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气势在宫里并不少,满族在马背上得的天下,英勇枭雄比比皆是,但他还是第一次在一个民间商人身上看到。
九爷想拿下他的心思愈加强烈:“看来今夜我这另一只手也要交代给你了。为得英才,值得。来人,备马。”
酒楼门前立时有人牵来了两匹高头骏马。
富二代田昕家里有马场,骑术不在话下,加上武力值临时buff,一头翻身上马,姿势帅气利落。
九爷同样不甘示弱,两人齐齐冲了出去,直到了于记,他下马才委屈道:“川先生,抢了爷的马,可骑得习惯?”
田昕抽空回了句:“还成。”
扬州富庶,宵禁时间晚,但此时此刻还有众多百姓,齐齐围在于己记门前,不止是这家,其余的粮店不顾大门紧锁都围满了人。
区别只是于记的门被人扔了菜叶、臭鸡蛋,其余的粮店门口还算干净。
百姓们拖家带口,带着许多装粮食的物件,天冷不忘带毛毯、毡席过来占位,就怕第二天抢不到粮食,更害怕隔了夜的价格是他们远远出不起的价。
骑马的两人引起了百姓的注意,当即有人唤道:“是九公子,九公子来了,他一定会为我们做主的。”
“九公子,九公子……”
田昕还在观察着店里头。
九爷早已习惯在人前的场面,他随意跳到了一旁的高脚桌子上,出声道:“诸位,你们放心。城里的粮价爷了解。天这么冷,你们回去吧,明日必给你们一个交代。”
“九公子,我们信你。但我们信不过他们,午后他们就不肯开店卖粮了,冬日里食物本来就少,我们怕呀。”
“老伯,您放心。明天他们不开,爷自有办法让他们开,价格也不会变。”
九爷喊得热闹,周围的百姓只是瞪着木然的眼看着他,半步也不肯挪动。
这还只是在城里的百姓,若是得知消息,明天城外的百姓怕是也要涌进来,到时候场面更是难以收拾。
扬州是江南乃至全国的经济命脉,一旦发生异动,后果不堪设想。
“九公子,您就让他们开吧。我们买的不多,够一家人过个冬就行。”
“是啊,是啊,九公子,你看我女儿今年才一岁,出门来都给冻坏了,我们也不敢走。”
“家里有粮的都在这,就更别提我们这些没有粮的了。”
“九公子,您行行好,我们给您跪下都成。来,快,孩子,傻孩子,跪吧,跪了我们有米吃,啊。”
……
百姓纷纷跟着下跪,他们并不激愤,也没有过多的抱怨,更多的是害怕和无助。
田昕经商多年,大场面见过不少,永远也无法对无辜群众视而不见,但她深知此时没有真正的举措,无法平复百姓的心。
“诸位,在下川业,昨日刚到扬州。川某不才,但不愿见百姓凄苦,这点粮还拿得出来,明日就在第一楼前,天一亮便会按300文价格售米,限人,方式以物易物即可。
只是请你们先带幼子老母回去,安歇一夜,给我们整顿的时间。我知道,哪怕以九公子的信誉,你们也不愿信。但我这有扬州粮仓地图,留在这里,供大家参阅。粮有,在哪里,你们也知道。离天亮不过几个时辰,飞不出扬州地界。
回去吧,好好睡上一夜,不会有事的。”
百姓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响起,不久那个代表发生的老伯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们信。大家回去吧。回去吧。”
几声婴孩哭啼喊道:“娘,回去吧。”
百姓们这才开始散了。
九爷看着那个坚定清秀的身形,忍不住问道:“拿爷的地图做人情?川先生好大的胆子。”
“一时情急之事,九公子海量,想来不会介意。”
“川先生愿为扬州百姓放粮,功德无量,爷自然不会介意。”
“所以说,九公子海量,想来也不会介意卖扬州百姓这么一个面子?”
“……用我的粮?”
田昕一甩在夜色里猩红的九节鞭:“实在不行,就把于记抢了,老郭家的也可以凑一凑。
她抬头看了看天:“趁天还没亮,还有时间。”
这下,九爷实在忍不住笑了:“撺掇爷和你一起犯法?”
田昕眼下单干也不是不可以……
就听见狗男人笑嘻嘻道:“好主意!”
