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姜濯川的吩咐,让她明日一定得穿回自己的旧衣衫,以免明日叫伴读们瞧见,又背后嚼舌根。
灼华领了他的好意,但也知道,没什么用。
她如今这名声,已经不能更燥了,怎么编排她的都有,已经不是一件衣服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第39章 . 秋猎 出发啦!
果然, 等到了第二日,灼华大大方方回了储秀宫之后,就收获了各色视线。
倒是没人问她做什么去了。
她的名声别说在伴读这个小圈子里, 哪怕是放眼金陵城, 都很复杂而传奇。
这要是个男人,一准儿被认为是要投机取巧, 走偏门子当官。偏偏她是个姑娘, 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立功, 最后也不知能得着什么好处。
谭锦秋背后不免又嚼舌根,说她准是追着男人跑,才哪里都去。
素来跟她关系尚可的李小姐, 是唯一的听众,她喝着茶水, 无言以对。
前几日说她勾搭的男人都往她这儿跑, 宫门都成了城门的是你,如今反过来说她得追着男人跑的还是你,怎么话都让你给说了呢!
只不过, 被当面强怼的次数多了,谭锦秋也只在背后嘴上讨个痛快, 当着灼华的面,一个字都不敢说。最多就是扬着下颚,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然后高傲的跟斗鸡一样,昂首走开。
这姿态,让灼华十分想提醒她小心看路。
最近人心惶惶,真在储秀宫里见了血,引来八风台的方士甚至那位国师可怎么搞!
今日灼华心情不错, 便没理她,径直去找了周芷兰,打算跟她拼马车和帐篷。
今日要出发去鸠山猎场,但是下午才出发。上午帝王带着一群大人去搞祭祀活动,但那是男人的活。女子除非身负诰命,否则想去都没资格,倒是乐得清闲,只等过午用完了午膳才出宫。
等浩浩荡荡的人马到了猎场,扎营过后就差不多到傍晚,真正的秋猎,得在第二天才开始。
伴读们有自主选择权,想要跟着自己家人同行也可,直接让宫里给安排一切也可。
这算是伴读们的福利。
毕竟许多人家,并不许自家小姐去那地方抛头露面。
而且扎营空间也有限,若是一大家子男男女女都在一座帐篷里挤着,多有不便。
赵襄难得能和常年在北疆驻守的大哥在一块儿,自然是跟着家人一起,昨日就出宫做准备了。
剩下的八位伴读绑好二人共用同一辆马车,等到营地也直接住同一间帐篷。
灼华原本在周芷兰跟乐如是中思考了一下,后来还是决定跟周芷兰一块儿。
乐如是跟她独处,就会三句话不离小谢大人,她怵得慌。
周芷兰很快乐的答应下来,哪知还没到中午,她就告假说,自己怕是没法去参加秋猎了。
她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的,而与她同病相怜的,还有个素来没什么存在感的杨小姐。
估计是她俩昨夜分享的点心过期了。
小姑娘心心念念的秋猎去不上,难过的要哭,灼华哪里还能怪她放鸽子,一通安慰。
于是剩下的一共六人,两两分组,正好三辆车。
谭锦秋跟李小姐自然是绑定的,。乐如是则是很随意的,跟另一位始终没什么存在感,灼华对其唯一印象是丹青极好的白家小姐约定好了。
最后一辆车,就成了灼华跟邱思雨共乘。
灼华一开始还乐观的想,邱思雨或许会跟太后一块儿走,这样她就能独享一辆车。
等看到邱思雨从慈宁宫方向回来,她才想起来,邱太后高寿,一连三日半的野营生活她老人家可吃不消,祭典之后就回宫来了,根本不去秋猎。
躲不起。
灼华心内暗暗后悔,早知道她也去塞两块变质点心下肚,病在宫里算了。
以她这美人灯似的身体,都不用特意找由头,光是装病就足够留下。
可也就是想想而已。
能救苦救难的家人、大公主、太子爷统统不在,若有哪一位心怀不轨的找准机会,夜袭储秀宫,她可顶不住。
抱着如此想法,灼华上路了。
悲壮的跟上黄泉路似的。
刚一上车的时候,气氛还算好。
从前传过同性之好的谣言,邱思雨也不愿意跟灼华过多接触,二人楚河汉界的各自据守马车一边。
再后来就不行了。
随着时间推移,阳光斜照,都打在一边车厢上,晒的滚烫。
邱思雨整张脸跟熟番茄一样,而且背也不敢靠着车厢,只能勉强坐了一点边,每次马车一颠簸,都好似要扑倒在地。
灼华看不过去了。
原文里的宫斗小能手这辈子跟她没仇怨,不至于那么冷血。
她让出一半位置:“你过来坐吧。”
邱思雨没拒绝,毕竟太受罪了。
等坐过来之后,似乎觉着人家先抛出橄榄枝了,她再沉默也不好,便开始跟她闲谈:“听闻你这一阵,又帮着大理寺的谢大人立了功?”
