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钰,”沈络欢向后靠,避开他灼热的呼吸,“不可以......”
或许是因为上次借兵的事情所致,她拒绝他的语气越来越没有底气。
察觉到她态度的软化,顾钰更加肆意地揽住她,唇齿轻咬她的鼻尖,呼吸也愈发短促,“不可以什么,嗯?”
沈络欢被他搅得思绪混乱,双手抵在他胸口,“不可以再亲我,我不喜欢。”
说话时,连头都没有抬,不仅失了底气,连拒绝的勇气都不知丢去了哪里。
顾钰手臂一用力,将她抱坐在腿上,抚上她的面颊,问道:“说话怎么还含糊了?”
说着,掐开她的嘴,仔细一看,眼底满是笑意,“吐出来。”
沈络欢用舌尖卷出花生粒,吐在男人掌心。
顾钰撇了花生粒,大腿用力颠了她一下,颠得小公主失去平衡,跌在他怀里。
“投怀送抱?”顾钰扣住她肩膀,将人扶起来,淡笑道,“哥哥接受了。”
“......”
还投怀送抱,不打爆他的头都不错了。
被逗弄得欲哭无泪,沈络欢推搡道:“放开我,我要吃早膳。”
顾钰搂紧她的腰,任凭她用粉拳捶打着肩头,力气小的可以忽视。没一会儿,他抓住她的手,“别打了,哥哥都不疼。”
沈络欢倒抽口气,一张娇靥红的能滴血,这人怎会这般无耻?
第27章 顾钰:你关心过我吗?……
气温骤降, 山路生起晨雾,方劲一携着唐封的口信,正快马加鞭返回总兵府复命。
倏然, 一声尖利的巨响响彻山间, 惊扰了马匹,马匹扬起前蹄, 将马背上的主人甩了下去。
方劲一在草地上滚了两圈,后背撞在树桩上,闷哼一声, 刚要站起身, 忽觉四周不对, 待拔出钢刀时,灌木丛里闪现一批黑衣人,将他团团围住......
顾钰收到绑架信时, 砰一下捏碎了手里的瓷盏。
方劲一官居都督同知,勇猛异常,作战经验丰富, 寻常的山匪绝非他的对手,而且, 他此番秘密出行,怎么会这般巧合就遇见了山匪?
绑架信中, 山匪要求顾钰亲自带着赎金前去。
悍威军又哪里受过这般羞辱,众将士在帅帐里摩拳擦掌,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晌午时分,师爷匆匆跑进帅帐,将方劲一的指甲盖呈到众人面前,血淋淋的指甲盖直接刺激到了众人, 纷纷请求前去救援,以及歼灭新涌起的匪患。
可山匪也放言,若悍威军敢轻举妄动,他们立即杀了方劲一陪葬。
方劲一是除了顾钰以外,悍威军的最高将领,威信极高,军功赫赫,顾钰不可能轻易让他殒命。
“备马,等随我前去会一会那群龟孙。”顾钰披上锁子甲,手握雁翎走出帅帐。
一行百余人来到山匪指定的地点,山匪的头目让顾钰带着银两只身上山,顾钰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地形,以及山匪藏匿的方位,冷峻的眼慢慢泛起审视,这群人哪里是勒索钱财的山匪,分明是擅长排兵布阵的高手。
其中有诈。
众人也意识到不对,他们被山匪引入了阵法中,依稀可听见锁链和刀刃的摩挲上。
山脊滚下巨石,尘土飞扬。
顾钰驱马避开,闭上眼,顺着风的声音判断阵法的突破口。
蓦地,他抽出雁翎刀,甩向那个方向,“冲出去!”
众人整齐划一,毫不怀疑主帅的判断,义无反顾冲向那个方向。
悍威军之勇猛绝非虚传,不消片刻就强攻出一条路,逼得对手不得不现身,两伙人于山道上大打出手。
顾钰瞄到树杈上站着一个挥舞手势暗号的黑衣人,长指于箭筒中勾出一支白羽,张弓搭箭,射向那人。
“嗖!”
箭羽逆风突围,直击那人胸口。
那人坠下树杈。
就在这时,山脊上出现异动,领头的男人架着浑身是伤的方劲一出现在悍威军的视线中。
“速速放下兵器,否则老子现在就杀了你们的副帅!”
