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北没有像往常一样，给两边耳朵塞上耳机听英语听力，而是朝鹿然问起那只金色小猫，状似无意道：“平时都是谁照顾它？不如送到学校来，你如果照顾不过来，我也可以帮忙的。”
虽然跑友鹿然重新回身边，还多了一个室友陆清嘉一起，明北还是怀念那只会叫他起床，和他一起去操场的金色小猫。
沈容差点给噎着。
陆清嘉默默到洗手间刷牙。
鹿然：“……他一个……一只猫出门玩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明北有一点失落。
……
高二的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如果早个几年前，会有文理分科，一班的同学会被打乱重组。
现在则是自由选课，一班还是那个一班，只是在某些课程时间里，学生们会各自前往别的班级。
自由选课还是分文理两科，对鹿洛洛没有太大区别，她选择的是物理化学生物。对鹿洛洛来讲，这几门学科学起来比较轻松，而且互相之间有一定联系。
照锦无所谓学科，跟着鹿洛洛选择。
鹿然本来打算选个别的，看到鹿洛洛照锦的选课表，默默地勾选上理化生三门——他不在，他的爹妈一定会背着他偷偷早恋。
学神每一门课都擅长，选择了偏好的理化生三科。
明北权衡一番，选择物理、历史和政治三门。
沈容……沈容每一门的成绩都不太理想，看着班上同学兴致勃勃地填表，他心里有些闷，随便勾了看起来讨厌程度比较轻的三门：生物、化学和地理。
……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就算鹿然在一边看着，照锦还是在某一门自选课时，自然而然地坐到了鹿洛洛身边——鹿洛洛本来的同桌明南也有三门自选课，分别是化学、历史和政治，其中有两门与鹿洛洛不同。
所以这两门自选课的时间里，鹿洛洛身边的座位都空着，照锦不坐，也会有别的班的学生来坐。
陆清嘉看一眼前方，对面无表情的鹿然说了一句：“放宽心。”又低头看他的漫画——早睡早起之后，学神的黑眼圈没了，上课也不睡觉了，但不影响看漫画摸鱼。
鹿然不知道陆清嘉已经看破真相，默默转头，奇怪地看了同桌一眼——不应该是这个态度。
他妈妈鹿洛洛是同桌陆清嘉的好朋友。
照锦在同桌陆清嘉眼里，是他的父亲。
鹿洛洛和照锦，一个已经有儿子的男人，关系亲密。
——他的同桌陆清嘉就不感到奇怪？难道已经猜到了什么？
陆清嘉眼神淡定，翻动漫画书的书页，不理会鹿然打量的眼神，轻描淡写地道了一句：“没有告诉别人。”
鹿然：……
这家伙成精了。
……
课间时分，火眼金睛的年级主任迈着无声的脚步，在各个教室里巡视。
在年级主任的手掌拍上照锦肩膀的前一秒，照锦好似无意中转过头，礼貌地询问：“主任有什么事吗？”
鹿洛洛睁着大眼睛，回过头来，眼神疑惑。
她很久不上课睡觉和看漫画了，何况现在还是课间。
年级主任：……
轻咳一声，年级主任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挂上一如既往的笑容，道：“没事，你们在讨论题目？”
照锦道：“是的。”
年级主任踱着无声的步子离开。
成绩都很不错，凑在一起也是讨论题目，被他看到也毫无心虚的反应。
就算看上去亲密一点，应该也没什么的吧？
还是继续观察吧。
……
高二的前两个月里，没发生什么大事，至于变化，大家都有。
男孩子们都长高了一点——包括已经长得很高的鹿然。
照锦发现自己的人形变高了很多，现在不用法术，也能和他儿子一样高。
而他的猫形也在渐渐膨胀，短短一个学期，橘色小猫变成了中等体型的橘猫，法术也强了很多。
照锦已经十七了。他有一种预感，等到十八岁，他的身体状况就会定型，包括人形和猫形。
时光匆匆向前，很快走到十一月十二。
这天是鹿然的十九岁生日，也是鹿然来到这个时空满一周年的日子。
