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中了自己的迷药。可见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三弟掌握。
“彼此彼此。”孟淑慧气得不行,“我中的迷药是你下的吧。没用的男人,才会想着用这般下作的手段,让人臣服。”
司徒修噎了下,极力保持冷静,“眼下不是争执的时候,我们得把今日的事情处理妥当。你给乌力吉当女奴的消息才散,如今被这么多人看到你跟我厮混,名声彻底坏了。”
孟淑慧胸口一滞,咬牙点头。
两人整理好衣裳互相搀扶着开门。
门外的回廊上,站满了相熟的人和朝臣。司徒聿和林青槐站在一起,眉眼疏冷。
“本王许久未见嘉安,方才情不自禁让大家看了笑话,实在抱歉。”司徒修淡淡说了句,扶着孟淑慧往楼下走,“本王即刻入宫见父皇,求他给本王和嘉安赐婚。”
皇祖母刚薨逝,国中上下服丧禁礼乐,自己闹出这样的事想继续留在上京已无可能。
三弟真真是好算计。
不单把自己赶走,孟淑慧也没能留下。
“皇祖母薨逝头七还没过,二皇兄便如此耐不住,孤也帮不了你。”司徒聿抬了下眼皮,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二皇兄竟与嘉安两情相悦,孤很意外。”
入了宫,父皇会立即把他赶去封地,还要让他守孝三年。
听陈德旺说,嘉安在给皇祖母守灵时,私下见了个宫女。他已命靳宁去查那宫女的来历,准备一网打尽。
燕王叔虽然死了,他训练出来暗桩还没死绝。
“嘉安同我们一起长大,本王早就看上她了。”司徒修压着火,大步往楼下走,“先走一步。”
装模作样!今日这局分明是他和林青槐一起布下的,若非自己心急大意根本不可能上当。
他早该想到,林青槐会武功,不可能没发觉自己偷听他们说话。
“二皇兄慢走。”司徒聿勾了下唇角,转头跟纪尚书和吏部尚书说,“两位大人请继续用餐,孤也是来吃饭的。”
纪尚书和吏部尚书对视一眼,行礼退下。
太子哪是来吃饭的,他分明是设好了局,等着魏王和嘉安郡主往里边跳。
两位大人进了包厢,司徒聿看了眼林青榕,放弃牵林青槐手的念头,抬脚回了她的专用包厢。
贺砚声等人跟进去,各自落座。
“魏王平日里看着无害,此番被我们摆了一道,离京之前定会针对你们。”林青槐坐下来,慢条斯理地说,“春闱开始之前,但凡你们容貌受损,或者与人起冲突,都有可能会被除名。”
“孤会给你们安排护卫,但平日里你们行事自己也要小心,”司徒聿拎起茶壶,自然而然地给林青槐倒茶,“月底还有一场硬仗要打,青槐能否科举入仕,需要你们的帮忙。”
“我支持青槐,需要做什么殿下只管开口。”温亭澈第一个出声。
“我也是。”南宫逸附和。
“家父近日偶尔会提安南侯,我负责打探消息。”贺砚声嗓音温润,“除去我们几人,国子监还有大半的同窗,支持青槐科举入仕。”
这些人大部分都有妹妹,也有小部分没有。
“亭澈你和南宫逸负责,收集国子监博士和助教反对女子科举入仕的论点。”司徒聿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砚声就按着刚才说的来。”
洛星澜要回马场盯着那一千匹母马,他是最放心的人,不用另外安排。
“行,我明日就和南宫逸开始办。”温亭澈身神色凝重,“国子监的博士、直讲和助教,几乎都不同意青槐科举入仕,先知晓他们的论点,有备无患。”
他以为国子监内的博士和助教,都如邱老和闫博士那般,有海纳百川的胸怀。
不曾想,并非如此。
他们抱成一团,不止诋毁林青槐还处处排挤闫博士,对蔡祭酒也诸多不满。
好似把人赶出国子监,往后国子监就能由他们做主一般。
“既然大家没意见,点菜吧。”司徒聿弯了下唇角,眉宇间浮起笑意,“今日孤做东。”
温亭澈笑了声,给自己要了一份辣子鸡。南宫逸要了一份西北名菜烤羊腿,洛星澜和贺砚声也各自点了自己喜欢的菜。
全部点完,林青榕推门进来,自然而然地将司徒聿和妹妹隔开,“我方才没吃饱,跟你们再吃些。”
司徒聿想把他丢出去。
他好容易出宫陪林青槐,这大舅子偏要凑热闹。
……
魏王不顾礼法,服丧期间竟在飞鸿居跟嘉安郡主苟合之事,天黑前传得沸沸扬扬。
宫里也收到了消息。
建宁帝听李来福说话,摆手示意他退下,拿起皇后的手放到掌心里握住,面上看不出息怒。
两个十七八岁的宫女,正在给皇后养的花浇水剪枝,暖阁里静的有些吓人。
皇后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也懒得去猜,等着宫女伺候好所有的花,示意她们都下去。
“阿恒今日设的局不高明但有用。阿元还是太心急了些,竟把主意打到云姐儿身上。”建宁帝放开皇后的手,端起茶杯喝茶,“咱有个好儿媳。”
“云姐儿确实聪慧,阿恒比你我眼光好。”皇后偏头,目光在他明显丰腴的脸上逗留片刻,淡淡移开,“你要回镇国寺,是想让阿恒自己处理科举之事?”
