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家子的宠妻青云路(穿书)——黄月亮
时间:2021-04-23 09:49:55

  “我跟你说话……”
  “行了!”谢承德面有尴尬地喝住他婆娘,“我跟良钰说些正经事,你妇道人家来捣什么乱!”
  他已对谢良钰刚才说的话信了□□分——其实不管他说的真也好,假也罢,总之现在怎么也算是浪子回头。而他们隔着亲,对方的身份又毕竟是童生,这身份在十里八乡还是颇受人尊敬的,自己摆摆长辈架子没啥,冯氏也来开口刁难,却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冯氏也省过这个理儿,悻悻地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谢良钰只当没看见她,他这人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可若是得罪了他,却同样是锱铢必较,小气得紧,如今不与冯氏计较,已经是看在对方占个长辈身份的份儿上了。
  “是这样,大爷爷,家里不是还余两亩田吗?我打算卖掉。”
  “什么?!”
  冯氏忍不住叫了一声,谢承德也是面有诧异,眼看着就想动怒,又硬生生忍下来,怀疑地问:“卖地?你今天来跟我说这么多话,不会就是为了这事儿吧?”
  “哪儿能呢,”谢良钰无奈地笑笑,他就知道自己这话说出来会是这样的结果,但现在家里穷得底儿朝天,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他想把日子过好,总得有点启动资金不是,“不瞒您说,家里实在破败得很,我打算把地卖了,带着虎子和……和梅娘搬到镇里去。”
  谢承德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田地就是他们的立身之本,再穷的人家,只要拥有属于自己的田地,就是还立了一条“根儿”,等闲总不至于饿死,可若这点根都没了,那岂不是如随风飘荡的浮萍一般,心里哪儿能踏实呢。
  “良钰啊……当年你爹出事,你家都攒下了这最后两块地没卖,把地都卖了,这以后要真有个万一……”
  谢良钰苦笑:“我知道您是为我着想,只是日子已经过不下去了。还不如卖了地换钱,我们上城里去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到时再在镇上找工,大不了以后赚了钱,再把地买回来就是了。”
  谢承德愣了愣,忽然咬咬牙:“实在不行,老夫这里倒是……”
  “当家的!”
  吴氏忽然在旁边叫一声,她横了谢良钰一眼,没好气地说:“钰哥儿要卖地,你帮他牵牵线就是了,”见老头还面有犹豫,她加重了语气,“前儿老大还说过,这段儿该送二宝也去读书呢。”
  读书对农家人来说可是一等一开销的大事,谢承德当下叹了口气,再看谢良钰的时候,就有些不自在。
  其实谢良钰哪能要他的钱呢,他向来最忌讳欠人人情,尤其是那种雪中送炭的情,怎么着都还不清。
  谢良钰连忙顺着冯氏的话道:“还要劳大爷爷烦心,我上镇里去还要进学,以后用钱之处还多着呢。”
  这话不假,他脑子里虽然有个穿越带来的图书馆,但科考可不是背几本书那么简单的事,就算是最简单的考个秀才,别的不说,到时候还得出钱找廪生作保,不然连考场都进不了。
  考虑到原主兢兢业业多年作出来的那个名声,谢良钰觉得,单是这项就得坑掉自己一大笔钱。
  族长和冯氏面面相觑,他们看这钰哥儿也不像开玩笑,可眼看着饭都没得吃了,他竟还真想着要继续念书呢?
  也太……
  先前听那些话还说他改好了,可现在眼看着似乎又要往另一个极端走——那些总幻想着自己能考上功名,结果拖累家里一辈子的落魄书生的故事,附近几个村里也都听多了的……唉,那洛二姑娘,想来也是个苦命的。
  谢承德摇摇头,没再多劝,他到底不是谢良钰的直系长辈,忠告两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谢良钰道过谢,又与对方商量了一会儿上洛家下聘的事,就告辞出来,慢悠悠往自家茅草屋走去。
  他浑身上下没一处舒坦,心里却反而有些安定——前世跟他多年的助理总说,莫先生就是天生劳碌命,躺着享福不舒服,非得忙得团团转才罢休。
  说得挺有道理。
  谢良钰心里盘算着手头的事:他要迎娶一个女子,要在镇子上寻个住处,还要读书,还有……虎子那苦命孩子从小缺衣少粮,谢良钰看他小脸蜡黄骨瘦如柴的,总担心给留下什么病根,得抽空寻个大夫给瞧瞧,然后想辄儿把早年的亏空补上来才好……
  唉,万般的事,归根到底,都是要花钱呐。
  谢良钰叹了口气,打算明天上镇里一趟,用手里那五百个钱买些日常用品应急,再看看能不能循着些门路,弄点儿钱回来……
  吴氏那边催得急,约莫十日左右便是婚期,他总不能叫人家小姑娘一嫁过来,就跟着他哥儿俩一块儿吃糠咽菜吧?
