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燃心动——时玖远
时间:2021-04-30 09:30:45

  岑莳转过身,忽然大步朝她走来,停在她面前,距离很近地瞧着她,呼吸很重,像终于把肺里积压的怒气释放了出来,苏一灿抬起头望着他猩红的眼,不忍地抬起双手抚过他的唇对他说:“傻子。”
  他负气地攥住她的双手,眼神炽热:“别乱碰,里面破了。”
  苏一灿将他的手背翻了过来,那里已经被烫红一片,她抬起头瞪了他一眼:“以后不许干傻事了。”
  岑莳毫不在意地拿起她的手放在脸颊边摩挲着,眼里的光细碎柔软,声音低磁:“控制不了,遇上你就控制不了,你给我下了什么迷药?”
  苏一灿撇开头,眉眼弯了起来哑着嗓子问他:“怎么还会撬锁了?”
  岑莳回身拿起水,吹了吹折返回来对她说:“正经事我会得不多,歪门邪道都挺在行的,我告诉过你吗?我一直是个坏小孩。”
  说完他将苏一灿拉到身前,她凤眼弯成月牙状笑了起来对他说:“看出来了。”
  他将水杯喂到她嘴边,问她:“你会嫌弃吗?”
  苏一灿嘴角微弯:“巧了,我以前也是个坏小孩。”
  说完她顺着他拿着杯子的手喝了一小口,岑莳双腿叉开,故意放低身姿问她:“烫吗?”
  她舔了舔嘴唇:“有点。”
  他双手不停搓着杯身,帮她凉得快些,眼神却一直紧紧盯着她,没有移开半分,她歪下了头问他:“看什么?”
  他忽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抬起手轻轻抚上她的眼廓,呼吸烫着她的睫毛对她说:“我可能也没告诉过你,我喜欢你的眼睛,第一眼看见就喜欢。”
  苏一灿感觉睫毛痒痒的,眨了一下对他说:“我眼睛不大。”
  他的指腹有水杯的温度,碰在她的眼皮上很暖和,她闭上了眼:“双眼皮也不深,不像你。”
  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弯了弯嘴角:“你没听那些小孩背地里都叫我女魔头吗?他们都说我眼睛长得比别的老师凶。”
  “但别人都不是你。”
  苏一灿的心跳重了些,眼眶温热。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其实更迷恋她的唇,很软很甜,想亲,却怕惊了她,今夜不忍再对她做出任何举动。
  苏一灿忽然睁开眼看着他:“哪来那么多钱?”
  岑莳收了手将水杯递给她,转过身说道:“别问了。”
  苏一灿放下水杯走到他侧面看着他:“还是现金,这么晚了,银行都关门了,你从哪搞来的?”
  岑莳又将水杯递到她手中:“反正不偷不抢,给了就给了,以后和他也别联系了,你嗓子疼就多喝点水。”
  苏一灿便没再说话了,拿着水杯一点点地喝着热水,岑莳训练完回去也没来得及洗澡,拿着干净的运动衣对苏一灿说:“接着喝,多喝几杯,我冲个澡,很快。”
  苏一灿朝他点点头,浴室门关上了,磨砂的玻璃门,好似还能看见岑莳的身影,苏一灿捏着一次性纸杯,听见里面的水声响了,宿舍有扇不大的窗户,用防盗网焊死的,但依然可以透过棱形的格子看见窗外摇晃的树影,好像直到这一刻,她才清晰的意识到,她和杜敬霆十年的感情彻底走到了尽头,恩和怨都随着这个激荡的夜晚结束了。
  未来的生活没有了那个人,她是该好好想想怎么走,还有这段时间和岑莳暧昧不清的关系,似乎都需要理清楚,这好似是浑浑噩噩几年来,她头一次认真思考自己的前路。
  一杯水喝完了,纸杯在她手中被捏成扁扁的形状,她才终于将视线从窗外的月影收了回来,洗澡的水声也关了,她起身几步走到浴室门口停住,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扶着浴室的把手对里面说:“岑莳,你先别出来,我有些话想对你说,就这样说。”
  里面的人影似乎晃动了一下,然后没了动静。
  无声的气流从苏一灿的喉间滑动着,她握着门把手的掌心再次一片冰凉,有些艰难地开了口:“你看,过了明年我都三十了,你还这么年轻,结束了这段执教,你会回到你的国家,继续你的学业,其实挺好的,真的,挺为你感到开心的,不管你以后打算做什么,起码你有目标,有规划,这点比我强多了,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羡慕你有颗强大的心脏。
  但说回现实问题,你回国后得用四年时间才能完成你的学业,我的家人岁数大了,我不可能丢下他们跟你去那边,那就意味着我们得分开最少四年的时间,四年后我们怎么选择在一起的生活方式也是个很头疼的问题。
  四年后…我都三十四岁了….”
