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洛洛还是冷笑。
鹿洛洛的脸抽筋了。
……
第二天早晨，鹿洛洛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粗暴地从自己头上扯下几根头发：“医院保存的血样可能不太新鲜，我要再做一遍鉴定。”
“做。”鹿明珠瘫在沙发上，有气无力道。
怎么会这样？
鹿洛洛：“我今天要请假。”
鹿明珠：“请。”
鹿洛洛：“明天也要。”
鹿明珠：“可以。”
鹿洛洛：“后天……”
鹿明珠女士坐直身体，严肃地看着女儿。
“我要陪鹿然找回失去的童年。”鹿洛洛理直气壮，“我打算陪他去游乐园、海洋馆、宠物馆、亲子乐园……”
鹿然抿抿唇：这些地方，他童年的时候，妈妈陪着他去过很多遍，并不是特别怀念。
鹿明珠：“去吧去吧……我跟你爸爸也一起去，陪你……陪你们。”
鹿洛洛眼神发亮：“爸爸也一起？”
沈嘉刷完牙，走到客厅，朝女儿笑笑：“对。”
鹿外公过世后的几个月里，沈嘉忙于接手集团事务，已经很久没陪过女儿了。
“不过今天不行。”沈嘉揉揉女儿的脑袋。
他得去做个体检。
之后他打算慢慢把公司的事务放下，找职业经理人进行经营。
肝脏方面出现问题，不好劳累。
沈嘉想陪伴着家人，长长久久。
……
“我陪你看动画片。”鹿洛洛拿起遥控器，对鹿然道。
鹿然：“好，我也没看过《海绵宝宝》。”
鹿洛洛看得专心致志。
鹿然却渐渐将目光移向窗外——窗户上趴着一只橘色小猫，用了隐身术的橘色小猫。
此时此刻，橘色小猫睁着琥珀色的、圆溜溜的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鹿然。
照锦内心充满了惊讶——自从出世以来，他一直在寻找同族，遍寻无果，却突然感受到了血脉气息。
十一岁的照锦非常疑惑，他不是天生地长的吗？怎么有人和他血脉相通？
照锦顺着血脉气息找到了鹿宅，发现和他有着相同血脉的，是一个看上去十八九岁的青年。
难道这个人是我父亲？照锦凝重地想道，不像啊。
下一刻，青年推开窗子，极为迅速伸出双手，将橘色小猫抱进了鹿宅。
照锦：……
竟然忘了，自己的隐身术在同族之间会失效。
见到一个同龄女孩朝窗边走来，照锦干脆解除了法术——青年抱着空气的样子有点诡异，可能会吓到女孩。
照锦是只为别人着想的善良好猫。
“这里怎么会有一只猫？”鹿洛洛眼神好奇，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橘色小猫后颈上的皮毛，“还挺漂亮的。”
“是野猫吧？鹿然你想养吗？”鹿洛洛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看向鹿然。
明明是妈妈你想养吧……鹿然沉默地点点头。
“我们上网查一查该怎么养！”
十五分钟后，照锦琥珀色的眼珠注视面前碗里的羊奶。半晌，他不情不愿地喝了一口。
怎么会这样。
第39章 039
装在碗里的羊奶只是一个开始。
陆陆续续有人送来猫粮、猫盆猫砂、猫玩具,甚至还有猫爬架。
鹿洛洛兴致勃勃道：“得让宠物医生来一趟，检查一下有没有寄生虫，还要打疫苗，绝育……这个年纪可以做绝育手术吗？还是要等它长大一点。”
照锦趴在毛茸茸的猫爬架上,心道真是岂有此理。
鹿然仔细打量橘色小猫一番,评判道：“应该不行。需要等他再长大一点。”
照锦瞪大琥珀色眼睛，心道人类女孩也就算了,这个同族是怎么回事？
橘色小猫跳下高高的猫爬架,迈着四条毛茸茸的橘色猫腿,轻盈迅速地跃出窗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鹿宅。
这样坏心眼的猫,一定不是不可能是自己的长辈！要不是有血脉感应在，照锦都不能承认对方和自己有关联！
