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一点这位爷脾气不好琢磨,一时兴起让人摸不透是常有的事,谁知今日就得罪了他要讨好的人,也不知这姓川的是什么来头。
旁观的老板们也都看出了些门道,打发人去看看郭、于二位的店铺。
于老板忍着手里的疼道:“今日的事,是我们鲁莽了,看在我也受了伤的份上,不知九公子可否饶过我们这一遭?”
郭老板见状跟着低头服软。
“川先生,您看?”九爷唇角带笑,看向田昕。
田昕抬眼,这才发现狗男人皮肤是均匀的古铜色,听闻皇九子继承母妃的美貌,清秀白皙,挺拔纤细,相貌在阿哥里排得上号,打小最不喜别人说他娘们唧唧。
看来为了摆脱这个称号,这男人锻炼身体,努力长高还不够,把自己晒得也是够成功的。
这皮相让人看着想起某位男神,倒是真的不差,田昕跟着笑了笑,浅浅的酒窝一闪而过:“两位老板跟在下说什么了吗?”
九爷闻言没掩饰住乐了,聪明,这家伙确实聪明。
郭、于二人连忙转头对着田昕道:“川老板大人有大量,我们既往不咎。”
“那在下得谢二位慈悲,高抬贵手?”田昕眼眉一抬,气势还不输人。
这张牙舞爪的样子看着居然有一丝熟悉,九爷压下心头忽起的诧异,只是甩手:“郭于二人缺德,往后不再请来便了。”
何玉柱当即不顾二人叫唤,让人捂住嘴把他们请了出去。
“今日若搅了诸位雅兴,是我待客不周。”九公子起身,笑着道。
众人连忙还礼:“哪里的事。”
“九公子断事公允,我等佩服。”
“能赴九公子的宴会,实是三生有幸。居然还有人在您的地盘上,给川先生找不痛快,真是白瞎了九公子的厚待。”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来,我们敬九公子一杯。”
……
言谈间的口吻倒像是站在她这边,也没见方才有人言语一二。
世人皆捧高踩低,实属平常。
见现场气氛热闹,田昕让梅怡打包好几样点心,给富年使了眼色,寻了机会,她便打算溜之大吉,继续办她的事去。
离酒楼门口不过两步之遥,面前来了人,满脸写着机灵。
“川先生,我家爷雅间有请。”机灵鬼脸上客气而讨巧,明摆着不要为难于他,“爷几番寻先生没见着,今日确实心切,望先生赏脸。”
富年在她身后冲着她使眼色,去吧去吧,机会难得。
田昕内心叹气。
这狗男人到底怎么回事,硬要凑上来给她送初始资金大礼包?
那她……就不客气了,就当替原身讨“准离婚”赡养费。
田昕一拱手,跟着何玉柱经过依旧窸窸窣窣交谈的老板们,进了帘子后头。
来不及反应不止梅怡,连富年都被拦在了外头,迎面一男子压在了她的肩上。
雅间带有扬州特色的琼花清香,随着男子一同袭向田昕。
来到古代这么久,霸道总裁田昕第一次花容失色。
男子低哑的嗓音喷洒在她颀长白皙的脖间,带来轻微酥麻感:“川先生,你来了……爷醉了。”
何玉柱没忍住低笑一声,自觉退了出去。
田昕面无表情准备推开这撒泼的“狗头”。
下一秒,九爷一洗骚气,冷淡语气轻轻响起:“为何说郭于二人要遭殃,告诉爷,你知道了什么?”
第6章 想跑,晚了
06 想跑,晚了
“九公子,此话何意?”田昕趁机退了一步,小鹿眼清澈直勾勾看着九爷。
难道郭、于二人作手脚让米价上涨,背后之人是他?
就势力和能力来说,在扬州商界堪称只手遮天的九爷确实有可能。
但目的呢?调控米价的后果,不良商人等少数获利,受苦受难的仍是无辜百姓。
若真是如此,这样品行恶劣之人真是原身心仪的郎君吗?
