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头,竟是被人看死了。
这么多的年轻小姐翘首以待,林初月就是用自己的脚丫子一想也知道,这些小姐,肯定不只是来瞧风光的。
或许和她之前榜下捉婿的想法一致呢。
林初月也有些好奇,这些学霸进士们,究竟是什么模样。
说起来,传胪大典的礼仪阵仗,实在复杂,由礼部和鸿胪寺共同主持,光是唱名就要许久,毕竟这次进士,有近三百名呢。
唱名之后,又是一个个觐见当朝皇帝,这一次就要见这样多人,让林初月都不由得感慨皇帝可真是太难了。
而据她所知,当今这位孝仁帝,身体似乎还不太好。
传胪之后,礼部尚书会奉着写有进士名次的皇榜,沿太和中门至长安东门外张贴皇榜。
这个时候,好奇的人应该已经去长安东门外看皇榜了。
林初月想着,不多时进士们也就要跨马游街,所以她就没有让人去看皇榜。
这茶楼的糕点倒挺好吃,绵密细腻,还带着淡淡的杏花香。
抿了一小口,有些干了林初月再喝上一口茶水,茶水和糕点融合,清甜的杏花糕刺激着她的舌尖,味道由舌尖一点点向里伸展,甜,却又爽口。
等了一会儿,林初月突然察觉到前面的街道开始躁动。
旁边的王善朝那边张望了会儿,随后带着笑脸面向林初月。
“掌柜,好像那边进士们要过来了?”
“是吗?”林初月把糕点放下,用帕子擦了擦手,起身也往那边张望。
人声攒动,街道两旁的人群纷纷探头探脑,朝前方张望,议论声又此起彼伏,能有这场面,想想应该是快到了。
这会儿的躁动,倒是让林初月记起一件事儿。
按照传胪后游街的规矩,状元以及榜眼探花是会从午门行至端门,再从皇帝专用的中门出,而其他二甲三甲的进士,则是分别由东华门西华门而出。
所以,傅彦和邵砚山,以及状元刘同升,在未出皇宫门时,都是一道的。
还未等林初月多想,那边就听见有人在嚷着。
“来了来了,状元来了!”
听见这声,街道两旁阁楼上下的人都翘首盼着。
没过多久,鼓仗声渐渐传来,很快就看见前旁为首一人,骑着高头大马,身披红绸,帽插金质银簪花,在两旁仪仗的簇拥下,一点一点前进。
状元看上去三十左右,虽说算不得生的多么好看,但却也仪表堂堂,再加上有这身行头,衬托之下也有些抓人视线。
林初月猜测,这人估计就是刘同升了。
“这状元看上去挺不错的,我瞧着要比三年前的好看许多!”
有人哼了一声,接着回答:“你倒是厉害,三年前状元的相貌都还记得?”
那人嘿嘿笑了一声:“那次头一回见,总要新奇些,忍不住就多看,然后就记着了。”
“多看,我怕你是盯着人看了一路吧?”
“哎,我这平头百姓的看看热闹怎么了,瞅着好奇怎么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是林初月在的茶楼下面,人说话的声音。
他们声音不大却穿透力极强,这让在二楼的林初月都能听见。
他们这边反应倒不大,真正热闹的是对面楼的姑娘小姐。
见着状元过来,许多小姑娘眼睛都直了,有些大胆的,甚至朝着状元那边扔香囊又扔帕子的。
林初月亲眼瞧见,那刘同升原本还算镇定的表情,被突如其来砸中脸的香囊吓得变了色,随后他表情略带惶恐,一双手紧紧抓着身下马车的缰绳,恐避之而不及。
“你们说那状元怎么吓得如此厉害?不过也就是扔些帕子和香囊罢了,不是每次跨马游街都是这样吗?”
“那你也要看情况,也要分人的。”
听见这话,旁边的人觉得好奇,不由得开口去问:“这话怎么说,为什么要分人?”
“这届的状元虽说年纪不大才三十左右,可早已成家,家中尚有妻子,楼上姑娘小姐这样的举动,可不就是让那状元心中惶恐吗。”
那人恍然大悟:“怪不得,怎的都不去探听一下消息?”
“探什么消息,有些人也就凑个热闹,意思意思而已,哪里能当真呢,要是每个人扔帕子的人,都是认真的,都得正经对待,那你说说,这些状元榜眼探花呀,得娶多少个?”