  她垂下视线,嘴角泛起丝丝苦涩:“是,我承认我对你有感觉,这种事在我身上还挺稀奇的,如果我再年轻个七八岁,我可能会博一博,但是我不年轻了……”
  她靠在浴室门边,岑莳的卫衣套在她身上很大,袖子都是拖着的,她抬起手不停攥着他的袖口,心也是揪着的,几度停顿,却还是一口气说道:“你的路还很长,如果只是谈一段风花雪月的恋爱,我想以你的长相还是挺容易的。
  我的情况你也都知道了,我很遗憾不是在我最纯粹的年龄遇见你,我身上有太多没法卸掉的东西,对我来说跟你轻轻松松,不计后果地在一起很难,真的很难。
  算了吧……”
  隔着一扇门,他看不见她眼中充盈的泪光,也看不见她微红的鼻尖,和为了努力抑制情绪而颤抖的肩膀。
  只听见她说:“那笔钱我会尽快拿给你。”
  门外没了动静,一门之隔,岑莳单手撑在门边,呼吸像汹涌的浪一波接着一波冲进他的心脏,撕裂的疼,传遍四肢百骸,双眼发酸,直到他一把打开浴室的门时,门外的她已经离开了,只有被捏扁的一次性纸杯安静地放在桌子上。
  他忽然倒在身后的门上,好像一下子失而复得的踏实感空了,他再次变回了那个漂泊无依的男孩,被丢下了。
 
 
第51章 Chapter 51   回到原点
  那天以后, 仿佛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苏妈见苏一灿这段时间的状态平稳,每天上班下班并没有什么异样, 年底的时候家里忙,便回家了, 而岑莳,那之后也没有回来住过。
  杜敬霆这三个字彻底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没有什么太不适应的地方,好像也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待在凤溪,或者在她的潜意识里, 早已做好了一个人的准备。
  她设想过有一天自己彻底和杜敬霆断了会是什么状态?也许这辈子都很难再敞开心扉去面对另一个男人, 会失去重新爱上一个人的能力, 没有耐心和激情再去面对一段彼此交心的过程。
  而岑莳是一场意外, 一场在她生命中始料不及的意外,她却无法将这场意外顺理成章地占为己有,她没有信心能克服和他之间必须要面对的困难,更不想拖垮他,他的前路还长,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放手。
  半个月后, 杜敬霆身边一个姓陈的助理亲自来凤溪找过她一次, 同样带来的还有一名律师,大概怕她不放心,律师跟她讲解得很详细,每份要签字的东西都说得明明白白。
  直到杜敬霆放在她名下的资产清理干净,她的心头大石才终于落下了,可能怕她嫌麻烦来回跑,便让她多签了几份委托书, 律师告诉她,后续的一些手续他们会代为办理,能尽量不麻烦她跑腿的地方便不会打扰她。
  ……
  苏一灿本来觉得也许她和岑莳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重新回归的关系,也做好了可能一开始会有些尴尬的准备。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那晚过后,岑莳比她复原能力还要强,他平时的办公区域是篮球馆旁边的隔间,队员找他方便,他带队训练也方便,不用被莫名其妙的学生打扰。
  他不在编,篮球队那些野性难驯的小子只服他管,学校便对他睁只眼闭只眼,除了开会他基本不怎么回教学楼这里,也不用参加课间操和晨会。
  所以苏一灿纵使在学校也不一定每天都能碰见他,以往他会特地来教学楼找她吃饭,可自从那晚她把话说清楚后,他便没再来过。
  再次和他有接触是苏一灿每周五去篮球队参加训练例会,这是上次秋季赛结束后学校新出台的管理规定,每周五篮球队会针对各个球员的训练情况进行交流,而苏一灿的工作基本上是记录和旁听,有时候校领导会从她这里了解篮球队的实时情况,她要随时做好汇报工作。
  然而那天她拿着本子才走到篮球馆门口,就听见岑莳的吼声:“才跳了几下就跟我讲活动开了?没睡醒就回家睡觉去,少在这碍眼。”
  苏一灿加快几步走了进去,队员被分成了好几波,大冬天的,小伙子们就穿着短袖,热得满头是汗,却没有人敢松懈,甚至平时看见苏一灿会嬉皮笑脸喊她,现在连眼神都不敢乱瞟。
  岑莳一袭深色AMI衣裤,高大的身形站在场中,冷酷苛刻,对着苗英音说道:“你过来。”
  苗英音拿着篮球慌乱地看着他,像受惊的小鹿,他周围的两人也都停了下来忐忑地望向岑莳,苗英音几步跑到岑莳面前,岑莳抱着胸居高临下地说:“挡拆以后往哪跑?”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个问题,然而周围的气压却低了下来,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全部忙着自己的训练,篮球馆除了球鞋摩擦地板和篮球打在地上的声音,没有人敢说话。
  苗英音的表情肉眼可见得紧张,眼神闪躲着,岑莳就这样瞧着他,什么话都没说,周身却散发出可怕摄人的气场,压得苗英音几乎喘不上气。
  岑莳的声音突然有力地砸在他面前:“你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我中文不够标准?”
