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楼下,点了支烟,烟雾缥缈,被空气里的湿气打下。
取代薄雾的是三楼阳台上,她的身影。
她拿着衣杆收衣服,浅色系的睡衣,
从始至终,都没往他这里看一眼。
他不在乎。
从一开始就是他的事。
就连牵手也是。
她只要不拒绝。
就算她拒绝。
他也只会欣赏她抵死反抗的模样。
他吸了一口烟。
烟入肺,上瘾般地痛感。
就连鲜少见面的陆斯珩,今晚见到他时也察觉到他变大的烟瘾。陆斯珩以为他是公司压力太大,委婉地提了一句,“别那么着急,凡事讲究循序渐进。”
梁裕白咬着烟,笑了:“我没急。”
所以你看,你的妹妹现在还安然无恙。
陆斯珩宽慰着:“迟早都是你的。”
他眸光幽深,哑声:“当然。”
她迟早都是我的。
-
上了一周课就迎来了国庆。
陆相思提着行李回家,发现客厅里坐着陆斯珩。
她在陆斯珩边上坐下,“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陆斯珩:“我有事来找四叔。”
陆相思左右张望,“我爸呢?”
他说:“四叔去楼上拿东西了。”
话音刚落,陆宴迟就出现在了楼梯口,他的手里拿着一堆文件,见到她回来,笑着:“相思回来了啊。”
陆相思应了声,没再打扰他们,直接回房。
过了半个多小时。
陆相思打开房门想要下楼,听到对面房间传出的声音。
门口敞开一小道缝。
陆斯珩背对着门站着,耳边贴着手机。
她无心偷听,转身准备离开。
却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收回迈开的步子。
梁裕白这个名字,就是个魔咒,只要听到他的名字,她连呼吸都不属于自己了。
意识到他通话结束,陆相思装作路过,却被他叫住。
她回头:“哥哥。”
陆斯珩靠在门边,“后天有时间吗?”
陆相思想了想,“有,怎么了?”
他说:“来我家吃饭。”
她笑着:“可以呀。”
陆斯珩又补充,“不是和家里人一起,和我的朋友们,你见过的。”
陆相思有些纠结,“我和他们也不是很熟。”
顿了几秒,又说,“我去,反正有你在。”
陆斯珩满意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陆相思跟他一起下楼。
每踩一步。
楼梯就响起沉闷一声。
她听到了。
咚的一声。
她的心跳也快了一瞬。
梁裕白也在。
三节台阶。
她直接跳了下去。
心脏也从高处直直坠下。
落地的瞬间,支离破碎,拼凑成的是,别有用心。
-
陆斯珩家离她家并不远。
地铁只需要坐五六站,地铁口就能看到小区。
陆相思绕过院子,透过落地窗看到客厅里坐了几个人。她踏上台阶,按下门铃,没过几秒,门就开了。
“妹妹来了啊。”
陆相思并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乖巧:“哥哥好。”
“真乖,你哥哥在厨房呢。”
她换好鞋,左右张望着,没找到梁裕白的身影,于是走去厨房。
她站在一侧:“哥哥,你在做什么好吃的?”
陆斯珩把果盘递给她,“做你爱吃的糖醋里脊。”
她稍稍提起兴致。
陆斯珩突然说,“没酱油了。”
陆相思主动:“我去买。”
晚风淅淅沥沥,她拿起玄关处的伞出门。
在小区的便利店里,她结好账。
有人推门进来,她离开,面对面遇到。
何处安眼里带着笑:“陆相思?”
陆相思愣了下,“好巧。”
他笑起来很纯良,“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解释,“我堂哥家在这里。”
又有人进来,入口被他们拦了大半,陆相思对他点了点头,掠过他往外走。
雨变大了。
便利店处于下坡。
水顺着坡度滚滚而来。
陆相思站在便利店外,犹豫的空档,有辆车开了过来。
没有任何减速,水溅起半米高。
她低头扯了扯湿透里的衣服,眉头皱起。
再抬头,不远处又来了一辆车。
她后怕地退后,脊背紧贴墙壁。
车子却越来越慢,后座与她齐平。
贴着单向透视膜的车窗,陆相思看过去,是一片漆黑。
车内却能将她此时的窘迫看得一清二楚。
司机低声问:“少爷,是陆小姐。”
梁裕白从文件上移开视线。
她的衣服都被淋湿,双手抱肩,骨节很小,像只猫。
等待他救赎。
司机问:“我下去接她吗?”
