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婉儿知道你的心思吗?”
赵竹林脸红得滴血,摇摇头:“我没好意思开口,而且她似乎对我有点误会,我也不大敢开口。”
赵安然“哦”了声,不怀好意道:“行吧,这是你的事儿,我可管不了。我这一去,可不是一年半载能回来的哦。说起来婉儿长大了,若是遇着合适的,我这个做表姐的也不好阻拦的不是?”
她作势往外走,急得赵竹林连忙拦住她:“安然,安然……表姐,你可不能这样啊,我是你弟弟,跟你十年的弟弟,你总不能,看着你弟媳妇跟别人跑了吧?”
人一着急了,什么话都乱说。
赵安然冲门外努努嘴:“你瞧瞧那是谁?”
却见朱玉婉火红的衣裳一闪,跑了。
赵安然见赵竹林发愣,推推他:“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说清楚?过两日我便带她走了,许久你都见不到她了哦。”
两个身影往门廊处去了,赵安然远远的看着,感叹了句,年轻真好啊。
时光飞驰,转眼间已经是三年后,安心托幼所顺着赵安然指引的方向,走得极为顺利,开遍整个大齐。天下第一所的称号,亦是名不虚传。
这些年,赵安然引领者数人,跑遍大齐所有的地方,连人烟稀少的山村也没有放过。选址择址招募培训,各地的托幼所开办得都是如火如荼,除了这些,还得选出合适的人选来管理,着实有些忙碌。
待赵安然准备回洛城时,杨夫子来与她辞行。
“我知你的打算,也心中盘算过,大齐天南海北,最苦寒的就是西北这一片了。你也不必发愁要在邾城选当地的人做大区管理,只管交给我,我定不负你所望。”
赵安然的确是发愁西北的区域经理人选,由于这两年漠北卷土重来,战事连连,全然只靠陆家军支撑。但相比作战经验丰富的老陆将军,如今的陆将军陆玄正显然很是欠缺火候,不止作战欠缺火候,听闻陆家军内部也起了纷争,闹得不可开交。
是以,安心托幼所开得如何好,几个合适的人选,也都不愿意留在邾城。
只是开国以来,杨家就一直跟随皇室,便是祖上老家,也是洛城附近的,杨夫子留在一个光是来一趟,就需得两个半月路程的地方,似乎不大妥当啊。
杨夫子笑起来:“安然丫头莫要担心我,我自在惯了,从前游历多少年未曾归家。家中有兄弟,父母并不需要我来担心,而我未成家,也无妻儿可担忧的。邾城交给我,可谓是再合适不过。”
一个大麻烦能解决,赵安然是求之不得,当下谢了又谢。如此,大齐分为五个区域,风沙大气候最差的西北留给了杨夫子,其次的东北则是岑梦洁,东南部交给赵竹林,西南部是一直跟着赵安然的章掌柜,他早不做掌柜,一直在托幼所干活。
至于中部,赵安然目前是让朱玉婉打理,日后等朱玉婉嫁入赵家,她将亲自去打理。另外还有许多这么多年培养起来的人手,一并分区域给他们都安排上,也好分担些。
这么安排下来,简直是万无一失。赵安然心情愉悦,收整行装,打算第二日就带着朱玉婉先回洛城。
只是夜幕降临时,素锦期期艾艾的立在门口,也不进来,就那样倚着门看着赵安然。
赵安然见她这番动作,哪里不清楚她的心事?难为她四年来,竟然一心一意,丝毫不曾变过。
“素锦,你是知道的,我不想你做妾,可以你目前的身份,跟他一起只能是个妾室啊。”
素锦低头哑声:“小姐,我知你是心疼我,我……我想过了,他心中有我,且只有我,那于我来说,陪伴在他身边的只我一个人,又何必在意是妻还是妾?”
赵安然伸手将她拉过来,二十五岁,在现代还是最好的年华,在这大齐已然是老姑娘了。偏偏这几年的风餐露宿,素锦又不是个注重保养的,如今看来,皮肤干燥,似乎比赵安然年长好几岁的模样。
“我不是怕现在,现下他待你不错。我是怕将来,若是将来后悔了,韶华易逝,哪里还容你回到如今?”
素锦摇摇头:“小姐,我不知道离开你之后的将来,会不会后悔,但我知道,若我不留下,只怕明日我就会开始后悔。”
赵安然愣怔许久,哑然失笑,摸摸她干燥的脸,点头说道:“你说得不错,如今趁年轻,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素锦一下子跪倒在地,捂着脸哭泣起来:“小姐,我不后悔,可是我放心不下你啊……”
赵安然轻轻拍着她的背,是啊,她十五岁来赵家,如今已经整整十年,跟着她也有七年了,看似主仆,其实是姐妹的情谊,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我如今很好,将来也会很好。素锦,我只希望你记住,赵家便是你的娘家,我是你的亲人。若将来……不,我是说万一将来,有任何的事情,不要自己扛,记得去洛城找我,知道吗?”
