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就猜到他的答案,可是亲耳听到还是难免伤心。
喻宁垂下头,一脸失落:“为什么啊……”
严齐别开眼:“没有为什么。”
—
心目中的学神会喜欢不良生。
小艾越想越觉得离谱,第二天还是忍不住凑到喻宁桌前问:“所以你跟严齐现在是恋爱关系?”
喻宁状态明显有些差,随口回应:“没有。”
“为什么?你这么出色,他难道……”
喻宁合上厚厚的英语词典,要她怎么说?追了这么多年都没追上?
就在昨晚再次被拒绝?
这么丢脸的事她才不可能说出来:“因为我还没表白。”
“为什么不表白啊?”
“因为我现在以学习为重。”
“可是你不说他怎么知道呢?万一哪一天,他跟别人在一起了怎么办?”
“才不会。”
小艾:“?”
“这么笃定?”
“当然。”
这还是喻宁被拒无数次,缠着严齐答应的。
在喜欢上她之前,绝对,绝对不可以喜欢别人。
更不能答应别人的表白,跟别人在一起。
“你答应我了,不准食言哦?”
严齐被缠的烦了,用枕头蒙住头:“知道了,啰嗦。”
喻宁知道他说到做到。
所以这么多年一直都很自信。
没想到的是,打脸来得这么突然。
高三上学期。
校组织的数学竞赛,几场下来喻宁一直以满分取胜。
自然也就获得了代表全校去参加全国数模竞赛的资格。
这次竞赛共有数千人参加,来自各地。
只要能取上前十名的名次,就可以在高三这年直接保送进清大。
喻宁是被全家人以及全校人的期望送上车的。
比赛地点在北京,一路有老师带队。
奔波一整天,赶到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喻宁拍了一张窗外夜景,发给严齐:“我已经到啦。”
严齐没回复。
喻宁也没在意,洗漱过后,抱着手机睡着了。
竞赛时间在八点,分上下午两场。
喻宁顺利考过了上午那场,午休在食堂吃饭时,收到了小艾的电话。
“考得怎么样啊?”
“还好。”
“我想着一上午应该考完了,才给你打的电话。”
“……”
下午还有一场,不过是选其中一题做论文,也不好解释。
喻宁:“有什么事?”
“哎呦,就是我今早上学的时候,听二中的人说,严齐放学约了人打架。”
“然后呢?”
“你猜他为什么打架?是为了二中校花!据说打赢了就可以和校花在一起了。”
“……”
“我觉得你还是换个人喜欢吧,严齐打架至今还没输过。看来过了今晚,严齐的女朋友多半是校花了。”
“喂,喂?喻宁?你有在听吗?”
沉默半天,喻宁忽然冷下声音问:“消息可靠吗?”
“当然啦,二中几乎全校都知道了。这不,不到一上午就传到咱们学校来了。”
“不过你考完了要在那边玩几天吗?什么时候回来啊?下周……”
小艾话还没说完,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现在是十一点半,如果坐下午两点左右的飞机,刚好可以赶在傍晚回到Z市。
而下午场比赛就在两点钟。
喻宁心里长了草。
整个人坐立不安。
她没有太多时间纠结,在参加完比赛争取保送名额和阻止严齐谈恋爱之间,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赶回Z市是她一个人的决定。
和老师说了句抱歉后,她匆匆离开。
几个小时之内,飞了回去。
飞机落地,她才知道原来Z市下了雨。
赶上晚高峰,市中心堵的不成样子。
喻宁一边给严齐打电话,一边坐在车里着急。
电话打不通,车也不通。
六点钟,天气阴沉衬得天色也黑。
喻宁等不及了,临时下车朝二中狂奔。
整整两公里的路,她一口气跑到。
打架的地方似乎已经散场了。
但喻宁还是大老远看到二中后门前站了几个人,其中两人共打一把雨伞。
喻宁想都没想,冲了过去。
伞下站着的人是严齐,他打了架,嘴角挂了彩。
正往外渗着血。
二中校花拿着面巾纸,踮起脚想要给他擦血。
被赶到的喻宁一把挥掉。
手中的面巾纸,连同雨伞,一起砸进了水洼里。
校花吓得尖叫了一声,捡伞的时候抬头看喻宁:“你是谁啊?”
