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竟觊觎我——璃原风笙
时间:2021-02-10 09:56:11

  “你说他现在都不见人影,那到底是为何?”
  姒思阙句句逼问,然后,虽然她看着跟前长得比她还高看起来还憨憨的弟弟,很不忍心,但还是无情地拆穿讽刺道:
  “那还不是因为,庞仲他已经‘又’归附齐国了吗?”
  当年被晋国追杀,流落楚境的庞仲尚且能归附楚国,如今怎么就不能归附齐国了呢?姒思阙向来对这个被王父软禁起来的谋士颇为忌惮,如今不管他做出什么,她都不会感到奇怪。
  反观这个弟弟,确实是涉世不深,太嫩了一点!
  “阿姐,”姒思朗倒也不恼,还能平心静和地对姐姐说:“那是你的看法,但你不可否认,人的看法是有局限性的,是吗?”
  “窥一斑知全豹,窥一叶而知秋,尝一脟肉而知一镬之味。”姒思阙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姒思朗叹息一声,朗月清风的杏眸沾染了些无奈之色,显得过分稚嫩柔弱,说起话来十分之没有说服力。
  他很是无奈道:“阿姐如此笃定吗?就知道自己感觉到的一定没有错了?”
  “朗儿你还小,应当...”
  “阿姐,我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你也好,司马仲父也好,你们都不会相信。阿姐,你且等着我,我找到庞仲后,一定回来救你。”
  姒思朗停止了二人间激烈的争斗,无奈地叹了一声后,不等姒思阙阻止,自个就从小室后方掀开窗户跳了出去,从而消失在后院落森森的树影间。
  姒思阙想追出去将他拉回来,无奈她这些年疏于习武,不但体能渐渐被自家小弟远追上来又远远抛离,就连速度也没有他快了。
  眼见这个年幼而不省心的弟弟消失在齐人的地头,她这个当姐姐的怎么能安得下心。
  当夜她便独自闯了华容宫,来找太子殿下探探口风了。这漳华台毕竟是太子的地方,要在这儿找回一个女奴,总比到时在姑苏台被齐王发现揭穿锅底要好。
 
 
第31章 擦药
  姬夷昌闻听周凛说, 楚质子提了一篓子吃食,在宫门外要求见。
  他踢了一脚身下碎成渣渣的陶器碎片,脚边随即咵啦作响, 用颇为不耐的冷淡口吻道:“这会子才想起要来见孤, 不觉得太迟了吗!”
  周凛听完,垂眸应是, 转身意欲离去。
  “慢着!!”
  姬夷昌表面冷着脸,叫停了他。
  “你打算...怎么说?”
  周凛心中好笑,面上却故意严肃,耷拉着眼皮躬身道:
  “回殿下,自然是让质子暂先回去, 就说殿下不想见她好了。”
  姬夷昌脸色黯了黯,显然心情不好,却也没有说话。
  周凛忍俊不禁。
  “可是殿下,奴可担心楚质子她连夜过来,会不会有何紧急的事, 殿下您早晚要跟质子成婚的, 两人的关系跑不掉, 要么您还是见一见?”
  周凛很识趣, 暗戳戳逗完了殿下,赶忙就给他放了台阶下。
  也难怪周凛能在姬夷昌身边伺候这么久了。
  姬夷昌听了, 虽然表现得很不悦, 也还是很僵硬地“嗯”了“嗯”, 同意了。
  等姒思阙提着竹篓子入到内殿来,姬夷昌这儿的一片狼藉早已找人收拾完,他就到屏风外的案几侧身坐着,单手按在膝盖处, 单手执陶碗,小口小口地抿着茶汤。
  姒思阙进来搁下手边的提篓,朝太子殿下躬身一拜。
  “殿下,臣使是不是...打扰您歇息了?”
  姒思阙其实很不愿意来找太子,但现下时间紧迫,她掌握手里边的资源中,就太子最有能耐,最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出思朗的,她不得不卑屈一下。
  见太子始终冷着一张脸不语,姒思阙俯下身子,从提篓里拿出一碟碟的糕点,整齐有序地摆放在太子跟前的案几上。
  “殿下,臣使准备了一些宵食小点,您看...”
  “哪一盘是你亲自做的?”
  太子蓦然说话打断,思阙摆弄碟盘的手顿了一顿。
  刚才出来过于匆忙,她满心满眼里都是要赶紧找出弟弟,别让他闯祸的事,压根就没有心思亲自做糕点,这些吃食都是让阿云帮忙做的。
  “殿下...这...”思阙有些尴尬地将一盘菊花花瓣状的糕点移至姬夷昌跟前,想跟他说今日是自家的女奴巧手,特意做的点食让他尝,想以此蒙混过去。
  谁知姬夷昌就误以为只有那一盘是她亲自所做,把其他的糕点都挡了回来,光拿着那盘收了起来。
  “好了,孤一会吃,你如没什么事,可以走了。”
  姬夷昌声音冷冷的,长睫垂下,侧目看着她的时候,让思阙感觉到此人似乎对她不善的目光,又像是鄙夷她的目光。
  这若放在以往,思阙定然要与他计较半天,顺便让屋梁上燕雀俯冲下来、荷池里的锦鲤跳跃上来把他啄啃一番的。
  此时她来求人的,便只好忍下冲动,留在原处五指抓握起来,隐忍不动。
  姬夷昌见她没有跳起来要与他暗战一番,也暗暗地期待她能对自己说些什么。
  谁知她一出声,他便失望了。
  “殿下,还记得今日你把臣使救下时,跟臣使一块儿的那个女奴吗?他有可能被赵贤的人抓了,身上还中有毒,您能不能帮忙找找?”
