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让她好好处理这个事情,眼下不但半点没有处理好,还弄的现在人尽皆知。云母替她所打算的一切,全都白费了。
“云知岁你还知道回来,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不孝女,还不给我跪下。”
云母也是看不惯方母在那里疼惜儿子的样子,方母是什么德行,江南人尽皆知,真的大可不必在自己面前做戏。
云母一巴掌拍在桌上,吓的在场所有人一跳。
云知岁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反应,扑通一下跪到了云母面前。
方父一直站在门外,他的身份根本不允许他能够迈进正堂的。
对于云知岁的身份,方父一直是有疑问的,本想接触下来慢慢便能了解,谁知今日竟然发生了这些事。
刚刚回来时,马车停在云府前门,方父心里就咯噔了一声。他只知云知岁叫知岁,却没有想到她会是云家的人。
云母正襟危坐,云家家主该有的风范全在她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方父不难看出,正坐上的便是云家家主。
她这般怒斥云知岁,方父已然猜出云知岁的身份。
本还想着云知岁是个好女子,若是她不嫌弃能让方初尧跟了她,那是在好不过的选择,不过眼下,云知岁根本不是他家能够高攀的。
“方家主,你看如今方公子与知岁都已经安然回来了,你便坐下先喝口茶吧。”
方母一脸横肉对着方初尧又是假笑又是关心,听到云母这话,转过身横眉冷对。
毫不客气坐到了同云母并肩的位置上,云母表情微微一僵。云依朦和云府在正堂内的下人看到方母如此,都有了动作,但是云母将她们制止。
云家是大户,规矩也是极严的。方母坐的位置在云家只有云父能坐,明明也算是大门户的家主,想来方母不是不知道规矩,而是故意的。
“云家主,你说这个事儿到底怎么办吧?
我家初尧被你家女儿糟蹋了,眼下又有了孩子,初尧可尚未成亲,这传出去,你让别人怎么看我方家?”
方母疾言厉色,虽提着方初尧,但口口声声在乎的,只有方家的名声而已。
“哦?方家主莫不是当时在场,而且亲眼看到了什么?怎么如此确定贵公子怀的,便是我们云家的骨血呢?”
云母临危不乱,反倒质问的方母一时哑语。
“母亲,咱们走吧。”
方初尧见状,走上前想要带着方母离开。
云家一开始也没想要这个孩子,过度纠缠有什么用,更何况现在孩子已经不在了。
本来刚刚来‘乖儿子、好儿子’叫着方初尧的方母,突然露出了真正对方初尧的嘴脸。
一把打掉方初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大手一把将方初尧推开,方母一脸厌恶:
“滚开,这里哪有你说放的份?”
方初尧身子需要就没好,眼下虚弱的厉害,在加上刚刚坐马车一路颠簸,脚底本就发软,这么一推险些摔倒。
要不是云知岁突然反应过来,眼疾手快起身将人扶住,方初尧这一下摔的估计得挺重。
方初尧站稳了身子,连忙脱离了云知岁的手,半点也不想与她接近。
许是方母发现自己态度不对劲,连忙站了起来。
云母从旁看着漏洞百出的方母,突然冷笑起来:
“呵呵,方家主就不要在从云某面前装作一副爱子在心的样子了,方初尧不过是你嫌弃在后院的一个私生子罢了。
你若是为了银子,大可以开个价钱,只要你说的出,我云家便给的起。”
同谈生意一般谈起了价钱,云知岁听到耳中,为方初尧有些心疼。
果然,云知岁偷瞄了方初尧一眼,本已经稍微有些血色的脸,又变得煞白。
方初尧双手紧紧抓着两侧的衣服,好像在隐忍什么,嘴唇更是在微微颤抖。
明明是个大活人,却要被人像物品一样用金钱衡量,云知岁做不出这事。
况且,确实是自己有负方初尧在先,这责任自己得担。
走到云母面前,还未等云知岁开口,谁知方初尧抢先了一步:
“母亲,你不要在从这里丢人了,孩子不是云知岁的,更何况现在孩子已经没了,你还要做什么啊!”
