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权臣/狗皇帝也重生了——五月锦
时间:2021-03-08 09:14:04

  建宁帝看了眼对方,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林丞的嗓音从讲经台下方清晰传来,“当世大儒邱老,国子监祭酒蔡经纶,国子监博士闫阜。昔年群策群力,推动我大梁广纳寒门士子的茂林四杰,还有国中数得上名的名士大儒,不知够不够格。”
  司徒聿眼中泛起不明显的笑意,朗声回话,“够了。”
  安南侯震惊扭头。
  林丞穿着一身冕服走在前面,虽年近不惑,却不减风流潇洒的姿态。在他身后,则是浩浩荡荡将近三十位名士大儒!
  若只是茂林四杰和邱老等人,今日的辩论,他们稳操胜券。
  多了二十多个名士大儒,他们这边明显不够看。
  安南侯收了视线,狠狠瞪一眼立在一旁,被风吹得面颊发白的管事,脑子里嗡嗡作响。
  林青槐和太子不声不吭,何时请了这般多的人入京?
  各世家族长在这些人面前,莫说是据理力争,便是大声说话都不敢。他们还指望着族中子弟能得这些人指点,能成为这些人的门生,日后好走仕途。
  安南侯闭了闭眼,一滴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来,湮没在衣裳里。
  和他同来的朝臣也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到,一时间像是被人狠狠捏住了喉咙,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国子监的一众博士和助教,在看到林丞身后的人时,当即有了退缩的想法。
  奈何几个阵营划分明显,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闻野来了?”建宁帝唇角扬了扬,目光落到他身后的邱老等人身上,郑重行礼,“学生见过诸位老师。”
  “不必客气,今日我等听闻有人要在镇国寺辩策论经,讨论女子是否该科举入仕,专程前来当个评判。”邱老含笑回礼,“不知我等的身份够不够?”
  郑老他们请来的名士大儒,听闻女子科举入仕,第一个反应便是反对。
  后来,他们看着医学院的学生无论男女都十分用功,又见青云书院的女学生才华不输男子,当即改变主意。
  这几日,他们私下已辩过无数次,最终得出一致的结果——
  女子科举入仕并无不可。
  “自然是够的,诸位先生请上前来。”建宁帝余光看了眼八风不动的儿子,眼底满是赞许之色。
  这事办的不错。
  “谢主隆恩。”邱老行礼致谢,尔后带着郑老等人一起走上第三层。
  “有生之年,我竟能看到如此多的名士大儒,今日不虚此行,”与贺砚声等人同来的国子监监生,两眼放光,“若能听他们下场辩论就更好了。”
  大家对茂林四杰最为熟悉,毕竟每回考试都要拜一拜,其次是邱老。剩下的二十多位先生只听过名字,读过他们著的书,却还是头一回见到真人。
  “他们担任评判,定会参与辩论的。”贺砚声扬起唇角,心中亦是感慨万分。
  自己没选错阵营,也没看错人。
  邱老等人一出,高下立判。
  科举是为了给朝廷举荐人才而设,世家族长也是要读书的,他们的话只能兼听不可全信。
  真正能让天下百姓信服的人,是这些能够改变大梁,培养出无数名臣能将的名士大儒。
  “众位爱卿以为如何?”建宁帝等着先生们上了三层,眯起虎目往下看去,“主张女子不可科举入仕的代表何在?”
  “臣有话说。”安南侯硬着头皮出列,“邱老等人担任评判是否有失公允?林青槐与邱老以及茂林四杰四位老先生,关系甚笃。”
  能把人剔去几个算几个,他不能输。
  输了便是结党营私,干涉朝政,轻则削去爵位重则丢命。
  “安南侯可是在质疑邱老他们有私心?”建宁帝脸上多了几分不耐,“这几位都是我大梁出名的名士大儒,你的父亲还曾是他们的门生,不想你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
  安南侯脸色微变,但仍咬牙坚持,“臣也是想让百姓知晓,今日辩策论经,公平公正。”
  “既然如此,老夫与几位先生不参与评判。”邱老捋了把胡子,垂眸看着安南侯,微微一笑,“老夫喜欢青槐这学生众人皆知,今日指点她也在情理之中。”
  安南侯哽住,一双眼瞪得老大。
  “老夫也甚是喜欢青槐这学生,指点之事加我一个。”郑老笑容满面。
  “你们俩不要每次都抢,老夫也喜欢青槐。”单老得意抬高下巴,“算我一个。”
  “还有我二人。”周老和陈老同时开口。
  台上国子监监生看到这一幕,又羡慕又激动。
  大梁国中名声最盛的五位大儒,竟然都选择指点林青槐,对面便是出二十个国子监博士,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与闫博士有官职在身,便不参与指点了。”蔡祭酒笑了笑,向建宁帝恭敬行礼,“臣奏请圣上,允许臣与闫博士负责记录今日之事,以便日后传阅。”
  “准了。”建宁帝脸上的阴霾散去,偏头吩咐李来福,“去给先生们准备椅子来。”
  讲经台就在大殿左侧,位置不低,山上风大,老先生都上年纪受不得这苦。
  “是。”李来福行礼退下。
  安南侯见自己大势已去,面色说不出的阴沉。他千算万算,竟把林丞这个闲散侯爷给忘了,给他钻了空子把人带出城。
  林青槐请来的名士大儒,可以说是大梁的根基。
  启蒙的书数年来一直是他们负责编纂修改,便是用于识字的字韵也在他们的修改下,越来越易懂。
  但凡家中有孩子读书的人家,没人不知他们的大名。
  能请到这些人来上京,还说服他们接受女子科举入仕,林青槐的手腕和谋略,不容小觑。
  甚至……十个魏王都比不过她。
  安南侯轻轻吐出口浊气,笼在袖袍下的手悄然攥紧了拳头。
  他怎会输给俩个小孩儿?!