顾钰仰面看去,潋滟的眼眸泛起肃杀。捍威军们扯住缰绳,纷纷看向山脊之上,每个人都握紧了拳头。
对方于山脊占据有利位置,本想困兽,却能力不足。
对方首领当场划破方劲一的手臂,鲜血染红衣衫,滴淌在青青草地上,“再不放下兵器,就等着收尸吧。”
捍威军纹丝不动,心照不宣地等待着顾钰的命令,这些作战丰富的老将,即便心里对同袍担忧,也不会因为对方的威胁就乱了阵脚。
方劲一费力地睁开眼,缓缓抬手朝顾钰比划着暗语,似在传达自己完成了秘密任务,他咧嘴笑笑,“兄弟们,愣着作甚,杀了他们!”
随着一声嘶吼,对方用刀穿透了方劲一的后背。
方劲一如折断线的风筝,摇摇坠倒在山脊上,身体顺着山坡滚下。
顾钰眼眸一瞠,额头暴起青筋,“全面击杀!!!”
空寂的郊外,响起了阵阵厮杀声。
与此同时,总兵府内潜入了一批黑衣人,与府中卫兵拳脚相加。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调虎离山之计,所有的黑衣人均是沈槿精心培育的死士,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杀掉顾钰和烧掉这座象征军魂的总兵府。
也是沈槿对顾钰多年不忠的报复,宣告着,他们君臣已破镜难圆。
大火燎起浓烟,大乔拽着沈络欢和宁若浅前往暗道,狡兔三窟,这条被秘密修建的暗道可直通悍威军大营。
沈络欢挣开大乔的手,“太子要跟我们一起走才行!”
大乔拽住她,“师爷已经将太子殿下带去大营了。”
沈络欢焦急地道:“真的?这个时候,你不能骗我!”
“我骗你干嘛?难道公主有太子重要?”
想想也是,悍威军不护谁,也不会不护皇兄。
宁若浅小跑在大乔身后,余光忽然瞥见一道暗影,“啊,小心!”
她下意识推开两人,眼见着刺客的刚刀劈向自己,可眼前忽然冒出一抹身影,用力地抱住她,背对刺客的刚刀。
她和大乔同时惊呼出声:“公主!”
“砰!”
一声巨响炸开在廊道内,刺客轰然倒地。
三人看向巨响发出的方向,见徐辞野手持火铳站在那里,铳口还冒着白烟。
“徐将军!”沈络欢拉着两人奔向他。
徐辞野收好火铳,抱拳道了声“失礼”,在沈络欢的惊诧中,一把扛起她,问向大乔:“可有密道?”
为军者,深谙留后路的奥义,徐辞野相信总兵府绝不仅有一条密道,而这些密道,也绝非通往一个方向。
“有!”
“带路!”
三人随着大乔奔走,他们的身后,大火开始泛起黑烟,再不离开,怕是要呛死在这里了。
残阳如血,晕染了天边的云彩,郊野上横尸遍野,顾钰坐在磐石上,静静凝着京城方向。
副官走过来,轻声道:“大都督,咱们回城吗?”
顾钰敛起情绪,看了一眼满脸血污的将士们,“可有人受伤?”
副官回道:“有十四人受了轻伤,不碍事,那群龟孙怎么可能伤得了咱们。”
“好。”顾钰看向被活捉的几个“山匪”,目冷寒光,“看起来,他们签了死契,带回去的路上多加注意,要留住活口。”
“诺!”
顾钰站起身,“副帅......”
本想吩咐副官将方劲一的尸首运回军营,可话刚出口,就心痛难耐,他捏下眉骨,缓缓提步,走到驮着方劲一尸首的战马前,脱去锁子甲,只余一件染了血的白袍,握了握方劲一的手。他牵住缰绳,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自己的得力干将牵马。
将士们不忍看到这一幕,低头掩去夺眶的泪水。
当人马抵达城门时,守城卫兵狂奔过来,“启禀大都督,总兵府遭遇偷袭,走水了,兄弟们还在灭火中!”
一听这个消息,顾钰一把揪住卫兵衣领,“公主呢?”
“公主无恙,被徐将军和大乔送去了军营。”
顾钰舒口气,磨了磨后牙槽,让副官将方劲一的尸首送去军营,自己带着一小路人马赶回总兵府。
总兵府里藏着很多机密要件,这场大火不知会被毁了多少,顾钰赶到时,火势已经转小。他握紧衣袂下的拳头,周身迸发窒冷寒气。
捍威军中一定出了细作,才会与刺客里应外合,杀他个措手不及,而方劲一的行踪,也必定是细作透露的。
军营中,沈络欢穿梭在人群中,寻找着太子,可怎么也没见到人影。
大乔跟在她身后,有点于心不忍。
一旁的徐辞野眯眸,“这么说,那位贵人尚在人世?”
