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真是顺着他的心长的,如今便是想想都是叫他痴狂。
陆羡弯眸,眼帘里的情绪裹着晦暗,他捏着少女细若的腕骨,指腹感触的脉搏并不像旁人那般强劲有力。
可是,却又恰到好处的和他心,跳成一样的律动。
他漫不经心回答,嗓音却有些零散,“我自然是来寻你的。”
陆羡是不会将自己唬着看门下人事儿说出来的,若是以往,他到何处不都是三拜九叩的人人退让。
哪里用得着他亲自耍嘴皮子功夫来诓人。
“先生怎么知道我在将军府?”唐轻惹更加不明白了。
她来将军府上的事,府内的并不知道,只知道她每日准时出府有事儿,却并不知道她去的何处。
陆羡眉间跳了跳,轻咳一声,“是青山说的。”
男人的解释反而让唐轻惹更加不解了。
青山都知道,便是他才知道?
“可是青山怎么会知道呢?”
少女眼神懵懂,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样,看起来挺不好骗的。
陆羡黑眸转了转,“青山自然是桑绿同他说的,他们……”
他语意未尽,意味深长的,让人很是遐想。
唐轻惹很是吃惊的抬眼,瞧着不远处桑绿站的的笔直的,而个大儿的青山却是一脸笑着往桑绿旁边凑。
这,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了。
陆羡见少女细细思忖的模样,唇角有些笑。
她这般性子当真说不清的。
心思细腻至极,却太过简单无害,最是好骗的。
他起了身,将她拉了起来,“日头不早了,我送你回府。”
既是来了,他是不会让她在这儿呆着的,而且闻老将军见过他,他也是怕人认出来。
听着男人的话,唐轻惹瞧着远处日头挂得还极高,摇了摇头,“今日还不到时辰。”
而且如今他们并没成亲,若是一同出入,怕是会落人话柄的。
陆羡凝眸看她,眼神晦暗不明的。
男人骨子里的强势感太重,从来都是别人听他的号令,从不敢反驳的。
他便是要带她回去,就容不得她拒绝。
唐轻惹自是不了解他,可是却知道男人是个爱使性子的人,她凑近了些,衣袖间桃香都探入了陆羡鼻尖。
陆羡只觉得他袖口的衣袖被扯了扯,随着少女的小手晃了晃。
她就缩在他臂弯处,娇小又灵动。
“先生,我只待一会儿,你先回去吧。”
陆羡呼吸一紧,藏都藏不住的急促。
他现在是懂了,为何桑绿总说小姑娘的软钩子挠人,让人不忍拒绝。
如今见识了,便是小姑娘特意软嗓子撒娇,怕是要天上的月亮星星,他都能毫不犹豫的给摘了捧到跟前儿来。
他缓了缓心思,很是随意的别开了眼,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哼,“嗯。”
听得出来是很不情愿的,可是唐轻惹知道,男人还是让了步,笑意更加温浅了。
回去的路上,男人走得匆匆。
只是青山察觉了,今天陆羡的步子急切,是极为慌乱的。
就是不知道,男人是先乱了步子,还是先乱了心。
第19章 端倪 唐轻惹不见了!
风过长亭,这后院里没了闻诺说话的声音,一时间静悄悄,安静的过分。
院内的鹅卵石小道很是干净,左右也没什么落叶,闻诺却踢了踢那不知何处冒出来的石子,心不在焉的。
而不远处的石桌旁,唐轻惹正安静乖巧的坐着,方才下人领来的男人也坐在旁边。
男人一身紫衣,凤眸狭长情绪不大能辨别清,可是弯唇笑时,总有几分邪肆的风流感。
来时这男人面色不虞,便是说了几句诓下人的话也好不心虚,见着唐轻惹便直接迎了上去。
若不是桑绿及时解释了男人的身份,她都要将人当成登徒子打一顿了。
闻诺是个心性儿大的,不似唐轻惹那般细腻能揣度心思,可是她大致也能瞧出男人的心思来。
这男人自打进府后,脸色就极为阴沉,可是看见少女时,黑眸里才有了些光彩。
那满心满眼宠怕是要溢出来了。
闻诺盯着两人看了许久,她身边的丫鬟槐儿也是如此,只是那花痴的模样实在让她没眼看。
“这还未出嫁呢,怎的靠的这般近,也不知忌讳些!”
闻诺气哼哼的,觉得唐轻惹见着自己也没这么热情啊!
