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脚下——八月薇妮
时间:2021-04-03 10:08:12

  常公公低声道:“良媛,事情已经败露了,奴婢已经招认了,你也招了吧。”
  “你、你在说什么?”陶良媛愕然。
  太子内侍道:“陶良媛,别装了,太子殿下也都知道了你跟着奴才合谋害了辛美人的事,你要好好说了,还免收了皮肉之苦,一旦进了内务司就晚了!”
  陶良媛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似的,眼睛都直了:“啊?不!不不,这不是真的!殿下……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啊!”
  她想上前扑着太子,却给人死死拦着推在地上,她又去抓常公公:“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你说呀!”
  正在这时侯,无奇转头,遮着唇对春日说了几句。
  春日便道:“殿下,时候已经不早了,所幸没有白忙,两个人都已经落网了,不如先将他们秘密关押起来,等明日送到内务司了事。”
  赵徵也是心力交瘁了,没想到娇滴滴的枕边人竟做出这种骇人听闻的恶行,他虽然还有很多话想质问陶良媛,可又不想面对她哭哭啼啼的脸,听了春日的话便道:“也好,本宫实在不想再见到他们了!”
  当下东宫侍卫将两人押下,就关在偏殿之中命人好生看守。
  此刻丑时过半,再过一个时辰,差不多就要天亮了。
  东宫恢复了短暂的寂静。
  天明之前,早起的宫人已经开始忙碌。而陶良媛就是谋害辛美人幕后凶手的事情也以超乎寻常的速度传开了。
  胡嫔,程良媛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匆匆洗漱赶了出来,正好遇到了方奉仪,大家一起往太子妃这边来。
  昨晚上,赵徵气的无法入睡,就把事情统统告诉了太子妃季氏,但还是隐去了辛美人跟瑞王相关的那一点。
  季氏本还睡眼惺忪,听后顿时完全清醒,她又气又愧又恨。
  她毕竟是东宫这边的后宫之主,居然没看出陶良媛包藏祸心,更加还让一个假太监在宫内胡搅,这下子,太子妃也睡不着了,又不便于高声,便咬牙切齿地骂了半个时辰。
  各怀心事的大家不约而同起的都很早,愤怒是可以让人忘记疲倦的。
  在胡嫔几个来到后,太子妃憋了半宿的话开了闸:“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陶良媛居然是这种无耻□□之人!你们平日跟她相处竟也没看出来?”她骂了一会儿,又警告众人要以陶良媛为戒,千万别行差踏错之类。
  几个妃嫔惊疑之余唯唯诺诺应承。
  此刻有太监来报:“娘娘,陶良媛哭了一夜,求见太子跟娘娘,说她是冤枉的。”
  “呸,她还有脸!”太子妃气不打一处来。
  身边宫女劝道:“娘娘别为这些下流东西生气,横竖待会儿就要押他们两个往内务司去了,那内务司的手段厉害,有他们受的呢。”
  季氏想了想,恼道:“不行,我得当面骂她一顿,问问她的心到底是怎么黑成那样的,你们也跟我来。”
  太子妃说着,领着三人便向偏殿而去,殿前侍卫重重,防卫森严。见太子妃驾到才忙开门退后。
  殿内,陶良媛缩在角落里,常公公则在对面,他的伤给处理过,要不然他熬不过这一夜就要流血而死。
  听到门响两个人都抬起头来,当看见太子妃的时候,陶良媛忙扑上前:“娘娘,臣妾是冤枉的!”
  太监们将她拦住不许她靠前。
  太子妃指着说道:“你还敢跟我喊冤,知不知道因为你差点把整个东宫都拉下水?你到底是何居心?可知我自忖从未薄待过你们!”
  “我真的没有……娘娘!”陶良媛抽抽搭搭的说。
  方奉仪在旁轻声道:“姐姐,你这是何苦呢,娘娘是贤良有德的,平时对我们何等之好,你这样,叫我们都没有脸了!有什么你可快说吧,别瞒着了!”
  她打了头,不敢出声的胡嫔跟程良媛也敢开口了,纷纷数落。毕竟她们兔死狐悲的,又给太子妃警戒了一顿,纵然没错也觉着臊眉耷眼的。
  现在面对陶良媛,一是也好骂骂她出口恶气,二来是趁机跟太子妃表白,让季氏知道她们绝不跟陶良媛一路货色。
  有道是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在场的可不止三个。
  责骂的责骂,喝问的喝问,表忠心的表忠心,现场顿时升温。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陶良媛身上,反而没有人注意旁边的常公公了,自然也无人留心,一个小宫女悄悄地接近了常公公。
  就在小宫女靠近常公公的瞬间,有个声音道:“你在干什么?”
