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084 只是留宿,他们什么都没做!……
杜梦兰又惊又怕, 抬起头发现抓住自己的人是大小姐,霎时放松下来。
“嘘……”林青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单手抱着她的腰掠到屋顶上, 避开监视书院的人, 带着她飞快回了自己的厢房。
“大……大小姐。”杜梦兰抬手拍拍自己的胸口,小脸憋得通红, 黑白分明的眸子熠熠发亮,“你好厉害!”
大小姐飞檐走壁的样子, 太好看了!
“想不想学?”林青槐牵着她的手坐下来, 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 随手拿了一杯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又放回去示意她别动,“别喝。”
杜梦兰乖乖坐好, 一双眼跟小兽似的,圆溜溜地注视着她。
“走。”林青槐站起来,手臂一伸, 抱起她放到窗外小声叮嘱,“不要出声, 我不会有事。”
杜梦兰乖乖点头。
林青槐笑着揉揉她的脑袋, 倒掉其中一杯茶, 趴到桌子上假装自己睡着了。
方朔真是可恨。
在书院读书的两个姑娘, 估计都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才五六岁的年纪, 便能如此熟练的套话下毒, 一点都不心慌。
她住的院子里没什么秘密, 平日里也不大在意有没有人偷溜进来。
方才她刚下马车,就听嬷嬷说有个小姑娘主动去她院里送茶水,还帮忙搬洗过的碗筷, 打听自己这一日去哪儿。
她直觉不对劲,交代嬷嬷一番便无声无息地回了自己的院子,蹲在屋顶看那小姑娘不慌不忙地走进来。
本想先回来等着她的,孰料视线里又多了一道身影,索性掠下去把人带过来。
林青槐抿了下唇角,听到细细的脚步声到了门外,旋即放缓了气息。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小心翼翼推开。
林青槐屏住呼吸,防备她手里还有其他的迷药。
“外人都说你聪明,我瞧着也不过如此,跟爹爹比起来差远了。”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糯糯,语气里有藏不住的骄傲,“爹爹才是最聪明的人。”
林青槐一动不动,感觉到那小姑娘靠近过来,尽量放缓了呼吸。
小姑娘似乎很好奇她,坐在边上端详许久,才起身去翻屋里的柜子。
“爹爹说,书院一个月最少要花掉三百两银子,书局一个月的营收不到二百两。靖远侯府便是再富有,也承担不起你这么花,你身上一定有秘密。”小姑娘嘀嘀咕咕。
林青槐默默在心里翻白眼。
方朔太不了解靖远侯府了,不然也不会从这个方向怀疑她。父亲手下的产业不止在上京,从西北到漠北,再到江南都有产业,没到燕王那种程度,但一年纯收也有三万多两银子。
建宁帝每年赏给父亲的各种宝贝和金子,加上五军营的俸禄,粗算下来也有七八万两。
娘亲手里的奁产也不少,总之家里最多的便是银子,她开天风楼一下子花掉了五万两,父亲眼睛都不眨一下。
后来开飞鸿居和文奎堂,父亲又给了十万两,这些只占了他私库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咦……爹爹竟然算错了,书院一个月的花销才一百多两。”小姑娘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你好抠门啊,给我们吃的东西竟然都是去城外买的。”
林青槐有点想醒过来,好好教训这小丫头片子。
开书院又不是只开几个月,自然要怎么省钱怎么来,她都计划在明年春耕时,让学生一块去庄子上干活。
“没什么秘密,我得放学去见爹爹了,你再睡一个时辰便会醒来。”小姑娘走到她身边,又细细看了一阵,开门出去。
林青槐趴在桌子上不动。
小姑娘出去后没有关门,人也没走远。
过了半晌,她像是确认了林青槐真的在昏睡,这才关了门,脚步轻快地往外走。
林青槐缓缓抬起头,出神看着桌上的空茶杯。
方朔果真是防不胜防。若非自己和司徒聿是重生回来,又一早知晓他的底细,谁会去防备一个这么小的孩子?