“哈,那倒也是。”
楼下的人还在议论着,林初月却忍不住捂着嘴笑。
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吗?刘同升一直都是个妻管严,后面入了翰林,也传出这样的名声,今天这个跨马游街,碰上这种事情,他可不得害怕,心里估计都恨死那些姑娘了。
原以为状元出现就已经够热闹了,没想到榜眼经过,周遭喧嚷的声音竟又大了一分。
“掌柜的,您快看是小掌柜!”王善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邵砚山,随后赶忙对着林初月提醒。
林初月顺着王善指着地方去看,就见他们阿砚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和前头的状元一样,身披红绸,帽戴金质银簪花,但却端着脸,不苟言笑,周身气场沉冷,便是离着这样远林初月,看着也不由得啧啧出声。
这样一副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前头的状元欠了他百八十两。
可事实上并没有。
这可是人生一大喜事,金榜题名,策马游街呢!但似乎在邵砚山眼里,也不过平常尔尔。
这位年轻的榜眼,虽是和状元差不多的打扮,但因着面容出众,清隽精致,且有一种不为周遭环境所动的冷峻气场,刚才还渐渐安静的姑娘家,又开始躁动起来,这议论声比刚才状元经过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时间,绢花香囊绣帕满天飞,林初月看着都傻了眼。
她有点为阿砚担心。
怕阿砚被这帕子蒙了眼。
林初月心里正这样想着,居然正巧就有一枚香囊砸中了他的后脑。
她呼吸一窒。
“掌柜呀,我刚看见有人朝小掌柜头上扔东西!”
王善的反应,倒是一点都比不比她慢。
“掌柜!”
林初月微微叹气:“我看见了。”
但当事人却不为所动,依旧手握着缰绳,一点一点的朝前行进,丝毫不为周遭的声音干扰。
王善又接着问她:“那掌柜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您说那位姑娘香囊里装的什么呀?砸过去我们小掌柜头会不会疼?”
“……香囊里还能装着什么,不就是香料那些,我没反应,那你觉得我该有怎么反应,总不能朝那边的姑娘破口大骂,让她们别扔了吧?”
王善伸手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那倒也是。”
只是……
被王善这么一说,她倒确实有点想找他们阿砚招招手了。
对面楼都有些姑娘嚷得撕心裂肺了。
她还安静的不吭声呢。
她想告诉他。
看!她多关心他,还特地定了个位置,就为了瞻仰他跨马游街的风采。
林初月想了想邵砚山的反应。
大概……
那边人太多又挤,有什么好看的?你若想看,我可穿着那衣服在家里让你看。
且说这话时,他们阿砚肯定是一本正经又不苟言笑。
想到这里,林初月都觉得有些好笑。
林初月突然起身挤到了那茶楼的围栏旁,对着差不多要经过的邵砚山,双手围聚在嘴前,朝着那个方向喊了一声。
怕他听不到,林初月这下可也是喊得撕心裂肺,虽比不上那边的姑娘,但这也已经是的他的全力了。
“阿砚!邵砚山!邵子安!”
林初月动做这样突然,声音又大,别说是旁边的人,就算是王善都有些意外。
怎么他们掌柜叫他们小掌柜,还有这样多不同的叫法?
目视前方的邵砚山似乎也有察觉,他微微侧头,视线一下就和在阁楼上的林初月对上。
林初月脸上扬着笑,朝着他挥动双臂。
原本还面色平静毫无波澜的人,突然也扬起了唇角,眉目清淡温和,笑意虽浅,却深入人心底。
殊不知,这冷淡榜眼一下的转变,让多少姑娘红了脸。
林初月没注意到。
她只看着邵砚山,面对着他,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
“恭喜。”
恭喜阿砚,金榜题名。
第63章 后觉 捉我,好不好?
直到邵砚山策马渐渐远离, 林初月再也看不见,她才收回了视线,转头一下, 她猝不及防看见了走过的傅彦。
这傅彦过来, 人群中的喧闹几乎达到了顶峰。
许多小姐姑娘早就听闻过傅彦的名声,知道他是驰名京中的大才子, 如今能在这夸官之中见得此人, 更是激动不已。
就林初月看来, 傅彦如此让人着迷,也确实是有些本钱,且先不说家世, 光是他这样貌,就足以迷倒一片人, 又更何况他还才华横溢,性格温顺谦和。
“掌柜,您快看,这就是傅彦!”王善比林初月还要激动, 一边拍着她,一边用手指着街道中央, 脸上的笑意就未停下。
林初月连连点头:“看见了看见了。”
可王善观察他们掌柜,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心里不由得奇怪。
明明这傅彦,他们掌柜都让他探查好几次了, 怎的如今亲眼得见, 反倒是反应平淡,莫非是近乡情怯?
还是说,这傅彦长得, 不和他们掌柜心意?