方母可以为了钱不要脸、不要儿子,但是方初尧的父亲自小告诉他,人活一口气,哪怕是男子,做人也不能没有骨气。
方初尧这话一出,方母惊讶又愤怒的看向他。这次来云家,方母本就是为了钱来的。
方母养了方初尧和他爹这两个赔钱货,早就已经养够了,上次本来有人给一两银子要娶走方初尧,方母乐的已经不行了,谁知方初尧抵死不同意。
就在方母得知方初尧的事将方家父子二人赶走后,也不知是谁送了信,说方初尧怀的是云家的孩子。
方母本就视财如命,如果方初尧能用肚子里那东西嫁入云家,那将来半个云家都是她方家的了。
但方母也知道,方初尧这个上不了台面的,云家家主定是不会让他入云家。所以若是能要来些银子,无论云家是让方初尧把这个孩子落掉,还是让他生下来,方母都是无所谓的。
可现在,孩子没了,最大的筹码便也没了。
方母上前大力抓住方初尧的双臂,捏的方初尧直疼。
“你说什么?你在说一遍!”
方母不敢置信,这刚多长时间,好好的孩子竟然能没了?
“孩,孩子没保住。”
方初尧声音颤抖又难受,很显然根本受不住方母这般强迫。
见方初尧越来越受不住,云知岁彻底忍不下去了。
两步走到方母面前,一把将方初尧夺过,像老鹰护小鸡一般。
“你这个当母亲的真是够了,这么些年了,你何时管过方初尧和他爹?眼下倒是知道自己是他娘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让人唾弃的母亲?方初尧是你儿子,他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用来换银子的工具。”
云知岁这话一出,方母压根不知该如何辩解,毕竟她说的全是实话。
云知岁如此维护自己,这是方初尧没有想到的。
听了这话,方初尧一怔,看着挡在自己面前云知岁的背影,不知怎的,方初尧莫名其妙竟有些感动。
方母不善言辞,更是说不过云家母女,心中横了横:
“云知岁,如果你是个女人,就当着你母亲的面承认,纵使孩子已经没了,但占了我儿子身子、还有这孩子的母亲之人,到底是不是你!”
“是我!”
云知岁想都未想,直接将此事应下来。本来刚刚就想一力承担的,眼下只不过晚了一些罢了。
方母突然大笑,猛地转头看向一旁有些错愕的云母:
“云家主,这便是你养出来的好女儿,如今这么多人都听到云知岁亲口承认了此事,眼下便已经不是能够用银子解决的了。”
重哼了一声,方母不顾云知岁的阻拦,直接抓住方初尧将人拉出了正堂。
云母紧皱着眉头,同云知岁一前一后追了出去。
只见方母强行拉着方初尧往府外走,方父连忙跟在一后面。
“云家主,云家闹出这么丢人的事,如果传到宫里,会有什么下场不用我说了吧?
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不云家明媒正娶将我儿子娶进云家,将来让他成为云家主夫。要不你便将云知岁赶出云家,不认这个女儿。
否则,我方楚就算倾尽家财,也要将你们云家彻底拉到深渊。”
云母就这么一个女儿,方母是认定了云母不肯定会选择后者,所以才这样说的。
方家的人离开了云府,只剩下方母的话一直在云母耳边环绕。
云母最怕的便是现在这种情况,本来用银子便能解决的事,非要弄成现在这样。
瞪了一眼身边不争气的云知岁,如果这事真的传到宫中,那云家与宫中的生意就彻底完了。
这些年,多少人将云家视为眼中钉,若是没了皇室这个靠山,云家就是四面楚歌。
“来人,送大小姐关回房中,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出来。”
“是。”侍卫们走上前,将云知岁送回了卧房。
入夜,本该先为自己担心的云知岁,脑子里想的却是方初尧。
方初尧身子还未好,回去八成又会被关回后院,记着方父说他们在方家一天只有一顿饭。
坐在桌边的云知岁终是坐不住,担心方初尧的身子,云知岁走到桌旁,笨拙的用毛笔写了半天,才写好一个药方和一封信。
“九里!”
云知岁将贴身侍女唤了进来,因为她记得书中,九里是会些功夫的。
九里推门进来:“怎么了小姐?”
“你按我写的去抓几副药,在买些吃的、喝的,给方初尧和他爹送去。还有这信,务必交给方初尧。”
“啊?”九里一头雾水。
“啊什么啊?方初尧和他爹住在方家后院,你别耽搁时间,快点去!”
第十章 掌嘴三十(改字)
方家后院,方父哭肿了眼,抱着嘴角淌血的方初尧坐在地上,将人紧紧护在怀中。
方母一脸怒火中烧,骂骂咧咧极为难听:
“也不知道我当初瞎了哪只眼,会和你这个贱人生下这个不要脸的。那可是云家,你修几辈子福都进不去的地方。
好不容易怀了嫡长女的孩子,还不小心翼翼的保着,不到两日的功夫,孩子竟然就弄没了?你怎么还好意思舔着脸回来?”