“大……小姐?”杜梦兰小猫一样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林青槐应了声,起身过去把她带回来。
“方姑娘想要害你!”杜梦兰白着一张脸,双腿止不住哆嗦,“奴婢想跟冬至师父习武,奴婢要保护你。”
那方姑娘小小年纪便敢害人,她也能做到。
“今日这事不许外传,日后便是见着方姑娘姐妹,也不能让她们发觉你识破了她们的身份,你能做到吗。”林青槐伸手揉她的脑袋,唇角含笑,“若是可以,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去完成。”
杜梦兰抿紧了唇瓣,极力压下心头的恐惧和激动。
重要的任务!大小姐这是要栽培自己!不能犯傻,不能犯傻……她在心底默默念了好几遍,情绪总算平复下来。
“奴婢能做到!”杜梦兰抬起头,目光坚定,“奴婢当牛做马在所不惜。”
“也没那么严重,你的算学不错,其他的功课补一补便能提上来。”林青槐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嗓音温软,“过了年,你和纪老师一道去考童生,你不是奴籍,而是良籍。”
她不是奴籍,还能去考科举!杜梦兰膝盖一弯,猛地跪下去,“奴婢会好好读书,报答大小姐的恩情。”
“不用跪我,往后也不用喊我大小姐,叫姐姐便好。”林青槐及时扶住她,“回去吧,姐姐还有事要忙。”
杜梦兰眼里含着泪,埋下头深深行礼,“是。”
她永远都是大小姐,是她要报答的恩人!
杜梦兰走后,谷雨握着剑从外边进来,一脸嫌弃地看了眼桌上的茶壶,“不如我。”
“哪能跟你比啊,方丈师父生平喝的第一壶墨水便是你给弄的,我给你背了半月的锅。”林青槐好气又好笑,“别臭显摆了,发现了几个?”
自从她住到书院,四周便多了来监视她的人。
不是赤羽卫也不是父亲派来的暗卫。
他们离的很远,不好抓人。
“四个,用的都是和我们一样的身法。”谷雨一屁股坐下来,轻描淡写的语气,“昨夜太子留宿书院,他们应该看到了。”
林青槐:“……”
只是留宿,他们什么都没做!他们又不是真的血气方刚的少年少女,更不会老房子着火。
“师娘说,你这有东西可用无需喝避子汤。”谷雨面无表情,“挺好的,不然生出来,年纪就比小公子或小小姐小一点,不大好带。”
林青槐:“……你可闭嘴吧。”
她是那样会放纵自己,不顾后果的人吗。
“那说正事。”谷雨摸了摸鼻子,漠然开口,“放出蛮夷七皇子入境的消息的人,天风楼查到了,刚刚送来的消息,正是方姑娘的父亲。”
“哦……”林青槐懒洋洋地应了声,将掺了药的茶水拎起来,倒进花盆里,“让人盯着他。”
不意外。方朔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又一直在和书院的人打听自己,不是他才奇怪。
“今日城里没有其他的事,不过夫人有事。”谷雨说完,见她变了脸,赶紧把剩下的话说完,“她决定去找那些夫人们的晦气,帖子都送出去了。”
“回府。”林青槐知道娘亲生气玲姨背叛,自己和哥哥今日一早出门,父亲又去了五军营,都没人哄她陪她。
“是。”谷雨站起来,顺手拿起茶杯闻了闻,又放回去,“是蛮夷的七星草,师父说过这草的味道和茶叶相似,略微带一点酸味,夫人那边最好也小心些。”
林青槐应声点头,“我回去就跟她说。”
谷雨今年十七岁,年纪稍长,因此要比冬至她们仨稳重,也更细心。
走出院子,司徒聿还没走。
林青槐想起方才谷雨说的话,脸颊烫了烫,上前将他拉到一旁说话,“你怎么还不回去?”
“明日开始,父皇和母后都去镇国寺,你想见我了便来宫里。”司徒聿伸手抱她,“也可让人给我传话,我出来见你。”
林青槐应了声,嗓音压低,“快回去吧,你爹这一去不知能不能回来,他一定有很多事要交代你。”
司徒聿埋头下去,用力抱了抱她,许久才松手,“我的人已经在去奉安县的路上,南宫逸入京后你跟我说一声。”
“好。”林青槐往后退了一步,挥挥手,扭头出去。
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做呢,他们可没那么多的时间谈情说爱。
……
林青槐回到府中,前院花厅正好摆饭。
她诧异了下,偏头问孙嬷嬷怎么回事。娘亲显怀后大部分时间都在燕回轩摆饭,花厅这边地方太宽敞,天冷的时候不够暖,天热了又不够凉。
“气的,侯爷哄了许久都哄不好。”孙嬷嬷埋头回话。
林青槐应了声,加快脚步过去。
花厅里,哥哥跟个木桩似的坐在一旁,脊背挺得溜直。父亲握着娘亲的手,陪着小心说好话,笑出一脸沟壑分明的褶子。
林青槐坐下来,悄悄伸手拍了下哥哥的背,单手撑着下巴看爹娘,“娘,你不是下了帖子吗,她们若是同意让你去,你狠狠收拾她们一顿出气。”
“要是不同意呢。”周静偏头看她,“你娘可是被排除在贵夫人圈子外的人。”
“人家怎么卖你,你就怎么卖回去。”林青槐笑盈盈支招,“她出馊主意惹怒了皇后,这些日子过的肯定不好。被她算计的人过的也不好,皇后到现在都没表示呢。”
“女儿,你从哪儿学的这些手段?”周静眯起眼看她,一点都不气了,“你娘不是不会用这些手段,是不想教坏你,什么大家闺秀,你娘跟你外祖学的可是兵法。”
林青槐:“……”
这火怎么烧自己身上来了?