再看看那男人,脸都快凑到唐轻惹眼跟前儿了。
槐儿听着自己姑娘这酸溜溜的话,很是无奈:“唐姑娘这未来夫婿是心疼她,姑娘您又……”不懂。
闻诺瞪了她一眼,槐儿闭了嘴。
闻诺朋友很少,更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比起别家姑娘小意温柔,她算得上是豪放不羁了。
不过,极少人知道,她是个脸盲,尤其还是对男人。
闻诺暗戳戳的盯着男人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总觉得他不像个商贾之人。
虽说人靠衣装,这儒雅温润的衣衫敛去他身上几分的气势,可男人那眉眼看着总有几分隐隐的杀气。
给她的感觉,就如同她爹爹身上那种散不去的血腥味儿似的。
而且这个“苏怀瑾”,背影让她觉得很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不过,她敢肯定的是。
这个人不简单,绝非是个单纯的行商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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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男人走远后,闻诺才走了过来,她心里疑惑丛丛,面色古怪,“轻惹,这人便是你说的那个苏怀瑾?”
唐轻惹收了视线,小巧白皙的耳尖还有点赫然的粉,她很轻柔的应了一声,“嗯,是先生救了我。”
提起苏怀瑾,少女身上总萦绕着几分温柔。
闻诺却不是很相信,“他不是个外地行商的,怎么会把医术修的那么精湛?”
而且医术精湛的人向来也是会使些毒,会不会是他暗中使了毒,然后自己救?
想到这儿,闻诺瞪大了眼。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啊!
唐轻惹觉得闻诺问的话很古怪,也没多想,“我的病你是知道的,京城的大夫们都束手无策,宫中御医也都来过。”
她爹爹这才去求了苏怀瑾。
但是这唐致盛为何会找上苏怀瑾来为她治病,唐轻惹还真就没想过。
“那他随意出手,你这积压多年的病就好了?”闻诺惊奇的不得了,“他就不曾说,你这病是因何而起?”
听说苏怀瑾是这两年才到京城里头的,但是唐轻惹的病却是打小就有的。
这么说来男人要是使计谋,时间也对不上,闻诺便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唐轻惹摇了摇头,也是不知道,“先生花了三个月才将我的病治好,他从不同我提及病情。”
所有事情都是苏怀瑾与唐致盛说的,并未经过她。
这么想想,她也觉得他们可能有什么事瞒着她。
唐轻惹心里有些乱乱的,思绪混乱,面色也有些苍白。
闻诺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才察觉到事情的严重。
她怎么给忘了,唐轻惹从来就是个多愁善感,最爱胡思乱想的。
闻诺可不敢让她这么想下去,赶紧笑着打岔,“有什么好想的,反正轻惹你找的郎君定是不如我的!”
这话把唐轻惹逗笑了。
她突然想起闻诺幼时把私塾里读书的小书童打哭的事情了,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她记得闻诺是极不喜欢那些文弱书生的,只是不知道这些年有没有变过。
闻诺被这么一问,捂着通红的脸站了起来,
“我喜欢的人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能文能武而且杀敌无数,武功高强智谋惊人,是整个京城的老百姓都知晓的人!”
杀敌无数,武功高强?
这倒也像是闻诺爱关注的地方。
唐轻惹弯眸笑了笑,没想到这么久了闻诺心思倒还没怎么变,她更加好奇了,“那他是谁,我认识吗?”
她的印象里,好像并没有这样一个人。
难不成是军营里极为出名的将领?
闻诺冲她神秘的笑了笑,“他就是当今皇上的九皇叔,也是郦朝的摄政王——陆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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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皇上与陆羡是嫡亲的叔侄,这先帝与陆羡一母同胞,是极为亲近的兄弟俩。
先帝登基时其实根基并不算稳定,陆羡虽然年轻,可也是朝中人颇为忌惮的人。
于是朝中重臣连夜起书参奏陆羡,让先帝很是为难。
陆羡知道此事后,便请旨去了关外抗敌,出征之时还不及弱冠。
关外三年,他领兵杀敌以一敌百,若不是先帝病逝,他也不会回来。
而陆羡战无不胜事迹早就在京城传开,后来一举凯旋平复了外番这才回了京城。
“只是他回了京城后便销声匿迹,已经过去了三年都没再听说他的消息,就连当今皇上都不知道他到底去了何处!”
闻诺说着,眼底有些失望。
就连当时新帝登基,赐了陆羡摄政王府邸,陆羡都没有出现过。
唐轻惹心里也觉得这陆羡是个很了不得的人物,不慕权贵知进退懂分寸,真当是个豪杰。
“那他为何会回了京,便不见了踪影?”