没有了素锦,赵安然还会有别的丫鬟,但大抵上,再没有谁能及得上素锦的贴心与放心了。
朱玉婉坐上马车,脸颊被太阳晒得有点发红,涂抹了赵安然特制的香膏,冰冰凉凉舒服得很。
“表姐,我记得你去洛城的时候,小红姐姐与你说,让你记得将美容室开起来。唉,现下过去这么些年,赵家也没法子开办美容室了。”
赵安然笑起来:“有小红在,你还担心美容室开不起来?你等着,我回头回去湛州,便将这事儿给落实了。”
朱玉婉吃吃一笑:“表姐将来真的要回湛州吗?可是,若将军他不想回去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可也回不去了。”
赵安然伸手拧了拧她:“胡说八道,我嫁的是人,可不是鸡啊狗儿的。而且我有我的事业,岂能处处围着他打转?”
朱玉婉坐直了身子:“可是,自古女人嫁于男人知道,不都是应该……”
她把后半段咽回去:“谁说女人就该相夫教子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业,男人如此,女人亦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晚上还有一更~
第104章
比起在外的忙碌, 洛城简直可以用风平浪静来形容。赵安然回了自个儿家,着着实实好生睡了三天,才懒懒的爬起来。
陈氏知道她将素锦许了人, 也没太在意, 另外采买了两个丫鬟调.教着,只等赵安然自己考虑。
赵安然可没有以前那样精心细致,也是很相信舅母如今的眼光,便给二人取了名, 留在身边了。
两个差不多的小姑娘,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还有点怯生生生的, 干起活来又麻利又干脆。让赵安然想起从前的银珠翠珠,还有素锦素心。
这两个,她取了杏兰与丝竹。
杏兰看着机灵些,丝竹则沉稳些。
赵安然草草用了膳问:“我舅母在哪里?”
丝竹答:“小姐,夫人在厅堂对账,庆远伯府送了礼过来, 夫人正在打点。”
庆远伯是哪位?与赵家会有什么联系?赵安然晃着脑袋想不明白。
待遇着陈氏, 方知那庆远伯是早早的被皇上厌弃, 已经被洛城贵人排除在外的伯府了。因着一次聚会, 伯夫人与陈氏说了些许话, 这便有了一点联系。
赵安然好奇的问:“可是我们赵家也是无权无势的, 他们这般示好是个什么意思?”
陈氏瞥她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是的,一个一个要等成老姑娘都不肯嫁。人家闺女马上及笄,在洛城里头是高不成低不就,等闲的人家瞧不上,太低的门楣他们也不乐意, 到底是伯爵府的嫡出大小姐呢。”
赵安然咋舌:“那这是……瞧上了竹林?舅母,竹林与婉儿的事情,你还不清楚吧……”
陈氏打断她的话:“行了行了,两年前出了孝,给竹林看亲的时候,他已经说了。你们这些个小孩子,当真是不听话,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个个的都私定终身,简直是要气死我。”
赵安然如同鹌鹑一般,任由更年期快到的舅母啰嗦。说来说去,不止是说竹林与婉儿,还说了她与陆玄序。
比起竹林婉儿,在陈氏眼中,自然是她这个二十三岁的老姑娘更要紧。偏偏人家陆将军打仗去了,想成亲无人,想退亲人家连个家族都无,实在是难办得紧。
陈氏顿了顿:“伯爵府再是没落被人瞧不上,嫡出的小姐也不能配商户。他们瞧中的是安杰。”
安杰一个五品参将,但无家世,原也是配不上伯爵府的大小姐的。不过如今的晴军风头无俩,短短三年从三万精兵,变成了十五万大军,安杰堪堪十七岁,将来又何愁没有更好的发展?当然,没有门庭的支撑,一旦安杰出了事,这样的荣耀就与泡沫一般,立马消失无形了。
伯爵府这也是计划着赌一把,若赌对了,伯爵府也会水涨船高,万一没堵对,也就是舍了个女儿——没有安杰,还有赵安然这天下第一所的所长,自然不会亏的。
赵安然下意识张嘴:“安杰才十七。”
陈氏当然知道安杰才十七:“十七怎么了?十七也是大小伙子了,一个二个的,亲事上不着急。不止安杰,竹川我也看了多少家呢,就等着你回来与你商量呢。”
赵安然放了半颗心下来,陈氏这点最好,大事上面不会自个儿拿主意,什么事情都要问过赵安然才算。
陈氏又道:“对了,翠珠的意思是,想要上来洛城跟着你做事。”
赵安然愣愣半晌,三年多以前,安杰一鸣惊人,翠珠的心结了了,便由陶妈做主给她寻了个老实巴交的伙计,听闻日子过得还不错,前年生了个女儿,一家子都欢喜得紧。
“你们那时候走得急,翠珠敢来吊唁的时候,你们都走了。她心里也不好受,主要是没见着安杰,我当时是一通劝,将她劝回去。听陶妈说她与她夫君二人能干勤快,还不错,我琢磨着,她想来洛城,也不是为了托幼所,自然还是想伺候安杰,所以来问问你。”
赵安然“嗯”了声:“她要来就来吧,不过也不知安杰啥时候能回来……”
陈氏左右看看,凑到她跟前说道:“你从邾城那边来,竟然没得信吗?听闻陆家军守不住了,皇上已经指名要……要你家将军带兵救援去了。”
这都姓陆,各个都是陆将军,喊起来真是麻烦。
赵安然皱皱眉,陆玄正守不住,陆玄序去收尾?
