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令她更加疑惑的是,皇宫戒严竟然如此松懈,如此堂而皇之地进宫竟是畅通无阻的。
一路颠簸唐轻惹的脸色已经越来越苍白,待她脚尖落地时,她忍住想要作呕的欲望,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轻.喘。
她抬头看向这陌生的房间,黑衣人已经不在,这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身后的门虚掩着,似乎只要她起身推门,便能走出去。
唐轻惹正疑惑他们的作为时,墙面之后她突然听到了一道极熟悉的声音。
……
“不知清城如此焦急地寻本王过来,所谓何事?”
男人声音润朗,带着些邪魅。
顾清城看向男人身后光洁的墙面,站起来慢慢解开了自己的腰带,靠了过来。
“阿羡,我只是想你了而已!你为何夜里同我欢.好时,总不与我说话?”
陆羡慵懒地靠在那座椅上,凤眸狭长里面的邪气四溢,幽幽说道:“浪费力气!”
他看向眼前黛色如浓墨一般的女人,眼底的厌恶已经掩藏不住了。
陆羡连着几天和顾清城这个疯女人周旋,想问出她早先散布在外的人手,却久久不得。
他早已经没了耐性,话音里有几分冷意:“你寻本王来,就是为了说此事?”
顾清城无视男人的冷眼,匍匐在他脚边,说道:“阿羡,我已经怀上了你的孩子。”
孩子——!
唐轻惹用手紧紧地捂住嘴,不让自己露出声来。
她步履维艰地从那屋里头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隔着一层围墙,她看不到另一头的景象,也无暇顾及。
她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里。
唐轻惹满脑子都是女人那柔媚的声音。
她说她怀了先生的孩子,他们还夜夜欢好。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整个人都虚软的。
唐轻惹或许知道了,她今日为何会被带来这里。
杀人诛心,哀默心死。
她苦笑着,视线被泪水模糊,终是不抵身体内的不适,软软地滑倒在地。
“唐姑娘!唐姑娘!”
唐轻惹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知道对方穿了件靛青色的袍子。
她抬手紧紧扯住,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烦请您,送我去……闻府!”
.
“孩子?”
男人若有所思,视线落在了顾清城的肚子上。
因着女人先前的动作,她腹部那块略显臃肿的赘肉都露了出来。
陆羡得意的笑了。
如此,倒不用他将计划提前了。
他正欲说话,身后传来的极小动静,他耳朵动了动。
陆羡动作有些迟疑起来,觉得那一瞬间只是错觉。
本欲就此算了,可他还是不放心,淡淡地看了手边的青山,吩咐道:“出去看看。”
顾清城见男人这般模样,怒意涌了上来。
那翻腾的嫉妒让她彻底失了理智,她红着眼,疯狂地质问道:“你便这么在乎她!我才是最爱你的人!”
明明已经隔了一道墙,他却仍旧能发现吗?。
“陆羡,你最爱的人是我!从最开始就是我,为什么你要爱上那个贱.人?”
如果不是为了他,顾清城也不会甘愿嫁到皇宫来,可为什么他还是变了心。
“贱.人?”
男人站了起来,脸上终于没了笑。
就连假装,他也不愿意了。
陆羡丝毫不在意顾清城声嘶力竭的质问,嘲讽道:“当朝太后夜夜私通街头乞丐,还怀上了乞丐的孩子,确实是个贱.人!”
“什么意思?”顾清城装作不懂,激动地去拽男人的裤脚。
陆羡嫌恶地用脚将人踢开,而小全子则是先一步领会了男人的意思。
他走向殿内主座,挪动了其中的花瓶,一道暗门出现在眼前。
不一会儿,小全子领着一群乞丐走了出来。
顾清城看清时吓得尖叫起来。
里面的乞丐,一连有二十几个,他们全都是蓬头垢面,甚至还有全身流脓生疮的。
而让顾清城崩溃的是,他们全都穿着只有摄政王才会穿的绛紫色绣蟒锦袍。
陆羡看着她脸上露出的厌恶和痛苦表情,觉却依旧觉得不满意,他笑着问道:“怎么样?对你孩子的父亲,还满意吗?”