鹿洛洛看得目瞪口呆：“它——”
鹿然轻咳一声：“……可能是听到绝育,被吓跑了。”
鹿洛洛目光困惑：“这么有灵性的吗？这都能听懂？”
午后,鹿明珠沈嘉回到鹿宅,发现家里客厅多了一堆猫咪用品。
鹿明珠愣愣，心道外孙难道想要偶尔变成猫玩一玩？
自从昨晚鹿然将一切和盘托出，甚至在两人面前变了一回猫，金色小猫的身影就此在鹿明珠脑海里挥之不去。
客厅里面只有一个鹿然。
小孩子觉多,鹿洛洛昨晚又睡得不好,鹿洛洛困了,得回到房间睡午觉。
鹿然放下书本，站起身,淡定道：“是我爹找过来了。”
沈嘉：“……”
鹿明珠：“……”
“怎么找过来的，人……不，猫呢？”鹿明珠女士手足无措道。
“大概是顺着血脉感应找来的。”鹿然笑笑说，“暂时离开了。没事,他会再来的。”
鹿明珠和丈夫沈嘉面面相觑，半晌，她道：“可他现在只有十一岁。”
和女儿洛洛相同的年纪，独自一个人……哦不，一只猫，在外面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毕竟是外孙的父亲，又帮忙生下了外孙。
他们既然知道对方的存在，总不能让人在外面流浪。
别的不提，九年制义务教育得接受吧？总是自学也不是个办法。
鹿然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去找他。”又看向沈嘉，“外公的体检结果出来了吗？”
沈嘉：“肝脏有一点小毛病，及时治疗的话，应该不会发展到癌症。运气好能够再活五十年。”
鹿然：“您一定给能够长命百岁。”
沈嘉朝鹿然颔首，露出一个放松的微笑：“谢谢，其实活到九十就够了。”
……
A市某小学操场旁，一只橘色小猫趴在栏杆底下，橘色的皮毛在下午的阳光映照闪着金色的光泽，比上好的锦缎更加耀眼。
橘色小猫琥珀色的眼珠里盈满的烦恼。
尾巴往左动动，去找那个人。
尾巴往右偏偏，不去。
出世以来第一次遇到同族，难道要放弃？
但这个同族竟然这么可恶。
身量高挑、眉眼出色的青年人出现在视野里，橘色小猫动动眼珠，维持着懒洋洋的姿势，没有其他动作。
是来道歉的吧？为上午的出言不逊。
照锦想，他就知道。
青年俯身与橘色小猫对视，道：“化为人形，我知道你会的。”
照锦当然会变人，但他好好一只猫，做什么要做人？人类小孩的烦恼可多了。
“你是谁？”照锦询问鹿然。
鹿然淡定道：“你猜。”
橘色小猫狐疑地看一眼鹿然，照锦绝不肯承认鹿然是他长辈，至于另一个更加不可思议的可能……他还没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
照锦自己是天生地长，他猜测鹿然和他是在同一片天地孕育，才有了血脉联系。
照锦试探道：“你……是我兄弟？”
鹿然动动眉毛，没有回答，注视着橘色小猫：“变成人形。”
这个表现在照锦看来就是默认。
照锦活了十一年，头一次有了兄弟。
这个兄弟看起来有点凶，心眼也不是很好，但照锦决定顺着他。
照锦化为了人形。
一个冷白色皮肤、穿着小西服、踩着小皮鞋的十一岁男孩出现在鹿然面前。
他的额头刚到鹿然的胸膛，眼睛是漂亮的琥珀色，颇有几分不苟言笑。
第一次以人形见面，照锦按照人类的礼节，幻化出一套比较正式的服装。
鹿然眼里闪过复杂和新奇：……他爹这个时候也才十一啊。
他略略低头，对照锦道：“我拜托家里给你办户口，你过几天去上学。”
照锦漂亮的眼睛里闪过晴天霹雳：“上学？”
鹿然：“嗯。”
“家里？昨天那家人？他们都是纯人类，你认的干亲？”
鹿然动动眉毛。
于是照锦又当他默认了。
照锦认真道：“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想融入人类社会，也不想上学。”
鹿然：“不，你想。”
照锦：……
