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样认真,神情也是专注。
不过,陆羡心里自是一百个不愿意的,可是为了哄小姑娘,他也是下了本儿。
只前日他“不留神”弄脏了她的寒冬腊梅图,她便恼了他一晚上。
这不,今日午膳之后就跑的没了影儿,也不知去了哪里玩,却极不肯在卧房里待着。
时间飞快,陆羡手中的画结束时,天色都暗了,可是唐轻惹竟还不见回来。
“陆若轩回去了?”他有些不放心问道。
青山在旁边,点了点头,“早些时间便离开了。”
陆羡这才放心。
只不和那小子挨得太近就行。
不过天气寒凉,他还是不太放心小姑娘一个人在外头玩得太久,他问道:“夫人呢?”
“夫人去后院儿了。”青山笑了笑。
这苏府好些东西都是新添的,唐轻惹以往没瞧见过,这两日像是来了“兴致”,便是趁着空闲儿和丫鬟们到处逛了逛。
听他这么一说,陆羡若有所思。
只细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对劲,“不是午膳后就去了,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男人的声音已经有些不悦了,青山不敢接话,外头传来些声响,像是丫鬟下人们都回来了。
可后面,半天都不见唐轻惹的身影。
陆羡走了出去,神色不虞,“夫人呢?”
一群下人低着头,眼神飘忽不定的,“夫人她去了旁处,说是要稍等片刻才能回来!”
“稍等片刻?”陆羡冷笑。
他扫过一众心虚的人,负手而立,眸色冷沉。
“我倒是要看看,这‘片刻’是要多久?”男人冷邪的眸子扫过方才说话的人,弯唇一笑,“若是让我知道你们说了谎,我便割了谁的舌头!”
那阴邪的声音实在下人,这一群人没见过世面的,哪里有什么胆子,一个接一个的跪了下来。
“奴婢该死,还请主子恕罪,是夫人她,让奴婢们这么说的!”
陆羡笑着,侧了侧脖子,骨节响了响,“知情不报,每人二十大板!”
地上的呵了一口冷气。
这二十大板下去,就是身体强壮的也得没了半条命啊。
半晌,男人似乎是到了什么,又接着说道:“死了,就拖出去!”
第40章 【一更】
荒芜的苏府后院有一片很宽敞的湖, 湖面被北风吹得漾起了波纹,四周都是枯黄的芦苇,荫庇处还有未化的雪。
这地方太偏僻了, 府内的人其实都很少过来。
可是唐轻惹很喜欢这里, 尤其是靠近时,湖面上有四只野鸭子, 嘎嘎嘎的叫着,可爱极了。
看着那些小鸭子,她实在喜欢的很。
“桑绿,我们过去瞧瞧。”
她兴奋极了。
这些日子闷在府里,她尽是在男人那儿吃亏了, 好处是捞不着的,反而总累着。
今日倒是找到了不回去的由头。
没了男人的管束,还多了好些人在旁边帮衬,唐轻惹便像是得了势的小猫咪,自在极了。
“劳烦你们去替我寻些长的枯枝来。”她看向身后的人, 软声示意。
一波丫鬟是走了, 四散在湖的周围。
可桑绿还在, 唐轻惹笑着看她, “桑绿,你也去替我找找吧。”
她又扯她的袖子, 杏儿眼汪汪的。
桑绿有些不放心, “夫人, 这处风大,奴婢不放心你。”
“我只在这里等你们过来,不会走远的。”唐轻惹小声保证。
桑绿是犹豫了一会儿。
她扫了眼四周,瞳孔转了转, 妥协了,“好,那奴婢就在这不远处。”
桑绿瞧中了一棵杨柳树,地方有些偏僻,那些下人都没留意。
虽然她不知道唐轻惹要长的树枝做些什么,可是既是她的主子,有所求她必当有所应的。
桑绿走了。
湖水旁,唐轻惹很安静的待着。
风吹起她长发间的粉色发带,漂扬在空中,划出了极漂亮的弧度。
“嘎嘎…嘎嘎…”
很小的声音从她旁边传来,唐轻惹有些迟钝地看向一步远的芦苇处。
“嘎嘎…嘎嘎…”
她这下是确定了。
看着芦苇边边里两只小鸭子,唐轻惹将桑绿叮嘱的事情,完全忘在了脑后。
她手里捡了根枯枝,兴意盎然的抻着小胳膊逗它们。
野鸭子本身就很小的,这两只羽翼也不算丰满,看起来就更小了,叫起来声音都是奶奶的。
她方才就是想要些长的树枝,好去离野鸭子近的地方玩水的,却不想碰上这两只小的。
唐轻惹惊喜万分,只挑着手里的枯枝,弯眉逗着两只小鸭子玩。
她浅笑着,手上并没有什么力道,只玩得忘乎所以时,绣鞋踩上着湿软的泥土,裙裾处轻晃撞了些水,颜色一下子深了许多。
风吹来时,她才察觉到有些凉意,微微皱了眉。
她才察觉事情许是有些严重了。
唐轻惹神色蔫蔫的拎着裙摆又绕了回来。