大乔摸摸鼻尖,“机密之事,徐将军还是去问大都督吧。”
徐辞野打量着她,“你在诓骗我们吧。”
大乔挡不住徐辞野的审视,加快脚步跟上沈络欢,“我说公主,咱歇歇吧,大都督不可能让太子殿下暴露在外,等大都督回来,你问他就是,咱别白费力气找人了。”
这时,副官等人带着方劲一的尸首回来,整个军中炸开了锅。大乔哭着跑过去,与一众人跪在战马之下。
看着这一幕,沈络欢心如刀割,这便是现实的残酷,世事的难料。
顾钰回来时,师爷和副官已经商量好将方劲一葬在哪里,只等顾钰点头。
顾钰询问了一些事宜,疲惫道:“去办吧。”
两人退出帐篷,其余人见他情绪低落,也默默退了出去。
诺达的帅帐冷清异常,顾钰仰靠在太师椅上,目光空洞。
俄尔,沈络欢走了进来,见他衣襟染血,心跳乱了节拍,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问。她走过去,直截了当:“皇兄在哪?”
这个时候,顾钰没有心思伪装太子,“你先出去。”
沈络欢拧眉,“我问你皇兄在哪儿?”
语气多少有些咄咄逼人,顾钰闭闭眼,“晚些我让人带你去见。”
“我现在就要知道。”
“现在没人有精力陪你去。”
“我可以自己去。”
顾钰脸上已经浮现出不耐,“你自己找不到地方。”
沈络欢坚持道:“你先告诉我,我让徐辞野陪我去。”
这话好比火上浇油,顾钰冷声道:“身为公主,不去体恤将士,反而在这里添乱,你心里过意得去?”
被冷不丁教训一顿,沈络欢有点懵,“皇兄比我的命还重要,我向你打听他的下落,你凶什么凶?”
顾钰扯了一下染血的衣襟,反问道:“那我的命呢,你关心过吗?”
沈络欢被问住了,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看她淡漠的样子,顾钰自嘲地笑笑,对她,就不该抱有妄想。
第28章 别跟我置气了行吗?
沈络欢从帅帐走出来时, 心里闷闷的,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就是很难受。
不远处, 徐辞野走过来, “打听到贵人的下落了吗?”
被光影笼罩的男人此刻看起来有些邋遢,却又不失俊美, 褐色衣衫随风轻拂,给人一种柔和好相处的感觉。可这种感觉,沈络欢从未在顾钰身上感受到过, 两人的性格和做事风格完全不同。
小公主闷头不回答, 徐辞野走上前, 低头看她的发旋,“怎么了这是?”
男人声音清浅,透着一股包容。
沈络欢摇摇头, “顾钰太忙了,没精力带我去见皇兄。”
“忙也要知轻知重吧。”
沈镯的生死关系大楚国祚,徐辞野也很想立即见到他, 以解心头之惑。
见他作势要进去,沈络欢拉住他, 由于对方力气大,一拉一搡, 差点跌倒,可身子还是撞在男人的胸膛上。
徐辞野扶住她双肩,“没事吧?”
沈络欢捂住额头,“唔,没事,咱们别去打扰顾钰, 他心情不好。”
这种心情,徐辞野当然能理解,可眼下形式紧迫,若沈镯真的尚在人间,一切都不一样了。
各怀心思的两人对望一瞬,仅仅的一瞬,却落入了帐帘前的男人眼里。
阴暗的光线中,顾钰握下拳头,转身走进帐篷。
总兵府被烧毁,附近的能工巧匠们纷纷赶来,连夜商量图纸,这期间,顾钰等人都是住在军营的,沈络欢的帐篷就搭在顾钰的帅帐旁,可两人毫无交流。
晨曦微盎,炊烟袅袅,宁若浅端着饭菜回到帐篷,“公主,用膳了。”
沈洛欢坐到桌前,别扭地问道:“有人给顾钰送餐吗?”
宁若浅点点头,“当然了,将士们抢着给大都督送呢,公主是担心大都督上火吃不下饭菜吗?”
担心他?
沈络欢连忙否认:“我是怕他病了,动摇军心。”
“哦。”
宁若浅捧起碗开始喝粥,可沈络欢毫无食欲,“你说,皇兄现在在哪儿呢?”
她和徐辞野找遍了军中,也没见到太子的影踪,莫非军营里也有密室?
想到这点,沈络欢心里稍宽。
用膳后,她又在军中转悠,寻找着太子,坚持的模样让一旁的大乔感到自责。
大乔走到帅案前,“大都督,咱们这样欺骗公主,等公主知道真相,会不会记恨咱们?”
顾钰书写的动作一顿,放下笔,“你带她去附近散散心。”
大乔知道他们正在闹别扭,眼珠子一转,“最该散心的是您,还是您和公主去散心吧。”
说完,怕顾钰责怪,一溜烟跑没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