喻宁根本没理她,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严齐看。
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如果对小艾在电话里讲的,她始终保留半信半疑。那么现在,她的的确确是亲眼看到了。
“你不是在北京考试?”
“你要和她在一起吗?”
两人同时问出口。
严齐愣了愣,喻宁又问了他一遍:“我是问你,你要和她在一起了吗?”
他看着她,没做回复。
喻宁忽然哭了出来:“骗子。”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和别人在一起吗?”
雨真是个好东西,能让她看起来更加悲惨外,也能帮她清醒。
喻宁还没来得及清醒的时候,就听严齐一字一句道:“那又怎么样?我就算不跟她在一起,我也不会喜欢你。”
那一瞬间,喻宁好像被雷劈中了。
再然后,就是如梦初醒般的感觉。
当天晚上回家,她红着眼,蹲在阳台上,烧掉了所有暗恋他的那些年写过的日记。
看一页,撕一页,烧一页。
眼泪和那晚的雨一样,没停过。
“星期一,天气晴。今天上学遇到严齐了,我跑着追上他,他嘴上说着‘不要烦我’,但还是放慢步子等我了。”
“星期五,小雪。慢性阑尾炎犯了,是严齐抱我去医院的。虽然很疼,但是很开心啊~”
“星期日,天气晴。马上要到圣诞节了,不知道要送严齐什么礼物。想自己烤点小饼干,他会不会喜欢呢?”
“星期一,暴雨。今天严齐说他不喜欢我,是口是心非吧?我就知道是口是心非,可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这么难过呢?”
喻宁背诵到这里,忽然背不下去了。
她蹲了下来,双手掩住脸,情绪全面崩溃。
在彻底哭出来之前,还不忘和身边的人说:“抱歉,严医生。先讲到这里。”
严齐眼眶微红,终是没忍住蹲在她身边,伸手环住了她。
“别哭。”他声音颤抖,却一直安慰:“也许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严齐将喻宁抱回卧室。
吹了一晚上凉风,她双手冰凉。
严齐端上一碗热汤,守在她身边。
情绪没有好转,她呼吸困难,明显是被过往的回忆刺激到了。
在这之前,严齐从未想过,原来喜欢他,会令她这么痛苦。
严齐握住她的双手,轻轻揉搓。
为了稳定她的情绪,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静温和。
“听我说。”
单手抚上她的脸颊:“同龄的男人永远是一种幼稚到可笑的生物,说傲娇也好,在失去之前,他们永远有恃无恐,不知道珍惜。”
喻宁的泪水像关不住的水闸,严齐疼惜地替她一次又一次擦掉眼泪。
“我知道个故事,和你的版本略有不同,你要不要听?”
喻宁无法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严齐深吸一口气,柔声开口:“你要知道,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我们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故事也可以是这样的……”
—
严齐不是不喜欢喻宁。
相反,喻宁是他第一个喜欢的人,也是最后一个。
严齐的叛逆期相比于同龄人,来得更早,也更久。
对于家里人的期盼,他喜欢逆着来。
控制欲越强,逆反得越明显。
在铺的平平整整,明明白白的这条路上,他不想踏上去半步。
希望他好好学习,他就频繁逃课。
希望他老老实实,他就偏要和人打架。
希望借着他好好巴结喻家,希望他能把喻宁捏在手心里,他就偏要远离。
可远离失败。
那个一脸天真和虔诚,对着他说“我喜欢你”的女孩,他到底还是没逃过。
他可以故意考试交白卷,可以把校服剪的很碎。
但每次故意欺负她,说狠话想吓走她之后,他总是第一时间后悔。
上学的路上会故意走得很慢,就为了等一个总是容易迟到的喻宁。
知道她总是来不及吃早餐,总会把热牛奶揣进口袋,再装作满不在乎地丢给她:“帮我处理掉这袋垃圾。”
就连喜欢上阳台,也是因为隔壁的喻宁。
她时时刻刻在偷看他,他又何尝不是?
