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她看见男人与衣衫凌乱的单乐共处一室时,她才知道,是她自欺欺人了。
不可否认的,那个日日逗弄她羞赧恼怒,还爱使些恶劣小性子的男人,早已入了她的心。
她是喜欢他的。
她虽不懂情爱,可她也知道为了负责便娶她,不是用了真心的。
只因自己喜欢他,便如此用世俗的手法,去牵制他强娶她,唐轻惹自然不愿。
这便是她心底的结。
因陆羡而生,却也是,因他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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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乐这事儿闹得挺大的,刘管家吩咐厨房熬了碗醒神汤,也不管其他,便这么强行得给灌了下去。
一柱香后,单乐慢慢恢复了意识。
心思平静下来,她就开始后悔了。
单乐看见她床边围着的人,都是平日里办事不如她的,如今看着她,满脸的鄙夷与不屑。
可是,现下她已经没心思管那些。
她也不敢去找唐轻水。
她只要想想她做过的事儿,这满脑子都是男人那张阴沉森然的脸。
原先她还当是遇上了个谪仙似的金大腿,谁知竟是个黑心的索命厉鬼。
若不是唐轻惹来得及时,那仆人手上的刀子,怕是早就划过她的喉咙了。
至今她还仍旧觉得心有余悸。
现在她只想拿些金银首饰赶紧离开,这才刚下床,腿一阵发软,倒在了地上。
“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丢人现眼的东西,给我扔的远远的!”
刘管家叫了一声,门口进来了三五个壮汉。
几个下人身强力壮的,而地上的单乐一脸惊恐。
她吓得趴在地上,磕头苦苦哀求,“刘管家,您容我收拾好东西再走,成不?”
她身上半分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就这么被赶出去肯定是要被饿死的。
刘管家哪里会理会她的话,他无情的摆手,那几个壮汉就把单乐拖了起来。
“刘管家!您帮帮我啊!……”
单乐不停的求饶,出了院子,一堆的下人盯着她指指点点的。
她身上裹了件麻布破衫,头发凌乱的不成样子。
比起往日的威风,现在的单乐,真的是狼狈至极。
而这一路凄厉的惨叫声过后,没人敢为单乐多说一句好话。
毕竟这深门豪院,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多见,而单乐恰恰就是威风时小人得志的压榨其他人,谁又愿意为她求情呢。
这单乐便被从极偏僻的后院偏门,给扔了出去。
单乐蜷缩在门口,身上没有半分钱,这模样更是连街边的乞丐都不如,她心里不免生了怨恨。
她怨恨唐轻水,也怨恨唐轻惹,怨恨她们这样的富家千金。
若不是她们,她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她猛地淬了口吐沫,“呸!”
什么狗屁地方,表面看着和睦,内地里还不是争得你死我活,她倒是要看看,这府上谁能笑到最后。
单乐离了唐府,拖着破旧的衣衫根本没地方去。她这幅打扮也没人愿意搭理接济她,便自己寻了个偏僻的地儿。
谁知一群黑衣人却突然出现。
“你们…你们是谁!”
她转身想跑,头却被猛地敲了下,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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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乐的事情唐致盛也知道了,他脸色极其难看,可是毕竟是见不得光的事儿,便也就暗地里将人轰出了府。
唐致盛觉得这都是小事儿,可是难就难在这单乐算计上了陆羡。
这个男人向来是睚眦必报的,这件事情应当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可是他来时,就瞧见往日那个领兵杀敌的男人,此时正乖巧的任由少女牵着,一步一步的走远。
少女身型娇小,体态也是柔弱,她肩上披着男人的厚重披风,只余半张清丽的小脸。
她太过娇弱,便觉得手上没用什么力道,可是她与男人交握的小手,又握得极其的紧。
唐致盛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撼”来形容了。
如今这朝堂之上,他也算是老一辈儿的人了,陆羡他其实也见得极少,只先帝在时,见过几次。
陆羡年轻时便是盛气凌人,征战沙场大杀四方后,便是随处可见的戾气与血腥,凯旋之日,那模样吓哭了孩子。
如此,他便再不露真容。
如今,却是心甘情愿的被儿女情长“牵制”。
一时之间,唐致盛也分不清自己将女儿交给他,是对还是错。
他倍感无奈。
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她的命是陆羡给的,便也是他二人的缘分了。
唐致盛摇了摇头,不想再多管,府上门口看管的下人又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相爷,不好了,不好了!门口……门口又来了个提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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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那荒废的院子,陆羡步子明显轻快了不少。
瞧着少女攥着他的手,一刻都不敢松开,他垂眸浅笑。
这是真怕他跑去看那丫鬟啊!