他双唇翕动,“不用。”
“我去接”这三个字堆积在了喉咙处,只因他看到,她身后的便利店大门被人打开,那人走到她身边。
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陆相思和他进了便利店。
梁裕白的眼里有暴雨,也有雷鸣,眼神冷得像是剜了刀似的。
眉宇间积攒着的阴郁和隐忍。
隔了许久。
他低眸,盯着手里的文件,声音冷得如利刃滑过皮肤,
“不用接她。”
事不过三。
我提醒过你了。
车子缓缓启动,驶入这薄凉雨夜里。
他面前的文件迟迟未掀动一页,捏着笔的手,青筋突出。在司机把车停下的那一瞬,笔被他捏成两截。
司机站在外面,打开车门。
梁裕白下车,接过司机手里的伞。
他往陆斯珩家里走。
背影料峭又凛冽,浑身上下带着生人勿进的寒意。
十几米的距离。
他走得极为缓慢。
陆相思。
我提醒过你的。
不止一次。
我似乎对你太宽容了。
让你不断地挑战我的底线。
我不是个好人。
他收起伞。
雨落在他的指尖。
他面无表情地低头,慢条斯理地擦着身上的雨水。
不远处。
陆相思撑着伞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他的眼神,被毫不掩饰的欲望占据,冷静和理智随着雨声被剥夺,溅入泥里,消失不见。只剩下灼热的渴望和贪婪的占有。
他再也没有那个耐心。
这场游戏到此为止。
接下去。
是他一个人的事。
不管她愿不愿意。
喜不喜欢。
接不接受。
他都无所谓。
因为对他而言,得不到她的心,哪怕是她的躯干,他也愿意,喜欢,并且无条件的接受。
他要将她锁在深渊。
要将她的灵魂禁锢。
将她整个人都深埋在他的身下。
他会看着她挣扎,反抗,求饶。
而他只会在一旁抚摸着她娇软的身体。
在她耳边低声说,
——你逃不掉的,你永远都只能是我的。
而梁裕白此时终于明白。
他也成了困在她囚牢里永不见天日的囚犯。
他们之间,谁都逃不掉。
第17章 . 上瘾 十指紧扣
雨声突然变大, 哗然作响。
陆相思捏紧伞骨往家跑,伞面遮挡下的视野有限。
离大门还有几米距离。
光将他的影子拉长。
她抬起伞骨,不明所以地看向影子的主人。
梁裕白站在台阶上。
他点了根烟,指腹处弥漫着烟雾。
廊灯沦陷黑暗。
唯有他指间猩红的光闪烁。
陆相思踟蹰几秒, 踩上台阶, 叫他:“哥哥。”
灯光骤然亮起。
梁裕白垂眸, 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她的颈间, 白皙如瓷玉,随意扎着的头发,有一缕散落在颈侧,像是无端一抹瑕疵。
在很早之前,他就想过把这抹瑕疵捻去。
烟草浸渍着他的大脑。
他咽下理智。
颈间传来的温凉触感令她抬起头, 惶惶不安地望着他。
梁裕白夹着烟的指尖擦过她的皮肤, 勾着她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缓慢地,让她有种被凌迟的错觉。
下一秒入地狱。
但她还完好无损。
她把这一行为解读为体贴。
于是又上天堂。
欢愉或是痛苦。
都来自于他。
“头发太乱,”他向她靠近, 她能闻到他齿间的烟味,“刚刚急着跑去见谁?”
陆相思茫然地看着他,“我没跑去见谁啊。”
他抽离开来,开门时,扔下一句:“不重要。”
陆相思更疑惑了。
她跟在他身后入屋, 忍不住抓了抓他的衣角。
“哥哥。”
他置若罔闻。
她又叫他:“裕白哥。”
他转过身来, 面色冷淡地仿佛在看陌生人。
陆相思的心揪起。
她没吭声,低头换鞋。
她弓着腰,领口垂下,露出里面的白皙沟壑, 光到尽头是暗的。
梁裕白面无表情的脸显得更冷。
她并非擅长如何令他心软。
只是她的脸,她的眼,甚至她的呼吸,都令他无法狠下心来。
他的心脏是为她私人订制。
她换好鞋,绕过他往里走。
“你在生气。”他的声音拦住她。
陆相思没否认。
他问:“为什么?”
她不解:“不是你在和我生气吗?”
梁裕白的眉头微微皱起,“我只是。”
她盯着他。
他的神情不好:“有点烦。”
陆相思愣了下,正在此时,听到陆斯珩在叫她,她抿了抿唇,绕过他往里走,把酱油给厨房里的陆斯珩。
陆斯珩觉得奇怪:“怎么去了这么久?”
她解释,“遇到一个同学,他没带钱,我帮他付了钱。”
从厨房出来,却看不到梁裕白的身影。
她抓住一个人问,“梁裕白呢?”
那人指向楼上,“去书房了估计。”
她礼貌道谢,而后上楼。
书房的门被人从里面锁着。
她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他冷淡的声音:“谁?”
陆相思:“是我。”
安静的那几秒里,她以为他不会开门。
可房间里传来的脚步声让她松了一口气。
门打开,梁裕白的脸在灯光下显得尤为寡冷,“有事?”
她朝房里指了指,“能进去说吗?”
他侧过身。
房门被她关上。
昏黄色灯光的房间,像是不经意间营造的暧昧。
她问:“要牵手吗?”
梁裕白的视线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宽大的领口并不规整。
露出的皮肤白皙,又只有干净的皮肤。
他抑住在那皮肤上留下烙印的冲动,“什么?”
她走近一步,“不是很烦吗?”
随着她的靠近,他能够看到领口下的蕾丝边。
他的影子罩在她的身上。
盖住的是欲念的源头。
她却浑然未觉,“你上次,也说很烦。”
在他面前站定,“然后,牵了我的手。”
他艰难记起。
“所以呢。”
“要牵手吗?”
她说话时,唇齿一张一合,红色的唇翕动,嘴里是见不到尽头的暗。像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深渊,他跳下去。
是以死为代价。
可他甘愿死在她的手上。
他低头,牵起她的手。
隔了几秒。
他改为十指紧扣。
他问:“陆斯珩呢?”
陆相思:“在楼下厨房。”
梁裕白:“不怕他上来?”
她笑:“我把门锁上了。”
梁裕白的视线落在她纤细的肩上,随着她的笑,轻颤。
窗外,黑漆漆的夜空,和零星的雨声。
陆相思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梁裕白想了下,答非所问地:“便利店。”
她睁大眼睛,“溅我一身水?”
他指腹压着她的手背,语气加重:“不是。”
陆相思愣了下,“那是……后面那台车?”
梁裕白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