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张近微——菩萨低眉
时间:2021-04-08 09:37:23

  单知非表示理解:“我明白,因为即使是数学老师,如果不参加阅卷的话,他可能都想不到会有什么奇葩扣分点,对你来说,确实有难度。”
  “那怎么办?”张近微忍不住咬笔头,眼皮不抬,她其实有点怕单知非,最起码,讲题目时的单知非,语调冷静,那张嘴跟医生手里的手术刀似的,没什么感情,但在锋利地找准病灶。
  “我回去看看,怎么给你写总结。”单知非抽出她一张试卷,眉头微蹙,笔尖在题目上轻划,“中档题目其实只是加了一点弯路,本质上,还是脱离不了模型,向量题是不是对于你来说很难?建系啊。”
  “不会。”张近微紧张到闭眼,她好怕单知非下一句就是“你太蠢了,教不了”,或者,“你是猪吗?”
  片刻之后,她听到单知非短促笑了一声,很轻。
  他真的很想敲她脑袋,在搞什么,送分题也错。
  “睁眼,”单知非看到女生长长的睫毛乱颤,他最终敲的是桌面,“我会吃了你吗?”
  张近微眼皮一抖,她余光往他那里觑一下,很小心的:“我是不是很笨?”
  “反正不聪明,”单知非客观评价,“好在你对自己的认知没有偏离事情的真相。”
  张近微的心情,立刻跌到谷底,乱石丛生,一颗心摔的四分五裂。不过,这就是事实啊,一中到处都是聪明孩子,她智商一般,完全靠勤奋补那个平庸。
  “那你还辅导我吗?”她有点沮丧。
  单知非又笑了声,“当然,不把你辅导好,不是显得我很无能吗?”他把演草纸扯来,看她一眼,语速放得更加缓慢了。
  两人靠的越来越近,近到,彼此轻薄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许久许久之后,单知非随手给她出了道题,笔一搁,“你试试,按我说的思路。”
  “我紧张。”张近微满脸窘迫,她鼻尖冒汗了。
  单知非眉毛轻挑:“紧张什么?”
  “你看着我,我做不出来。”她被取暖器烤的半个脸红,熟透了一样。
  单知非闻言,站起来,他已经坐了一小时。
  “我出去一下。”
  二十分钟后,单知非衣服上冰凉凉的进来。他买了两杯奶茶,另外还有一沓演草纸,她做题不怎么样,倒很费纸。
  课桌上,张近微把演草纸划拉的乱七八糟。单知非站她身后,远远一看,就知道她又在瞎写了。
  好在第一问做对了,不是那么糟。
  他把热奶茶递给她,张近微明显犹豫,说:“我不渴。”
  “买都买了,嗯?”单知非手又动了一下,示意她接着,张近微只好抱在手里,惴惴不安地把答案推给他。
  单知非不爱喝奶茶,喝的很慢,眼睛在她答案上扫一会儿,再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本来,张近微出于礼貌,浅浅回应了个笑容。但他一直这样,她有点毛骨悚然了,拘谨地咬着吸管。
  “挺好的,系数这么大的方程我以为你心态会崩不敢往下解,你敢计算的勇气可嘉。”单知非说的不知真假,他还在笑,“张近微,是不是没有你不敢做的数学题?”
  那当然,虽然一看就会,一做就错。
  张近微其实心理素质很好,至少在抗压方面,数学题再难,她都会有异想天开的步骤把它解出来。
  她不好意思笑笑,很美,就像他看过的月色。
  单知非目光垂落,重新坐下,拿起笔:“知道第二是什么吗?”
  男生这句跳跃性很大,她果然迷糊。
  “我刚才说了你存在的第一个问题,现在,我要说你第二个问题了。”
  张近微立刻正襟危坐,他点着题目:“就是不会做的题目,你永远在瞎写,很敢。”
  少女的脸像红苹果一样可爱。
  “先来理思路,第一种思路是我们可以用边作为变量来建立方程,这其中,有两种解法,如果是用余弦定理,”他字迹比较潦草,写的又快,“会得到一个系数很大的一元二次方程,到这步,可能会让你产生自己是不是算错的错觉,毕竟数据确实大。不过到这儿,你都是对的,但问题出现在计算上。”
  单知非很专注,这莫名让张近微脑子里冒出一个词:性感。对,就是这个在中学生世界里不常出现的词,她为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想法感到羞耻。
  他讲了长长的一段,包括后面的什么平面直角坐标系。
  “有没有听懂?”
  张近微有些怂怂的:“好像没有。”她十分尴尬地说出真话。
  单知非停顿两秒钟,说:“我再讲慢一点,哪里不懂你可以随时指出我会停下来,好吗?”