“朕若是不走,这事会就这么过去,百姓无奈接受,官员心中不忿。”建宁帝扬眉,锐利的眼眸泛起不易觉察的得意,“阿恒也未必会要这样的结果,咱的儿子要的不是一人,而是整个朝堂都别妄想左右他。”
他让老三监国,一方面是信任他的才能,一方面是想磨练他。
事实证明,老三根本不需要磨练。
便是自己此时驾崩,他也能稳住朝局,还会让那群试图掌控他的朝臣,哑巴吃黄连。
“阿恒的表现确实不错。”皇后垂下长长的睫毛,掩去眼底的不舍,“大梁会在他的治理下,更上一层楼。”
还有三年,不知能不能看到他二人成婚?
儿子是紫微星转世,能配得上他的女子,如今看只有林青槐一人而已。
别家的姑娘倒也不是很差,只是跟林青槐比起来,明显不是儿子想要的皇后人选。
“他会的。”建宁帝见她态度冷淡,眸光转了转,捂着胸口轻轻咳起来。
“可是又不舒服了?”皇后瞬间慌神,“去躺着吧,妾身让宫人再添些炭过来,屋里有些冷了。”
入冬后他便鲜少泡药浴,只每日按时服用师兄给炼制的药丸,在山上时许久未有发作。
回到宫里,这已是第三回 。
“你陪着朕一道去。”建宁帝握住她的手,唇角不自觉上扬。
她心中有自己,也在意自己,足够了。
为她逆天改命之事,他没让归尘告诉她。
“好。”皇后无奈扶起他。
自从把国事丢给儿子,皇帝愈发的脆弱,动不动就跟小孩儿似的,同她耍赖。
建宁帝躺到暖阁中的床上,手臂的力道收紧,拉着皇后一道躺下,“陪着我,李来福就在外边,跟他说一声需要什么,他会安人准备好。”
皇后无奈,只得依他。
总觉得发现自己中毒后的皇帝,像是换了个人。
……
魏王与嘉安郡主,在飞鸿居苟合被人撞破第二日,圣上下旨赐婚,命他们三年后成婚。
同时,为了惩戒他二人的无状,罚他们去守皇陵一月,之后启程前往封地,无诏不得入京。
林青槐很满意这个结果,收到惊蛰送来的消息后,便去找纪问柳准备辩论一事。
圣旨已下,安南侯等人若是想司徒修不去封地,会竭尽全力弹劾太子。
国子监的博士、直讲和助教,八成以上反对她科举入仕。这是安南侯等人手中握有的,最有利的支持者。加上已陆续抵京的各家族长,明面上,他们已经赢了。
她这边目前只接到了几位名士,其他人要月底之前才能抵达上京。
郑老他们几个经过商议,决定由纪问柳和她一起,与国子监的博士以及各家组长辩论,他们担任评判。
如此一来,输赢可控。
昨日吃过饭,司徒聿回宫见建宁帝跟他提了此事,他不反对他们的提议。
林青槐走到课堂外,纪问柳正在教姑娘们做胭脂和香露。
她倚着门听了会,唇角不自觉上扬。
纪问柳是个好师傅,也是好学生。一边教学生,还能一边改进自己的方子,调试各种香味。
“青槐,你怎么有时间过来?”纪问柳诧异扬眉,“今日的正课上完,我便想着教她们做香露,名字也取好了。”
“叫什么?”林青槐抬脚进入课堂,随手拿起刚才上的《大梁律》翻了翻,视线落到她调制好的香露上,“说来听听。”
《大梁律》最为难背,书院内选择读书的学生,几乎都能把整本背下来,非常用功。
“就叫红颜。”纪问柳放下手下的器具,眉眼绽开明媚的笑意,“红颜出青云,谁说不封侯。”
“不错。”林青槐弯了弯唇,笑道,“让她们自己弄一下,你随我来。”
纪问柳应了声,跟她一块走出课堂。
林青槐说明来意,精致的眉眼倏然变得冷冽,“除去你我二人,你可去试探下郭玉宁那帮贵女,看看谁愿意站出来。”
“行,我一会就去。”纪问柳激动得面颊泛红,“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她能否摆脱嫁人的命运,就看女子能否科举入仕。
过了年便是童生考试,她有些等不及了。
“去吧,我们一起努力。”林青槐拍拍她肩膀,离开课堂回院长室。
其他人不愿意加入问题也不大。
