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理想主义——大漠明驼
时间:2021-04-05 08:53:10

  赖松林仔细想想,觉得严文征考虑的合理。他们这部片子已经很克制了,屏幕前演员之间的肢体接触几乎没有。像现在的偶像剧,男女主的亲吻和拥抱有时比真正的恋人进行的还要频繁。很难讲某一刻,他们之间不会以假乱真。
  严文征这样及时抽身,不玩弄小姑娘的感情,倒也是正人君子的做派了。
  “我先声明啊。”赖松林揶揄他,“如果春蕊伤心了,哭着埋怨我,我劝不住,耽误了拍摄,多远我都会把你抓过来处理善后的。”
  严文征轻轻笑了下,他说:“不会的,她不是动不动就哭鼻子的人。”
  相处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不敢说看透了春蕊,但至少表面上,她是个要强的人。
  像一只每天努力挺着不露怯的小猫。
  “行吧。”赖松林不好多置喙,“你一路顺风。”
  “这边一切顺利。”严文征起脚准备走,但到底挣扎不过本意,还是向赖松林吐出了攒在心口的嘱托:“您多照顾照顾她。”
 
 
第42章 徒留   一枝康乃馨
  李庭辉悄无声息地来, 无人知晓地走。
  严文征毫无察觉地来,“掩人耳目”地走。
  很难说,这不是巧合。
  总之, 当春蕊赶至片场,精神抖擞地迎接新一天的开工, 先被告知了“严文征刚刚杀青走了”, 这个算被称得上“坏”的坏消息。
  可能太突然了, 像被蒙头敲了一棒槌, 春蕊呆呆地眨眨眼睛,只冷淡地“哦”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赖松林秉承着严文征的嘱托, 照顾她的情绪为先,询问:“要不要我今天给你放个假,你调整调整。”
  春蕊反问:“调整什么?”
  赖松林哑然, 他看着她, 春蕊脸色如常,搞不懂她是装傻还是佯装镇定, 但既然她不动声色,他就没必要此地无银, 一拍巴掌,爽快说:“那开工吧。”
  商量婚事的一场戏:胖婶牵媒,拉着双方家长来家里吃饭,彼此见个面说说话, 能聊到一块去了就定下婚期。
  看头集中于冷翠芝和男方父母话语的交锋, 他们提到了梁竹云与李庭辉走得太近,传言不太好的事情,冷翠芝费口舌解释。
  梁竹云因和他们不处于一个聊天频道。春蕊游离着, 算半个背景板。
  中场休息时,全德泽抻筋骨,耍了一套拳,耍完,感慨了声:“严文征这臭小子突然不在,我有点不适应。”
  宋芳琴揶揄他:“就是没人凑到你身边继续说暖心话了,你承受不住心理落差,觉得受冷落了。”
  全德泽笑笑:“确实耳根清静不少。”
  春蕊抱着剧本坐在不远处发愣,听见这番对话,心中一掂量,突然起身,一反常态地冲全德泽说:“全老师,您不介意的话,我陪您打拳吧。”
  春蕊绝不是一个主动的人,特别是对剧中合作的长辈,从来都是尊敬有加,亲近不足。
  这自然与她的成长经历有关,她连钱芳闵都不会讨好,更别提爷爷奶奶辈儿的人了。
  全德泽亦是惊喜,这些天,他与剧中的这个“女儿”私下实在没什么交流,他问:“你会吗?会打什么拳?”
  “我只会一个顺口溜。”春蕊赧颜:“一个大西瓜,中间剖两半,一半送给你,一半送给他。”
  全德泽被逗乐了,他好为人师,冲春蕊招招手,说:“你过来吧,我教给你两招简单的。”
  太极拳讲究静桩站,全德泽要求春蕊心静体松,先扎马步。
  春蕊照做。
  全德泽观察了她一阵儿,瞧着她身段板正,脚跟儿很稳,问:“你是不是练过舞蹈啊?”
  “练过一段时间。”春蕊自谦,“不过我这个人做事情向来没什么耐性,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着学着就放弃了。”
  全德泽却不以为然道:“没有耐性,也可能是还没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
  春蕊晃晃神,嘴边捻出一句:“这话倒是没人跟我说过。”
  全德泽猜想:“老师们编排你了?”
  春蕊“嗐”了声,半藏半掩地说:“学不会,不就是笨嘛,怎么怪老师编排人呢。”
  全德泽摇摇手,神色认真道:“打击教育不可取。”
  这一刻,春蕊心口敞亮,突然明白为什么严文征会如此尊重全德泽了。
  等中午放饭。
  赖松林又要审样片,是淋雨那场戏的几个空镜头。
  春蕊闲着也是闲着,捧着盒饭,过去一起看。
  赖松林问:“你不休息一会儿吗?”