  刹那间,数道身影从殿外走了进来。
  大家回头,却见来的正是太子赵徵,身后是春日无奇,以及几个太监侍卫。
  太子妃等还不明所以,忙让路迎驾。
  赵徵站定,春日却走出来,望着那靠近常公公的小宫女:“你在干什么?”
  宫女脸色微变,却还忙挤出一点笑:“奴婢没干什么呀。”
  太子身边两名内侍上前,将她擒住,强行把她握着手打开,却见在宫女的掌心赫然藏着一枚药丸。
  内侍将药丸拿回来,春日看了会儿,微微皱眉,东宫的总管太监看了看,色变道:“这是一线归,你拿这个做什么?”
  宫内自然有宫内的规矩。
  若是有犯了死罪的贵人之类,不便用些不大体面的处置法子的时候,就会用白绫或者毒酒之类,至少留个全尸。
  而这“一线归”,便是内造司密制的毒,服下后很快就会气绝身亡,比寻常毒酒要少一份痛苦。
  此刻太子妃也看了出来:“你、你不是方奉仪身边的人吗,你这是在做什么?”
  正方奉仪上前惊问:“云儿,你哪里来的这东西?”
  宫女低头:“我、奴婢是……捡来的。”
  这话连三岁小孩都骗不了。
  方奉仪道:“胡说!你、你到底在干什么?你还不说……想把我气死呢。”说着又咳嗽起来。
  其他两个妃嫔浑然不知发生何事,胡嫔出自本能地先安慰:“妹妹你留神身子要紧。”
  太子妃季氏因才经过陶良媛的事,看到小宫女手握宫中禁药,这宫女又是方奉仪的人,顿时起了疑心。
  方奉仪连咳数声,上前一巴掌打在宫女脸上:“混账,才出了事,你也跟着添乱!”
  太子妃见状又迷惑起来。
  赵徵却看向身侧。
  无奇对上他的眼神,向着太子一点头,淡淡道:“方奉仪,到此为止吧。”
  方奉仪是背对着他们的,闻言一震,却没有立刻回身。
  太子妃微怔之下忙问:“你、在说什么?”
  无奇道:“回娘娘,陶良媛的确是无辜的,不过是有人拿她来顶罪罢了。常公公虽然是在陶良媛宫内,实际上他听命的人……却是方奉仪。这也正是他们的聪明之处,比如像是昨夜,常公公落网后,每个人都直接认为他的主子陶良媛就是幕后之人,而不会怀疑到别人。”
  地上的陶良媛听有人给自己说话,忙叫道:“殿下,娘娘,的确是这样,臣妾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
  无奇并不管她,只看着背对自己的方奉仪:“我昨晚上命他们将人关押此处,本也想引蛇出洞,大概你觉着此处侍卫太多所以不便冒险行事,但你一定会找机会来灭口,因为你担心常公公熬不住内务司的刑罚未免说出什么来。对吗?”
  这几句话一出,连陶良媛也闭了气。
  殿内静的令人窒息,就在所有人都心跳加速而不敢出声的时候,方奉仪终于开了口:“我自问没有任何纰漏,你又为什么会盯上我呢?”
  她说了这句,便慢慢地转过身来,目光直直地投向无奇。
  方奉仪一向是病病歪歪的,可此刻,身上却透出一股凌厉的气质,哪里还有丝毫病容?
  在场的几个妃嫔都倒吸一口冷气。
  无奇淡淡道:“其实,我跟你第一次照面的时候就怀疑你了。”
  “什么?这不可能!”方奉仪怒,这简直是在质疑她的能力:“你说!到底凭什么?”
  无奇道:“那是你以为的不可能。”
  这时候她脸上已没了玩笑不羁之意,反带有几分绝情的冷飒:“你最不该的,是痴心妄想要陷害瑞王殿下。”
  无奇说了这句后,太子妃醒悟过来,她摁住自己的好奇之心,挥手叫身边的人尽数退出去,包括陶良媛,胡嫔程良媛以及他们的侍从。
  只是在出殿后,便立刻叫人把跟随方奉仪的所有人都拿下看管住。
  偏殿内只剩下太子以及心腹众人,春日,无奇。
  对面则是给方奉仪跟地上的常公公。
  无奇从袖子里拿出一包东西,打开时候,却是一颗颗明亮圆润的珍珠。
  方奉仪看见,眼睛顿时睁大几分,眼神中也流露出一言难尽。
  “这是太子赐给你的,你转送给了辛美人,昨日美人便是戴着这串项链,但我确认过,她死的时候并不见此物。昨夜春日姑娘在蔷薇花壁找到了这些,一共二十九颗。”无奇缓缓说着。
  方奉仪的眼眶突然有点红。
  “不过,其实不止是二十九颗,是不是?”