“川先生,坐。”九爷同样直勾勾回视她,“你别多想。只是扬州此地米价上涨之事,爷来此数日才听人上报。不曾想先生初到,竟洞悉此事,令人着实惊叹先生之敏锐。”
见田昕仍是戒备之色,九爷诧异之下不免觉得新鲜。
他招揽过许多经商之才,但凡走这条路的人,想方设法惹他注意的不提,便是被动见了他的无不有遇贵人之喜,茶杯换盏间推心置腹,彻底投入他门下的为大多数。
但几番苦寻得见之后,对方仍是对他丝毫不待见的,这还真是头一个。
九爷行事不羁,方才借着酒气与底下的人作亲近之举,换成他人早小心翼翼伺候,或者把酒言欢,或者待他酒醒后叙效力之心意。
哪有像川业这样,不仅恨不得离他更远,神色间充满防备的不信任。
这并不合理。
他查过,川业出身简单,家有寡母独自将他养大,自小聪慧的他很快考取秀才功名,后寡母不幸得病去世,川业这才从了自己的意志从商。
再如何,自己都不至于得罪他才是。
思定,九爷先尝起了桌上的美食,举杯敬他:“先生之才,我早有耳闻。今日终得见先生,方才在楼下闲杂人等过多,未得好好相识。来,爷敬您一杯。”
说吧,自己率先饮尽,以表诚意。
“九公子既是醉了,便少饮些。”田昕不欲和他喝酒,只是假意在唇边抿了一口,右手拇指无意识在杯沿缓缓摩挲着,“至于米价之事,或许不是我敏锐,而是他们现在加快了动作,更明显了些,我才得以察觉。
再者,九公子久熟扬州之势,有些事情放在眼皮子底下反而不易发现。您觉得,是不是这番道理?”
“川先生言之有理。”九公子点了点头,端详了她一会儿,然后笑了笑,瞧了眼外头的天色,“时候不早了,爷该午歇了。难得先生在此,不如陪我听段小曲?”
田昕当然是要拒绝的,谁知九爷长臂一伸,很快隔着衣袖抓住她的手腕,起身往七彩珠帘后走,到一芙蓉刻花紫檀榻方让她落座,自己倚在另一侧,缓缓抬了抬手。
很快,环肥燕瘦的演唱者,随着钗环裙佩之声,娉婷而入。
屋内的琼花清香被一股不知名的浓香代替,田昕不禁皱了皱鼻。
九爷见了,便将她们赶到缂丝孔雀田园屏风后头去,挑着眉笑道:“探曲阁的谭红姑娘不仅曲艺一绝,更是生得花容月貌,可惜川先生福薄了些。”
屏风后的女先生闻言,开场一唱,嗓子确实亮堂、勾人。
虽说田昕这一世想要享乐,但任何事情都讲究与谁为伴。
和狗男人,不行。
她起身道:“九公子雅事,川某一介平民,确实欣赏不来。便不叨扰,川某……”
“过来。”九爷从榻上屉里抽出一把黑色花鸟折骨扇,打开在鼻尖嗅了嗅,倾身靠在小方桌上,圆圆的脑袋藏在扇子后头,另一手冲着田昕勾了勾,意思明摆着让她也过去——说悄悄话。
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做生意的,各行各业最宝贵的便是机密。
面对着“机密”的诱-惑,田昕没忍住伸头过去。
折骨扇有另一股清香,怪好闻,难道他方才察觉自己不适应浓香,所以特意嗅了嗅?
“知道你想再去探……”九爷低哑的嗓音再次在她的耳边响起,“只是你看外头天光大盛,不如待夜深,我们一同前去,如何?”
脖间一阵酥麻,田昕又退了半寸,她在此地人生地不熟,本想借助富家,现在最大势力的九爷伸出橄榄枝来,她接吗?
九爷自怀里掏出一麻色绸书,加码:“扬州粮仓地图,够吗?”
“川某恭敬不如从命。”田昕俯首低声道。
九爷一声低笑,田昕耳后忍不住一红,他笑道:“川先生不仅长得俊秀,倒还敏-感。”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自己是晒黑了,倒开始说别人清秀?
这家伙把他那皇帝爹教的圣贤书真读到狗肚子里了。
田昕彻底退到榻的另一边,虎着脸不肯再搭理。
见状九爷终于不再逗她,闭上眼,摇头晃脑开始听起了吴侬软语的曲。
百无聊赖的田昕看了一眼他随手放在小方桌上的绸布地图,不觉跟着听起了曲。
期间,何玉柱进来添了一次茶水。
斜阳透过窗棂照进雅间,初春午后的暖阳令人沉醉,一曲接一曲的美妙亦令人沉醉,田昕忙饮入一杯茶,睁开有些迷离的小鹿眼,转头瞧见身侧的男人看似早已入睡。
总是装着让人讨厌流氓气息的丹凤眼阖着,长长的睫毛形成扇形阴影,壮硕的胸平缓的一起一伏,大长腿榻上装不下,一脚斜跨在漆黑海水纹小方凳上,躺得倒是放松惬意。
男子薄唇透着健康的粉色,在古铜肤色上显得尤为明显,唇形十分优越,隐隐带着纯而欲的色气。
田昕之前有一家颇为成功的娱乐圈公司,各色男模她阅尽,还未见过长得这般好的唇。
哪怕他唇角总是带着痞气,到底掩饰不了他皇家教养出来的清贵之气,放到现代,才十九岁的魔鬼身材贵族得迷倒多少小姑娘。
看了这么久,都没醒,是真睡着了吧?
