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你入骨——荣槿
时间:2021-04-04 09:13:03

  “别动了,你别动了……”
  薄幸月立刻去劝阻他的动作,忍住哽咽,贝齿轻咬下唇,卷翘的眼睫跟小扇子似的,挂着点晶莹。
  风声萧萧,明暗的光线横亘在两人之间,像跨越不到的银河。
  一行人很快将担架抬上急救车,司机迅速将车驶往医院。
  救护车内,薄幸月的肌肤白到透明,裹着种脆弱的易碎感。
  很像是在他梦中辗转过的场景。
  季云淮阖上眼,抵挡不住意识的流失,沉沉地昏迷了过去。
  救护车刚停到了医院楼下,就有其他医生在门口奔赴过来接应,没费几分钟的功夫就将人推进手术室。
  在手术台上,时间就是生命,谁都耽搁不起。
  普医是江城有名的三甲医院,跟军方那边联系后,直接惊动了专家组进行会诊。
  不一会儿,万维均风尘仆仆赶过来。
  他脱下军帽,找到一个接待的小护士说明了来意,语气焦急且关切:“小同志,我想问问伤势很重的那名军人呢?他现在进手术室了吗?”
  护士的目光落在他的肩章上,配合地交待说:“病人正在抢救中,首长您稍安勿躁。”
  万维均深吸一口气,喉头滚动,虔诚道:“那就拜托你们了。”
  与此同时,薄幸月亦然等待在手术室外。
  显示屏数字已经跳动到零点了,走廊上除了来来往往走动的脚步声,安静得几近落针可闻。
  在座椅上待了会儿,她垂着脖颈,攥紧了指节。
  不远处,闲下来的几名医生小声交谈着情况。
  “刚送过来的军人什么来头啊?”
  “不知道,他的参谋长都过来了,听说人是直接从军用飞机的担架上抬下来的。”
  “那怎么不去军区医院,反倒来了我们医院?”
  “他伤势有点严重,怕失血过多,就把人安排到了距离最近的三甲医院进行抢救。”
  “……”
  护士长从办公室走出来,口吻松散:“薄医生,你坐在这儿干嘛?”
  院内对薄幸月的风评一直好坏参半,但最开始带头说坏话的不过那么几个。
  无非是心生嫉妒,喜欢在茶余饭后嚼别人舌根。
  护士长自然不会去理会。
  她以为薄幸月是低血糖不舒服,拿出来一块巧克力递过去,“来,吃点东西垫一垫。”
  薄幸月没拂掉别人的好心,眸色偏沉,讷讷地接过,“谢谢。”
  巧克力有点苦,可这种滋味却不及见到季云淮那一面的万分之一。
  护士长叮咛说:“夜班还长,那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会儿。”
  听闻消息后,戚嘉禾也搁下手头的病历本,病恹恹地打了个哈欠,振作起精神问,“月亮,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季云淮正在抢救中。”薄幸月侧目去看,手术室外的灯亮了起来,印在她眼底。
  戚嘉禾心生不忍,拿出揣在兜里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像是能给人注入一股无形的安心力量。
  “一定会没事的。”
  薄幸月一眨一眨地盯着那盏灯看。
  直到小护士急匆匆跑过来:“薄医生,可算找到你了,现在有个手术,您得过去一趟。”
  薄幸月整理好情绪,点头说:“好,我马上来。”
  这场手术由她主刀。
  水流穿梭过指缝,进行无菌消毒处理后,她跟几名实习医生一起进入手术室。
  送来的是一名车祸伤员,脾脏破裂,面临大出血。
  薄幸月让实习的医生给自己递手术刀,各类步骤有条不紊。
  季云淮现在确实在抢救中,但她也有自己的病人和责任。
  除了信任和祈祷,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这场手术一直持续到凌晨五点,直到最后缝合伤口时,实习生给她额间擦汗,她才能歇下一口气。
  忙碌完,薄幸月消完毒走出手术室,外面的氛围异常静默。
  这个时间点,江城的天空连一丝光亮都没有,黑暗吞没着整座城市。
  终于,徐教授和其他几名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利落摘下口罩。
  万维均也陪在这里熬了一宿,眼底布满了煎熬的红血丝,他忙不迭发问,“情况怎么样了?”
  徐教授长舒一口气,示意说:“一切都好,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伤口缝合好算是很成功,后续还需要好好休养。”
  万维均放下心头的重担,不由得感激道:“太麻烦你们了。”
  徐教授礼貌性一笑:“没什么,我们该做的。”
  季云淮目前的状况尚未从麻醉中苏醒,还得再观察一段时间才能转到普通病房修养。
  刚从手术台下来,人的精神状态一松懈,薄幸月后知后觉,揉了下酸疼的脖颈。
  一直到早上七点,重症监护室的护士见她还驻足在病房外,奇怪地问了句,“薄医生,你有什么事儿吗?”