  出神的工夫,镇国寺的僧人将挡风的屏风送上讲经台,同时送上的还有几十把椅子,几张书案。
  林青槐看着他们布置完毕,在大师兄了悟经过时,眸光转了转,伸手拦住他小声交代,“准备些炭盆过来,跟师父说欠款免了。”
  了悟单手竖掌行礼,“阿弥陀佛,施主所提小僧会尽快安排。”
  算她有点良心,知道自己给镇国寺惹了麻烦,于是用银子摆平。
  林青槐捂着嘴偷笑。
  她就没想过让师父还银子,镇国寺这些年的香油钱挺多的,但根本不够师父拿去做善事。
  寺内的庙宇修葺,不是爹爹出的银子就是她出的,还有便是皇后出。
  耐心等了一阵,台上布置完毕。
  林青槐和纪问柳出列,站到邱老和郑老他们坐的位子前方,向建宁帝行礼。
  安南侯这边的代表一个是大梁第一世家,王家的族长,另一个是国子监的博士。
  他们的论点不多,几日前林青槐便已拿到,并与纪问柳仔细准备论据进行反驳。
  “大梁立国至今已有一百七十年,女子科举入仕是乃是头一遭。今日辩策论经,既关乎大梁万万黎民百姓,也影响着大梁的未来。”蔡祭酒声如洪钟,“请辩论双方开始陈述论点。”
  台上台下的气氛倏然变得凝重。
  担任不同意女子科举入仕阵营代表的王家族长,上前一步,先行发言,“草民以为,养育子嗣安守后宅是女子的天职,安邦定国是男子之责,两者不可混淆。”
  “女子也可安邦定国。”林青槐神色从容,笼在阳光下的面容绝美出尘,“三百年前的邺朝女将秦金玉,带领将士驻守边关三十年,建立功勋无数。此地过了数百年,仍可见当初所造之沟渠,当地的百姓仍旧获益。”
  “万万女子当中只出一人如秦将军,并无可歌颂之处。”王族长面上浮起一丝不悦,“而男子建功立业者无数,流芳千古。”
  “此言差矣。”林青槐直视他的眼睛,掷地有声,“有识有志的女子,生来便被要求三从四德,从未得到展示自己才华的机会,以此证明女子不如男子有失公允。”
  “自古以来便是男子掌权,被史书所记载的女子,多是祸国殃民的妖姬,给了机会岂不是更糟。”族长心中的不悦愈发浓烈,不由的多看了眼林青槐,“女子科举入仕,只会扰乱男子的心神。尤其是不晓妇经不守妇德之辈。”
  此话一出,安南侯面上浮起几分得意的神色,静静看着林青槐。
  林丞当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当着圣上的面与世家族长辩论,面上竟无一丝慌乱。
  然而光是沉稳没用,他倒要看看林青槐如何反驳王族长的话。
  “按照王老的意思,所谓妇经妇德不过是男子强加给女子的枷锁。”林青槐没忍住笑了下,徐徐抬高下巴,一瞬不瞬地看着王族长,红唇轻启,“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将灭国之祸推到女子身上。是女子让他们不顾百姓死活,强征税赋,还是女子让他们残暴无良?抑或是女子让他们听不进忠言,看不到黎民之苦?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以我拙见,会将灭国之祸推给女子的君王,无不昏庸无能。”纪问柳含笑接话,“那些妖姬守了妇德,熟读妇经,否则如何进的后宫?还不是昏君无能见色起意,灭国了被罪责一推,倒成了女子犯的错。照族长所言,女子本不该活在这世上才是。”
  王族长愣住,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
  国子监的李博士清了清嗓子,主动出列,“王族长并非是说女子不该活在世上,而是不该给女子掌权的机会。若女子掌权,国将不国,三军将士可不服一个娇滴滴的国君。”
  “李博士说的也是,五百年前的北朝敬贞帝不能从皇陵里爬出来与你对质,可也别欺负先人不能开口说话。”林青槐负手而立,身上的气势毫不掩饰地扩散出来,“敬贞帝在位期间,国土北至漠北连苍河,西至蛮夷国都,百姓安居乐业七十栽。反倒是其子登基后,因昏庸无能丢了漠北和蛮夷,便是往东也丢了上百城池,使得北朝最终被南朝灭国。”