鹿然抓着照锦的手往外走，小心避开来往的学生教师——两人都是隐身状态，谈话能被听到的范围也限制在两人之间，没有人看到方才“橘猫大变活人”的一幕。
……
鹿然没将照锦带回鹿宅，而是带着他来到小区附近的一处住宅。
待在鹿宅，照锦很容易就能猜出鹿然的来历，他和鹿然之间的真实关系——鹿然暂时不想让他爹知道这件事，正如鹿然也没有告诉鹿洛洛，自己父亲的消息。
至于欺骗……他只是默认而已，不是主动骗人，何况照锦也骗过他，不是吗？
就当扯平了。
外公外婆不愿意让未来女婿在外流浪，却也不见得愿意对方天天待在家，和自己十一岁的女儿接触——即使这个女婿才十一岁。
当鹿然提出，需要一所住宅，将照锦另外安置的时候，鹿明珠和沈嘉非但没有反对，还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鹿然提出自己也出去住。
在鹿宅多待一天，鹿然接触到他妈妈鹿洛洛的黑历史，就越多。
在鹿宅待了一天之后，鹿然对此深有感触——未来的妈妈不能回忆起这部分记忆还好，如果不是这样……
总之，鹿然决定采取保险一点的做法。
照锦瞪圆眼睛：“你也住这？还要每天送我上学接我放学？”
鹿然点头：“我暂时做你的监护人。”
照锦：“……一定要上学？”
鹿然：“是。”
照锦：“那你呢？”
鹿然：“我负责送你上学，接你放学。”
照锦：“你不工作吗？”
鹿然：“暂时不工作。”他顿一顿，“通过网络学习现代知识。”
照锦：“……是网络大学？靠谱吗？给文凭吗？好找工作吗？”
鹿然动动眉毛，看向神色思考的男孩。
照锦拧着眉头道：“这房子是鹿家人的吧，你认了干亲，也不能白拿人家东西，房租得付吧，你有钱吗？”
鹿然忍住笑，认真道：“没有，全靠别人养，怎么办？”
照锦认真道：“那你好好学习，以后找工作了再还钱。”
实在不行，就只有他来还了，照锦默默想道。
这话照锦没有说出口，认为会增加面前青年的惰性。
“好。”鹿然道。
“我都变成人了，你也变成猫给我看看。基本的法术你都会的吧？”
鹿然颔首：“会。”他化为金色小猫。
照锦满意地点点脑袋，变成橘色小猫，用毛茸茸的猫脑袋蹭蹭金色小猫。
他是橘色猫，青年是金色猫，他们果然是兄弟。
……
照锦入学手续很快就办了下来。
鹿然白天送照锦上学，下午接照锦放学，中间会去探望妈妈和外公外婆，问候外公沈嘉的身体。
周末的时候，他送照锦去补习班，其余的时间陪外公外婆和妈妈去游乐园、亲子乐园、海洋馆等地。
沈嘉肝脏上的问题需要一定时间解决，但工作已经大体甩开手去，有大把的时间陪老婆孩子。
照锦曾经针对补习班提出抗议：奈何他的基础实在不太好，反对无效。
鹿然也没想到照锦当猫的时候，上课态度如此随意——他联想到另外一个时空，照锦最开始上学的认真程度，对方提起考试的犹豫。
鹿然于是明白，自己又被父亲糊弄了。
……
“你对人家小孩的要求不要那么严格。”游乐园里，鹿洛洛一边啃冰激凌，一边教育儿子，“基础不好认真听就是了，大好的周末上什么补习班。”
和沈嘉鹿明珠不同，鹿洛洛单知道自己有个儿子，不知道儿子可以变成猫；她更不知道的是，儿子还应该有个爹，那个爹就是她眼里“儿子收养的小孩”。
鹿然低头笑笑：“他喜欢上学，主动提出想要补习。”
鹿洛洛：“世界上竟有这样自讨苦吃的人。”
鹿然但笑不语。
了解外孙部分经历的沈嘉鹿明珠对视一眼，心里同时为女儿叹一口气。
……
日子如同流水一般向前，到过年的时候，沈嘉肝脏上的小问题已经被解决得差不多，照锦也总算摆脱掉补习班。
至于鹿洛洛，她感到自在又快活——偶尔鹿洛洛会担忧父亲的病情，但医生都说了，幸亏发现得早，只是小问题，她爸爸也在积极地配合治疗。
鹿洛洛十分感激从异时空到来的儿子——鹿然来到家里的第二天，她爸爸就去做了体检，检查出肝脏上的小问题。这件事说是巧合，都没有人会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