不过,这被人稀罕的感觉还真是好!
他眸光微敛,落在少女那长地面的披风,因着怕摔倒她走得极慢,一边还得牵着他,便是看着都累。
这蚂蚁似的步子,怕是要走到晚上才能到院子。
陆羡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可是少女那温吞的小性子,他还真是说不出的喜爱。
如今换了副心思,他是怎么瞧,都觉得小姑娘合他的心意,便是一丝一毫一举一动,都是顺着他的喜好。
这般想着,手肘间稍微用力便将人拉进了怀里,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先生!”唐轻惹惊呼一声,小手便圈上了男人的脖子。
陆羡却是凑到她跟前儿,戏谑调侃道:“走得如此慢,是想留我在府上用晚膳?”
唐轻惹避开了些,细细的盯着男人的下颌线出神。
他便是如此,从不管不顾的。
午时才过,后院儿里风都少了,那有些耀眼的光照的唐轻惹一双秋水眸,星星闪闪的。
她浅浅笑了笑,下巴垫在了男人宽厚的肩膀上。
可她似乎就是喜欢这样的他。
总不管不顾的,往她心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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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这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的,虽然场面闹得大了些,好在没酿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如此便成了府上口中的谈资罢了。
而唐轻水那梨苑里又哪能不知道这消息。
“这小贱.蹄子怎么就这么好命,次次都让她脱了身!”徐姨娘说话恨恨的。
唐轻水也是心烦意乱,偏偏这话还就说到了她心坎上。
她为单乐出主意儿的事,本来是想坑算那苏怀瑾一把,既是他坏了她的好事,她便也让他成不了姻缘。
谁知,这计策竟然又失败了。
“她总不会次次都好运气的躲开!”
徐姨娘气也没处撒,咬了咬牙,“最好是一击即中,让那个小贱.蹄子永世不得翻身!”
如此,她闺女儿自然就成了这相府,独一位的千金小姐。
唐轻水又何尝不是这般想着,她现在只等着这蒋蕴来府上提亲。
最好是趁着今日府上乱成一团的空儿,那就再好不过了。
两个男人见面,便有的是事端,毕竟选了谁,都是要把另外一个给得罪。
她倒是要看看,唐轻惹会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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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轻水心里算计着,可是她不知道的是,蒋蕴早已便来了。
巳时三刻他们一行人到了相府,如今还被困在门外,连门栓都没碰着,就被一群人给赶得远远的。
蒋蕴内底里是个欺软怕硬的,一张脸比那木炭还黑,却只能在离得极远的地方叫唤,“什么玩意儿!竟然敢都对本公子大呼小叫的!”
他是读书人,不似习武的皮糙肉厚,眼角的青紫养活了好几日都没见好,这相府就传了消息说是让他来提亲。
蒋蕴这收拾了一早上,又是沐浴又是挑衣服的,便来得晚了些,谁知到门口竟然吃了个“闭门羹”!
书童看着他脸色不太好,挠头问了句,“大公子,那咱现在回府吗?”