她是想藏着的,觉得只多些风吹吹裙摆处干了,她再回去,可那风实在凛冽,只飘过时,唐轻惹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尖都红了。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着凉了?”桑绿手忙脚乱的,捡着的树枝都给扔了。
她已经许久未见过唐轻惹受凉了,难免有些被吓着。
唐轻惹脸色一时间有些微微的苍白,她想安慰她,开口时,却轻咳了几声,“咳咳,桑绿,你不用担心,我只是被风呛着了。”
她用身上的氅衣遮住裙摆,眼神躲闪。
桑绿自是不会就这么信了,“夫人,不若咱们先回去吧。不然,主子该担心了。”
眼看这天很快就要黑下来了,逛了一天的唐轻惹也有了些倦意,可她还是拒绝了。
“桑绿,我脚走得有些酸,你让她们先回去吧。”
桑绿是不肯的,她眼睛尖锐,少女藏着掖着的什么,总不会一丝不漏的。
她方才瞧见了,那绣鞋的尖尖儿都湿透了。
她心里不免有些责怪起来,可是想想说再多都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很是无力。
丫鬟们先走了,走时,唐轻惹还在咳,她软声交待,“你们只管同先生说我片刻后就回去,旁的不必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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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唐轻惹将裙角那处都风干了之后,凉意就一直在足下,从未散去。
她很讲信用的,并未让人等太久。
可是踏入院子时,却发现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
而男人则是在门前,负手而立。
他身姿颀长,一身绛紫色绣锦长袍难掩周身磅礴的贵气,可是那眼底的森然,却让人不寒而栗。
所有人都安静的跪着,只男人站着,风吹起他的外衫,带了些微微的弧度,撞在他遮住劲瘦的腰上,那里还挂着她新婚时绣得荷包。
这一刻,唐轻惹看着眼前的男人,有片刻的怔神。
她仿佛一眼看透了他那阴暗邪肆的本质,又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们先下去吧。”她对着跪在地上的人说。
所有人一动不动。
唐轻惹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可是却从男人的眼底情绪,推断应该是和她有关。
她步子浅浅的,没几步就走到了男人跟前儿,仰头看他。
她并不爱威胁人,所以只能用沉默代替,她知道,他总会心软的。
半晌,陆羡的情绪终于有所松动,“夫人的话没听懂吗?还是,你们都想挨板子?”
这次,男人的戾气终于收敛了些,可终归是毫不掩藏的。
一众人是吓得腿软,跑的远远的。
这一群丫鬟们走时心里不免感慨,原先她们只当自家主子是个清隽温润的,最多也只是清冷些,却不想男人发怒竟这般可怕。
陆羡转身回了卧房,此间一言未发。
唐轻惹只安静的跟着一起进去了,垂眸时不知在想什么。
可是转身时,青山注意到,少女侧脸颧骨处,绷得有些紧,要是极力忍着什么。
屋内,男人坐在榻上,左腿屈膝靠坐在床上。
唐轻惹察觉到他在生气,却不敢问原因,她现在更加担心自己忍不住咳出声来。
她是不想再去泡药浴了,也不想再吃任何的药。
想着,唐轻惹便趁着男人沉默时出去,才刚有动作,身后就传来了声音,
“唐知知!你今日要是敢踏出这房门,先前外头跪过的人,便别想活着出府!”
唐轻惹心里无奈,可是她更是有些奇怪,男人今日的反常。
他似乎,戾气有些重。
她都发觉了,陆羡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只因为他先前用内力压制了太多,如此像是功力“反噬”一般。
那满腔的燥郁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丝不漏都涌了出来。
“过来。”他冲着门口呆站着的少女说。
唐轻惹走了过来,有些怯怯的模样:“先生,你怎么了?”
她没有靠近,却也离得不远。
可陆羡才不会由着她来,只拽着人拉进怀里,习惯性的握住了少女腕子,指腹动了动。
他沉着眸微眯起,只淡淡扫了少女的裙裾处,冷声道:“唐知知,你去玩水了?”
