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陆玄序反问,“那你喊的,是哪位将军,只要你说得出,我定当帮你将他寻出来。”
赵安然有些生气,你这人,若我说一句不喜欢你,你还当真不娶我了吗?
陆玄序似笑非笑:“只是这也难办了,那夜你哭喊着腿疼,还拉扯着不叫我走,我帮你揉捏腿脚许久,已然是有了肌肤之亲,可不能不嫁给我了。”
赵安然羞得满面通红,待要反对,才发现自个儿是落入他的圈套里头,便索性梗着脖子说道:“你说得不错,如今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可抵赖不得。你可要记住我是个心眼儿小的,眼里揉不得沙子,莫说妾室了,你若多看了旁的女人一眼,我都要不依的。”
陆玄序眼见着羞怯的小夫人突然变得如此直白,一时间还没回过神。
待赵安然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过的时候,听得他应了声。
“好,我记住了,从今往后,我的眼里只有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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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赵安然抬头看着他, 不得不说,哪怕经历了沧桑与磨难,光是他挺拔的身躯和冰冷的气场, 就让人不能小觑。许是军中历练的缘故, 比之从前那不好亲近的模样,多了些许亲和,但这亲和,似乎是能收放自如的。
比如今日对着她, 就格外的亲和些。
陆玄序一直是笑着的,伸手想要去抚摸赵安然的脸,只下意识往堂屋那边看了一眼, 陈氏在堂屋门口的花坛旁虎视眈眈盯着二人,一双眼都要盯凸了。
赵安然不大好意思,扭捏道:“舅母她是担心我。”
陆玄序讪讪缩回手,听赵安然这样说,只点头道:“你舅母当真疼爱你,如同亲生一般。”
赵安然点头:“所以, 亲情于我来说, 从不曾缺失。他们疼我爱我, 让我毫无后顾之忧, 也正是因此, 我才想要更努力, 为了自己,也为了他们。”
二人沉默许久,陆玄序似乎在思量,又似乎在回想。
“有时候的亲情,与血缘毫无干系。”
这话题有些沉闷, 赵安然遂换了话题问:“将军,你后面打算做什么?”
陆玄序脸色淡了下来:“我已与皇上陈情,将去西面周将军那里。虽说今年来,胡与漠北没有动作,但我的探子查探出来可不是这样的,卷土重来只是迟早的事情,我们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赵安然心下好奇,比起胡国来说,漠北才是大齐最强劲的敌人,陆玄序怎么不去驻守邾城?
不过,邾城有陆家军把守,陆玄序既然不愿回归陆家,晴军也绝不会归入陆家军。
陆玄序又问:“那……你呢?”
“我自然是大齐到处跑了,计划推行得很顺利,邾城那边不足一年,我已经开办了五家分所,幽州也有两家,但远远不够。而且我后面的计划,不能只是我一个人跑,我得将手中的资源整合起来,大齐地势广阔,我一个人也跑步过来。”
生意上的事情,陆玄序不大懂,只皱着眉想了想:“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赵安然一愣,从穿越到这里,她的人生规划里面,似乎就没有想过情爱。原本最理想的状态是当个单身富婆,再不济,就寻个合意听话的人嫁了。总之是不能耽搁挣钱的事儿,最好那人入赘,且能干些,能帮着她打理托幼所的事务。
可如今她心有所属,似乎人生规划里头,应该加上他。但,怎么加?他是将军,她嫁给他就是军嫂,两地分居也是必然的事情。
陆玄序无奈的耸耸肩:“所以,你根本没想过,我们该什么时候成亲,该什么时候在一起是吗?”
赵安然沉吟片刻,坦白道:“从前是这样。但将军你应该明白,我不是传统的只呆在家里相夫教子的女人,让我拘在内宅,整日读书弹琴,偶尔出门参加宴会,这种事情我可做不来。”
她抬眼,见陆玄序眼神晦暗不明,心里头很有些浮躁,略略往后坐了坐:“所以,将军若是反悔,现下还有机会。”
陆玄序的心思由思虑转为惊愕,瞬间已是怒火升腾:“你的意思是,若我不合意,我们就一拍两散?赵安然,在你心里头,感情算什么?我又算什么?还是只有遇见危机时,你才会想一想我念一念我吗?”