唐轻惹这么一问,闻诺气的拍起了桌子,
“可别提了,听说是凯旋那日,因为满身满脸的血气把路边迎接的孩子给吓哭了,王爷太心寒便躲了起来。”
提起这个,闻诺就更是气不打一处儿来。
她是将门之后,祖上去战场杀敌的亲人无数,祠堂里也供奉不少马革裹尸而还的先祖。
作为一个拼死为国效力却不得百姓爱戴将领,心自然是凉的。
唐轻惹也很是惊讶。
她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原因,可是细细想却觉得有些不明白,“王爷既是如此开明之人,怎会因为这点事就颓败不起?”
“那…那他肯定是太伤心了!”闻诺是这么认为的,她解释着,很是傲娇:“反正王爷就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谁都比不上!”
唐轻惹笑了,难得调侃她,“那你可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一阵风过,闻诺僵住了。
完了,她根本不记得人长什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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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十六,恰逢京城里的庙会。
闻诺平日在家里头没人管着她,是什么热闹都少不了的,这几日唐轻惹在,她便收敛了许多,只是没多久就憋不住了。
今日的庙会不仅自己非要来,还把唐轻惹也给哄来了。
两人相识多年,闻诺自然知道自家好友的喜好,说话极戳她心坎,唐轻惹没两句便被哄来了。
白日里的庙会与夜里的灯会一样漂亮,只是灯会都是夜里亮着彩灯,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的,庙会多是逛集市的。
唐轻惹是开心坏了,左瞧右看,就没走两步。
闻诺还极为大方的掏钱给她买簪花脂粉,便是好看的地儿都是要停停脚的,可把唐轻惹忙活坏了。
“你瞧瞧,我先才同你说让你来,你还不愿意呢!”
闻诺说着,将手里的海棠花簪子插在她发髻上,很是认真夸赞,“你戴那些素雅的簪子漂亮,这些鲜艳的倒也是极好看的。”
反正人好看,戴什么都好看!
“是呀,姑娘长得和仙女儿似的,这簪子就是最配你了。”卖东西的大娘也跟着附和。
唐轻惹脸皮薄,被夸的有些无所适从。
闻诺却像个有钱的“公子哥”,大方掏钱,“买了!”
唐轻惹是拒绝的,可是这一路上闻诺极为热情大方,后头跟着的桑绿和槐儿手上塞得满满,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她赶紧扯住闻诺的手腕,拉住她,“诺诺,你别买了。”
闻诺这才看到桑绿和槐儿身上挂的满满当当的,皱了皱眉,有些不满。
“我这才刚有了兴致,怎的这般扫兴!”她眸子转了转,“要不你们先把东西送过去,再去府上叫几个人过来!”
这好些天才来这么一趟,她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槐儿丧着脸很是委屈,可是她也了解自己姑娘的性子,无奈只能同意。
可是桑绿是跟着唐轻惹来的,她难得木着脸,无动于衷的,“奴婢得跟着姑娘。”
闻诺眨眨眼,觉得无所谓,可是唐轻惹也不想看着桑绿累着走一路,“桑绿,你同槐儿去便是,我和诺诺就在这儿等着,不会走远的。”
她说话向来很能安抚人,可是桑绿却难得那么坚持,但是终究是没忍耐住,顺着唐轻惹的意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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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越久,街上是越发拥挤了。
街口的转角,人稍微少些,唐轻惹和闻诺便在此处等着。
两人穿着华丽,模样也是极为惹眼,今日来得毫无准备,两人连帷帽都没戴,容色便看得很明显。
唐轻惹今日依旧是很素色的交襟连衣长裙,裙摆却是很浅淡的紫色,青丝被紫玉簪子半挽起,整个人都透着温柔。
她发髻上还有方才闻诺放的海棠色钗子,像是为那莹润的小脸着了色似的。
她如今模样长得开了,巴掌大点儿的小脸没什么肉,可是一双眸子含水真是漂亮至极。
只是这么安静乖巧站着,便有好些人看了过来。
而闻诺身量高,模样不算惊艳,眉眼也有几分英气,也极为招人眼。
只是她脾性没有唐轻惹好,来个打量她们的人,她都能恶狠狠的瞪回去,没一会儿,便不敢有人再看了。
闻诺干巴巴的站着,心里却痒痒的,奈何答应了桑绿不能带着唐轻惹乱跑,只好就在这儿等着。
前头传来一阵喧哗声,一阵穿着花花绿绿的姑娘们涌了过来,把闻诺都挤到墙角了。
“眼睛都不看路吗,把本姑娘的裙子都踩脏了!轻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