如今男人已经再也不掩饰他心底的恶劣和黑暗了,他肆无忌惮,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
可陆羡觉得,一切才刚刚开始啊。
他掏出暗袖里的瓷瓶,直接捏开顾清城的将瓶口倒了下去。
暗黑色的蛊虫蠕动,迅速显示在了顾清城的嘴里,她痛苦地呻吟倒在了他的脚边抽搐。
一旁的小全子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男人却看向他,不紧不慢说道:“宣御医为太后娘娘诊治!”
他拂袖上前,一字一句地说,“太后顾清城,秽.乱后宫怀上子嗣,证据确凿,押入天牢待审!”
……
慈宁宫内,顾清城痛苦的叫声传了出来,一众御医神色凝重的跑了进去。
而陆羡,则是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如何?”
青山一脸慌张走了过来,后面暗卫手里还押着几个黑衣人。
“主子,夫人她遇袭被人带到了宫内!”
“你说什么?”
陆羡抬眼看他,眼底深渊翻涌。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杀气腾腾,“人呢?”
“我们只听从吩咐将人带到慈宁宫的内阁,后面…就不归……”
陆羡兀地打断了他的话,问道:“剑上是谁的血?”
青山这才看向那利剑的边缘,是很薄的一层血迹,不仔细根本就看不出来。
正常的杀手和暗卫出手时,速度极快,都是快剑不沾血或者血染整个剑身。
这点血迹看来,确实可疑。
黑衣人被男人那满眼的杀意,吓得胆战心惊的,颤颤巍巍地说道:“是,是那位姑娘…唔……”
陆羡合起了手中的扇柄,扇子边缘处的尖锐收了起来,快到看不见男人做了什么。
他冷冷道:“谁给你的胆子敢对她拔剑!”
“咚”的一声闷响。
黑衣人应声倒地,脖子上一道极深的血痕,一击封喉。
青山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羡看向他,眼神阴鸷,“真是一群废物!”
.
皇宫如今乱成一锅粥了。
慈宁宫内顾清城与乞丐私通有孕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宫内传的沸沸扬扬。
而这边消息才刚出来,城内外就都已经贴上了告示。
顾清城太后封号被夺,贬为平民,通淫之事为死罪,已经被打入天牢。
宫内宫外的人难得夸赞这次小皇帝陆若轩出手迅猛,做事的效率竟变得如此之快了。
而宫内陆若轩却还丝毫不知情,此时正躲在御书房里痛苦呻.吟。
“喂!你这个呆子,难道不知道找个宫女来解决一下吗?”
红裳手撑在下巴处,坐在御书房的椅子上,定定地看向憋得一脸通红的陆若轩。
少年皮相不错,此时中了药俊脸上都是酡红,倒有几分诱人的感觉。
要是寻常的好看少年,她还能骗骗,可是姓陆的心眼儿都忒多,她可不敢轻易招惹。
陆若轩看着眼前的女人,如今她还是“红花”的模样。
女人穿着宫女服,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悠哉悠哉地看好戏,整个人都要被气死了,“你给朕吃的是什么!”
不是说她是他皇叔的人吗,他那么信任她,毫不犹豫地就把那碗汤给喝了。
红裳无所谓的笑了笑,“合.欢散啊。”
真是个呆子呀,还能有什么,总不能真把唐轻水给她的毒药倒进去给他喝吧。
既然说是“合.欢散”,那就找些真的来好啦,反正也吃不死人。
陆若轩再次被气到,他缩在石柱的一角,试图平复心底怒气。
“解药呢?”
红裳想了想,笑了,“没有解药,要不我把唐轻水抓来给你玩玩?”
她眼睛亮了亮。
这个主意非常不错!
这段日子她被那个女人折腾的可够呛,刚好还没想到惩戒她的办法。
红裳作势就要出去,得意道:“呆子,你先等着,我这就去把她抓过来。”
“不许去!”陆若轩气急败坏的怒吼,他高喊道:“那个丑女人别让我看见她,你们都那么丑,我才不要!去给找御医!啊……”
他被眼前突然放大的脸,吓了一跳。
红裳却直视着少年的脸,有些执拗地问他:“你方才说谁丑?”
陆若轩看着眼前的女人,往后缩了缩,硬气地说了一声,“你们都是丑女人!”
红裳被气坏了,“我才不丑呢!”
陆若轩刚想反驳,抬头时就看见女人侧身撕开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随后露出一张极艳丽的脸。
少女那张脸太过美艳,而那双眼睛也极具吸引力。
“倪红裳!”