收回自己□□的眼神,田昕迅速打开小方桌上的地图,快速浏览后放下,转身,掀开帘子,左右无人。
一楼的宾客走了不少,但仍是嘈杂。
田昕转动眼珠后,放轻脚步从另一条路的方向走去。
小时候学校的消防安全演练教会她,到任何一处陌生的地方,要先记住绿色标志的安全出口。
田昕落座前去了趟净室,没记错的话,这里下一层外面的木梯,穿过动静大的厨房,有一个倒厨余垃圾的出口直达后门。
顺利一脚踩在脏水横泗的泥坑中,她头也不回离开酒楼。
转过弯是一条十分隐蔽的小巷子,快速跑过后,田昕松了一口气,放慢脚步开始往亮起了一两盏灯的地方走。
夕阳刚落,日暮时分,天色正好昏暗。
光明和黑暗交替的时刻,万物混沌而静谧。
不对。
太安静了。
富年可能有事先回家了。
小丫头梅怡不可能不等她。
何况,何玉柱又怎么会没有守在九爷跟前?
……她中计了。
田昕转身要往酒楼方向跑的时候,身后传来刺耳的声响:“想跑?晚了点吧。”
第7章 你受伤了
07 你受伤了
自巷子阴影隐蔽处出来几个人:“别说废话,给老子打。”
“记住老板的要求,断手短脚,不罢休。”
“上。”
……
一二三四,四个。还算看得起她。
田昕正在思考红包里能用的武-器又不会给她造成其他后果的时候,得出的结论是她可能需要一些锻炼才能扔得动手里的家伙。
他们已经朝她冲了过来……
田昕的眼不受控制缓缓眨了眨,一切便在瞬间。
“砰!”
“哼!”身后同时响起两个声音。
一个陌生。
一个带着几分熟悉和傲娇气息。
“断手!断脚!你们!经过!我……”男子的声音跟随他手里的动作,带着节奏一般,“……的同意!了吗!”
九爷高大的身躯身手利落,一挑三,游刃有余。
“川先生,你能牵制住一个吧?爷等会儿就收拾他。”
田昕点了点头,随手从包裹掏出一把大木棍,九爷明显留了个最瘦弱的给她,身高和她都差不多。
两人相扑假动作般比划了几下,田昕瞅准机会往前挥了一下,起到了很好的吓唬作用。
九爷还有空调侃她:“川先生,胆量不错,就是力气小了点。”
……哪来那么多废话,你不说话,早就解决了。
田昕腹诽着,仍是双手紧紧用力握住木棍,蹲下身子。
“别怕,爷来了。”九爷大喊一声过来了。
伸手干脆,转身利落,一拳,两拳,对方已经蜷缩在角落。
九爷拍了拍手,仍是笑着对她道:“川先生,你还真是没白长个,我眯一会儿眼的功夫,你跑得还挺快。”
田昕差点要翻白眼,看见他的身后有银光一闪,忙喊:“小心。”
咻…咻…喝!
“哐当”一声响,银光掉了地。
九爷又是几下利落动作夺取了匕首,带着阴狠的笑:“刺杀爷?看来你和他们得换不同的监狱关关。
何玉柱,出来收尾。”
原来带了人马,那干嘛要自己出手?耍帅吗?
田昕眼尖,指着他右手臂被划破了的衣裳:“你受伤了?”
“还真是。”九爷撩起袖子一看,语气仍是轻松。
知道自己伤了贵人,有人没忍住,空气中一股骚气升了起来。
何玉柱反手甩了对方一巴掌:“敢做坏事尿个屁啊!”
不愧是跟着狗男人的管事,这何公公……真是机灵。
九爷再次抓住田昕手腕的衣袖:“走吧。这里味道……有点骚。”
再骚能骚得过你?
“问一句,我们还去夜探吗?”田昕看着自己不知道第几次被抓住的手腕,颇为认命问道。
“人家都跑来探我们了,自然有人过来给爷交代。”九爷大跨步往前走,“再说,爷这是为了谁受伤,川先生好歹给个时间爷好包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