 
 
第5章 
  谢良钰摸着空落落的肚子睡了半宿,后半夜生生给饿醒了。他早先昏睡大半日,身子本就亏空,醒来后就喝了半碗稀粥,接着又是一顿忙,胃里那点子粮食早就告罄了。
  肚子饿的感觉最是难忍,谢良钰在铺上翻来覆去摊了几圈烙饼,实在是睡不过去,干脆一骨碌爬起身,上村边的水田里去抓泥鳅。
  他们这地方夏季多雨,雨后那些泥鳅黄鳝都翻上来,数量很不少,这些小东西虽然卖相不佳,但肉鲜味美,很受欢迎。只是村里人平时干农活太忙,也只有小孩子实在馋肉的时候,才会呼朋引伴地去抓,回去让大人搁点儿盐蒸蒸,便能美美地吃上一顿。
  夜半刚刚下了一场雨,此刻刚停,空气还潮乎乎的,不知名的虫儿脆亮亮的鸣叫。谢良钰提溜个小桶,拿了把四子耙头,在月色地下走了一会儿,干脆地下了一块刚打完稻谷的田,开始细心地翻找起来。
  农村这些东西天生地养,谁抓着了算谁的本事,没有什么划地而分的说法,因此谢良钰也不怕别人说他半夜来偷鸡摸狗的。
  泥鳅滑溜溜的很不好抓,好在谢良钰前世年少时常干这事,动作很有技巧,再加上后来“奋斗”生涯练出的稳准狠,抓起来一抓一个准,不一会儿就攒下了小半桶。
  他也不贪多,眼看着东边开始泛亮光,周身也热了起来,就收手回了家。
  虎子这一天是被肉味儿从梦中惊醒的。
  这可怜孩子从生下来就没福气闻过几次这刺激人味蕾的味道,闭着眼睛就口水流了一床,万般不想从睡梦中醒过来,直到紧闭的眼睛无论如何也留不住残余的梦了,才不情愿地睁了眼。
  香味居然没有消失!
  虎子一愣,蹭地跳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厨房。
  谢良钰手脚麻利地杀完滑溜溜的泥鳅,已经生起了火,将泥鳅加盐丢进去煮——他倒是还知道许多细细烹调的方法,可一来家里的盐都是刚翻箱倒柜找出来了,二来……作为思想上的巨人,他在厨艺一道的行动力上向来身高不足。
  但泥鳅胜在纯天然无污染,而且杀得干净,没什么土腥气,加盐煮一煮已经十分美味。虎子风风火火地闯到门口,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谢良钰看他一眼,把刚煮好的肥美泥鳅捞出两大碗。
  家里总共就两间房,他不耐烦再回主屋去,干脆把多的一碗给了谢虎,打算就地消化。
  虎子刚要吃,可看看自己手里的,再看看哥哥手里的,小小的眉毛一瞥,手指扣着碗沿,突然间不敢动嘴。
  谢良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吃啊。”
  没想到小孩儿一抖,仿佛壮士断腕般一闭眼,把碗往前一伸:“哥、哥哥吃。”
  “我有……”谢良钰说了半句话,见男孩瑟缩地掀起眼帘,在浓密的睫毛底下偷偷觑他,忽然有些明白了。
  原主对唯一的弟弟不好,甚至到了苛待的地步,从小不曾给过他什么照顾不说,甚至有时候外人见小小的谢虎可怜,给他些吃食,最后也会被或抢或骗地进了原主的肚子。到谢虎大点儿了,原主变本加厉,有时候甚至会因为弟弟没有主动把食物“献给”自己而动手打人……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天杀的人渣啊!
  谢良钰实在无语,他虽然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可一点都没兴趣仔细观看对方恶心的一生,倒是遗漏了不少细节。
  谢良钰叹了口气,改变形象果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多年来原主作出来的阴影,哪是自己和颜悦色两句、烧两顿饭能消得干净的。
  “这是给你的,”谢良钰只得蹲下身,认真而柔和地摸摸弟弟的脑袋瓜,“我自己也有,这一碗是专门给你做的,快吃吧。”
  虎子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犹豫地抿了抿嘴,见谢良钰没有反悔的意思,小脸一下子亮堂起来,两只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十分珍惜地吃起来。
  谢良钰弯弯眼睛,他自己大病初愈,此时不宜吃太多,于是吃了两口垫垫肚子,就把剩下的都拨给虎子,自己进屋换了身衣裳,拿上钱准备去镇上。
  “大哥……”
  “哥进城一趟,”谢良钰抬抬下巴,“自己吃,屋后平地上我写了几个字,你先练着,晚上回来再给你细讲。”
  安排好家里的事,谢良钰一身轻松地走上通往镇上的路。
  谢家村是安平县城旁边的一个小村子。安平地处国境东部偏北,气候宜人,虽算不得富庶,却也常年风调雨顺,普通人家也足以安居乐业,尤其是前些年直达京畿的大运河竣工,运河沿岸的安平县便也一并得了好处,日子过得愈发好了起来。
  可惜附近几个村子离县城都足有多半日路程,路也并不好走——糟糕的交通是山里几个村子经济始终发展不起来的主要原因。谢良钰这副身子弱,他爬了半个山头,穿过一片小树林,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擦擦汗,喝一口山泉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可若想当天往返,路上一点工夫都耽误不得,谢良钰歇了片刻,就勉强捡了根树枝撑着,加快了脚步。
  “哎,那小哥!”