第10章 就打你们不是玩意儿
10 就打你们不是玩意儿
次日清晨,曦光刚亮,郭于二人赶到酒楼前一看,他们的米只差没煮成熟鸭子给百姓吃了。
“两位老板来了,你们的米九公子派人帮忙都卖完了,高兴吗?”人高马大的富年一眼看见他们,喜道。
天然系说话杀伤力就是大。
忙活着卖米的田昕差点没笑出声。
两位老板心都差点碎了,他们囤了数月的赚钱米,就这么被当赈灾粮。
九爷坐在一旁打着瞌睡,昨日到今晨真算是折腾了一天了,养尊处优的他出差在外除了伺候皇帝,剩下的哪次不是自己作主。
也就这川业来回当他伙计一般使,偏偏自己,别说,还挺乐意。
郭、于二人立刻猫到九爷身边,悄声道:“九公子,这,不是说好了吗?”
九爷抬眼瞄了下,叫唤了起来:“何玉柱!何玉柱!怎么这两人昨儿个就撵走了,今儿还敢上来?爷说话不好使了是吧?”
早守在一旁的何玉柱立刻让人把他们拉到一旁打了。
买好米的百姓,这下都不走了,纷纷围着他们看起了热闹。
要不是这是九公子的地盘,他们只怕还会忍不住扔出手里的破菜叶子。
“好好,打得好,丧尽天良,赚老百姓血汗钱的玩意儿。”
“对,就不是东西。”
“哎呀,哎呀,咱们买的可是他们家的米,我们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呀~”这阴阳怪气的家伙一边说,一边偷偷找着机会,拿手里的不知哪来的杆子戳两位满地爬的老板,“太过分了~过分了~”
周围百姓见状纷纷学上,阴阳怪气加偷偷戳人。
机灵鬼立刻让欧打的圈子离百姓们更近些,昨夜大伙冻了一宿,总得让人出出气不是。
他就在旁盯着,别让人死了便成。
这还得留着,活受罪。
人群中,有一个朴素的身影见状,沉思片刻,转身走了。
九爷盯着,让人又跟了上去。
这边米卖得差不多了,田昕正好点着银钱过来:“老板们真是好不小心,怎么又受伤了?刚好,这有银子,应该够你们治伤的。
就是可能你们得走远些了,我们怕扬州城是没有大夫肯医你们了。”
郭、于二位老板刚缓过气,又差点没被撅过去。
于老板急性子:“九公子,你不讲信义。收了我们的礼,不办事。”
九爷敲着扇子,吃着柑橘道:“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们全无信义,爷向你们学习,那是应该的。收了什么礼?”
一声响亮的击打,田昕亮出了猩红九节鞭:“是这个吗?用来打你们是不是还挺合适?”
周围人群兴奋了。
“第一鞭,打你们坑害百姓,经商之人无德无义,活该天打雷劈。”
“第二鞭,打你们阿谀奉承,狗眼看人低,搅得扬州商圈乌烟瘴气。”
“第三鞭,打你们……扰了我吃饭的心情,没眼力见的傻缺玩意儿。”
“第四鞭,打你们长得丑,还不在家呆着,出来丢人现眼。”
……
前两个听着还正义凛然,后面怎么越来越不像话,九爷装模作样摇着扇子,越听越喜欢,这川业小伙子他是越看越顺眼。
郭老板躲在于老板后头,少挨了一鞭,跟着便猖狂笑了起来。
九爷一个眼神,立刻有人上前抓住了他,正对着“施暴得起劲”的田昕。
“打吧,乐吧,你们不知道吧?扬州城,大祸临头啦!哈哈哈哈……你们就等着吧!”
郭老板疯癫的话语引起了在场百姓的骚动。
这时,远处一名额头带伤的官兵跑了过来:“九爷,九爷,快……北城门有人……闯进来了,好多,好多人……”
官兵身子一软,有人过来将他扶下去休息。
九爷面色一沉,指着身后的两个人道:“你,把这里安排好。你,让扬州知府把府兵带来。何玉柱,走。”
一人得令跑去。
一人立在慌乱的人群中,掏出腰间的令牌:“京城钦差办事,诸位速速归家,勿出门。”
“保护好自己,听见什么都别出来,一切有钦差在,定保扬州安宁。”
……
钦差?