  他又来一遍,看张近微还有点那种雾里看花的表情,喝了口奶茶,开始第三遍讲解。
  等数学搞完,转眼就从八点晃到了十一点。周日上午他起大早全耗在了这里,讲的口干舌燥,单知非把羽绒服拉链拉开。手机上有人找他,他设置了静音。
  最后才起身出去回电话。
  张近微浑身暖洋洋的,她过得很充实,但在纠结应该请单知非吃点什么。斟酌好后,在他进来的时候,努力自然说:
  “我请你吃牛腩米线吧。”
  那是附近小店里卖的最贵的一种米线了,当然,店里还配有麻辣鸭胗、虎皮鸡翅什么的。那种东西,张近微只是看看,牛腩米线其实也没吃过,但看起来很好吃。
  说完,有点后悔,遇到同学怎么办?她想改口,有点张不了嘴了。
  “我还没想好吃什么,再想想,我先到学校门口拿点东西。”单知非又走了出去。
  张近微只好把单词拿出来背。
  不知过多久,男生拎着打包盒进来,把一次性筷子先丢出来,张近微这才明白他出去买饭了。
  买的正是两份牛腩米线,还有五香凤爪麻辣鸭肠烧饼小米粥什么的,一堆。
  张近微慢慢从凳子上站起来,看他摆放,小声说:“你怎么又花钱了?”
  “照片的钱。”他拧开瓶矿泉,用来洗手。
  张近微却默默收拾好了学习用品,她不能吃,太厚脸皮了,单知非不由注视着她这一举动,“我买了你的那一份,吃好了我再帮你看看外语,下午我还有事,最迟三点半走。”
  “我欠你很多人情……”张近微不知该怎么表达,笨拙地站在那。
  “没看出来吗?我是因为之前犯的错误,我也不喜欢欠你人情。”他把矿泉水递过去,心里却想着这里应该再买热水壶盆毛巾等等日用品。
  “半小时吃完,我们继续。”单知非简明扼要,像下达命令。
  两人还是坐在一起吃饭了,女生吃相很好,斯斯文文的,单知非把一次性手套给她:“老板娘说她家卤味第一。”
  他不能吃辣,白俊的脸上泛红,但饭量不小,烧饼卷着鸭肠搞得单知非一头汗。
  张近微吃的面不改色,她偷偷看他,单知非已经把羽绒服脱了,里头只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
  “艹,这么辣。”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扒拉开塑料袋,掏出那种罐装可乐,“啪”一声,单手开的。
  张近微一愣,露出小小的惊讶。既为他说脏话,也为他那个单手开可乐的技巧。
  单知非没留意到她表情,他觉得嘴巴那一圈,都要着火了。
  食物太多,张近微终于不需要靠喝汤来撑肚子,但整个过程她拘束地不行,其实平时在食堂吃饭,周围也是有男生的,人很多,她哪怕只吃米饭不打菜也不会觉得什么。
  她很自觉地把桌子收拾好,而单知非跑去院子里不停用矿泉水漱口,他整个胃里都很难受,张近微往外看看,她咬了咬唇,抱起他放在凳子上的羽绒服。
  他衣服的味道很好闻,像藏着一个春天的夜晚,幽幽的。
  张近微捂住胸口,快速低头,发梦似的在他衣服上深深嗅了嗅,但动作却如微尘之轻。
  在青涩又苦涩的悸动中,少女觉得这味道宛如惊着了五脏六腑,她甚至感觉到疼痛,但很快走出去,把衣服递给他,什么都没说。
  单知非听到脚步声转头,看看她,把瓶子放地上,穿好衣服,说了声“谢谢”。
  两人在屋子里开始捣鼓外语,直到三点半,单知非把取暖器关了,拔掉电源,顺手拎起午饭的垃圾袋:
  “我先走。”
  这时,从羽绒服口袋里把播放器和耳机掏出来,“给你练听力,高考完还我。”
  张近微下巴往里收,她已经原谅他了,全部。因为这份原谅,她觉得回到寝室面对那些不堪,面对任何不堪,都有了些可回忆的东西,这些东西将支撑着她。
  是她的盾牌。
  “今天讲了很多东西,你还需要时间吃透它,下周月考?”他上前一步,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张近微无声点头,他也点头,“你锁门,祝你考试顺利。”
  从院子里出来,单知非把垃圾丢进垃圾桶,他皱着眉头,这几小时里他一直因为这顿午饭隐隐约约不舒服。
  手机上,周妙涵用陌生号码发来很多条信息,最恐吓的一条的是,她说要搞掉自己的保送名额。
  单知非没有任何回应。
  两人经过上次的交涉,在他看来,已经算是绝交,但周妙涵不觉得。
  他走出校门口时,收到新的信息,周妙涵又又又换了号码,此女拉黑不完。
  “你要是不见我,我让张近微考不上大学。”
 
 
第19章 鸢尾(6)   圣诞快乐
  临近圣诞节, 商场开始促销活动,满金券、代金券什么的可以在大屏幕上滚动抽奖,店铺围了许多人。
  周妙涵扮圣诞女郎, 俏皮, 光焰射人, 对着路人送飞吻。她来参加这个, 纯粹是觉得好玩儿,在商场里可以露腿。
  钱倒在其次, 她不在乎。
  单知非不太习惯这么斑斓的氛围, 被小朋友拿的气球蹭到脸,他躲开了。周妙涵给他发短信, 示意他往哪个方向看, 最后,两人碰面, 她要去星巴克坐着。
  以往,周妙涵最爱点覆盆子星冰乐,这回她明确要求单知非请她喝一杯“初恋”。
  单知非怀疑她在装疯卖傻, 上次, 两人闹的很僵, 如果周妙涵是男生,他一定会把她鼻梁骨打断。
  换作平时, 单知非总是很大方,他零花钱很多,有相当一部分是靠自己本事获得的。此时此刻,他冷漠告诉对方:“是你想喝,自己买。”
  周妙涵假睫毛很长,脸颊不知涂了什么, 亮晶晶的感觉,她鄙夷地睨着单知非:
  “这么快?被张近微传染成抠/逼了?妇唱夫随吗?”