陆若轩下意识地呢喃了一句。
红裳有些讶异,她低了低头,很是好奇,“你认识我?”
陆若轩别开了眼,掩藏眼底的波涛。
见少年不理自己,红裳只以为他忍得难受,也不生气。
她好脾气地拍了拍少年的脸,笑着说道:“呆子,你等着我,我这就去抓个好看的人送你。”
说完,她转身要走,却突然被人拽住了衣裳。
“嗯?”红裳疑惑地回头。
却见少年迷离着一双勾人的眼睛,小声地诱惑她说:“姐姐,你最美,可不可把你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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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府大门外,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前。
顾清衡看向极其虚弱的少女,此时她正靠在马车一角,披风遮住了她那张莹润的小脸,他只能瞧见那半截小巧的下巴。
他没想到自己进宫时,竟然会碰上唐轻惹,见她受了伤,他便没想其他,顺着她的要求将人带到了闻府。
顾清衡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
可是,他是真的喜欢她,一厢情愿也好,终究是动了情。
“唐姑娘,闻府到了。”
唐轻惹闻声动了动,整个人像是被人抽了魂一样无力。
她轻轻“嗯”了一声,极费力地下了马车时,她动作轻缓,微微福身:“多谢。”
顾清衡微微颔首,可是少女带着帽子,像是根本没有正眼瞧过他。
他看向少女的背影,拳头紧握。
“公子,您为何不……”
武安正欲开口,便被自己公子的眼神制止住了。
他看向走至闻府门前的少女,府上的人似乎认出了她,急急忙忙地将人带进了府内。
武安有些想不明白,顾清衡既是想要和摄政王陆羡争一争,为何不直接将这唐轻惹留下来作为人质。
明明已经开始布局,却不愿出手顾全局面,反而被儿女情长左右。
武安神色复杂。
做事这般不管不顾,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果然,待武安带着顾清衡返回皇宫时,便听闻了顾清城被夺去封号的消息。
势态严峻,皇宫已经是进不得了。
可是他们想走时,却突然涌进一群士兵,将他们的马车层层包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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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府。
因为唐轻惹的到来,府上有些乱了起来。
因着先前槐儿去苏府,回来时哭喊着极慌张,府上的人就都知道唐轻惹被人劫持的事儿了。
如今她突然只身现身府门前,脖子上还划了一道口子,实在是吓人。
房间内,唐轻惹正虚弱无力地靠在榻上,闻诺看着那大夫慢吞吞地姿态,差点被急死了。
“大夫,怎么样了啊?”她急切地询问。
那大夫收了脉枕,捋了捋胡子,慢悠悠地说道:“这位夫人像是有喜了。”
闻诺直接傻了,唐轻惹则是难以置信。
那大夫起身收拾好东西,看着她们的表情,像是对自己的诊断有怀疑。
他又解释道:“这位夫人确实是有喜了,不过却还不足月,且这位夫人身子虚弱,脉象也有些混乱。二位若是不信,再寻个旁的大夫,一诊便知。”
闻诺见他啰啰嗦嗦的,便赶紧让人递了赏钱给打发走了。
怀孕就怀孕了,她也没说不信,只是这未免也太突然了些。
她坐至床边,看向仍旧在出神的少女,咳了咳,问道:“轻惹,你都知道了?”
唐轻惹抬头看了过来,闻诺心里一惊。
此时少女眼底的泪已经决堤,却只是静静地流泪,一言不发。
闻诺无奈,便赶紧解释道:“我也是刚知晓苏怀瑾就是摄政王陆羡的消息,我这不是立马就让槐儿去接你了。”
陆羡是昨夜里到闻府来的,她本来是偷偷去看是谁找她爹爹,却没想到,竟看见她爹爹跪在“苏怀瑾”面前,一口一个“王爷。”
闻诺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些年来,她能见着她爹爹心甘情愿跪拜的王爷,还真没几个。
毕竟她们武将出身,最看不起的就是读书人了。
那这“王爷”便是只有当年摄政王陆羡能担此名了。
闻诺想了一晚上,发现这“苏怀瑾”身份不明,和这个摄政王陆羡还真能对上。
她这才肯定了。
只是她急着想告诉唐轻惹,却不想倒是害她受了伤,好在没伤到肚子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