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历史同人]和肖邦弹风谱月的日子——Sherlor
时间:2021-02-16 09:14:20

  门框里的乐谱开始被一只手慢慢捡起来,是个年轻的男人。
  察觉到门口有人,他只微诧了片刻,便友好地向欧罗拉点头示意,马上麻利地捡完所有纸张放在钢琴上。
  “哈莉特,我们可能有客人。”
  男人体贴地用英语提醒着屋里的女人,面带微笑地来到门口。他的身躯不动声色地挡住欧罗拉的视线,改口以十足的巴黎腔法语继续对话。
  “小姐,我想我们有些眼生?您来是……”
  “先生,初次见面,日安。我是来这里赴约的,这是音协的工作邀请函。”
  欧罗拉将信递给有些惊讶的男子,对方打开扫了眼便想起什么似的,恍然大悟般连连让开身子,请人进来。
  “哈莉特,你看,上帝给你送来了希望——还记得你那天加最后在名单上的钢琴家吗?就是那个在音协里弹李斯特先生曲子的小姐——她想担任你的钢琴伴奏,你还没有到绝路。”
  “有什么区别呢?或许下一秒又要被我气走……还不如别浪费她的时间了。”
  男子似乎对已经颓败的女性毫无办法,他耸耸肩,对着门外的少女致以歉意:“对不起,小姐,我们可能……”
  欧罗拉倒是被这来回切换的英语、法语对话弄得有些头大。
  她干脆直接走进去,对着钢琴对面沙发里把自己埋在膝间的女人平静地说话,用英语。
  “您说不想浪费我时间……小姐,我都来这里了,就不惋惜再多浪费几分钟。”少女转过身子,拿起钢琴上的那份曲谱,将它们摆在谱架上后坐下,“我倒是不容易生气,您大可以挑战下我的极限?更何况我认为那些被你气走的人,都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欧罗拉听到对面的女人闷闷地回问,嘴角浮现浅浅的笑。
  “因为他们是‘他们’,性别不是‘女’,又怎么能懂你的心思?”
  “噗。”
  少女听到压抑已久空间终于有了笑声,她把目光从谱纸上移开,准备和这份工作的雇主打个照面。未曾想,她竟会停滞在钢琴前。
  女人从双膝间缓缓抬起头来,她湿漉漉的眼睛含着笑,可以作为传世画像的脸搁在充满保护意味的双臂中,栗色的发丝勾勒修饰着美的轮廓——一瞬间,欧罗拉以为,她看到了在夜间窗边唱歌的朱丽叶[2]。
  “你会讲英语?我记得你的姓是……”
  “忽略我的姓氏吧,叫我‘欧罗拉’就好。小姐你看,仅仅是小小的英语,我就比‘他们’更接近你呢。”
  “你也不喜欢被人提及姓氏吗?不是‘小姐’,是‘夫人’哦,欧罗拉,”沙发上的女人慢慢换成仪态端庄的模样,“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外人说过家乡话了,这真让我高兴……也请忽略我的姓氏吧,我是‘哈莉特’。”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而钢琴总能让欧罗拉安心。
  她在键盘上随意走了个灵动活泼的琶音,轻轻敲了敲谱台。
  “那哈莉特,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开始考察我了。”
  “不需要给你些时间熟悉乐谱吗,欧罗拉?”
  钢琴前的少女挺直了腰板,她的笑容里满是自信。
  “不。”
  坚定的回答落地后,室内响起完全不似初次演奏的深情乐声。
  ……
  欧罗拉站在走廊的大窗前,看着楼下车道上的来来往往,有些出神。
  一刻钟以前,她和哈莉特的助手,被情绪突变的女士斥声请了出来——原本她已经用钢琴引起哈莉特的兴趣,开口和着琴声浅浅地唱起唱词了。
  或许把钢琴弹得太迷人也是一种错,错在哈莉特被吸引得想靠近钢琴,而她起脚的踉跄将所有良好的续写推翻得干干净净。
  歌唱家回忆起自己并不完好的脚,终于崩溃。
  哈莉特的声音很美,她的歌声能让欧罗拉更加沉浸在黑白键上的表达……
  应该是非常合拍的合作,不想竟有重重桎梏。
  “你还没走吗,欧罗拉小姐?”
  “你不也是吗,先生?”
  助手刚迈出的脚定在半空中。他笑了笑,指了指走廊稍远的地方,示意欧罗拉去哪里继续谈话。
  他扬起随身的小烟斗,得到身边人的允许后,划根火柴点着它。
  “虽然很冒昧,但烦请你多忍耐下……哈莉特原来并不是这样,她是个很好的人。”
  “我看得出来,她真的很高兴和你一起共事。她只是,压力太大了,请给她一点点时间。”
  欧罗拉听着助手的低语没有贸然开口。
  她能干觉得到,除了身体上的不完美,还有更多别的东西压垮了那位歌唱家。
  “并非出于好奇,先生,我能知道……哈莉特究竟在忍受什么吗?”