哪壶不开提哪壶,多亏灼华昨日一通狂轰滥炸式发泄,已经将负面情绪倒空了,此刻才能平静面对。
“是这样,我跟那位寮国公主也算有点缘分,总不好袖手旁观。”
邱思雨的目光好似能读懂人的情绪,叹了口气:“话是这样说,只是外人却并不会这么看,他们只会认为,你是为了牵涉其中的某一个男人,才会这么拼的。”
外人怕不就是你!
宛多公主救回来了,油皮都没少一块,将人故意丢在危险之所的姜慕白也就能免于被追责……
灼华死都不吭是为了那家伙!于是立刻否认。
她才不要让邱思雨继续误会下去,因妒生恨算计到她头上,她就冤死了。
邱思雨又笑了笑。
笑容很古怪,却又没什么恶意。
“别担心,那一位是个很好的人。”
不,他不是。
“若是这次秋猎他拔得头筹,也许会请陛下给你们赐婚呢。”
不,他不会。
也多亏他不会,不然灼华就只能连夜用轻功八百里加急的跑路了。
到了猎场安营之后,灼华再也忍不了邱思雨古怪的视线,忍不住去营帐外躲着。
反正女子扎营这片地方,宛贡王子肯定不会过来的。而且如今她又立了一功,再怎么算,远嫁联姻这事儿也轮不到她,总算能放心……
不,并不能,因为她走了没几步,就瞧见了姜慕白。
灼华假装没看见,转头要走。
然而姜慕白最近接二连三的倒霉,再好的耐性都被消磨殆尽。
虽然听说昨夜她也参与了救援寮国公主的行动,但他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他很清楚,灼华才不是为了他去的!
于是他极快的跟上来,在背后已然用上了擒拿手的巧劲。
灼华哪里躲得过,瞬间就被他拽住了腕子,拖去偏僻的角落。
“你倒是喜欢抛头露面,连青楼也敢去了,你说你这番心血,都是为了哪个男人,嗯?”
“男人?也配!你放开我,不然我要喊人了!”
补救不得,彻底翻脸,灼华自认安抚不住,懒得再跟这精神病多说一个字。
连土味语录也懒得装了。
反正这里也不过是两个帐篷的夹角,说是隐蔽也不过碰巧没人经过,真不信他一个沽名钓誉的王爷,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什么来!
她的强硬态度,成功让姜慕白的怒气更上一层楼。
“你当本王不敢做什么,嗯?那本王直接去找皇兄,请他赐婚如何?等到了我的王府里,看你还如何牙尖嘴利。”
爱而不得进而黑化囚禁的戏码?
不,他本来就是黑的,根本没有转变的过程。
跟平行世界的he隔山隔海,是因为灼华没本事,也没有意愿去做个百折不挠的救赎者。
“王爷大可以去试试,正好我父亲也要至仕了,拒绝个婚事的面子,想来还是有的。”
姜慕白不可置信。
灼华这一次在他面前,比任何时候都要坚毅。
她真要为了自己断送全家?
或者说,沐成礼为了一个女儿,会做这么大的牺牲?
姜慕白有点拿不定主意。
灼华当然不是会让别人凭白为她牺牲的类型,她是在知晓了那桩宫廷秘闻之后,笃定陛下不会同意将她赐婚给昭王。
就算他如今看起来是个闲散王爷,可不代表他今后也会是,陛下可精明着呢!
这时,有脚步声踩过草茎的声音,姜慕白立刻要将灼华拽到更隐蔽的地方。
下一秒,有鞭子破空之声。
“哟,这是干什么呢?”是女子略带口音的声音。
灼华看到来人是一身短打布衣的宛多公主,喜出望外。
宛多公主的鞭子准头极好,方才是要一鞭子卷住姜慕白手腕的。
姜慕白躲开了,但也因此不得不松开了灼华的手,一尘不染的袖子上也多了一道鞭痕。
灼华立刻冲到了宛多背后。
南疆之地来的姑娘比她整个人都要小一圈儿,但灼华还是觉着很有安全感。
宛多瞪着姜慕白:“王爷还真是好兴致,但你的手段,不该用在这位姑娘身上吧!”
看样子是要管到底了。
姜慕白轻笑:“公主想多了,本王不过跟沐姑娘聊聊天而已。”
灼华翻了个白眼,将脏话咽了回去,只道:“那如今聊完了,您请爱去哪去哪,别在女子的营地晃悠了。”
打发走了姜慕白,灼华给宛多道谢。
宛多一摆手:“谢什么,咱们投缘的很,从第一回 见面起,可就是朋友了。”
她狡黠一笑:“虽然你当时是想利用我,但还是朋友。”
第40章 . 提醒 还是陷阱?