她自己就曾舌战群臣,逼得他们同意放弃割地给蛮夷,如今争的不过是另外一件事。
……
孟淑慧听说自己被禁足,还要跟着司徒修一起去封地,气得当场给了英珠一巴掌。
英珠哪里会让她打到,避开后冷冷看她,“事情还要挽回的余地,科举入仕之事若是不成,太子的地位不保。”
她得想法子摆脱孟淑慧,不跟她一道去封地。
到了封地处处受制,传递消息也没那么便捷。女王的信还要过几日才到,她如今看着孟淑慧就头疼。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孟淑慧闭了闭眼,扭头坐回书案后,提笔写信。
妙音坊的名册被拿走,但她记得其中几位大臣的名字,礼部尚书就是其中之一。
她会想法子留在上京。只要魏王成了太子,她一样有机会杀了司徒聿!
太后头七一过,建宁帝便又去了镇国寺。
上京似乎恢复了安宁,无人再提女子科举入仕一事,便是坊间也无人谈论,就好似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这种宁静在十一月下旬突然被打破。
一直默不作声的朝臣们,和国子监的博士、助教,以及各世家的族长,前往镇国寺请愿。奏请圣上查明此事,是否是太子为了讨林青槐欢心而胡乱行事。
看热闹的百姓从上京城内一直跟着步行的朝臣,走到镇国寺前。
一路上到处都是人,听到的几乎都是女子科举入仕,如何有违礼教,如何祸乱朝廷的言论。
林青槐易容返回城内,若无其事地先回家看妹妹。
他们喜欢闹,就让他们多等一会。
第114章 113 他总觉得今日的赢面不在他们这……
林青槐回到侯府, 谷雨和白露她们三个已到了揽梅阁,等着跟她汇报各处的布置。
孟淑慧接到赐婚圣旨当日便和司徒修一道,前往皇陵思过。她给纪尚书等人的信, 被谷雨半道截下, 又被自己拿着挨个去见了那些朝臣。
他们敢不敢站队不好说,但绝对不敢跟安南侯同流合污。
安南侯以及拥趸他扶持魏王的一班朝臣, 自建宁帝登基便处处被打压,如今有机会为自己争取利益, 定会不遗余力。
林青槐挨个听冬至她们说完, 吩咐道, “冬至你去护着纪问柳, 谷雨带星字护卫护送郑老他们和我们请来的人,出城后父亲会带人接应你。白露你将印坊的雕版带上, 夏至留下一会随我一道去镇国寺。”
镇国寺讲经台可容纳上万人,今日天气正好,适合辩经论策。
“是。”几个人领命退下。
林青槐喝了口茶, 穿上斗篷去燕回轩。
妹妹马上满月,小脸又圆又软, 抱她时她已经会对着自己笑。
“你一点都不着急?”林青榕抱着小妹从她的卧房里出来, 看到林青槐下意识皱眉, “我刚想把雪姐儿送娘亲那去, 这便出发去镇国寺。”
“不急。”林青槐过去逗了逗玉雪可爱的妹妹, 伸手抱过来, “太子一会来侯府, 同我一道过去。”
今日休沐,安南侯等人突然前往镇国寺,按常理他们收到消息过去至少需要一个时辰。
“你这气人的本事见长了。”林青榕止不住摇头, “太子这么纵着你,不怕你把天捅破?”
已经破了。
满朝文武这会都在赶往镇国寺,不管是支持她的还是反对她的,都去了。
工部尚书说,上一次能让国中名士大儒、世家族长辩论,还是三十多年前允许寒门学子科举入仕那次。
然而那次明显没有这一回声势浩大。
“他不怕啊。”林青槐弯起唇角,笑盈盈地朝怀中的小可爱挤眼睛,“林安然,阿姐今日要去舌战群臣,给你争一个可读书入仕的未来。等你长大,习武也好读书也好,不会有人盯着你为何不出嫁。”
“她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林青榕暗暗头疼,“得等她再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