  春蕊咀嚼着小白菜,没吃出什么味,说:“我没干什么活儿啊,不累。”
  她言语正常,表情冷静,冷静的令赖松林都有些害怕了。
  赖松林摸摸衣兜,掏出一包纸巾,惶惶然试探道:“要不,我把门关起来,你自己哭会儿,别憋着。”
  “哭又解决不了问题。”春蕊垂着眼,黯然道,“我妈自小就告诉我,哭是最无能的表现。”
  “看来令慈是个很要强的人。” 赖松林点了一支烟,长长吹出一串烟雾,以缓解连日来的疲劳,“你的脾气应该跟她蛮相仿的,严文征这点到是说对了。”
  春蕊拿筷子戳米饭,没吭声。
  赖松林又悠悠道:“一般要强的人,性格都有缺陷,不讨人喜欢。”
  是实话,但很难听。春蕊没有恼怒,反而剖开自己,坦坦荡荡地露出缺点,狠狠扎了自己一刀,“我这个人从小到大,不论做事还是说话就没让人喜欢过。”
  赖松林惊讶:“你感觉的到?”
  “当然了。”春蕊从表情到语气,毫无波动。
  赖松林追问:“可以接受吗?”
  春蕊心态平稳地说:“已经逐渐接受了。”
  赖松林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春蕊这时才察觉赖松林话里套话,瞥他一眼,不满地说:“赖导,你是不是担心因为严老师走了,我情绪受到波动,水平下滑,给你演砸了。”
  赖松林晃晃手里的烟,笑了两声,不置可否。
  “您也太小瞧我了。”春蕊瘪瘪嘴,她放下筷子,把饭盒推一边,半伏于桌子上,沉默片刻,开口:“告不告别的,其实也没太大的区别,动动脚趾头就知道严老师会跟我说些什么。”
  赖松林十分好奇,饶有趣味地打听:“说些什么?”
  春蕊语气无奈:“他会用一副温暖的表情,讲一堆大道理。”
  来回不过还是用那句“一切只关乎工作”来拒绝她,而为了稳定她的情绪,他还会以一名演员的职业素养要求她——身处片场,要把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丢到一边。必须把全部的精力放在自己身上。百分之百地关注角色,以角色为中心。
  “你俩还真是……”赖松林嘴角噙着坏笑,话吐一半,故意卡壳吊春蕊胃口,等春蕊拿眼神询问他,他这才不急不慌地补全了评价,“……相互了解。”
  春蕊叹口气。
  她本以为有关严文征与她的个中曲直,她掰开了揉碎了,让自己将丝丝缕缕的复杂关系梳理清楚。对于严文征最后的决绝,她便可以心平气和地接受。一如往常,接受许许多多无能为力的事情那般。
  可当她夜晚收工,独自搭乘电梯上至顶层,踩着厚重的地毯,一步一步走到严文征的房门前时,看到房门紧闭,想到此刻,她与这个房间曾经的使用者已经天高路远,各自人海跋涉,她就止不住的委屈。
  仿佛手指间触碰过他的余温犹在,而现实是,他将她抛下了。
  春蕊委屈着,委屈着,心口蹿起了火气。
  她好想打电话问问他。
  ——你知不知道,不辞而别的人非常没有礼貌。
  ——即使你不喜欢我,我以为这些时日的相处,我们至少也是朋友了。
  ——一句告别,不过分吧。
  但她最终没有拨这通电话,因为严文征的突然离开,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无理的质询只会徒增难堪。
  春蕊脱掉鞋子,盘腿坐在沙发里,拿着手机翻开了她偷拍他的那张背影照。
  看了半天,觉得拍得不错,又兴冲冲想发给他,微信联系人列表里滑一圈,发现她竟然没有添加他的微信。
  原来好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做。
  就像她还没有认认真真跟他说一次,严老师,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你了。以此去纠正她那个一时兴起的拥抱和无奈之举下的道歉。
  愁肠百转,最终,万语千言精炼成一条迟到几个小时的遥祝短信。
  ——一路平安。
  她盯着短信界面,不知等了多久,并没有等到回复。
  春蕊只觉得收件人那一栏,严文征三个字散发着冰冷冷的凉意。
  可严文征不是冰冷的人,他身上有春风化雨的力量,让她感觉到熨帖和舒服。
  春蕊便删掉了他的名字,敲击输入,改成了 “一枝康乃馨”。
 
 
第43章 饭局   “人小,气性大,忘性也大,过两……
  两个小时的飞行, 正值中午,飞机抵达虹桥机场。
  何斌来接的严文征。
  严文征混出头后,没再聘用经纪人, 他注册了一家工作室,各职能部门分别招了两名靠谱的熟手, 帮他处理基本的工作对接。何斌管着商务这块。
  何斌三十好几的人了, 早已结婚生子, 性格相对稳重。虽然和严文征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 但平时一块共事,严文征对他们都很照顾,他搁在自家老板跟前, 倒也不拘谨。
  何斌上下打量严文征一番,关心说:“这一趟也没走多少天啊,怎么瘦了这么多?”