这一天是周日，鹿明珠女士亲自布置了家里，为鹿然庆祝生日。
夜晚，鹿洛洛插上蜡烛，照锦划动火柴，将蜡烛点燃。
外婆、妈妈、亲爹和三个室友一起，唱起生日歌。
大家都唱得很认真，奈何沈容全程不在调上，把所有人的歌声都给带偏了。
鹿然忍着笑闭眼许愿，吹蜡烛。
吹过蜡烛，周围还是一片黑暗。
猝不及防地，鹿然周身金光亮起。
鹿洛洛心说儿子难道又要变猫了？
但下一刻，鹿然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室内还弥漫着温馨的气氛，在场所有人，包括照锦，都呆住了。
照锦注意到客厅里面，一些东西跟着鹿然一起消失了，包括墙面上红彤彤的锦旗。
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响起，所有人望向门口。
照锦心说莫非小然在实验新学的法术？
但照锦并没有感受到法术的波动。
鹿宅的门被打开到一半，门前站着一个男人。
一个即使到了中年，也称得上英俊非常的男人。
这个男人还能打开鹿宅的指纹锁。
男人看见屋内的场景愣了愣，脱口而出道：“洛洛都长这么高了。”
“爸爸。”鹿洛洛茫然道。
鹿明珠在一瞬间红了眼眶。
第38章 038
鹿然站在A市中心商业区某十字路口,眼神茫然。
他在庆生的时候突然来到了这里，而周围的行人毫无察觉，仿佛鹿然一直就在这里，也应该在这里。
广告屏幕的下方有一块电子时钟,表盘上秒针不断地向前。
表盘下方有日期显示：2018年11月12日。
鹿然从2045年回到2023年,在异时空度过一年时间，现在竟然又回到了2018。
这一年的8月,鹿然曾外祖父鹿正国与世长辞。
次年的8月,鹿然外公沈嘉体检发现肝癌中期。
鹿然想起亲爹照锦的猜想——他体内的愿力,是为弥补妈妈鹿洛洛年少遗憾而存在。
他妈妈鹿洛洛的年少,最为遗憾的,无疑是鹿然外公沈嘉的早逝。
鹿然愣愣，突然拔腿朝一个方向跑去。
“您好,我是星愿无极影视公司的经纪人,请问你对杂志拍摄感兴趣——”
星探从发现鹿然到决定上前,仅仅花了十秒种——资质这样好的年轻人可不是随时能够遇到的。
熟料他话还没说完，名片也刚刚掏出来，看中的年轻人竟然跑掉了。
穿着休闲服的年轻男人将名片收起来，茫然地挠了挠头：“我真不是骗子啊,就算是骗子,也不用跑这么快吧？”
现在的男孩子,自我保护意识都这么强的吗？
……
鹿氏集团大楼，前台接待处,接待员看见一位青年匆匆跑进大厅，又突然顿住脚步，显得有些无措，不由询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
青年有一张过于眼熟的脸庞,认出青年究竟像谁后的几秒钟后，接待员心里已经演过一出豪门大戏。
“我找你们董事长。”鹿然对接待员道。
一般而言，不是什么人跑到一个公司，告诉前台“我要叫你们董事长”都能成功的，但鹿然长了一张特别的脸。
所以很快地，鹿然在鹿氏集团的会客室里，见到了集团董事长沈嘉。
望向匆匆前来的英俊中年认，鹿然心里涌上一股特殊的熟悉感。
鹿然从小听着外公沈嘉的事迹长大，见面还是头一回。
“我是鹿然。”鹿然朝沈嘉颔首，礼貌道，“您好。”
“您好。”沈嘉打量鹿然，内心有所猜测。
青年眉眼俊秀，长相和他的妻子鹿明珠有七成相似，莫非和岳父有关？
他老人家为人板正，不应该啊。
鹿然望着沈嘉身后的助理。
沈嘉对助理点点头，朝他道：“你出去吧。”
鹿然：“监控最好也关掉。”
沈嘉打了一个电话。
片刻后，他朝鹿然点点头：“现在可以开始谈话了？”
鹿然点头，顿一顿，道：“您有一个女儿。”
沈嘉点点头：“是的，她叫洛洛。”和他女儿鹿洛洛有什么关系？
沈嘉本以为鹿然会提到他的岳父，鹿正国。
鹿然注视沈嘉，认真道：“外公。”
沈嘉：？
怎么一回事？
……
三个小时后，低调的黑色轿车朝鹿宅的方向驶去，后排坐着沈嘉和鹿然。
长时间的静默无言过后，沈嘉揉揉太阳穴，开口道：“等会儿你委婉一点……不，你先别说话，让我来说。”