田昕愣了会儿神。
一早赶过来帮忙的容艺轻声道:“主子,咱们也快回去吧。街上不安全。”
田昕摇头:“我们也去看看。”
容艺急道:“这里一切有爷呢,您也听见了,他是钦差,会有办法的。”
田昕总觉得自己如今空降一身神力,只抽了几鞭子,没能好好展现,可惜了。
她哪里会错过自己这个“第一大桶金”的机会。
“容艺你回去。梅怡、竹落跟我来。”
没走两步,田昕又被抓住了。
富年急道:“川老弟,你怎么也去?都打起来了,我去就行了,我一身力气不怕。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小心伤着。”
“富老板,你快回家吧。扬州商人再能耐,也无法号令那么多人,只怕是城外出了事。富家贵为首富,一旦天灾人祸,必定首当其冲。你的一身力气当为家里效力。”田昕分析给他听。
“川老弟这么一言,我就更要去了,只要挡住来人,那富家定会安康。”富年说着就冲上去了。
田昕心想,这富二代铁憨憨倒有点大智若愚的意思。
酒楼在最繁华的街上,离北城门不远,怕踏马伤人,田昕只和丫头们快速跑了过去。
现场只见到处是衣衫褴褛的百姓,男女老少,挤成一团。
城门早已关闭。
守卫人数不多,被城内百姓围了起来,嘈杂声响,大得听不见具体内容。
田昕抬头找着什么,手臂又被人抓住:“川先生怎么过来了?来,这边看得清楚。”
九爷拉着他,上了离城门最近的高楼。
田昕抬眼看去,城外更是乌泱泱的一片老弱病残。
初春的天,他们有的身上衣不蔽体,瑟瑟挤在一起,嘴里喊着:“开门啊,放我们进去。”
“这是,怎么了?”生活在和平现代,田昕第一次实际看见如此场景,看得她的眼里、心里皆是一疼。
“北边山里寒灾,消息闭塞,他们早早出山,却被有心人拦在外头,直到今日一齐爆发,且只冲着北城门来。”九爷的声音十分沉痛,“守卫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放了一部分的人进来。后来勉强关上了门,他们却被围着打。要不是他们拦着,这会儿进城不知道还会出什么状况。
天杀的,他们竟敢借着天灾,下了人祸。是我的错,没有早些察觉情况。现在已经让人马上到城里空地搭棚、准备施粥。难就难在,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打骂不得。可没使点手段,没办法把人引到施救区去。”
“九公子,您放心去准备赈灾的东西。等下,就当还您受伤的手了。”田昕瞧着街中间的一些横梁,指挥:“梅怡,竹落,上。”
第11章 天降悲悯与神武(一更)……
11 天降悲悯与神武
百姓触底反弹的哀戚,守卫无辜被动挨打的委屈,外围人群的痛苦喊叫,一锅人间疾苦在城门上演着。
谁也听不见谁的话,只希望自己的苦被人听见。
老人无力呻-吟,小儿哭啼,妇女啜泣,男人怒吼。
“铛~~~铛~~~铛~~~”
这一切,都被突然响起的锣声,震住了。
转头一看,城墙高楼之上,一青衣小厮,一下一下的打着锣,镇定而沉稳,仿佛是常态。
这一回头,让他们再也移步开眼的是,有另一青衣小厮单手托着一碗口粗红漆斑驳的横梁。
若是周围街坊没看错眼,那便是先前架在两座高楼间的栏杆,这小厮徒手撕横梁,好生勇猛。
横梁的另一侧绑着一猩红九节鞭,握着鞭的少年书生打扮,弱不禁风却轻易卷起两人高的梁。
场景莫名违和诡异,百姓们下意识抬起了手,护住了头。
这少年要一下脱了力,横梁碗口不算粗,但从高处坠落,它的长度也够底下人吃上一壶。
声音渐渐歇了,大家瞪大双眼看着三位瘦弱的身子板,不知他们意欲何为。
“终于安静了。可以好好听我们说话了?”田昕手一提,轻而易举将横梁又拔高了些。
众人随着她的动作一下又慌张把手遮高了些。
“九公子,您请。”田昕另一手示意九爷。
“圣上御封钦差大臣皇九子爱新觉罗·胤禟到!”何玉柱高声道。
九爷把张大的嘴稍微合上,忙跨一步上前,站在走廊角,面向百姓,抬手示意:“诸位,今日之事,你们受难,我们亦十分心痛。北山寒灾本是可救之势,却被奸人用计导致你们无辜受寒、受饿、受伤。扬州人民,我们没有放弃你们任何一个。城里空地上已经搭好了帐篷,煮好了热汤,等待你们前去休息。城外的人民,可就地驻扎,我们会马上将粮食都送过来。”
瞧瞧这气派,天生的“传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