这相府门口不知道是谁安排的“守门”的,今儿怕是进不去了,总不能在这儿耗着吧。
“回什么府!就在这儿等着!”蒋蕴没好气的。
这几天他都是诸事不顺的,上次被打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那些好友都调侃他说,他想娶相府千金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痴心妄想。
若是今日这样灰溜溜的回去,还不叫人笑掉大牙。
“大公子,不如……奴才去问问看。”
小书童觉得就这么僵持着,怕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是蒋府新换的小书童,做事没几天的。
也不知道这蒋蕴先前被打的事儿,只觉得这位大公子,不似传言里那般斯文憨厚,也是想好好表现一番。
蒋蕴心里自然是乐意的,“那你便去吧。”
瞧着那小书童一脸谄媚的笑着,他心里乐开了花。
他现在可是不敢随意出头的,这门口一群“守门”的人儿,看着就是个练家子,应当都是习武出身的。
他是被那次灯会打的吃了亏,再不敢随意招惹是非了。
那书童快步的跑过去了。
蒋蕴离着不远在看着,便是觉得要是将那群人惹得发了怒,将那书童打了一顿,也算得上是个护主的好奴才。
如此,他脸上便露出了笑。
只是这笑还在脸上,蒋蕴就看见那书童领着门口那一群人过来了。
“各位大哥!这就是我们家公子,蒋府的大公子!他是今年新考上的进士,今日就是特地来府上提亲的,您看看要不要通融一下,让我们进去,也算是促成了一段好姻缘不是。”
那书童也是个嘴甜的,就是想好好表现一下啊。
可是却不想,那领来了的一群人,把蒋蕴给围了起来。
“姓蒋。”
“还是进士。”
“蒋家大公子。”
“来提亲的。”
几个身强力壮的面无表情的对视了一番。
确定了。
蒋蕴察觉势头不对,抱拳求饶,“各位大哥,误会啊,我这儿……”
他话没说完,就被两个人架起了胳膊。
蒋蕴傻眼了,跟来抬聘礼的人谁又不是瞪着眼愣了。
蒋蕴的身影同几个大汉消失在转角的巷口里,没一会儿,书童就听到了那凄厉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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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羡将唐轻惹送回院子后便回去了。
马车上,青山将今日蒋蕴提亲的事情说了说,男人不言不语的,神色有些阴沉。
青山是熟知陆羡的性子的,便也知道又有人要遭殃了。
要说陆羡做事,青山还是极为佩服的。
男人做事确实是面面俱,到从不拖泥带水。
他便说了要娶唐轻惹,这几日回来便是连夜拟出了聘礼的礼单。
那单子青山是见识过,若不是他拦着些,怕是陆羡要将那摄政王府的家底儿都写上去的。
这提亲的事宜提上了日程,这相府也是有人盯着的,所以蒋蕴要去相府提亲,也是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相府门口的那些人就是陆羡安排的,这会儿不似上次那般只给些浅显的教训,都是要下狠手的。
怕是往后这蒋蕴,连唐府的大门都不敢进,便更别提来府上提亲了。
……
没一会儿马车就到了苏府门口。
陆羡下了马车,青山跟在其后。
“人带回来了吗?”陆羡语调阴邪冷沉。
这一提,青山立马想起来了,“已经关在地牢了,主子可要去看看。”
陆羡步子一顿,仔细想了想,“今日胃口不好,也是该看些新奇的提提兴致。”
说着,这步子便换了道儿。
青山赶紧跟上,却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这是被那丫鬟弄得倒了胃口啊。
说起那个单乐,他也是忍不住作呕,如此姿色竟还恬不知耻的凑上跟前儿来。
若不是唐轻惹突然出现,他那刀子早就不听使唤的将那破喉咙给割了。
他还是个能忍的性子,都忍不住想出手,想想陆羡,睚眦必报的,这种气哪里又受得了。
不过如今将人捉了回来,定是不会一刀了结,让她死个自在的,怕是要受些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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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
单乐被水冷的一激灵,她睁开眼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等到她看清眼前那一排排血淋淋的刑具时,她疯狂尖叫,“啊——!”
她到处乱缩,转头就看见了十字木架上挂着“人”,眼神惊恐不安。
准确来说,那已经算不上是个人了,皮开肉绽都能看出里面白铮铮的骨头,上面还有蠕动的蛊虫。
一股腐肉的味道传来,单乐喉咙发痒,差点呕了出来。
“怎么样?看了可还喜欢?”
单乐抖着身子,已经被吓哭了。
当她看见男人那张“温润清隽”的脸庞时,她后悔莫及。
她赶紧爬了过去,“苏先生,对不起!求您放过我吧,我也是被逼无奈!”单乐语无伦次的,“是我鬼迷心窍,你饶了我吧!”
她在地上爬着,麻布的衣服上裹了一层的灰,青山见陆羡抬手挡住了嘴,便上去将人踢远了些。
“肮脏东西,真是污了人的眼!”青山忍不住骂上了一句。
毕竟他也是第一次看姑娘家的身子,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还把他恶心了一番。
单乐哪里还敢反驳,点头应是,“是我对不住二位!”
她根本不敢再往身后看,只能求饶,可是座椅上的男人,似乎没有一丝动容。
“苏先生,都是……都是唐轻水指使我做的!对,都是她!是她想害五姑娘,是她想进宫为妃,怕五姑娘挡了她的路儿,才让我去做的,我也是被逼无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