唐轻惹才刚坐稳,这迎头来的一句话,让她很是先前苦心经营的,前功尽弃。
她微微抬起莹润的小脸,盈起了一丝讨好的笑,可是那小巧的绣鞋间却总往裙底缩,没底气的反驳道:“我没有的。”
少女声音软糯糯的,除了心虚,那里都极好。
“是吗?”陆羡不怒反笑,他凑到了她耳边,带着几分威胁的味道,“唐知知,待会儿你要是敢咳一声,我就抓一个人过来打一顿。”
唐轻惹转首看他,“先生,你不要总吓人。”
“我可不敢。”陆羡轻笑。
他只是发现了,对少女再多的威胁警告,都不如拿旁人来威胁她管用。
他挑眉,冲她示意,“你只管试试。”
依着男人恶劣的性子,唐轻惹是不敢同他赌的,可是咳嗽来时真的很难忍,她硬是憋红了小脸。
陆羡发现她性子是真的倔,这般威胁她,她还真能忍,只最后心疼的还是他。
他眼眸闪了闪,有了想法。
只眨眼的功夫,榻上的纱幔放了下来,隐约只露出两人交缠的身形,他将少女揽到了离他更近的地方。
“唐知知,不罚她们也可以,除非你答应……”
唐轻惹轻轻咳了两声,她被男人沙哑的声音蛊惑,问道:“答应什么?”
男人屈指敲了敲木质的床板,看向外头大敞的门,哑声道:“我要在这里。”
第41章 【二更】
门口的风吹了进来, 床纱被吹得左右晃动,唐轻惹察觉到其中的危险意味后,不动声色的向后挪动。
她靠在与男人对面那头的的床栏上, 刻意拉开的距离让她有了几分踏实感。
可瞧着男人眼底幽暗的情.欲时, 她怯怯的转开了视线。
敞开的大门外,还有几个零散穿梭的下人, 她们都是低头认真干活,好像没有抬头看过这里。
她知道男人的意思,可这过分荒唐。
唐轻惹还是摇了摇头,小声抗拒,“我不要。”
她眼底有些挣扎, 陆羡怎么会看不到。
可他知道,她一定会妥协的。
陆羡按着少女步调,一点一点靠近,眉间带着几分得逞的笑,说:“你也喜欢的, 不是吗?”
唐轻惹不停的摇头否认。
可是男人的手掌已经勾上了她腰间的佩玉, 只微微用力就扯了下来。
在唐轻惹略显疑惑的目光中, 男人的手握着佩玉, 渐渐滑至她唇边。
她听见男人那饱含深意的话。
“知知,你含着它, 可千万别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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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玩水的事儿, 唐轻惹夜里咳了好一会儿, 更是被男人限了足。
第二日她才知道,府上的丫鬟下人竟全都换了。
唐轻惹有些恼。
叹息时却牵动口中的软肉,疼得皱眉。
昨晚被男人“威胁”,那佩玉咬得紧了些, 将她腮下的软肉都磨红了。
她总归有些气,便未再搭理他,收拾香案时,却看到了昨日男人的画。
画里是一棵枝叶繁茂的桃树,桃花粉嫩挂满了枝头,是春日最常见的景象了。
只是这般生机勃勃的画,却是题了句别样的诗。
“冬日凉,冬日凉,鸳鸯成双,知知思情郎。”
唐轻惹觉得他真的是幼稚极了,他这般模样哪里有什么往日的清隽姿态,活脱脱的一个登徒子罢了。
她将那画又放回了原处,心里却无奈极了。
没多会儿功夫,唐轻惹便又寻了些旁的事做,却是没多久,她视线幽幽,又落在了那幅画上。
门外的风将那画吹得动了动,像是翻动的书页,上面的字迹,也有了些熟悉感。
唐轻惹站在原地沉思,终于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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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主子叮嘱不让您再去后院。”
新来的小丫鬟拦住了意欲出去的少女。
管家是仔细吩咐了的,不准让夫人去后院儿的湖边,否则看不好,都是要收拾包袱走人的。
唐轻惹眸色平静,语意也是轻缓:“我只是有要事需出门一趟。”
那小丫鬟年纪不大,模样也是嫩,便是仔细想了想,才说道:“行吧,奴婢会和主子禀报的。”
她给唐轻惹放了行,却在少女走了两步后,兴冲冲地跑了过去,出其不意的拽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