  “那人是...臣使的表妹,不知是何缘故辗转来了齐地,被人卖作女奴,碰巧被臣使遇着。”
  姒思阙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
  她知道太子殿下一定是质疑过朗儿的身份的,而只要明眼人一看,许能隐隐猜测得出这女奴和她有关系,她不能明说那是她弟弟,便只能谎称是她表妹。
  她知道自己这个说辞过于牵强,世上又哪来这么碰巧的事,被她遇上流落的表妹。而且刚才太子应该也猜得出来她要逃出宫里。
  但太子至今也没有来盘问或是就此事质问她,想必逃走一事对他而言,应该无关紧要。
  于是她才会大着胆子过来请求他一番的,这已经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
  “殿下...您能不能...这找一个人对您来说,应该蛮容易的,臣使答应您,事后您要求臣使做什么,臣使都会尽力满足殿下的!”思阙已经做好了满足病态太子一切扭曲需求的准备了。
  不外乎又是被他羞辱一下,或者又半夜不眠立在他寝宫给他当雕像吸蚊蝇,他发冷时充当一下暖炉取温什么的吧,既然太子答应娶她,定然是她对他有某些用处。只要他不出言羞辱她楚国以及王父王母,她什么都能忍!
  “无论什么都会尽力满足吗?”姬夷昌阴恻恻地说,森冷的眼神如冰冷滑溜的毒蛇般,开始寸寸朝她移视过来。
  吓得姒思阙赶忙在袖下捏紧了一片叶片。
  此时她多么想用叶片吹响一段韵律,让屋檐处哪只燕雀前来啄瞎那病太子可怕的眼神啊,但她忍住了不动。
  “嗯...对的。”思阙点点头道。
  姬夷昌暗眸微动,抓起了案几上其中一块糕点朝她膝盖处击去,思阙被猝不及防地一击,“啊”一声就往前扑了过来。
  姬夷昌一下子就拍翻了跟前的长案,伸手一捞,在人摔倒在地前,连人带抱搂了过来,拘在他那寒气袭袭的怀抱中。
  姒思阙滚入一个冰凉的怀抱里,太子阴冷可怕的眼神一下子就近距离对上了她,她吓得挣扎了一把,没挣脱,便也冷静了下来,想着暂且乖顺地由着他,看他要怎么办。
  周凛本是过来给楚质子递茶的,才刚走到门槛处,便被二人暧.昧的行为给吓得转身就走,还顺手将殿门关紧了。
  姒思阙眼见殿门被人关上,殿内一下子就暗沉了下来,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沉香木味,她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
  却在她扭动的时候碰到了姬夷昌受伤的膝盖,思阙眼见他眉头痛苦地一皱,便僵着不敢动了。
  “殿下...”她声音愈发小了起来,却在昏沉的殿室中,不可抑制地带上了些许让某人的情愫一触即发的意味。
  昏黄的灯盏毕啵燃烧着,点点泪烛顺沿着灯盏的铜杆滑下灯座。
  两具身体的剪影距离越发靠近,快将粘连成一具,投影在屏风后。
  “当真是孤让你做什么,你都答应?”
  上方带着薄荷清淡香的凉薄口气轻轻地吹拂在思阙的脸上,她从来没有与太子殿下两相清醒的时候如此靠近亲密过。
  她咽了咽沫,紧张地伸手,胡乱在太子腰间怀内抓挠,结果就抓到了冰凉的一片玉质,她手心紧张得炙热,便就着凉快将其紧紧捏住。
  “嗯...嗯....是...”她硬着头皮答应,心脏因为紧张而起伏着,眼睛却看准太子表情,以窥其破绽。
  沮丧的是,兴许她与姬夷昌天生是敌对的缘故,他冷硬阴沉、坚如磐石的表情,她硬是窥不破。
  姬夷昌没想过身下这个向来爪牙厉害着的小子,此时竟然如此乖顺地由着他,以致他似乎失了控制,能够由着自己的情由对她愈发贴近。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那一刻他竟然想去吻她,想要将她狠狠地捏在身下融入自己的骨血里。
  她是男子!是男子!便是装上了假的东西,衣裳内的身体依旧是跟自己一样的!
