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历史同人]和肖邦弹风谱月的日子——Sherlor
时间:2021-02-16 09:14:20

  等里面歌声一停,少女叩门后直接开门进去。
  “真是美妙的歌声,哈莉特,早安。”
  ……
  哈莉特·柏辽兹认为自己再次回到歌剧院的小房间,完全是无意识的行为。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手执唱词本,站在钢琴前了。
  这支象征着刁难的歌此刻却让她目中泛起泪花。如同着了魔症一样,她竟从头一词一句地开始练习它。
  只有唱歌的时候,她才是哈莉特·史密斯逊,才能不是“柏辽兹夫人”,才不会笼罩在丈夫的阴影下喘不过气。
  嫁给一个先锋的作曲家,注定要告别平稳的一生。不过这是哈莉特自己的选择,她并不羞愧和后悔。只是看着爱人肆意地追求他的音乐,而她只能待在家中操持生活,这不免让她心生悲哀和妒忌。
  可她的腿……遇见爱情的那个晚上,就再也不能完好如初。哈莉特尽力争取到的复出机会,本以为能慢慢找回自信,却因为另一个女人再次被打落深渊。
  歌唱家的歌声里开始染上凄楚的哀愁,简直令人心尖发颤。
  玛丽·普雷耶尔,为了光鲜亮丽的生活撕毁和柏辽兹的婚约,趁着作曲家在意大利游历时,转身嫁给一位大商人,甚至连名字都换掉的女人,为什么要来阻扰她的生活?
  埃克托尔是这位夫人自己放弃的,那厚着脸皮向他透露自己曾经那些过往,引发她的家庭危机又出于什么心理?要知道,她的丈夫和这位前女友早已水火不容。
  用“曾经全.裸演出”破坏他们夫妻的感情,再用暗箱操作毁掉她的复出……哈莉特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这个疯子一样的荡.妇——是的,依照她所知的,普雷耶尔夫人绝对不如她外表那般纯洁。
  或许,能够恰到好处地卖弄风情,是她这一辈子都学不会的。
  歌唱家的视线转落在地上。
  在这层层的裙摆下,她有一个并不利索的右脚——她所有不自信的源头。
  因为曾经完美过,所以更加恐惧这个不完美的自己。
  爱情上是,事业上也是。
  曲终。
  哈莉特无力地放下那叠唱词。
  她没有钢琴伴奏了。就像这首哀歌,只能唱给寂寞听。
  “真是美妙的歌声,哈莉特,早安。”
  充满活力的声音自身后和海浪一样袭向她,令她周身为之震颤。
  她绝不承认,她的视线瞬间就变得模糊。
  那一瞬间,在歌唱家狭小的黑暗里,仿佛照进来一丝曙光。
  aurora。
  ……
  新桥上,欧罗拉靠在护栏上,享受着塞纳河的河风从背后吹来。一些稀碎的发丝被风撩起,将少女原本无暇的仪容染上些许亲和与慵懒感。
  哈莉特就站在她身边,端着一小杯冰淇淋——这个哄人的法子是跟弗朗索瓦学的,简单,却十分有效。
  “欧罗拉,你带我出来到底要干什么……”
  “哈莉特,放轻松,我又不拐卖你,就是想和你一起吹吹风——啊,他来了。”
  歌唱家顺着钢琴伴奏的手指看过去,发现桥头多了个男孩。
  没等哈莉特询问,她便听到随风飞翔的歌声——她愣在原地,为这稚嫩的、单纯的、原始的、没有丝毫技巧的歌声。
  在附近玩耍的小孩子哄闹着跑过来,围着男孩做鬼脸、转着圈。但这些嘈杂却无法将歌声消磨掉,音量始终如初,并不衰减。
  遥遥地,哈莉特似乎听到那些小孩子无趣离开时喊出细碎的词,应该是“瞎子”。
  握住杯子的手骤然收紧。冰淇淋遭遇掌心的热量,边缘慢慢渗出些许浮沫。
  “哈莉特,还能唱歌,还能看到这个世界,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欧罗拉仰头望向天空,伸出左手去抓头顶的白云,“能和音乐邂逅,能因音乐邂逅,真的太好太好了。”
  哈莉特嘴唇微动,却说不出话来。
  “我的左手曾经有段时间无法演奏钢琴……相信我,那绝对是件和死去一样绝望的事。身为钢琴家,却再也不能弹出心中的乐章,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哈莉特,你的嗓音从未离开过你,当我听见你歌唱的时候,只觉这真的是一种……无上的幸福。”
  欧罗拉牵起身边人的手,将她的心意传递给她。
  “腿脚绝不会成为你的瑕疵,它绝对无法阻止你歌唱——因为,音乐是我们无法割舍的喜欢。”
  歌唱家怔怔地看着钢琴家,她在她那双琥珀里看到璀璨的星空,看到无法言喻的希望和美好。
  “哈莉特,如果害怕的话,就站在我的钢琴前,只对着我唱歌。”
  “信任我,如同我信任你一般。”
  “我的钢琴,就是你的勇气。”
  似乎有一滴眼泪,就这样自然而然地乘着风,顺着那张骄傲又挣扎的脸,砸落在新桥不曾改变的石板上。
  那只手过于温暖,那个人描绘的未来过于美好……沉沦的、黑暗的、无助的,都在只见过一面的人手里,被陌生的善意化成闪亮而温柔的东西。
  哈莉特闭上眼,顺应内心回握住那只手,抓住友情的开端。
  “我们活该一起演出,手有问题的欧罗拉。”
  “我们注定一起演出,脚不利索的哈莉特。”
  作者有话要说:  【注解·op.33】
  [1] 用死亡去“威胁”一位女士嫁给自己:历史上,柏辽兹求娶哈莉特时,曾吞服过过量的鸦.片,如果她不答应自己的求婚,他坚决不喝催吐剂。哈莉特和他的结合,爱情之余,也有些恐怖和逼迫的色彩,但女方当时也债务缠身,濒临破产。
  柏辽兹个人传记中隐去了这一段,但着重写了女方的困境。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风信子、寧君、冷钰黎栊 1个。
 
 
第35章 Prelude·Op.35
  【gypsophi】
  “你还好吗, 欧罗拉?”