  苗英音的身体开始发颤,头越来越低,苏一灿站在门口没有走过去,只看见苗英音擦着眼泪,岑莳皱起眉丢下句:“要哭到场边哭去,哭完再来训练,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掉眼泪,我会跟江教练申请把你调去女子田径队。”
  旁边的万向阳和赵琦盯苗英音看了眼,没人有胆子上去帮他说话,苗英音蹲下身,放下篮球快步跑到场边,从书包里拿出纸巾,背过身面朝着墙。
  馆内气压出奇得低,苏一灿几步走到苗英音身边拍了拍他的肩,他转过头的时候,干干净净的小伙子眼泪鼻涕横流的,在看见苏一灿的那刻,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原本止住的眼泪“唰”得又掉了出来,惨兮兮地喊了声:“苏老师。”
  苏一灿见他纸巾用完了,从身上摸出包新的递给他压低声音问了句:“怎么了?”
  苗英音接过纸巾有些崩溃地说:“教练和我说了很多次了,我不是记不住,就是他看着我,我紧张,一害怕就总是走错,忘了从内线切。”
  苏一灿回头瞧了眼岑莳,他的眼神紧紧盯着何礼沐,偶尔出声说上几句,就连一向比较从容的何礼沐神情都很严肃,频频朝岑莳点头,一遍又一遍改变传球角度。
  她问了句:“你们最近…训练任务很紧吗?”
  苗英音点了点头:“教练说年后的青少年联赛我们必须打出小组赛。”
  他尽管刚被岑莳训过,但也不敢久留,擦干眼泪又很快跑回场中。
  苏一灿只有在边上等他们结束,又过去了十几分钟,所有人都很卖力,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看了看时间,又盯岑莳的背影瞧了过去,她走进来已经有二十分钟了,他一眼都没看她,已经过了六点,她等得有些焦急,便朝场中走去,打算问问岑莳什么时候进行周训交流?
  明明只有几天没说话,当她一步步靠近他时,苏一灿竟然会有些紧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情绪也被这些队员感染了,还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直到她走到岑莳旁边,他也没有侧头看她一眼,眼神依然全神贯注地盯着队员。
  苏一灿拿着本子停住脚步看了他一眼,难怪队员看见他就害怕,他的脸绷着,侧脸线条锋利冷峻,不笑的时候眼神里都是煞气。
  她试探地开了口:“什么时候能开始?”
  岑莳没有回答她,而是转头对赵琦喊了声:“把我记录板拿来。”
  赵琦应了声小跑到场边,将岑莳的记录板送了过来,岑莳接过后直接翻开从里面撕了一张,目不斜视地递给她:“这周的情况都在这里,麻烦苏老师自己总结,我们今天没有时间。”
  苏一灿低头看见纸上的记录,很详细,但是一半是英文,专业名词太多,她看不懂,她刚准备开口,岑莳直接走开了,对着万向阳说:“球扔过来,看好我,运球的时候这里要留空间,你来切球。”
  苏一灿拿着那张纸愣在原地,看见岑莳背对着万向阳向前转身,侧面运球腾出空间不断推进,把万向阳完全隔在身体一侧,滴水不漏,给他演示着安全运球的方式。
  她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纸,留在这里也是徒劳,只有转身朝外走,岑莳突然一个背后运球跃过万向阳把球扔回到他手中,转过身盯着苏一灿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篮球馆门口,他才收回视线垂下眼睫。
  虽然那张纸上记录的内容对于苏一灿来说有些生涩,但她还是回去查阅资料自己啃,再总结记录,一份周报折腾了她两天。
  殷佐稍微比以前好些,有时候体育课会跑来点个名,也许是近来在学校时间多的缘故,所以顺便会冒个头。
  一周后,苏一灿将洗好的卫衣和装有信封的银行卡交给了殷佐,让他训练的时候带给岑教练,然后将银行卡密码发给了岑莳,但是岑莳没有任何回复。
  那段时间有交叉工作的时候岑莳基本上都是公事公办,没有多余的话,谈不上对她多冷淡,他对队员,包括其他同事也这样,只能算是一视同仁。
  除此之外,两人不再有交集,偶尔中午在食堂吃饭碰上,岑莳也不会坐在她附近,吃完就走了,只有一次,他来晚了没有位置,拿着餐盘坐到了苏一灿对面。
  那天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天气有些冷,苏一灿来食堂的时候还没下雪,吃到一半的时候,窗外飘起了大雪,她也将视线转到外面,没多久,面前落下一道人影,她收回视线看见岑莳穿着件单薄的运动外套,棕色的头发上刚落的雪化了,有晶莹的水珠停在上面。
  周围的老师议论着外面下雪了,有人拿出手机拍着照,原本安静的食堂突然喧哗起来,只有他们这桌出奇得安静,苏一灿拿着筷子看着他,而岑莳低着头将饭菜塞进嘴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看视频,全程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盯她看一眼。
  好像还是前不久,也是在这张桌子上,同样的位置,他把花甲里的肉全部挑了出来放在她的饭上,现在却像陌路人,这样的气氛让苏一灿感觉胸口压着一块大石一样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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