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相思有些失神。
梁裕白压着她肩的手力度有些重,“快点洗好,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他掀开帘子就走。
陆相思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许久后才回神。
她没再像之前那么磨磨蹭蹭,快速地冲了个澡。
-
场馆外停着一辆黑色越野。
三个人站在车外聊天。
许梁颂说:“最近接到个大案子。”
陆斯珩语调闲适地问:“什么案子?”
许梁颂:“离婚案。”
没等其他人问,他压抑不住激动情绪,说:“那人你们昨晚也见过,华恒实业的何总,他太太正和他闹离婚。”
梁裕白敛眸,捕捉到陆相思的身影。
他冷声打断:“别说了。”
许梁颂愣了下。
陆斯珩看向陆相思,话却是对许梁颂说的:“私下再说这事。”
陆相思走近了,他问:“我送你回学校还是回家?”
陆相思:“我回学校。”
四人上车。
许梁颂坐上副驾驶。
陆相思和梁裕白坐在后座。
上车后,她想起来:“鲤鱼呢?”
陆斯珩说:“她有事先走了。”
陆家宅院在郊区,离陆相思的学校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刚开始许梁颂还在说话,没多久他拿着手机查看邮件办公,车厢里陷入安静。
陆相思昨晚没睡好,加上刚刚又运动了下,倦意袭来。
没多久,她就睡了过去。
她仰着头,脖颈雪白。
陆斯珩低头翻找东西的空档。
梁裕白抬臂,托着她的后脑勺,靠在他肩上。
没过多久。
陆斯珩透过后视镜看到这幕。
他眉眼微动,有异样情绪翻涌。
许梁颂也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往后一瞥,愣了。
他压低了声音:“这什么情况?”
梁裕白竟然能容忍女生和他靠得这么近?
陆斯珩移回视线,平静道:“睡觉。”
许梁颂:“不是,梁裕白……”
陆斯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有意见?”
许梁颂默了下,“你确定等梁裕白醒来,看到这幕,不会生气?”
陆斯珩肯定:“会。”
许梁颂:“要不我把相思叫醒?”
他制止了:“不用。”
许梁颂困惑。
陆斯珩说:“她昨晚都没怎么睡过,现在好不容易睡了,就别叫醒。”
“可是……梁裕白要是生气了怎么办?”
“他生气的次数还少吗?”
“……说的也是。”
“而且是我妹妹,他就算生气也得忍着。”
陆斯珩了解梁裕白,纵使再不满,也不会朝陆相思发火,只会在陆相思离开后,对他冷言冷语。
果然。
不到十分钟。
梁裕白醒来。
右肩处的重感令他不适地皱眉,他偏头,如冰棱般的神情,冷又燥。
陆斯珩轻声:“小白。”
这称呼令他更烦,狠狠地剜他一眼。
陆斯珩说:“你就让让她。”
梁裕白寒声:“闭嘴。”
市中心车流如织。
车鸣声并未吵醒她。
许梁颂建议:“要不先送我去律所?”
陆斯珩于是改道,把他送到律所后,往宜宁大学方向开去。
回程路上。他看了眼后视镜。
梁裕白右肩倾斜,坐姿别扭。
始作俑者却睡的格外安逸。
陆斯珩咳了下,“我没想到她会睡这么久。”
梁裕白:“嗯。”
陆斯珩:“你别生气。”
他闭上眼,“嗯。”
陆斯珩挑眉:“真不生气?”
梁裕白:“能闭嘴?”
陆斯珩失笑。
快到宜宁大学,陆相思终于醒来。
她直起身,视线放空。
转过头,看着梁裕白,静了片刻。
梁裕白语气冷淡:“睡得舒服吗?”
她说:“不舒服。”
陆斯珩总觉得梁裕白话里有话,连忙打断:“相思。”
她温吞地应了声。
陆斯珩:“怎么睡了这么久?”
她拿皮筋绑头发,“睡了很久吗?”
陆斯珩叹气:“半个多小时。”
她吸了吸鼻子:“可我还想睡。”
陆斯珩看路,“就到你宿舍了,待会儿回宿舍睡。”
陆相思靠着车门。
她回答:“好。”
殊不知。
后视镜死角位置。
她看向梁裕白,用口型和他说——我不想回宿舍。
梁裕白面色如常地看着她。
她接着说——我能去你家吗?
他挑眉,似乎猜到她下一句是什么。
果不其然。
下一句是——我想去你家睡觉。
他摇头。
她以为是拒绝。
见他拿出手机,在上面打字。
她手机震动,是他发来的消息。
梁裕白:「和我睡一张床,就可以。」
第30章 . 难忍 适合同居
陆相思踩着稀薄日光, 一仰头。
梁裕白出现在面前。
他牵起她的手。
从喧嚣校园步入静谧小区,到家后,梁裕白问她:“要洗澡吗?”
陆相思愣了下,“我们在网球馆洗过澡。”
梁裕白说:“再洗一个。”
她摇头。
他的脸沉了下来。
陆相思轻轻咬唇:“我不想穿你妹妹的衣服。”
梁裕白敛眸:“穿我的。”
她稍顿数秒:“什么?”