  哈莉特站在后台,见身边人半晌没有动静,沉思片刻后, 她扯了扯少女的衣袖。
  歌剧院内被雄壮激昂的钢琴声覆盖, 响亮的金色音符几乎要掀翻这座剧院的天花板,也将歌唱家好不容易平复下的心情打乱。
  原本一开始的上台顺序是她们在前。对借此舞台复出的哈莉特而言,在被调换过演唱曲目后,这就是一种戏耍——哪有入行已久的演员在新人前出场的?考虑到自身演唱的曲目,她不得不忍下这种被调换主次角色的安排……谁曾想, 今天正式开演,上台的先后竟然被临时更换。
  “哈莉特, 考虑到你的身份, 你的确该押后演出——加上普雷耶尔夫人今天日程紧迫, 你就延后演唱吧?”
  想起剧院经理敲开化妆间的门,理应带着歉意的试探和询问竟被转换成不可改变的陈述, 哈莉特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又想到一会儿还要登台, 便放弃了捏拽裙子的行为,改用握拳泄愤。
  一会还要上台,绝对不能弄皱演出服。
  就算要输, 也要最后和舞台好好道别。
  哈莉特渐渐松开了手指,她想通了。
  从一开始,那个对她怀揣极大恶意的女人就没有想过给她留条活路。就像她的腿,本该痊愈,却依旧撑不起她的身体。
  只是可怜了欧罗拉, 连累这位朋友第一次登台亮相……
  女歌唱家心有不甘,却不是为自己,为这一位女钢琴家。
  哈莉特看向欧罗拉, 年轻的少女却有着超脱年龄的成熟,她的手指时而放在唇边思索,时而架在半空中,在那面无形的键盘上模拟弹奏……她似乎一点都不受外界影响。
  近乎无声的叹气,歌唱家干脆放过自己,身边的钢琴家已经彻底沉浸在音乐里了。她是真的爱着音乐,赤诚无垢,如同新桥边盲眼唱歌的少年。
  唱好我的歌就行。
  那颗焦躁不安的心瞬间就被安抚,这是来自欧罗拉的魔力。哈莉特闭上眼,听了几句钢琴旋律——除却偏见和仇恨,那个女人的钢琴的确很容易引起听众内心的热情。在找回公正心后,她也会被这样振奋的乐音感染。
  玛丽·普雷耶尔的钢琴,的确有她自身的魅力。
  但歌唱家本人,还是更喜欢已经划归在朋友范围内的欧罗拉的琴声——温柔的,如阳光般温暖。
  那位新人的演唱已渐渐接近尾声。哈莉特的心脏开始不由自主地加速,一种酥麻感正从她的脚底过渡到头顶,她感觉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兴奋地尖叫。
  她用左手捂住胸口,胸腔内热烈的怦跳让她的双目晕染出淅沥的润泽。
  我原来是如此渴望舞台。
  我一定要唱好我最后一支歌。
  “哈莉特,准备好了吗——给巴黎一个惊喜。”
  哈莉特望向身边人,发现欧罗拉的眼中满是自信和胸有成竹。
  “相信我,这是哈莉特的第一支歌。”
  歌唱家微扩的瞳孔里填满震惊。
  她听到剧院里爆发出的轰鸣掌声和尖锐的口哨,久久不衰。
  当哈莉特被欧罗拉挽手登上舞台是,她只看到了前路上,满是盛开的鲜花。
  *
  只要坐在钢琴前,我就能创造出一个世界。
  这句自信到有些狂妄的话,此刻并没有被欧罗拉在心中复述。
  她眸中含笑,望着随意依靠在自己钢琴边上的哈莉特,将自己排除出造物主的地位——主角是歌声,钢琴只做背景,负责给人声描绘的世界锦上添花。
  剧院的观众席上似乎弥漫着窃窃私语。或许吧,把钢琴摆在舞台中央,远本遥遥相望的伴奏和歌者,竟然聚焦在所有人目光的中心,的确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编着一条简单马尾辫,头戴花环、身着洁白希腊式长袍的歌者,看样子不打算挪动位置,是已经放弃表演了吗?