  单知非真的很想狠狠教训她一顿,他没动,人有种向下沉的静气:“你觉得张近微会跟我怎么样吗?换个角度,我为什么要跟她怎么样?如果我想,我会提示你吗?”
  周妙涵无言反驳,但她心里有气,是那种非常非常委屈又忌恨的程度。她没有跟爸爸对垒的勇气,不为别的,她还花着爸爸的钱,如果断了这个经济来源,就会像学校里的那些穷狗一样,让人看扁。
  在周妙涵的认知里,家中有钱,才是生存之道,她一直都很烦一中招的那四分之一乡镇考生。
  “如果你不是移情别恋,为什么不愿意再见我,除了她,我想不出来你跟哪个女生走的近了。”她收拢起长腿,倾过身,像往常那样去摸单知非外套口袋--那是个要花他钱的动作。
  单知非眼疾手快阻止了她:“周妙涵,我上次说的够清楚了。我厌恶你这种恶意羞辱别人的行为,你以为出轨这种事一个巴掌拍的响?你应该去找你爸质问,而不是去打一个无辜的女生。”
  眼见周妙涵又要跟他吵,单知非不愿在公共场合丢人,快速起身。
  他知道周妙涵会跟上来,很快,女生追上他,走到几乎没人的楼梯口,单知非忽然转身,他很高,表情严肃时那种压迫感会非常明显:
  “想搞掉我保送名额没什么意义,我参加高考照样考的上,我也可以出国。至于张近微,她又穷成绩又一般,你如果非要去搞这种根本没得罪你比你弱的人,才能获得存在感,我只能说你特别low。周妙涵,我奉劝你一句,不要拿践踏别人自尊心当乐趣。”
  他说完掉头就走,没几步,再次转身回来,“你可以认为我是在替张近微说话,但我告诉你,换成李近微王近微任何一个同学被你这样对待,我都是这个说法。”
  单知非深深吸口气,凝视对方,“十几岁的女生,不应该这样,至少我觉得你不该这样,别让我悔恨和你认识一场。”
  末尾,他的语气突然有种善诱的叵测,单知非早悔恨这场相识,但他很虚伪地想用这话来打动一下周妙涵--希望她消停。
  因此,他望向周妙涵的眼神,也充满着一种漂浮的温柔感,他像老朋友那样拍拍周妙涵肩膀,在女生欲怒还休的表情中,转身离开。
  男生脸上做戏出来的所有微表情全都消失,他下意识抖了下羽绒服,周妙涵喷香水的,很快,在商场旋转门那单知非跟一个艳帜高张的女人迎面碰上。
  张近微的妈妈。
  这个女人确实是那种毋庸置疑的妖娆,单知非刚熄灭的情绪,瞬间变得格外复杂。他把脸藏在羽绒服领间,只想快点和郑之华擦身而过。
  出来的那瞬间,他竟然觉得如释重负。
  “小帅哥?”郑之华标志性的甜嗓响起,她折返出来,踩着高跟靴子,挡住单知非去路,“哎呀,真的是你呀,跟妈妈一起来的吗?”
  商场门口,人来人往,单知非往一边闪了闪,他维持了最基本的礼貌:“没有,我妈没来。”
  郑之华一笑,嘴角便呈现出一种肉感的但又明媚的弧度:“小帅哥,不愧是李姐的公子,气质真好,对了,李姐讲你是一中的学生,给我帮个小忙好不好呀,今天真是巧了。”
  “不好意思,我……”单知非的话刚出口,被她果断抢白,“给你校友带点东西,不是很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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