外孙居然从二十多年后回到现在，过于离奇了。
外孙还说，他会在次年八月检查出肝癌中期，沈嘉每年体检一次，上次体检什么问题都没查出来。
沈嘉本来不能相信——直到半个小时前，加急的几份亲子鉴定书拿在手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鹿氏旗下的私人医院留存有鹿洛洛的血样，沈嘉让人取了鹿然的毛囊发，再取来女儿的血样，送到A城几家公立医院做了亲子鉴定。
本来是想揭穿青年拙劣而无聊的谎言，却……
想到这里，沈嘉再次揉了揉太阳穴。
黑色轿车在鹿宅停下。
鹿宅灯火通明，客厅里，鹿洛洛赖着不睡觉，为看完这集《海绵宝宝》和鹿明珠女士展开一场激烈的口头拉锯战。
鹿明珠女士一边敷面膜，一边和女儿讲道理，可谓是苦口婆心。
苦劝无果，鹿明珠女士决定洗个脸再战。
“进来吧？”沈嘉朝鹿然道。
扎着两条辫子的女孩一听到开门的声音，就从客厅跑到门口：“爸爸回来了——”
突然间，女孩的声音戛然而止，变得迟疑和不可置信，转头看向她爸爸沈嘉：“他是——”
“我叫鹿然。”饶是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十九岁的鹿然见到十一岁的妈妈，仍旧不免有些尴尬，“您好。”
十秒钟后，过分年轻的鹿洛洛眼眶里盈了两汪眼泪，晶莹滚圆的泪珠像断掉的链子一样顺着脸庞往下落。
鹿然和沈嘉面面相觑：……这可怎么办？
鹿明珠洗干净脸，踩着拖鞋施施然走到门口：“怎么都在这——”
鹿明珠愣住，她看看伤心哭泣的女儿，再看看旁边和女儿过分相似的青年，最后看看束手无措的丈夫沈嘉。
三秒钟后，鹿明珠女士大怒：“沈嘉你竟敢对不起我！”
沈嘉：老婆你凭良心说话？
鹿洛洛下落的泪珠按下暂停键，脸上浮现一丝茫然：鹿明珠女士你说什么？
这个男的明明、明明长得和你这么像。
鹿然……鹿然觉得眼前场景似曾相识。
“不是的。”鹿然先开了口，“我……”
此时的鹿明珠已经找回了一丝理智，她看向鹿然：“你和我爸爸什么关系？”
鹿然：“……”
沈嘉一个头两个大，片刻后，他蹲下身和女儿对视：“洛洛先回房间好不好？明天早上爸爸再和你解释，他不是你妈妈的儿子，也不是我的。”
……是你儿子。
这话沈嘉暂时没办法对着女儿说出口。
鹿洛洛泪珠又顺着脸庞往下流，不等沈嘉说什么，她点点头，用力擦了擦眼泪，踩着拖鞋跑上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
鹿明珠担心地女儿的背影远去，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丈夫：究竟怎么一回事？
沈嘉从公文包里拿出几份亲子鉴定报告，朝妻子道：“你当外婆了。”
鹿明珠：……
鹿明珠：？
……
凌晨两点，十一岁的鹿洛洛顶着两根乱糟糟的辫子，穿着家居服，来到鹿宅客厅。
鹿洛洛睡不着。
鹿洛洛有一点害怕，害怕家庭变故，害怕爸爸妈妈不像以前那么爱她。
然后鹿洛洛饿了，她决定到客厅找点吃的。
客厅的茶几上有一叠打印有东西的A4纸，鹿洛洛拿过来翻开。
亲子鉴定，没有署名，但结果无一例外，全是母子。
鹿洛洛神色逐渐凝重。
她爸爸果然是骗她的。
鹿洛洛小心将鉴定报告原样放好，听见从楼梯传来的脚步声——那里，今晚出现在她家的青年正看着她，神色有些莫名。
十一岁鹿洛洛站起身，恶狠狠地盯着鹿然。
气势十足，色厉内荏。
“我不是……”鹿然心里叹口气。
鹿洛洛什么都没有说，依旧恶狠狠地注视鹿然。
鹿然：……
“你相信时空穿越吗？”半晌，鹿然对他十一岁的妈妈道。
鹿洛洛冷笑一声——她觉得这样很有气势。
鹿然：“其实，我是从很多年以后回来的。”
鹿洛洛继续冷笑。
鹿然：“那份亲子鉴定——是我和你的，我是你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