可也不该呀!
别说他们这边,就是对面街阁楼上前面些的阁楼上,那些小姐姑娘们,一个个都激动的脸颊绯红,那神情模样欲语还休。
他们掌柜也是差不多年龄的姑娘,怎么傅彦的相貌竟不合她意?
想到这里,王善迟疑道:“掌柜,您是不是觉得这傅彦长相,有些让您失望?”
“恩?”林初月听了这话,眼眸一抬,转身视线对上了王善,“我何时有这样说过?”
王善一双眼打着转,随后才道:“可刚刚傅彦傅进士经过的时候,您没什么反应,反倒是我们小掌柜过去,您反应那样大,这可不是就对傅进士是失望么?”
原来是这样,林初月觉得好笑。
刚才阿砚经过,她反应激动,那是因为她和阿砚几乎一同长大,阿砚一步步走到今天,她都有参与,算是自己给他做了个见证,见证了他金榜题名,反应过激实属正常。
但再看男主,林初月在书上就已经看过太多关于他的溢美之词,对他的样貌品性都有一定的了解,如今得见,反应不大,肯定是正常的呀。
但林初月自己也有感觉,此番见男主,她心态确实是很平静的,已然没有之前看书时那样的心境。
可这些,实在和傅彦的长相没有任何关系。
人家傅彦可是京中数一的美男子,疏眉朗目,气质犹如明月清风,淡雅高洁,又才华横溢,龙章凤姿,待人谦和有礼,无论是样貌品行都没得挑,都属上流。
便是看一眼,也觉得赏心悦目。
又何来对他的样貌不大满意?
林初月啜了一口茶水,随即笑道:“傅进士长得这样好看,我又怎会对他相貌不满意,只是有些累,反应就不如刚才了。”
王善仍觉得不太对,不过他们掌柜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
林初月视线随着傅彦而远去,正想着,再看看后头进士里面有没有他们袁大哥,这会收回目光,抬眸一看,竟看到了前面阁楼上坐着的一处熟悉的身影。
随后,林初月离开位子,起身往那边看了看。
确实是眼熟,这不就是原书女主吗?只不过她以面纱覆脸又衣着素净,在人群中不大显眼罢了,但林初月从前就从书中知道女主的性格,和她有过几面之缘,也算了解过。
换做旁人,想要这样认出陈菀心或许不容易,但林初月不同,再看她旁边,似乎还跟着之前的竹青。
这就更加印证了林初月的想法。
能在这样的时候跑出来,又是特地来看傅彦,想必现在男女主之间的情谊,已经不仅仅是认识而已了吧?
林初月收回视线,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唇边还含着笑,待到后头,总算看到袁大哥时,自己把心安回了肚子里。
这夸官盛行,大多数人都是为了一睹一甲三鼎的风采,等看完一甲三鼎,人群中的热闹就消散了不少。
林初月看了好一会儿,也觉得有些累了,再过了会儿就和王善一起回了家中。
日头西斜,过了正午,天色昏暗的就很快。
林初月还在主屋里等着邵砚山归家。
她这会儿手头上也没闲下来,虽天还未完全昏暗,但为着不伤眼睛,她在屋里点了盏灯,手上拿着绣绷,一下一下的落针。
再过不久,就是品绣大会的赋题赛了。虽说这样,是有些临阵磨枪的嫌疑,但在林初月看来,大会之前练练手感,对赋题赛稳定发挥而言,有益而无害。
邵砚山一回家中就签到此番景象,主屋里一派安静和谐,暖黄色的灯光下,林初月垂首,目光停留在手中的绣绷上,专注而又认真,唇边还带着笑意,即便离着这样远,邵砚山也能感觉到林初月不错的心情。
邵砚山突然愣了一下,他视线有些恍惚。
他明白,这样的恍惚不是因为疲累,而是……
很温馨。
林初月很快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她放下手中的绣绷置于桌上,侧头去看,一见是邵砚山脸上的笑几乎立刻扬起,她赶忙走到邵砚山面前。
“阿砚回来了,辛苦一天了,赶快坐下歇歇。”
直到这明媚的笑靥触及他的视线,邵砚山才脱离那片刻的恍惚。
他唇角轻扬,点了点头,跟着林初月坐到了主屋的桌旁。
林初月自然而然的给他倒了一杯温茶。
其实传胪大典一过,关于前三甲的敕命就一并下来了。
状元刘同升官授翰林修撰,榜眼邵砚山、探花傅彦为翰林编修。通常来讲,皇帝会给这些已经授官职的进士半月时间,或处理家中事宜,或安定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