赵安然茫然片刻,着实不明白,自己已经替他想得很周到了,怎么他竟然这样大的怒火。
她半张着嘴,哑然失色,也不知怎么回应,只呆愣着看着他。
陆玄序心中火气未减,只看着赵安然这茫然的模样,心软了半截。他深吸一口气,是了,从一开始确定自己心意的时候,就知道这女人不是个正常靠谱的,一天天的小脑袋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左右是自己看上的,多多忍耐些吧。
“那……又没有妻室跟着随军的道理,你总是要上战场的,哪怕我是个传统的女人,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你几次……将军,我从小就认为,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属,我也不愿意做一个久居内宅的女人,更何况如今我心里的成算你也是知道的,安心托幼所,大齐的幼教事业,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抛弃的。”
陆玄序心里头那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一下子又升腾上来,忍了又忍,竟化作一丝呜咽。
“那我呢?你不想嫁给我了吗?”
赵安然低着头,诚实的说道:“其实遇到你之前,我没想过嫁人,原计划若是实在受不了舅母催促,就随意寻个人入赘罢了,只……”
她说不下去,陆玄序凝神看了她许久,微微扬起嘴角:“我无父,母亲早已剃发,安然,你看我,是否可以?”
赵安然滞了滞,无奈的抬起头:“将军莫要胡说,入赘着多是无依靠穷苦之人,你如今是皇上亲封的将军,将来前途不可估量,而我赵家无论如何,也只是商户出生,你怎能……”
你怎能如此作践自己。赵安然一瞬间毛骨悚然,穿越过来十年,她竟然被这里同化了?竟然下意识就觉得,商人天生低人一等?
她喃喃道:“商户有什么要紧的?谁说商户就不值一提?”
陆玄序不知她为何神色大变,只接口:“所有人都以为商户不值一提,但大齐有你,是你改变了这一切。”
赵安然摇摇头,她改变得不够多,反而,她被这里给改变了。
勿忘初心。
赵安杰磨磨蹭蹭,撒娇似的粘着赵安然,探头一看,就看见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这四个字,而且不止一页纸,是许多许多页。
“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赵安然写了一下午,被赵安杰打断才搁了笔:“我在想,我初来时的梦想是什么。时日久了,我竟然差点忘了初心。”
赵安杰不明所以,却也没纠结,只小声问:“姐姐,你与将军,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赵安然看他一眼,并不曾多解释,只道:“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赵安杰想起出发就不太开心,这些年他快活得很,但思念姐姐也思念得很。还是头一回跟姐姐分开这样久呢,他着实舍不得姐姐。
可是将军说得对,男儿顶天立地,建功立业才要紧。如今赵家因为他做了将领,比之前可好太多太多了。
“年前需得赶到庆山,我们耽搁不得,明日就的整装出发了。”
赵安然伸手摸摸他的头:“安杰长高了,也长大了,姐姐真替你骄傲。去吧,不用担心家里,这里一切都有我们。”
赵安杰讷讷应了,颇为无奈的抱怨一番:“皇上想让晴军与陆家军一起去邾城,将却是丝毫不替将军想一想。”
赵安然连忙问了,方才知道。原来皇上的意思是想让晴军并入陆家军,都由陆将军统领,只陆玄序当日一气之下,已然是脱离陆家,陆将军与之怄气,将他从陆家族谱上划去了。
而多年节节败退的战役,陆将军新伤旧伤,已然是落下一身的病根,不能再领军打仗了,陆家军自然是落入如今的陆三爷陆玄正手上。
这便又遇着麻烦事儿,若晴军并入陆家军,则该由已经是正二品的陆玄序来统帅,但陆玄序已然不是陆家人,自然是统帅不得陆家军了。最好的法子,自然是分开而治。
偏偏陆家军三十万大军,而晴军才三万,若两军同行,悬殊立现,陆玄序又怎么肯辅佐他看不上眼的陆玄正?是以最后,陆玄序宁可不做正二品的将军,也不肯去邾城。皇上没法子,只好让他辅佐驻军庆山的周将军了。
陆玄序一行出发了,赵安然却没有急着走。
陈氏心下不安,劝慰道:“你祖父也说了,孝顺不在过世后,你是个孝顺的,我们都知道,且不必停留这样久,你有事便先去忙吧。”
赵安然说道:“正好借这次机会,我是打算将托幼所的事务重新整合。”
自赵安杰做了五品参将之后,赵家便不好在处理生意上的事情。赵安然是写信回来,让赵进将一应的生意移交给陶伯陶妈,田叔田婶。不过两家都是厚道人,知赵家为难,虽是签了契接手了生意,分红还是与从前一般无二,赵家占了四成。
赵进陈氏原本想推却,只他们不肯答应。
最后还是赵安然写信,接受这个提议,但加了个期限,二十年之内,赵家依旧接受四成的分红。
这次过契,没有算上陈姨妈,索性陈姨妈也不在意,问都没有多问。倒是朱家姨父骂骂咧咧许久,朱玉婉回家的时候,也被骂了一通,说她这样大了,一点子本事也没有,连与赵家没关系的陶家田家都分别拿到客栈与酒楼的契约,成了东家,陈家与赵家还是连襟姻亲呢。
朱玉婉可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毫不犹豫反唇相讥:“表姐为什么不算上咱们家,你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你是我爹,我奈何不了你,可你要闹腾也行,我这便去告诉表哥,我们不在赵家干了。”
朱姨父是个窝里横的,眼见着女儿长大了,控制不了,而且家里的经济来源都靠夫人女儿呢,他也只敢嘴皮子骂一骂,回头取了银钱又去喝酒,倒也不再管店铺过没过到他们家的事情。
赵安然这会儿才见着朱玉婉,关切着问:“你爹还打你娘没?”