  欧罗拉能猜想到他们的心理,正因如此,她才更加期待哈莉特的演唱。
  绝对会,令巴黎惊喜。
  收到歌者的示意,少女闭眼轻抚过钢琴的白键,完成她演奏前的仪式后,弹响了她在十九世纪第一次公开演奏的白键。
  竖琴。
  在钢琴上被模拟出的灵动竖琴声清晰而真实,似乎眼前就能看到竖琴上震动的琴弦——它们微颤着,轻易就发出清冷的、沁人心脾的鸣响。
  由急至缓,由重渐清,却越发侵蚀感官,调动耳朵去追寻琴键的声音。
  坐在前排的某位乐评家瞬间寒战过身。他望着台上钢琴键盘面如水波般起伏的手指,只能生硬地用干涩的喉咙吞咽着内心的震惊。
  他哆嗦着摸出笔,在稿纸上留下一串蚯蚓般的法文:“虽然我对哈莉特的复出首演并不看好,但她的钢琴伴奏给了我巨大的惊喜——这是什么样的控场力?我从未想过,自己仅会为一串模拟竖琴的琶音而头皮发麻……这个钢琴师,神啊,又一个女性——如果哈莉特的演唱还有什么令人称赞的东西需要写上的话,那一定是她给我们带来了一个钢琴新星?”
  而在这段新添的笔迹纸上,是一句流畅顺滑的连笔:“普雷耶尔夫人的钢琴结束后,今晚便没有期待可言。”
  他怔愣毫秒,干脆利落地将其划去。
  笔在纸上划出一大道黑线。乐评家有些气愤,正准备对身边人报以怒视——因为被人撞了一手肘,他的稿纸几乎要废掉。
  他扭头,却看到对方一脸不赞同地比着噤声的手势,十分不满地指着他的笔。
  乐评家悻悻地歉意颔首,眯着眼再次沉迷在这悠扬的钢琴引子里。是啊,这般美妙的音色,连笔和纸的摩擦都是一种罪过!
  不行,职业的素养不允许……他必须去记录、去评述,大不了,下笔再轻些。
  还未等笔再一次落在纸上,乐评家便再次抬起惊恐的脸——哈莉特唱了什么?这词段是、法语?
  神啊,莎士比亚英剧的忠实女主角,竟然能开口在舞台上流利而深情地演唱本土的歌曲。
  曾经哈莉特的嗓子只需飞出异国的语言,就能让听众魂绕梦牵。但巴黎人的口味多变近乎无情,当莎士比亚在法兰西失去魅力的时候,固执的歌唱家只能萧索退场。
  乐评人曾遗憾过她不知变通、不善迎合,虽然音乐无国界,但想让法国人再为英国歌剧掏钱,过于天真和理想。
  但现在——听着无障碍就能理解的歌词,配上乐者恰到好处的迷离神资,在以哈莉特本就非凡的嗓音加持,执笔人连心都开始疼了。
  哦,倚着窗倾诉思念的美人,我愿意为你擦去眼角的泪滴……
  揪着左领、咬着牙的乐评人,再一次划去稿纸上的某句评语。
  “我收回我的话,今晚的哈莉特才真正来到法兰西。”
  钢琴和人声融合得太过美妙,连去写一个字都觉得是种浪费,浪费他享受美妙而伤感的音乐的时间。乐评人逐渐松开握笔的手,躺在靠椅上,捂着心脏,体会从身体内部传来的隐痛和缱绻。
  人声停滞,她突然让出最好的空间,给了钢琴一段留白展示的华彩,突然中断的唱词留给人无尽的遐想;钢琴接受,丝毫没有喧宾夺主,她将歌里的喜悦与悲哀重现再指尖,只用单纯的器乐声就拉出一段回忆的画面。
  两声高音琴键的轻触,宛若被晚风摇响的风铃。所有的幻梦都被惊醒,女声伴着钢琴,呢喃着唱出最后一声叹息,钢琴的余韵消散,剧院全场寂静,仿佛有花瓣悠悠坠落,地上撒了一地,晶莹破碎的心。
  歌剧院的天花板要被掀开第二次。
  无数的鲜花被丢上舞台,更有甚者甚至抢过附近人手里的花篮,十分赖皮地拔秃了它,只为往舞台上的花毯上在多绣一个点缀。
  乐评人歇了良久才从那种心痛中回过神来——这才是演唱,这才是人声的魅力!
  为某一个词,他再次瞪大了双眼。急切地拿过自己的记录,他飞速浏览着记下的感悟,终于发现了端倪。
  今晚的胜者是哈莉特。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