  “哦,着并不是不能说的什么秘密。谢谢你关心她,只是这个故事有点长,我们要从她的丈夫说起……”
  就在幽静的走廊,合着清淡的烟草味,欧罗拉得知了哈莉特复杂的过往。
  这位歌唱家曾是莎士比亚英国歌剧的女主角,在她事业最红火的时候,她曾多次周游列国演出。她的奥菲利亚和朱丽叶,曾让整个巴黎魂牵梦绕。她身上的幸运和不幸,都被她的丈夫无形中放大了。
  她的丈夫曾用一首轰动法兰西的曲子,向世人宣告哈莉特才是他的梦中人。他在她事业低谷时,幻梦般地追求她,甚至不顾她意外摔断的腿可能会跛足,也不管她背负的债务,坚定地娶她为妻。
  成婚,生子,本该美满的日子却过的很艰辛。她的丈夫在法兰西的乐坛有些另类,加上哈莉特婚后离开舞台……
  原本骄傲的女人渐渐找不到位置,她想复出,却因为腿始终不敢向前。几经磨难,哈莉特终于在这家剧院找到了机会,即使她要跟一个新人同台。
  “原本我们是接受这样的噱头的,歌剧院的算计哈莉特清楚,但她并不害怕。”
  “问题是……那个女人出现了,她现在的身份足矣改变歌剧院的决定。她轻易就把哈莉特原本的歌换给了那个新人,而且给足了歌剧院面子——她会成为新人的钢琴伴奏,出现在演出那天。”
  “那个女人”,她曾经是哈莉特丈夫的前女友,最终抛弃了他嫁给了比自己大二十多岁的商人为妻。
  住手并没有透露她的名字,只告诉欧罗拉这样一句话——
  “她是现在巴黎最好的女钢琴家。”
  作者有话要说:  【注解·op.33】
  [1] 协会运作相关:因为考据不到当时真正的音乐家协会运作的方式,就杜撰了它这些,切勿信以为真。
  个人感觉那个时代,“推荐信”的作用还是非常大的。
  [2] 窗边唱歌的朱丽叶:哈莉特·史密斯逊(她的名字还有种翻译是“亨利耶特”,婚后姓柏辽兹)就是演《哈姆雷特》里的奥菲利亚成功让西兰花一见钟情。几天后在《罗密欧与朱丽叶》里扮演的朱丽叶,让西兰花从此为她魂牵梦绕,然后写下了《幻想交响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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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Prelude·Op.34
  【音乐是我们无法割舍的喜欢】
  可爱的暖橘色烛光恬静地在餐桌上跳跃, 香料的气息混合着食材的诱惑,在似有似无的花香衬托下,更加令人食指大动。刀和叉将细嫩的小牛排像在五线谱上划小节线般轻松又娴熟地分割开, 牛排肉丁点缀着酱汁, 在白瓷盘里散成谱纸上的音符群。
  欧罗拉此时正拿着叉子,一口口地消灭着她的晚餐。尽管今天去应聘工作并不太顺利,但依照原先的约定,她去确认新工作的那天晚上,弗朗索瓦会订好一桌晚宴聊表心意。
  “所以, 出于你雇主的精神状态……这份工作你并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是吗?”弗朗索瓦问完话后, 往嘴里送了块土豆。
  “对。但我认为, 我应该进入‘试用期’了——毕竟除了我, 其他人似乎全都放弃了这份邀约……如果哈莉特愿意上台的话,那我的钢琴伴奏应该就敲定啦。”欧罗拉停下手里的活计, 撑着脸望着对面的人。
  烛光下的弗朗索瓦, 宛如被时间的流逝渲染成一张颇有年代感的照片般,散发着一种复古式的优雅。他持刀叉的姿势简直赏心悦目到极致,再听他皮粉色的薄唇里吐露迷人的法语……根本不用额外饮用佐餐酒, 欧罗拉早已经沉醉在勃垦第最好的那桶葡萄酒酒液里了。
  爱情啊……
  少女眼前突然闪过哈莉特垂泪的脸,心中不禁为这个词生出几分无奈和心酸。尤其看到未婚夫先生正和自己用着用着同样的菜色,不免又多了几分怅然。
  十九世纪的法兰西巴黎,会有无垢的爱情存在吗?
  能相互扶持的,能完全理解对方的, 既不会因为爱情迷失自我,又不会因婚姻被迫做抉择,没有背叛和埋怨, 始终如一的爱情?