  谢良钰刚再次挪动脚步,就听见身后一声脆亮的呼喊,他止步转身,稍稍扬眉,瞧见一个粗布短打的姑娘,正歪着头打量他,眼神有些迷惑。
  ……姑娘?
  这荒山野岭的,哪儿来的姑娘?
  谢良钰心里一顿,什么山精鬼怪吃人狐媚之类的传闻都噌噌往外冒——自从穿越以来,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莫先生胆子是越来越小,他把这种变化一股脑归咎于原身: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果然不假。
  原身是个人渣没错,但这种从天而降的大黑锅扣在身上,也是委屈得很了。
  那妖……咳,那姑娘紧走两步过来,两人视线一碰,同时震了震,不自在地转开了头。
  姑娘一低头,脸儿有点红起来,她方才是在背后看这后生眼熟,想着若是熟人说不准能帮自己一把,这才开口叫人,谁知道对方一转身,竟是这么个俊俏的书生。
  谢良钰这壳子底子很好,长得是真俊,还是那种眉目流转间就让大姑娘小媳妇脸红心跳的俊。再加上里头现在换了芯子,洗涮干净,整个人气度更是不凡起来。此时清清冷冷立在林间,满身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味道,让人根本注意不到他身上破旧的衣衫。
  也难怪人小姑娘脸红。
  可她此时只是不自在,却不知对面的谢良钰面上虽淡,心中却已经掀起惊涛骇浪了!
  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姑娘容貌明艳娇俏,英气勃勃,竟有几分肖似他前世无数次午夜梦回,梦中千回百转的那张脸!
  虽然……梦中的面孔幽怨哀愁,而眼前这张却是言笑晏晏,但……那眉宇间的熟悉感是不会错的,难道她就是那梅花簪的主人?她竟是真实存在的吗?
  那竟不是年少时无来由的一场春|梦?或许自己跨越来到这个时空,就是为了见她……可是……
  可是,那梅娘怎么办呢。
  谢良钰骤然想起那个被原身陷害下嫁,最后一世悲惨的姑娘来,就好像有一瓢凉水直接浇进脑子里——他们已然订了婚,他又怎么能够在此胡思乱想,不负责任?
  谢良钰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人,原本想着的,也是成婚后把话与洛梅娘说开,再试试两人能不能相处得来,若实在不成,他自会把那女子当作妹妹疼爱负责……可他们两个一天没有和离,他就仍是一个女人的丈夫,无论如何都不该再有旁的心思。
  谢良钰心乱如麻,冷不丁听见那姑娘羞涩地说了句“对不起,认错人了”就要走,他愣在原地一瞬,使劲抿了抿唇,艰涩道:“姑娘等等。”
  “?”
  “姑娘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荒郊野岭?此地荒僻,且山上猛兽众多,你一个年轻女子出门在外,总有些不安全吧,何不叫父兄相陪?”
  他见那女子并未梳妇人发饰,便知她还未成亲,因此这样问。
  谢良钰到底是前世自底层摸爬滚打过的人,方才心情激荡至极,片刻间却已经平静下来……至少表面上已经说服自己平静下来,他再三告诫自己,此刻不过是出于对陌生人的关心,怕这女子遭遇什么不测罢了。
  怎么说,如果真是那梅花簪的主人,便多少算是他的恩人,对恩人多关心些,应也不算过分。
  不想这话刚问出口,对方却是神色一黯,摇头强笑道:“小女自幼在这山上走的,对此很是熟悉,多谢公子关心。”
  说完矮身一福,许是觉得与陌生男子单独交谈不合礼数,垂首快走几步,绕到了谢良钰前头去,快步走了。
  谢良钰望着她的背影,有些怅然若失,但对方不愿多讲,他亦不会强求,只是叹一口气,继续拄着自己的长树枝,一步一个脚印地往镇里走去。
  唉……他也是自作多情,观那女子脚步轻快、气息平稳,倒像个练家子——总之比他这副病弱残躯强些,他便是想要保护人家,遇到危险时还不知道是谁保护谁呢。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此时的谢良钰还不知道,他此刻不过是自嘲一番,竟也能在不久的将来一语成谶。
  他更不会知道,那个无端扰乱他心湖的小女子,正是因为那婚约而逃脱继母监视,欲上镇里寻找同胞兄长求助的洛梅娘。
  为全礼节,谢良钰刻意等那姑娘离开片刻之后,才又加紧脚步上路,好在穿过这片树林之后,他终于看到一条被夯得平平整整、可容马车通过的道路,顺着那路再走半个时辰的工夫,便终于看到了安平镇的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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