灼华老脸一红, 当时她那点想撮合姜慕白和宛多的小心思,自认为表现的不算太明显,哪知都被宛多给看出来了。
她很不好意思:“我当时没想到他那般丧心病狂, 还以为是双赢的局面。”
既然很大可能要联姻, 那宛多这个颜控,找个虽然黑心, 可面皮足够好看的男人, 不算坑了宛多公主。
但看结果, 还是坑了。
见灼华局促不安很是愧疚,宛多笑嘻嘻的:“没事啦,其实最早几天我跟昭王也没闹到不死不休的程度, 甚至他那样子心内冒山火,面上还得忍着假做清高的模样有意思。”
所以才没在看出他的厌恶和不耐烦之后迅速拉开距离, 反而以钓鱼一般的游戏心态跟他在一块, 就想等着看他哪天忍不住了,火山爆发的状态。
结果不小心自己玩脱了。
这爆发的不是火与烟,全是泥石流。
那帮拐了宛多公主的拐子, 到底是不是姜慕白找来的,根本没个证据。他们害了多少□□离子散, 本就要被砍头,供出幕后主使,反而会因着蓄意破坏与别国建交罪加一等, 搞不好家小都被牵连。
哪怕是坦白从宽,免了家人的罪责,也跟一人担下全部罪名没啥区别。
谢廷玉要不来帝王特赦免死的诏书,无计可施,重刑下拐子已经死了好几个, 活着的仍旧只说自己没被人支使。
谢廷玉还在审,可灼华估计最后也伤不到姜慕白。
还不是时候,这个昭王是真是难搞,他行事太滴水不漏,非要按着原文的时间线,等姜濯川继位,他因着轻视看起来过分正直的大侄子,才会开始犯错误。
跟宛多聊了几句,灼华得知,宛贡王子确实对她挺有意思的,就昨晚那一眼,就看上了。
宛多语气嘲讽,什么一眼万年,也不知道跟哪个酸腐的汉人学的,还不是贪恋姑娘生的好看。
背影好看也是好看,就是馋人家身材好,呸!
“但是我就不一样了,我喜欢你,是觉着跟你投缘。”宛多眨眨眼睛,丝毫不在意自己之前也算是被灼华间接坑过。
灼华苦笑。
都是幻梦惹的祸。
否则就她这个随波逐流的性子,跟这些轰轰烈烈的人,该是非常不投缘才对。
聊了一阵之后,宛多就急匆匆走了,她说自己要趁着秋猎搞个大计划。
具体内容没跟灼华讲,说是为防隔墙有耳。
好巧不巧她刚说完这句话,就有人掀开了门帘。
邱思雨回来之后,看到灼华正跟寮国公主相谈甚欢,眼里的诧异根本掩饰不住,但她跟宛多公主之前宫宴就算见过两面,也不过是遥遥看过一眼的交情,如今也没什么话讲。
等宛多走了之后,她啧啧称奇:“沐姑娘你还真是,跟什么样的人都能混的熟。”
这话灼华也不知道是夸她还是损她,没法接。
旅途劳累,这一晚女子营帐这边睡的都很早,一片安静。
灼华也累,睡的很熟,丝毫没认床。第二日睁开眼睛,发现对面只隔了一道帘子的邱思雨早就走了,空气中还弥散着很淡的脂粉味。
她有点迷惑的看了一眼外头,日头还在东边,不是很热烈。
都还没到平日去上课的时间,而邱思雨这个名门闺秀自也不会去猎场竟然早早的打扮好出门了,这怕不是要去会一会她的心上人。
一想到姜慕白越来越扭曲的表现,邱思雨的一片痴心注定要错付。
但愿她能早日认清这人的真面目,从而失去进宫争权的动力,这样一来,也就不会嫁给姜濯川,成为新帝后宫内一员悍将了。
灼华想到此处,露出一抹姨母笑。
瞥到镜子中自己的笑容,她陡然惊觉。
等等!为啥觉着邱思雨可能不会嫁给姜濯川之后,你这么高兴啊?!
灼华这样扪心自问一句之后,陷入了自我怀疑。该不会,真有那么一丢丢的可能性,她对姜濯川有自己都没察觉的好感吧?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她就算最后真的选择嫁给姜濯川,也是因为他是个好人,他正直,他合适。
唯独不可能是因为真的爱他。
爱一个注定三宫六院,不解风情的男人,不得伤心死!
灼华气的跳脚,甚至想掐自己两把,一回头就见小宫女进来,看着她对空气暴跳如雷的模样,受惊的小动物一般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