视线落在他脸上, 他的眼睛似带着蛊惑意味, 蛊惑她顺从。
沉默稍许。
陆相思进了洗手间。
洗到一半, 门被他打开。
连敲门这敷衍的礼貌他都懒得遵守, 直白地令她有些无所适从。
但梁裕白没打开淋浴间的门,只是把衣服放在外边,“待会记得换。”
洗完澡,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了。
陆相思擦干净身子,换好衣服。
是件白衬衫。
他比她高二十多公分, 衣服也长, 盖过她大腿根。
镜子里映照出她此时纠结动作。
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还是扣上。
最后,她还是选择不扣。
反正不管她有没有扣上,最后, 一定会被他解开。
卧室门打开一道缝,光从她身后疯狂肆入漆黑室内。她向前迈了一步,就停下,因为屋里根本没有人。
仔细听,能听到靠玄关处的洗手间有淅沥水声。
她走过去, 有样学样地扭开门把。
却扭不动。
陆相思愤懑:“哪有你这样的。”
只许州官放火, 不许百姓点灯。
水声在她声音响起后,停下。
而后响起的,是他的声音,沙哑的犹如喉咙里含着沙砾, “不许胡闹。”
意识到他在干什么,陆相思挠了挠头,“我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她脚步仓促地回到床上躺下。
被子里都是他的气息。
清冽的,带着浅淡烟草味,包裹着她。
连脑海里都是刚才的事情。
困意逐渐袭来,在不清醒的时候,人的脑海里会闪过某些毫无头绪的画面。比如说去年夏天的风,天上的烟火。
而此时此刻,陆相思脑海里闪过的,
——是梁裕白在浴室里,单手撑墙,隐忍沉醉的画面。
迷糊之际,她似能脑补出他急促的喘息。
清晰的仿佛近在耳畔。
梁裕白从背后抱着她,哑声道:“睡个好觉。”
她在他怀里,骨节细小的像只猫,喉咙里发出细小呜咽,而后,没再动。
竟就真的沉沉睡去。
对他毫不设防。
对他万份信赖。
其实陆相思一开始并没有睡着。
她感受到他是真实存在的,贴着她的脊骨躺下,她有一瞬间紧绷。
许久。
他都没再进一步。
她转过身,唇畔擦过他胸膛。
他心跳沉稳,有力。
她呼吸均匀,温热。
梁裕白是个很冷漠的男人,她想起第一次,梁裕白送她回宿舍。透着青灰色烟雾,视野朦胧得像是一场荒凉大梦。
而她在梦里看到他笑了一下。
转瞬即逝的一个笑。
太难得的温柔像是虚幻。
可现在。
她躺在温柔中。
-
梁裕白向来浅眠。稍有一丝风吹草动就会被惊醒,手机常年保持静音状态,卧室里不能有一丝光,也不能有一丝异味。
打破规则的,是陆相思。
她睡相极差,翻来覆去,脚架在他身上。
梁裕白起身,帮她盖好被子,便出了卧室。
茶几上的手机亮着。
他接起电话:“爷爷。”
梁老爷子:“怎么这么晚才接电话?”
梁裕白:“刚在睡觉。”
梁老爷子不满:“白天怎么在睡觉?这不像你。你是不是太久没回家,也没去公司,就把我的话给忘了,懈怠了?”
他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没有。”
梁老爷子给他打电话,是日常询问。
他早年间并不这样,后来生了场大病,病愈后,他身体不复从前,人也变得敏感。
也不甘心祖辈付出心血的梁氏后继无人,所以他将梁裕白接到身边亲自栽培。隔代间,缺乏沟通,而他贪欲心太重,一心只想让梁裕白过早适应继承人的身份。
“你是我唯一的孙子,也是梁氏唯一的继承人。”
“越早享受,就会越早死去。”
“这个世界金钱至上。”
“你唾手可得的,是别人穷尽一生都无法拥有的。”
和十几岁的少年说这些话,合适吗?
梁为勉没有想过。
而梁裕白在听到这些话后,活得越发封闭,越发自我。
尤其是十七岁那年。
成人礼当晚。
梁为勉让律师把股份转让合同给他,附赠的是一句语重心长的话,“梁裕白,你不是上天眷顾的宠儿,是我让你拥有现在的一切。”
梁裕白终于明白。
他是满怀希望出生的。
那个希望是指,
——成为梁氏唯一的继承人。
血脉亲情,不过是最心安理得的借口。
他面色冷淡地接过合同。
也是那一刻。
他将身心的感情全都抽离、剥除。
人活在世上,是不应该有感情的。
那是利用人的借口。
但他却犯了最致命的错误。
他对陆相思产生了感情。
要改吗?
他现在还有退路。
花了一秒钟的时间,他作出决定。
不改。
他不退。
他需要一个活在这个世界的理由。
陆相思就是他活着的理由。
-
陆相思这一觉睡的格外舒坦。
窗帘半拉,路灯灯光照入室内。
她翻了个身,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梁裕白。
这房间里原本没有沙发,前阵子她无意间提了一句,隔天,他就买了。
她唤他:“梁裕白。”
梁裕白撇过头:“睡得好吗?”
陆相思:“挺好的,你呢,你什么时候醒的?”
“没多久。”他随口道。
“你怎么不叫我?”
“晚饭想吃什么?”
他骤然转移话题。
陆相思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想吃……你想吃什么?”
七情六欲中,只有□□能勾起他的兴趣。
梁裕白说:“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陆相思下床,她在他面前半蹲下,下巴搭在他胸口,“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梁裕白没犹豫:“你。”
她瞪大眼:“我又不是吃的。”
梁裕白眸色隐晦:“你是。”
冷不丁他突然伸手,捏了下她胸口,“这里,我尝过。”
陆相思大脑空白了一瞬,拍开他的手,“那还是我自己决定,晚上吃什么。”
她拿出手机,左右张望。
最后,拉着他的手,“你进去一点。”
梁裕白说:“我还没进去过。”
她这回都不用深思,就猜到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