“跟安南侯夫人她们学的吧,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个夫人的手段有多脏。”林青榕插话,“书院刚开门那阵,天天有人去挑刺找麻烦。”
“学得好。”周静一听立马又生气起来,“她们敢欺负你,娘就敢欺负回去。”
“娘亲最好,先吃饭,你不饿小的也饿了,爹爹你说是吧。”林青槐一边哄一边给父亲递眼色,“我和哥哥也饿了。”
周静缓了缓,拿起筷子吃放。
林丞如释重负,看女儿的眼神满是感激。
夫人的火气消不下去,主要还是安国公夫人太过分。明明自己做错了事,还到处跟人说,是夫人小心眼看不得她与其他夫人交好,这才断交。
要不是看她是个女人,他都忍不住想要动手教训人。
“你要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交给我好了,天风楼的茶楼也能多赚银子。”林青槐笑眯眯地给娘亲夹了个鸡腿,“有些事,没影响也会恶心人,我们只是恶心回去。”
对安南侯夫人那一群所谓的贵夫人来说,养育女儿最大的用处,便是作为联姻的工具,巩固家族的荣光。
放眼整个大梁,有哪个夫婿比得过当今太子?
女儿成了太子妃,整个家族都跟着沾光。
“三十多年了,娘亲是真没想到,她有天会变成这副模样。”周静止不住叹气,“自己过得舒坦才是最重要的,外人可不会替咱过日子。”
林青槐乖巧点头。
也不是谁都能想得开的。女子高嫁,夫家各种挑刺也是一种折磨,会潜移默化地改变一个人的心性。
用过晚饭,兄妹俩见爹娘又开始腻歪,麻利开溜。
“今日夫人们的圈子里都在传,说娘亲心胸狭窄看不得玲姨跟其他人交好,娘亲才动怒的。”林青榕叹气,笼在灯下的稚气面容,透着些许无奈,“人心真是最容易变的东西。”
“有得就有失,我回去了。”林青槐拍拍他的肩膀,掉头回揽梅阁。
上一世,娘亲走得早没经历这些。安南侯夫人那一圈的贵夫人们,也没机会窥觊太子妃的位子。不过各家的女儿,最终还是用各种手段送进了宫里。
梳洗干净,夏至和白露从外边带了账册回来。
林青槐翻了下开设医学院各项花费的账册,提笔做计划。
大梁的医学院只收医家子弟,学费昂贵,寻常百姓家的孩子想学医先得认字。故而有许多科举之路行不通的书生,转去学医。
青云医学院若是开起来,也算是给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一条更好的出路。
书院边上的院子她已经买下来,等哥哥画好了图纸,便可安排匠人入场修葺。
那院子比青云书院还大,到时候把两座宅子的院墙打通开个门,再将青云书院的大门扩一扩,便成了。
同一个门进去,既有女子书院,又有男女皆可上的医学院,百姓对女子书院的接受度会更好。
若是上京的书院办顺利了,将来青云书院可以开到各地去,让更多的百姓受惠。
书院这边也要寻求自给自足的法子,不能总是她掏钱。
林青槐写好了计划,搁下笔,稍稍活动了下脖子,吩咐道,“让先生明日放出青云书院要开医学院的消息,告诉百姓,凡五岁以上十五岁以下的姑娘小子,都收。”
“是。”夏至含笑搓手,“我也想去书院挑几个徒弟。”
“咳咳……”白露清了下嗓子,巴巴看她,“大小姐,我也想收徒。”
“明日起,你们和冬至一道去书院教学生们功夫。”林青槐好笑扬眉,映着灯的面容格外柔美,“去歇着吧,我今日坐了一日的马车,也累了。”
夏至和白露欢呼一声,站起来蹦蹦跳跳地走了。
林青槐摇摇头,熄灯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