晴天,雨夜,和飘着雪的晚上。
她坐在椅子上,风会扬起她的发尾,不安分的浮动。
她侧对着他发呆的样子,她在阳台上玩雪的样子,她歪着头看他,不厌其烦地拉着他聊天的样子。
他全都记得。
偶尔他不耐烦戴上耳机,是假的。
其实一首歌都没有放,耳边仍然是她的声音。
说不想陪她出去玩,是假的。
每到周六周日,他会推掉所有的活动,安心坐在一楼客厅等着她来敲门。
哪怕是看他最不感兴趣的名著,吃他最不喜欢的冰淇淋,也乐在其中。
说不喜欢她,也是假的。
初次心动和之后的每一次悸动,他全都铭记在心。
喻宁会放弃考试,从北京赶回来,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喻宁离开Z市的当天。
严齐家爆发了一场争吵。
是严齐和父母之间的争吵。
“喻宁这次如果取上名次,就可以保送了,而你还在逃课。”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小丫头喜欢你。好好把握,将来随便去个北京的大学也无所谓。”
“只要能把她擒住,一切都好说。”
“这事关着严家能不能东山再起,你自己看着办。”
“等喻宁回来,你去接机,听见没?”
严齐烦躁的拉开门,丢下一句:“没听见,明天要去打架。”
严家人心术不正,意图不纯,他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从喻宁家搬到隔壁开始,就上赶着巴结。
所以他才更讨厌,讨厌被利用,也讨厌□□控。
为校花打架什么的,完全是校花追求他不成,自己把消息放出去的。
他仅仅是和一个校内的人互相看不顺眼,约了个架而已。
而很巧,约架的人也刚好喜欢校花。
时间约在放学后,他估算着严家人来校外接他的时间,把人搞定。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他始终记得喻宁一脸狼狈从雨幕中冲过来的样子。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生气,但开口问他的话的时候,满眼的祈求。生怕受伤的眼神,让他无数个夜晚里辗转反侧。
她问他:“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和别人在一起吗?”
没错。
不会和别人在一起。
更没有要和什么所谓的校花在一起。
结果余光恰好看到喻宁身后的严家人。
撑着伞,远远地观望着他们。
于是,严齐狠下心,对她吼了句:“我就算不跟她在一起,我也不会喜欢你。”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她眼中的星星碎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违心话了。
但伴随着心脏的阵痛,还是头一次。
当天晚上,他在严家免不了受一顿毒打。
比起身上的疼痛,他觉得心里更痛。
悄悄站在阳台前,隔壁的人还在哭。
哭着烧日记。
他想站出来,说声抱歉,更想解释清楚。
把一切的一切,都讲清楚。
我不是不喜欢你。
我故意拒绝你都是有原因的。
但是理智最终战胜了冲动。
严齐想,这样,也好。
如果她就此放弃了,严家也会放弃。
他们都不必再煎熬了。
【第五个月】
“严总,您怎么才接电话啊!公司都乱成一锅粥了。”
离开Z市后,严齐第一次开机。
他刚从浴室出来,正在单手擦头发:“什么事?慢慢讲。”
“我们和乙公司的战略合作计划被透露给对家了。”
严齐手上动作一顿:“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您离开公司的第一天,这种内部机密怎么也不可能流出去,具体原因这边也在调查。”
“好,我知道了。”
“严总,您什么时候回来啊?乙公司闹得正凶。”
严齐转头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喻宁:“两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