  她的声音不大,但力量十足,便是在最底下的百姓,也能听得清楚。
  安南侯未有料到她如此能言善辩,眼中浮起明显的杀气,暗自磨牙。
  台上的辩论继续,台下的百姓也被林青槐和纪问柳列举出来实例震到,听得热血澎湃。
  一个半时辰的辩论结束,评判开始整理双方的论据。
  “无论男女,凡被记录进史书之人,有功亦有过。以前人之过否定如今,并非智者所为。以前人之功为傲,故步自封亦不可取。”邱老投给林青槐一记满是赞许的目光,“青槐方才所辩,也是我等该自省的地方。”
  李博士知道自己输了,不禁恼羞成怒,“臣有奏!此女所开的书局印制了大量的邪书,鼓动闺中的女子造反,且以神仙下凡为由,将自己打造成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请圣上明察。”
  “造反可是要诛九族的,你有何证据。”建宁帝看了眼不动如山的林青槐,眉峰无意识压低。
  这姑娘和老三到底给这帮人挖了多少坑?
  “臣有证据。”李博士精神大振,从地上起来,掏出藏在怀中的话本恭敬举高,“她所求看着是让女子科举入仕,实则是想鼓动天下的女子与她一道造反。”
  台上台下的众人都被这个变故惊到,便是邱老和郑老等人,也都看着林青槐。
  林青槐略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用眼神回他们:没有这回事。
  邱老安下心,跟郑老等人交换了下眼神,瞬间了然。
  出话本或许不是她的本意,但拿着话本让安南侯等人主动往里跳,是她的手笔没错。
  “圣上,这便是李博士呈上来的‘罪证’”李来福将话本送到建宁帝手边,安静后退。
  林丞起先被吓到,一看自己的一双儿女面上不见丁点慌乱,当即冷静下来。
  儿子历练不够或许会留下把柄让人抓住,女儿绝对不会。
  “这就是你说的……罪证?”建宁帝翻了翻封页上写着《仙姑绝色》的话本,脸上瞬间跟涂了一层墨似的,黑的不行,“里边的内容看了吗?”
  封页写着《仙姑绝色》,扉页上则是一句让人看了便想打人的话——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仙姑成为绝色前也是要读书的。
  这语气一看就是云姐儿写的。
  正经内容三字经,字迹印刷得工整清晰,比官办印坊印制的要好许多。
  “臣不想让此等邪书污了眼睛,未有翻开过。”李博士恭敬回话,心中隐隐透着几分得意。
  “邱老您先看看。”建宁帝合上翻开的书籍,递给李来福。
  不到一刻钟,书回到李博士手中,李来福抱着拂尘,顶着一张冻红的脸微笑看他,“圣上请博士亲眼瞧瞧内容。”
  李博士悄悄环顾一圈,发现看过书的人,面上都露出要笑不笑的表情,依稀有种不好的预感。
  硬着头皮接过来翻开一看,当即身形不稳地晃了下,额上冷汗淋漓,“启禀圣上,臣听信谗言未能亲自证实真假,还请圣上恕罪。”
  怎么会是三字经呢?!安南侯明明说,书中全是歌颂林青槐的词句,把她当神仙一样崇拜。
  “身为国子监博士,却不加求证便污蔑学生有造反之心,有悖师德。未免同样的事发生,自明日起无需再到国子监授课,亦不可私下收学生。”建宁帝沉下脸,嗓音冷冽,“另削去品级,永不录用。”
  “圣上恕罪!”李博士双腿一弯,重重跪下,膝盖磕到冰冷坚硬的地面,疼得他止不住哆嗦,“臣日后一定不再犯糊涂。”
  永不录用,意味着他不单要失去国子监的差事,日后也无法再入仕。
  建宁帝没搭理他,拿到辩论结果后,漠然掀唇,“今日辩策论经结果已出,国中二十位名士大儒为证,自明年开始国中女子可科举入仕。纪爱卿,趁此机会你同诸位爱卿,以及台下的上万百姓,公开林青槐为何能有科举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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