方初尧不吭声,孩子没了也不是他的错,他也想保这个孩子。
可在云家一跪便是那样久,回到方家更是被方母一顿毒打。纵使方初尧是练武的身子,想保住孩子也是难如登天。
但这样的解释,方初尧不会同方母说,毕竟无论错出在哪里,最后都是方初尧的不是。
“家主,尧儿失了孩子也很心痛,您便别罚了,当我求您。”
方父纵有一身武艺,他可以对着所有的人使,但唯独不能对眼前的女人动武。
因为这个女人在过分,也是他儿子的亲娘,他这辈子唯一的妻主。
“你们两个好好在后院反省!”
方母气的说完便要走,方父紧忙开口:
“妻主,尧儿身子现在最弱,一天也没有吃些什么,能不能给我们一些吃食?”
一天的时间了,除了早上那些红糖小米粥,方家父子什么也没吃,甚至连水都没喝上一口。
方父自己在饿也不要紧,但方初尧刚小产,又几经奔波挨打,方父实在是担心他。
“还有脸吃饭?没有!”
方母气冲冲的走了,方父红着眼,心疼的将方初尧从地上扶起。
回来后,方初尧被掌嘴了三十下,现在双颊都是肿的。
方父心疼的轻轻碰了下,方初尧疼的咝哈了一声。
“尧儿,是我无用,但她到底也是你的母亲,为父在怎么样,也是不能反抗她的。”
方父对于方母的遵从,早已经卑微到了骨子里,这半辈子都这么过云,想改也是改不了的。
虽然脸疼的厉害,但是方初尧还是冲着方父微微扯了个笑:
“我不怪爹爹,就是难为爹爹要同我一起受苦了。”
方父帮方初尧捋着头发,强忍着泪水:
“本来就想试探看看能不能弄些吃的给你,看样子这回不会在有人送半点吃食来了,现在想出去,怕是也难如登天了。
屋里还有些米,咱们进去,我给你煮此粥喝。”
“好。”
方家的后院,是堆放杂物用的,只有一间小小的房子,本来里面也全是杂物。
后来方父被接近方家安置在这里,他自己动手清出来的。在怎么样,也得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在这个小屋,方父与方初尧一住便是二十年。
屋中极为简陋,就连烛台都没有。最低廉的蜡烛沾着蜡油立在桌上,勉强能够照亮。
蜡烛的味道极为刺鼻,但方家父子早已经习惯。
方父拿起角落里的米袋子,本想着煮粥,谁知一拿起,袋子上露了一个大洞,里面所有的米全都掉在了地上。
吱吱吱的声音传出,方父抖了抖米袋,两只老鼠从里面掉了出来。
方父气的用已经没有米的袋子乱挥着,将老鼠赶出了屋子。
平日里,这屋子潮湿的厉害,只有这个角落干爽些,所以方父才将米放到这里。
不过屋里有老鼠,方父每天都会看几遍,就怕这些老鼠咬米袋。
那天被赶出方家,所以这么两天没人,老鼠便猖狂起来。
屋子里是土地,现在所有的余量全都和土掺在一起,更何况老鼠都在里面走了一圈,这米纵然捡起,也是不能吃了。
方父无助的默默抹着眼泪,方初尧心疼父亲,走上前安慰:
“爹爹,我不饿,你不要哭了,咱们在想的法子。”
“可如今,咱们还能如何?”
方父哭的伤心,惹得方初尧也红了眼。
父子二人抱在一起伤心,突然脚落地的声音从院中传中。方家父子耳力都极好,方父怕是那晚的黑衣人来,所以警惕起来。
走到门边,从门缝往外看,一眼便看到今日在云家正堂外站着的侍女。
方父对她印象极深,因为正堂外站着的侍女里,只有她的穿着十分不同,而且别的侍女只有木钗盘头,她却戴的是银钗。
九里奉云知岁的命令,出了云府置办了东西,不敢耽搁便来了方家。
九里其实早在方母让人惩罚方初尧时,便已经躲在房顶偷看了。就怕被发现,所以九里等到现在才跳下来。
走到屋门,九里轻轻敲了两声:
“有人吗?我家小姐让我给方公子送东西来了。”
第十一章 可愿一起离开?
为了慎重起见,方父将方初尧护在了身后。
这个云知岁,方父同她接触下来,只觉得她是这世间难得的热心血。
帮着方初尧诊病,还花了那么些钱买东西。
若不是云知岁亲口承认方初尧腹中没了的孩子是她的,方父怎么也想不到,云知岁竟会是江南恶名昭彰的云家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