  薄幸月心里一揪,双手抄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敛去疲惫的神色,“我跟里面的军人认识,想去看看他的情况。”
  护士同意说:“好啊,没问题的。”
  病床上,季云淮阖着眼,一动不动,身上被各种各种冰冷的仪器连接着。
  他脸颊的血迹隐去,惨白的光线下,男人眉骨平直,眼睫投落一层阴影,衬得整个人的气质干净又冷淡。
  如果身上穿的不是作训服,而是少年时穿的卫衣或冲锋衣外套,就会发觉他身上蓬勃的少年气从没有收敛过。
  薄幸月的心酸酸涨涨的,很认真地在他耳旁温声呢喃,“我等你醒过来,季云淮。”
  也请你一定要醒来。
  监护室内,她只能听见机器的运作声,输液管滴滴答答,他手臂平整地放在两侧,像是陷入了长久的梦境。
  刚经历过一场手术,几个小时过去,季云淮的知觉和意识都在慢慢恢复。
  他头疼欲裂,可好像还是听到了隐隐约约的话声……
  薄幸月俯身过来,额头快要与之相抵,明亮清澈的瞳孔倒映着他躺在病床上的模样。
  没有为什么,在经历了一整晚的提心吊胆后,她突然很想靠近他。
  呼吸清浅,扫过来时,季云淮心底的热意不自觉泛滥。
  还没撩起眼皮,只能感觉到湿润的一吻落在了他的眼睛上。
  轻轻的,如同蝴蝶震翅。
  刚收回点距离,薄幸月顶着红通通的眼眶,猝不及防撞入他深邃漆黑的眼底。
  像是被他抓包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
  季云淮的视野不过刚刚恢复清明,他浑身仍旧没什么力气。
  慢慢酝酿了下,季云淮眼尾微扬,勾起的弧度摄人心魄,嗓音泛着哑,“这算是偷亲?”
 
 
第36章 36按捺不住。【新增】……
  36念你入骨
  ——
  “偷亲”两个字轰得一声在耳朵里炸开。
  薄幸月还没来得及移开身体。
  两人间是近到可以再接个吻的距离。
  他呼吸声轻缓, 眉眼近在咫尺。
  由于光线的渲染,呈现出不同于寻常的冷淡与柔和。
  伴随着那句话,他的目光确实直白得不加掩饰。
  薄幸月心跳蓦然加快, 思绪乱成一锅粥, 可又立刻装作淡定和松散。
  她压下被抓包后起伏的心绪,以非常专业的口吻地说:“刚做完手术, 你得好好休息了。”
  也是, 她是医生,他是病患,用什么借口昭然若揭。
  再说了,以现在季云淮的战斗力,哪怕强吻过去, 他也只能咬着牙, 丝毫反抗不了。
  这么一想,薄幸月的洒脱劲儿又回来了。
  话是不假, 可她走出病房的脚步仍旧像是踩在棉花上, 每一步都轻飘飘的。
  望着那道僵直的背影,季云淮无声轻笑了下。
  刚走出重症监护室,迎面走过来几个实习生, 笑着跟她招呼。
  有一个实习生昨晚在手术台上全程都发挥得不错, 所以薄幸月记得他的名字,好像是叫何逸泽。
  何逸泽笑意吟吟, 眉目弯弯,清瘦中夹杂着天然的奶狗感。
  他善意地指了下放在她办公桌上的东西:“幸月姐,我给你带了咖啡还有面包。”
  薄幸月不太喜欢收这些恩惠,话意直接:“不用,你分给科室里的人吃吧。”
  “哦好吧。”
  何逸泽垂下头, 看起来有点儿失望。
  交接班结束,薄幸月惯常开车回家。
  天色灰蒙蒙,江城的早高峰堵得让人看不到尽头。
  薄幸月只回家休息了一会儿,一直睡得不怎么安稳。
  整个人陷到绵软的床被上时,后怕感才爬上神经末梢。
  一旦季云淮有什么意外,她真的不敢去想后果。
  半梦半醒间,薄幸月似乎是听到了手机闹钟响起。
  莫名的,她脑子里的想法一闪而过。
  遇事不决,薄幸月直接给钟灵发了个消息过去。
  【我有个朋友,她很牵挂的人住院了,她要不要熬点粥什么的送过去?】
  钟灵秒回:【你那个朋友……不会是本人吧:)】
  薄幸月:【……】
  她盯着手机的这条信息看了会儿,难道真的这么明显吗?!