  方奉仪深深呼吸:“对,一共是三十颗。”
  “我想,缺了的那一颗,在你那里。”无奇道。
  方奉仪笑了,她抬手入怀,手伸出来后也握着一方帕子,里头裹着的,果然是一模一样的一颗珍珠。
  无奇静静地看着她极其复杂的脸色,最后问道:“你跟辛美人交好,真的都是虚情假意吗?但如果你有一点真心,为什么会残忍的送她去死?而且还……”
  看向方奉仪身后的常公公,她没有说下去。
  方奉仪看着那颗无瑕的珍珠,后退两步,目光也随着向后一瞟。
  就在春日靠前要保护无奇的时候,方奉仪左手往后一挥。
  袖底有寒光闪过,带出一溜血色。
  倒地的,是常公公。
  他跌在地上,喉咙切断,鲜血横流,他仰头看着面前的方奉仪,似乎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而死。
  方奉仪却面不改色头也不回,握着匕首望着无奇,决然地说道:“我从不知什么是真心,你们也不必想从我这里知道任何。”
  说完后她轻轻一笑,挥刀引颈。
  无奇只来得及叫了声:“等……”
  眼前已经一片血舞。
  春日闪身把她挡在后面。
  无奇微怔之后冲上前,春日紧随其后,她生怕方奉仪垂死反击,忙先把那把匕首踢开。
  看着无奇靠前,方奉仪撑着一口气挣扎问道:“第一次你、为何怀疑我?”
  无奇低头:“那个荷包的香气。”
  刚才当着所有人,她不便提起荷包,因为一旦说起这个就要牵扯瑞王。
  事实上,从见方奉仪的时候,她便嗅到一点似曾相识的香气,那是荷包上带的。
  瑞王的荷包是辛美人捡到的,只有她身上沾染着那点异香,若不是那天跟辛美人接触过,方奉仪又怎会染香?
  这一点存疑,在蔷薇花壁处寻到二十九颗珍珠的时候,就已经变成确信。
  无奇知道剩下的那颗珍珠找不到,因为凶手、即是方奉仪留下了。
  “你果然……”方奉仪的唇微张,像是有无限的话说。她笑了,眼中的泪闪烁摇曳从眼角滑出,她断断续续微弱地说道:“我本、不想的,可她那么喜欢瑞王,我就想……若她达成所愿、那我就算没白……”
  话未说完她便断了气,右手掌心却还紧握着那颗雪白无瑕的珍珠!
 
 
第26章 看上
  太子千金之躯, 又恐方奉仪有诈,故而给侍卫们护着未曾靠前。
  只有两个心腹跟着春日上前查看,见方奉仪果真是不可救了, 便忙回转太子跟前禀明。
  赵徵贵为太子, 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虽然恨极了方奉仪, 但是见她杀常公公又自杀, 悚然意外之余,心里却是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呆站了会儿,转身要走又想起来,思忖着说道:“去……内务司告诉他们,瑞王无罪……”
  说了这句, 又抬手压下:“稍等。”
  太子回头看向无奇:“你跟我来。”
  赵徵心里还有许多的谜团, 想要让无奇给自己理顺说明,毕竟内务司那里需要交代不说, 皇帝那边, 还得他亲自过去。
  如果皇帝问起来,他当然不能支吾不全。
  先前无奇秘密地告诉他在御花园埋伏,他心里很高兴, 觉着总算是有头绪了, 谁知捉到的竟是常公公,一个假太监!这势必会牵出常公公的主子陶良媛。
  当时赵徵认定了陶良媛便是包藏祸心之人, 直到无奇叫让人把陶良媛跟常公公都关到偏殿,天明再做安排。
  在一切看似水落石出后,无奇才告诉太子:陶良媛未必是真凶。
  赵徵简直不敢相信,他问无奇为什么。
  无奇说道:“首先,将这两人关在一起, 他们若是同党,一定会商量如何应对。太子只要命人找一处隐秘所在偷听就是了。”
  果然,陶良媛自打给扔到偏殿内后,只顾哭哭啼啼地询问常公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不是真的,以及为何要连累她等话,除了这些外也都是些无用的啼哭哀怨。
  而常太监也始终沉默没说话。
  那会儿赵徵觉着,陶良媛若不是真凶,他好像还能松口气,证明他的枕边人不至于那么穷凶极恶。
  他问无奇:“那你是怎么看出良媛不是真凶的?……真凶到底是何人?或者这只是常太监自作主张?”
  此刻,赵徵宁肯一切都只是常公公一人所为!但他隐隐感觉到不会这么简单。
  无奇回答:“很简单。若是常公公跟人合谋,甚至是听人所命行事,如今事发,背后人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只要看好了常公公,看看有谁要去置他于死地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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