是违背以命起誓的事体,即便您给奴才求情,奴才也没脸活下去了。”
萧氏不跟他废话,从跟过来的翟福身侧抽出大刀搁在自己脖子上,面无表情:“你看,若是你让人进去,你会没命。可如果你不让人进去,我就死给你看,你觉得晟儿知道了会怪你吗?”
老赵低着头膝行道一侧:“老太君您请,奴才这就命人拆了封门的木板。”
萧氏扔了刀冷哼:“不用,给我砸!”
房嬷嬷突然咳嗽两声,萧氏面上一僵:“算了,大过年的砸坏了不吉利,去找东西把木条给我起开。”
第60章 先不打死你(二更)……
萧氏其实早就知道栾鸣苑有蹊跷了, 可是翟远晟守墨宁院守得严,墨宁院奴才们的嘴一个赛一个的严实,她用了一个多月愣是没查出来到底是怎么了。
其实她心里也有猜测,只是怎么算都觉得不太可能。
还是房嬷嬷看着她这么折腾, 想着主子若是心里火儿憋大了只怕是要出事儿, 这才主动跟她说了实情。
翟远晟就没准备叫孩子默默无闻做个见不得光的, 若说谁能叫母亲心软, 乔嬷嬷不行,只有房嬷嬷能做到。
所以确认俞桃有了身孕,除了老赵带领的暗卫,第一个知道的就是房嬷嬷,甚至他什么都没瞒着房嬷嬷, 府里诸多不安稳他也都说了个清楚明白。
翟远晟是房嬷嬷从小带大的孩子,小时候她跟翟远晟比奶嬷嬷都亲,这府里除了萧氏,也就房嬷嬷敢叫一声晟哥儿。
房嬷嬷才不像萧氏管那么多里头外头平衡和脸面的问题, 她只在乎翟远晟这算是有后了,得知府里不安稳,她很赞同将栾鸣苑封起来, 最好是等母子平安再放出来才好。
所以她才会帮着瞒住萧氏, 后来见府里比预料的要快一些分了家,如今府里方方面面都握在了翟远晟手里,她又开始担心俞桃自己在栾鸣苑呆着, 万一生产时出现什么事儿可怎么办呢?
她不看着心里不放心, 这才跟乔嬷嬷也透了底儿,让乔嬷嬷在萧氏跟前敲边鼓,起码让老太太期待这孩子出现才行。
等听房嬷嬷和乔嬷嬷说完, 萧氏简直气得差点直接冲到墨宁院来,还是叫房嬷嬷给劝住了。
“一看就知道晟哥儿看重那孩子,若是他不肯放人,您除了跟晟哥儿闹僵还能如何?”
萧氏恨恨地问:“哪个孩子?俞桃还是肚子里那个?”
房嬷嬷叫主子噎得够呛:“这可是晟哥儿第一个孩子,您自己掂量吧。”
萧氏掂量了,萧氏也等得眼珠子都绿了,她寻思了好久,也还是气翟远晟瞒着她,这才暗下心思,等翟远晟不在府里,准备将人给带走。
栾鸣苑门上的木条被起开以后,萧氏冷着脸往里走。
房嬷嬷扶着她胳膊不轻不重道:“听说孩子都怕人冷着脸。”
乔嬷嬷在一旁点头:“孕妇也怕惊吓呢。”
萧氏深吸了几口气,和缓了面色脚步不停。
翠芽早就听见动静,也听暗卫说了情况,这会儿跪在门口:“给老太君请安,主子还没醒呢。”
萧氏看了眼天:“这都什么时辰……”
“孕妇睡得多些不正常?”房嬷嬷道。
乔嬷嬷接口:“一醒过来看见您,哎哟喂,可得吓够呛。”
萧氏气得锤她们俩:“你们是谁的奴才?”
见两个人笑,萧氏其实也绷不住自己那恶人嘴脸了,可是她也实在是想赶紧见着自己的大孙子或者孙女,哪怕是隔着肚皮也好。
萧氏干脆带着人去正厅里坐着,乔嬷嬷带人去烧茶,房嬷嬷带着人安静无声在栾鸣苑里转悠了一会儿,想着叫人在院子里好好搭个小厨房。
老赵看着萧氏带来的人这一通忙活,谁也没想着去吵醒正睡觉的俞桃,这才猛地松了口气,冲着远处早就解开绳子的常海和常砚摇摇头。
常砚立马就往雪窝子里坐下了,觉得脑袋冷,抹了一把发现全是汗。
“娘咧,老太君这架势,我还以为要一尸两命了。”常砚偷偷念叨。
倒是常海翻个白眼,不肯说自己腿也软:“有房嬷嬷在呢,她早就知道,既然肯叫老太君过来,你怕什么?”
“你不怕你刚才别哆嗦啊。”常砚哼哼,翻身起来赶紧去找人给主子报信儿。
因为萧氏过来的时候不算太早,俞桃没睡多久就起来了,她还有半个月就要生了,那肚子大的起身都费劲儿。
听见床上有动静,翠芽赶忙过来伺候她起身穿衣,将针线房特别做的大号棉鞋给主子穿上,都伺候妥当,才轻声禀报:“主子,老太君来了。”
俞桃捧着肚子愣住了:“哪儿呢?”
“正厅里等着呢,说是不叫吵醒您。”翠芽轻声提醒。
俞桃本来就没多害怕,闻言更放松了点,可也不敢叫老太君等着,赶忙撑着腰就要从软榻上起身:“那我去给老太君请安。”
萧氏听见动静,一进门就看见顶着个大肚子的胖乎乎的美人儿跟乌龟一样扶着后腰挣扎,看起来随时都像是能摔了似的。
她吓得脸色发白,以跟年龄不相符的敏捷上前扶住俞桃:“你这是要做什么?大着肚子怎么还不懂事呢?”
俞桃吓了一跳,赶忙就想行礼:“叫老太君等着是俞桃的不是。”
萧氏拉着她不许她动:“肚子这么大还讲什么规矩,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