朱玉婉冷笑一声:“表姐只管放心,我兄姐都长大成亲了,对我娘孝顺着呢。从家里是我娘当家开始,朱家就没人敢轻视我娘,别说打了,我爹声音大一点,我祖父叔伯们都要揍他呢。”
赵安然敛眉没做声,陈姨妈家里的情况她不是不知道,早年想劝他们和离,但陈姨妈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后来朱家待她不错,她自然是更舍不得了。
索性朱家人都只是脾气暴躁些,并不是什么奸恶之人,赵安然便由他们去了。
朱玉婉不是个纠结的人,当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赵安然,问道:“表姐,你说的意思是,打算带我们去邾城?我们?除了我,还有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今天没有了哈~
谢谢小天使们~
第103章
赵安然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 她是打算培养几个区域管理,分管大齐各地的托幼所。然后以大齐中部的湛州为据点,每年开会整理总结, 这样就不会人人都东奔西跑疲累得很了。
“人手的话, 目前是你,还有梦洁,不过我还没与她谈过,不知她乐意乐意离开洛城去别的地方。”
这个梦洁姓岑, 因为天灾娘家都没了,而丈夫娶新妇,容不下她与女儿。她从前只晓得一味哭泣, 女儿病死后,她也活不下去,将要寻死时被赵安然给救下。
正巧她原是秀才之女,识字作诗都不在话下,便着意培养,如今在洛城西管理三家托幼所, 很是不错。
朱玉婉说道:“那表姐不必担心了, 洛城是岑姐姐的伤心地, 之前你去邾城的时候, 她就想跟着走的, 如今自然是你让她去哪儿, 她就去哪儿。”
赵安然“唔”了声,问:“那你呢?你可愿意天南地北到处跑?”
朱玉婉的笑凝结在脸上,为了安心托幼所,她自然是乐意的,更乐意跟着表姐。是表姐让她找到人生的方向, 跟着表姐的步伐,是她一生所求。
可是表哥呢?
赵安然拍拍她的肩:“你十六了,不小了,先跟我出去历练历练,后面的事情,后面再安排。”
出了门,便看见赵竹林站在门外。许是这一年来,没有了赵安然,赵家的大事小事,都是他来处理,加之安杰做了参将,被皇上封赏,他这个做兄长的自然免不得被那些贵人宣召。如今从前那种挥之不去的憨傻全然看不见,有的只是沉静。
朱玉婉眼见着表哥直愣愣盯着表姐,心中百感交集,含糊说了句“那你们聊”,便出去了。
赵竹林问了问邾城的事情,说道:“听闻你们一路凶险,我们在家里都很是担心,好在有惊无险啊。”
赵安然微笑着:“我在邾城,也能听到洛城托幼所的情况,竹林,辛苦你了。”
赵竹林笑起来:“比起你,我可算不得什么辛苦,不过是处理些日常的事务。刚刚听你与婉儿说,你要带她一起走?”
赵安然点头,将自己的想法又说了一番。
赵竹林蹙眉想了想,问道:“可需要我的帮忙?我虽然不甚聪明,但这些年也有所长进,总能替你分担一二的。”
“竹林,其实最开始,我是打算带上你与婉儿的。只后来想了想,赵家如今的身份不一样了,舅父舅母不年轻,托幼所的事务很多时候,他们没法拿主意,还得有个人坐镇才是。另外,竹川安杰不在,我也不在,我不想所有人都离开,你……我希望你能留下陪着他们。”
赵竹林含笑:“是,表姐说的话,我一向都听呢。”
这一声表姐,却是过了多年,赵安然有些好奇,下意识抬头看他。
只见他脸儿有些红,鼓起勇气说道:“婉儿她……有些毛躁,尤其是对自个儿身子不大上心,大夏天淋了雨竟然还病了一场。我知道你们出去行路总是不便,与她说她也不听,只好跟安然你唠叨一通。”
赵安然哑然失笑,这是开窍了?这孩子不容易啊,弱冠之年,才总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