  他如此拼命地告诫自己道。
  然而,感官的刺激往往比理智要先一步攻陷他的大脑。
  深吸一口气,满鼻腔里酝酿的都是她身上幽淡的香味,他觉得自己意乱情迷了。空气中一瞬间盈满了令人心跳急促的情愫的味道,炙热而狂乱。
  姒思阙在那一刻脑子里也是空白一片的,她甚至意识不过来姬夷昌即将要对自己做什么,但她下意识闭起了眼睛,手里抓握的玉片也在她下意识用力的时候,系在怀内的绳索断裂了。
  “殿下...臣...臣使带了药,要...给您擦膝盖...”在晕乎间,姒思阙紧闭着双目,如蚊蝇般窝囊地憋出了一句。
  姬夷昌立马清醒过来,及时将人摔在了蒲团之上,自己站立下来几个大步走到了屏风后,剧烈地呛咳了几声,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的鬓前都后怕得汗湿了,盯了盯自个产生的反应,一种难言的感觉自后脊爬蔓了上来。
  他疯了!一定是疯了!
  姒思阙被推开的瞬间,手里抓握的断开了系绳的玉片随即也留在了她手中,她慌乱间,胡乱将其塞进自己怀里,便开始去找身上带来的伤药。
  刚才那种胸膛快将冲破的感觉真的是...吓死她了!所以,刚才那病太子到底是想做什么?
  向来自诩能窥破人心的姒思阙,此时脑子里受过刺激,竟然也浆糊了一片,完全想不出来。
  只能为自己能糊里糊涂在虎口下逃生而庆幸,冷静下来后,急急地抓了药瓶要去屏风后给太子上药。
  姬夷昌这时也已经冷静下来,反应褪去,他冷然地端坐在屏风后方的阴影处,思阙转过屏风去看见他时,便觉得他如世间的邪祟般,令人下意识地厌惧。
  姬夷昌见她皱眉,冷讽了一声:“不是真心想擦的话,免了吧。”
  姒思阙哪敢说是啊,她陪笑了一下,还是蹲跪下来,违心道:“怎么可能不是真心?殿下即将便是臣使的夫君了。”
  姬夷昌嗤了一声,“孤是怕你忍不住又要害怕了。”
  姒思阙愣了愣,这里想到了幼时与太子的一件往事。
 
 
第32章 肌肉
  姒思阙自幼是听着王父从前如何威霸一方, 以仁德昌旺楚国的事迹长大的,所以从小时起心性便很高。
  她总认为那个每年雨露节,乘鹿辇在城坊里走, 受万民跪拜景仰的王父, 是世间最厉害的王。
  因为她的王父王母会在大旱年头百姓饥荒的时候,开启国库的粮仓, 下命楚宫所有贵族节衣缩食,穿着极其普通的布衣,亲自捧着粥水赠送到城坊间饿得面黄肌瘦的人们手中。
  他总是教导她,身居高位,其实是百姓们用手举托起来的, 不能忘记,百姓才是他们的根,只有努力把百姓的生活提上去,他们的位置才能坐得稳,坐得心安。
  思阙是多么地钦佩, 和认同她的王父啊。
  虽然楚国败给了大齐, 被沦为质子去到别国的王宫, 但她依旧觉得是因为王父把国力都拿来大力扶持底下的百姓搞革制, 这才疏忽在了军事上,被别国有机可乘的。她的王父依旧是个大英雄。
  但太子姬夷昌从少时起, 就已经很过分了!他说了一句到目前为止, 都令她耿耿于怀的话。
  那时他立在树下, 面容冷漠地说,楚国之所以沦落如此下场,皆因她王父目光短浅,愚蠢之至, 妄图蜗居一处,对大环境局势视而不见,只想着躲起来搞自己的四方天,多么可笑!
  听听!这话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这言下之意不就是,得把中原天下一统了,令万民归朝,消灭内忧外患,方能推行革制,富强民生吗?
  他口中说的这些话,难道不是冷血无视人命的掌权者,为自己南征北战祸乱天下找的理由,是妄图吞并别国的嗜权者替自己的开战行为找的合理借口吗?
  而且她厌恶一切诋毁她王父的人。
  姬夷昌看她不顺眼,她也未必就喜欢他。
  本以为齐太子自幼体弱,与她弟弟情况相近,身边应该没什么朋友,她以为自己刻意去接近,应该能收获一份真挚的友谊,让她长达八年的质子生涯不至于太寂寞。
  可当她千辛万苦爬上枝头替姬夷昌捡回那张帕子,遭到他当场嘲讽和侮辱后,她就发誓再也不会同情或者靠近齐太子了。
  可是没过多久之后,姬夷昌竟然以漳华台主人的名义,入驻了那座被人荒废了好久的宫台,把前面区域的华容宫修葺一新。
  他的华贵车辇路过姒思阙独居的破落业巷时,特意下车前来看她的笑话。
  他给她带来了楚王在姑苏台当马奴擦马臀用的残旧刷子,还有担马粪用的又臊又臭泛着青锈的桶子。
  他冷冷地抛下一句:
  “不要试图以马奴儿子的身份,靠近孤居的华容宫。”
  他少时就已经显得冷情淡薄的小小脸容中,满是不屑:“你,不配。”
  八岁的姒思阙气得袖下的小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这病弱太子只有体弱像她弟弟,她当时是瞎了眼才会认为同样孱弱的公子都会如她弟弟一般乖巧可爱,这个太子,简直是个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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