  曲澍一个蹦跳, 攀住何斌的脖子, 替严文征解释:“剧情需要,硬生生饿的。”
  何斌啧了声, 意思是受苦了。
  曲澍见到“亲人”相当兴奋,一改这段时间的深沉, 黏糊糊问何斌:“哥,你想我了不?”
  何斌毫不留情地扒开他,啐他一口:“滚一边去。”
  曲澍踉跄退后一步,寒碜他:“我们舟车劳顿, 你也不知道提前给我们张罗口吃的。”
  何斌说:“你的死活我不关心, 但老板有接风宴。”
  “不用麻烦了。”严文征开车门坐进车里,脱掉了身上的大衣。三月份的上海洋溢着暖意,春风吹拂的温柔, 他有些热了。“直接送我回家吧。”
  何斌从驾驶位向后探头,解释:“彭凯老师今天一早给我打电话,打听你的行程,得知你中午回来,说攒了个饭局,让你过去,好像有事和你商量,我不好详细问。”
  严文征轻轻皱了皱眉头,他将手机开机,果然有彭凯的未接来电和信息,点开微信,彭凯发了3秒的语音,内容简短——严老弟,来吃饭。
  附了一个地址,竟在荣府宴。
  严文征心说,怎么搞这么大排场,交代何斌:“送我过去吧。”
  荣府宴深藏在思南公馆的别墅群里,主营台州菜。车驶及门口,严文征没再让往里开,他独自下车,走路过去。
  花园洋房,一片绿树掩映,环境静谧。
  严文征向接待的礼仪人员报了包间名,他随着他朝楼上走。
  饭店的装饰偏西化,墙上镀了金的画框上,有胖乎乎的小爱神穿梭飞翔。
  严文征经过时,多瞄了它们两眼。
  包间带独立的茶室,严文征甫一进门,只听声音不见人,绕过屏风,才看到今日聚餐吃饭的诸位。
  五位,皆是熟人。
  彭凯率先察觉到他,上前一个熊抱,说:“终于来了,让我们苦等。”
  严文征说:“你现在请客,都直接通知,不跟人商量吗?”
  彭凯说:“本来没打算邀请你,谁让你会赶点儿呢。”
  严文征笑了下,忙跟其他人打招呼,“孙老师,卢老师,吕燕姐,虎哥,有段日子没见了。”
  孙依然和卢福明是出品人,两人共同经营一家文化公司,刚搞了个关于音乐的综艺节目,弄得风风火火的。吕燕和陈虎是两口子,干制片的,严文征跟陈虎合作过电影,关系不错。
  陈虎拍拍严文征的肩膀,张口还是那句关怀:“怎么瘦了这么多?”
  严文征语气轻松地回答:“进组了,拍戏呢。”
  彭凯夸奖:“看着更帅了。”
  严文征稍微臭屁:“还更年轻了呢。”
  彭凯嘿了声:“怎么脸皮变厚了。”
  人来齐了,餐桌就坐,彭凯点了餐,又让服务员开了瓶红酒。
  卢福明坐在严文征正对面,问了他最近的近况:“拍什么戏呢?”
  严文征用湿毛巾擦着手,简略地给他描述了一下《听见》的故事情节。
  “听着还可以。”卢福明点点头,“有让你发挥的空间。”
  “导演是哪位?”吕燕既然搞制片,比较在乎制作团队。
  严文征道:“赖松林,编剧是翟临川。”
  吕燕思忖片刻,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印象。
  严文征替他俩美言:“导演水平还行,编剧也挺有想法的。”
  吕燕又问:“女主演呢?”
  “叫春蕊。”花胶炖鸡端上了桌,严文征也不跟大家拘束,他饿了,用汤勺给自己舀了碗鸡汤,边喝边补充:“虽然年纪小,但很会琢磨。”
  “新人吗?”春蕊名声小,不能指望吕燕听过她的名字。
  “不算。”严文征说,“演了几年电视剧了,不过没砸出来什么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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