陈氏说完这话,揉揉眉心说道:“对了,你前几日回来,昨日已经有好多家给我们下了帖子,指名要我带着你去。我看了看,能推的就推了,但这个史家举办的菊花宴倒是不好不去,毕竟你与史家有旧,听闻那史二夫人也在洛城,倒也方便。”
赵安然这才觉得,多年不见陈氏,她身上那种市井之气竟然没了,取而代之是贵妇们的那种雍容之感。而且从前的陈氏不爱打扮,出门才不得不应酬,今日竟然满头珠翠,还涂了胭脂与口脂。
只是蹙着眉,并不大乐意的模样。
陈氏见赵安然眼中的询问,无奈道:“今时不同往日,赵家现如今也是门庭若市,总有人来拜见,也总有帖子来让我参加。那些个达官显贵势力了得,等闲我也拒绝不得。”
赵安然心中有些愧疚,陈氏不爱这种应对,但为了安杰,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
“安然,你说这庆远伯府的姑娘如何?配安杰不配?”
赵安然哑然:“舅母,这姑娘都没见过呢,我怎么知道配是不配?”
陈氏若有所思:“你说得有理,我们这样的人家,家世上挑不得人家,但也不能由着人家挑拣。若是姑娘不是个过日子的,娶回来还得供着,那也是麻烦。”
而且她不是正经的婆母,更是麻烦。
赵安然失笑片刻说道:“得了吧,舅母,安杰那小子倔得很,我们管得了他的事儿?舅母也莫要操心这些有的没的,缘分这个东西,都是说不准的。”
陈氏斜睨了她一眼,懒得与她多掰扯,只拉着她去量体,又挑选布匹花色,还拣了许多头面与她选。
“洛城贵人多,那日到场的人定然不少,而且咱们家如今的身份不一样,可不能像在湛州那样马虎。衣服多做两身,首饰的话,你眼光好,这些先自个儿挑着,明日天儿好,你与婉儿出去逛逛街,看中什么只管买。”
赵安然含糊应了,对这些琐碎的事情,着实有些不耐烦,只陈氏比她可辛苦多了,陈氏都没叫嚷,她怎能这样不耐烦?
便耐下心来询问:“舅母,你平日参宴,都是遇着什么人啊?”
陈氏手上动作顿了顿,迟疑着说道:“多是些贵人,有杨家几位大大小小的夫人带着,也不算难。不过今年来,竟多次遇着首辅宋夫人,且与我攀谈几次……安然,我没搭理,但我估计她这主动示好,定是有特别原因的。”
首辅宋夫人?她那个便宜后娘林秋萱?呵呵,竟然忍了这样久才找上门来?
却说这林秋萱年轻的时候,可算是贵女里头的佼佼者,出生在林国公府,娘亲是先皇嫡亲的姐姐,大齐最尊贵的温雅公主,一出生,就被当时的皇帝赐了“大长”字,从此没有哪一位公主,敢称大长。
幼年的她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只是,及笄后的亲事,却不太顺利。
原本许的是端王世子,怎奈世子出门游玩时伤了身子,便有传言说是子嗣有碍。这可不得了,长公主最是疼爱这个女儿,怎可能让她嫁给一个不能人道的男人?
于是愤而退亲,另许了大权在握,同是公爵府的庞家嫡次子。在长公主看来,只许了嫡次子,还心疼女儿吃亏了呢。
不过运气也不大好,庞家先后去了两位祖辈,这位嫡次子连着两年多时辰都在守孝,一直蹉跎到林秋萱年满二十,总算是能嫁出去了。偏偏那嫡次子一场风寒,本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毛病,竟生生病死。
于此同时,那位端王世子妃传出有孕,不多时便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这可生生的打了公主府的脸,毕竟当日端王府如何保证世子无恙,公主也不肯信,撕破了脸皮才退的亲。
而且至此便隐隐有传言,说这位县主小姐有克夫之嫌,毕竟端王世子与她做亲,立马出事,被退亲了再成亲生子一样不落。而她另选夫婿却一波三折,最后临要成亲了,未婚夫婿竟然死了,不是她克夫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