  钟灵得意洋洋的:【我两打小就认识,你的性子我太了解了,我就是薄大小姐肚子里蛔虫本虫!】
  薄幸月硬着头皮接着问:【所以,你觉得呢?】
  钟灵当然不允许她怂了:【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先得抓住男人的胃,姐妹给我冲!一举拿下!】
  后面这四个字看得薄幸月眉心一跳。
  少女时期,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去撩拨季云淮。
  那时候没想过会陷进去,少女恃美行凶,张扬而任性。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重逢后,她一直不觉得季云淮还会原地等自己。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凭什么要任由她践踏过感情后还能付出全部的真心?
  时光确实不能倒流。
  但要是从今天开始,她就对他好,只对他好,似乎也是个还不错的选择。
  薄幸月从冰箱拿出需要的食材,站在流理台前看了下APP上的食谱教程。
  她想煮一个莲藕排骨汤,顺便熬一点清淡的小粥,再炒一个时蔬带过去。
  手术后十几个小时,吃点流食能垫垫肚子,这些饭菜对病人的恢复也都有好处。
  正在手机上继续看着排骨汤的教程,薄幸月突然闻到了糊味。
  完蛋。
  好像是她煮的粥糊掉了。
  从前在薄家,薄幸月向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
  国外留学这么几年,她目前的厨艺水平只是说是能做一些速食保证自己的温饱。
  盯着那锅糊掉的粥,薄幸月头一回体验到什么叫做赶鸭子上架。
  马上就到吃晚餐的点了,挣扎了一番,她还是重新熬了一锅粥。
  不过这一回粥是没什么问题,莲藕排骨汤的味道似乎有些难以下咽。
  又悄悄那勺子舀到碗里喝了几口,薄幸月自我安慰一番,应该也没有到不能入嘴的地步。
  辛苦了一个下午,终于,她将做好的病号餐打包装进食盒。
  傍晚,薄幸月拎着沉甸甸的食盒走进医院。
  监护室内,季云淮正卧床休息,鸦羽似的睫毛清清浅浅垂下,肌肤冷白,病号服平整得没有一丝皱褶。
  薄幸月观察了下,季云淮的右手正在输液,他又不是左撇子,用左手拿勺子用起来可能不大方便,手术后一般也没什么力气,万一牵扯到缝合的伤口就不好了。
  季云淮见她来了没觉得意外,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薄幸月顿了顿,想了一番开场白:“刚手术完,你吃点东西能让身体舒服一些,要不然……我喂你吧?”
  口吻试探,这建议听起来足够真心实意。
  “你放在那儿吧。”下巴一昂,季云淮示意她将食盒搁置在一旁的桌上。
  上面残留着一个装着水的纸杯,他好像也只是喝了几小口。
  “你确定?”薄幸月鬼迷心窍般脱口而出,“还是想让别的小护士喂你?”
  这话听起来酸溜溜的。
  薄幸月又不是不知道。
  进来重症监护室之前,她专门去找了徐教授询问季云淮的病情。
  徐教授说手术过了十二小时,可以稍微进食补充能量。
  他身边又没有其他家属,薄幸月自认带个饭盒过去属于理所应当。
  经过走廊时,医院里最爱八卦的那一批人又聚到了一起。
  她稍稍听了几耳朵,原来她们八卦的话题是季云淮。
  “我都能想象得到他穿军装的样子有多A了。”
  “我好像存过他的图,上回热搜那个,是他吧?”
  “子弹取出来了,腰上的伤总得换药吧,你们谁换药的时候能不能帮忙看看腹肌什么的,估计很好摸……”
  左右几句话下来,言语里全是对季云淮进一步的探究。
  毕竟季云淮长了张清冷禁欲的脸,没有人不爱大帅哥。
  但事实是即使季云淮病着,他身上的军人气场一贯如常,强大到让人不敢当面觊觎。
  白天的时候,有小护士专门进来监护室,问他要不要让自己帮忙换个药。
  他眼睛扫过去,直勾勾与人对视,可神情漠然,话音冰冷得像掺杂了冰渣子,“不用,谢谢了。”
  小护士没说什么,悻悻地出去了。
  薄幸月挪开眼,忽地开口:“我辛辛苦苦熬的,你不吃的话,那我自己吃了。”
  “等会儿。”季云淮劝阻她拎走食盒的动作抬起眼帘,神色认真,解释说,“我没说不吃。”
  “行,那你趁热吃吧。”薄幸月绝不是扭捏的性格,坐在凳子上用勺子舀了一口汤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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