  眼前,男士手掌在左右轻晃,回过神来的欧罗拉发现,弗朗索瓦正略带担忧地望着她。
  她似乎瞬间就从幻梦的不安中,重新回到了现实的安定里。
  “欧罗拉,你在想些什么?”
  “不,没什么,弗朗索瓦,我只是在想‘爱情’这件事……”
  她看着他眉毛一挑,虽然绅士地缄默着,但大有一副愿意洗耳恭听的模样。
  少女笑了笑,她隐去了相关人物的特征,搜刮着脑内的词汇组织语句,尽量模糊地转述了哈莉特的故事——她没有嚼人舌根的习惯,斟酌着几乎将这段经历换了个皮,不发表任何引导偏向,只做单纯地复述。
  抓过佐餐酒浅抿一小口,清淡的酒味和水的润泽终于让长时间工作的嗓子得到舒缓。欧罗拉放下杯盏,一抬头便看见弗朗索瓦轻蹙着眉头、认真思索的模样。
  少女耐心地坐好,期待听到青年的心声。
  “欧罗拉,我以为……他们的结合一开始就是‘奇怪’的,除了激情、迷恋、自我感动和逃避之外,我看不到太多东西……”
  “如果真正爱一个人,为什么不能去学对方的语言,难道和对方无障碍的交流不是件美好的事情吗?你口中的男人让我想起一个荒唐的朋友——用死亡去‘威胁’一位女士嫁给自己[1],这种行为本身就错误的。”
  青年重新拾起餐具,忽略了少女一幅目瞪口呆的模样。
  她支吾着可是了半天都没有下句,他好笑地勾起嘴角,终于给出她想听到的回答。
  “欧罗拉,我绝不会把自己弄到那种地步。你可以去弹你喜欢的钢琴,做你想做的事,我不反对你有一个灿烂的人生。”
  “但如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如果我会变成你的负担,我会放你自由,把你推出地狱。”
  弗朗索瓦又开始专注于他的餐盘,欧罗拉被他温柔而决绝的话惊得半晌发不出一个字音来。
  她看他重归云淡风轻,平静地用着餐。但她知道,他的话没有绝不掺假——以上都是这个人,绝对可以履行的誓词。
  这是告知未婚妻,还是只告知眼前人?
  欧罗拉发现,弗朗索瓦的话术过于狡猾,加上他们之间确实存在一种紧密的关系,似乎怎么理解都可行。
  青年的意思是,如若他身在地狱,就不必再多拉一个无辜的人陪着痛苦。
  的确是弗朗索瓦会有的温柔啊。
  “但如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们早已存在不可分割的关系……弗朗索瓦,即使你在地狱里,我也会跳下来救你出去。”
  青年的刀在瓷盘上滑出老远,差点发出刺耳的声音。他愕然抬头,只看见少女正微笑着专注在那块小牛排上。
  就和他方才一样,她的许诺,亦不是玩笑话。
  *
  歌剧院。
  第二次踏足这里,欧罗拉找起路来的确有些轻车熟路了。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虽然昨天离开时,助手先生并没有说今天还需要来,但她实在放不下——不仅因为第一份工作就需要更加努力去争取,更多的原因其实在于哈莉特。
  虽然她目前情绪不定,但欧罗拉完全可以理解她的挣扎。关于音乐的喜爱和追求还在哈莉特的心里,就因为不能完美地呈现,反而更容易陷入自我厌弃的怪圈。
  腿脚不利索的歌唱家啊……
  欧罗拉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左手,抬起右手食指在左手背上清晰地描画着一条条并不存在的线。那是她失去左手灵敏触键感时被上帝赠予的东西,直到现在,她都能记得它们的长短走向。
  越过两个世纪的时空,欧罗拉再次拥有了弹响钢琴的资格。那哈莉特呢?
  歌唱家的嗓音从未离开过她。听助手的转述,她的腿伤早已痊愈。那她害怕的,就只有“受过伤后就一定不完美”的自己了。
  如果 ,能让哈莉特再次找到自信的话……
  欧罗拉放慢步子,她思索着要怎么去说服歌唱家。突然,隐约的歌声从前方飘了过来。
  少女的步履变得更加轻盈,她越靠近那扇紧闭的门,歌声就越来越清晰。
  清浅的吟哦,婉转的深情,迷雾似的幻梦,打碎镜子般的决裂,一个人在夜色里的怅然……
  没有其他任何器乐衬托,仅仅就是简单的人声,由歌喉诉说的相思,便足矣令听者落下泪来。
  欧罗拉倚靠在门板上,终于绽放了一个成竹在胸的微笑。就凭这样的声线、控制和表达,哈莉特绝对不会放弃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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