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公主不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渭定在原地,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永安公主的想法刚一说出来,他就反感至极。
用婚事谋前途生路,他断无可能这样做。
可是想想当初,他求娶沈薏环,除了知道她有可能是佑之的妹妹,也因为她是自己瞧着身份合适的人中,最为好看的。
原来连永安公主都瞧得出来,自己娶她别有目的。
那她呢?
她如何想的?
李渭心中阵阵烦闷。
身后的永安公主还在等他的回答,他微微回身,眸光锐利,“永安公主,你和她不同。”
说完话,他径直回了书房,明日他便要离京去寻沈薏环,这会他还有些事情尚未处理完。
他哪里需要牺牲自己去尚公主求得庇护,堂堂男儿,若是不能撑起天地,岂不是太过窝囊了。
更何况,他如今,只想要沈薏环如往日那般陪在他身边,煎茶研墨,抚琴读书。
别人又不是她。
第25章 相见 “跟您在一处,环儿并不开心,日……
在浣水镇住了小十日,前面的官道终于恢复了通行。
天色蒙亮的清晨,沈薏环等人从浣水镇离开。
因着那逃犯还没追捕到,前面一队队官兵运势,关口排着长龙,许多想要南下的行人都等在这里。
其实这个时节,路上的行人着实算不得多,只是因为前些日子封路,尽数滞留在这处。
沈薏环掀开马车帷帘,略略往前面看去,关口那边有两三个官兵检查着随行的车马和行人,不过看着那些官兵态度也比较松散,她心头微松。
一想到自己座位下正昏沉晕睡着的人,她就觉得坐卧难安。
只是陈大夫医好了她的腿伤,虽然他说李渭已经付过报酬,可她是她,李渭是李渭。
等到将这人交给陈沅带走,自己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只瞧着前面排的长龙,却不知道何时才能出去。
“姑娘,今日怎得瞧着心神不宁的,是没睡好吗?”疏雨看着她没精打采的面色,忧虑地问道。
“我没事,只是还有些困。”
“那您歇会,一会出去了,马车跑起来就好了。”
沈薏环也知道,光是在这想,也没什么用,她闭着眼睛,也不知等了多久,外面一粗哑的男声传来。
“车里的是什么人?”
“官爷,我家的小主人去江州探亲,这是官牒。”沈逸澄身边的无一笑着走过来,递上文书。
身着一身官袍的中年男人坐在关口旁边的小桌前,斜楞眼睛打量着沈逸澄。
“那马车里的是什么人?”
“回官爷,是我家小姐。”
“嗯,例行检查,随行的东西都拿出来,一道的人都做个登记。”
“好嘞!”
几名官兵走到后面,翻查那些箱子和行李,大致没看出什么问题,几人来到沈薏环马车前。
“里面的人都出来。”
“官爷您好,我家小姐染了风寒,实在是不大方便受风,你就这样在外面看看可以嘛?”
疏云掀了帘子,从里面下来,给几人一人塞了个荷包,她生得温柔,说话也是大大方方的。
之前沈薏环与陈沅在客栈雅间谈话,她在外面隐约听了个大概,她也没听明白为何姑娘同意帮了陈大夫,但昨夜沈薏环跟她说了,让她准备荷包和银两,这会果真是用上了。
几个官兵掂量掂量荷包,嘿嘿一笑,隔着马车前的锦帘,往里看了看,确是都是女眷,知道有些人家规矩多,便也没多为难。
从浣水镇的关口顺利出来,沈薏环这才松了口气,马车里这人,总这么困着也不是办法,一会还得给他换换气。
也不知道陈大夫什么时候过来,这人不交出去,沈薏环就很难放下心来。
再往南走,便是今年受雪灾影响最为严重的地方,恐怕吃住都会有不方便的,好在从浣水镇出来时,采买的东西都还足够。
几匹马在浣水镇养了许多日,精神十足,一出了关口,这速度就立马提了起来。
因着有沈薏环同行,沈逸澄不同意走夜路,连着几天走走停停,只是陈沅却一直没出现。
这人药性也不知道还能挺几日,约莫这也没几天了,若是陈大夫再不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今夜住的客栈虽然也是官驿,可较之之前出的那几间,还是比较简陋,只有一层,外面的声音沙沙作响,听得一清二楚。
沈薏环一贯浅眠,后半夜时隐约听着外面有些动静,她被吵醒后,心中也一下子提起。
是陈沅?
她披上衣服,起身下了床铺,毕竟深夜,没敢擅自出去,轻轻推了推窗子,漏了个缝,她向外看去。
果然有人。
而且很多。
外面是她的马车和沈逸澄带着的几匹快马,这些人围着马车,也不知道做些什么。
车里除了那个陈沅让她带着的人,也没别的了,可这些人也不像陈沅的人。
他们动作利落,手脚上也很轻。
这可怎么办,这人若是丢了,陈大夫大概会很失落。
她看着窗外,正愁着,忽然觉着人影一闪,似是有人朝着她门的方向过来了。
沈薏环心中紧跳,顺势便躲进窗子旁边的帘帐后,有东西遮着她的视线,她看不到前面是什么,可耳间听得清楚,有人推门而入。
脚步声音在屋内响起,她大气都不敢出。
“出来。”
许久未曾听见的声音。
她倒是听出了,正是李渭。
心下松了一口气,是他,倒是比旁的人让她放心。
虽然也是不愿意见的人。
她已经许久不曾想过他了,好像以前刻骨的情思已经被磨灭,如今的感觉反而有点像……
故友相见?
沈薏环慢吞吞从窗边出来,一抬头便撞见他的深潭般的眸光。
“这会才知道害怕?”
“你还真是什么事都敢应下。”
见她面色上仍有惊色,却仍与自己保持距离,李渭心中便觉得堵得慌。
他还没到浣水镇,云峰就来告诉他,在这见到了陈沅。
贺州那事之后,他亲自将死囚安置下来,着人盯着,自然是知道这人如今已经被陈沅带走。
想到沈薏环也在这滞留,心中觉得不大对劲,加快了速度,终于今晚追上她来。
倒是没想到,一来便赶上一出好戏。
“沈薏环,你是嫌命太长了?他陈沅算是你什么人,你竟然也敢做这种事。”
“陈大夫是救命恩人。”她声音虽小,可语气也不算软。
陈沅医好了她的腿,于她而言,如同新生。
“是我让他去的。”
“那也是他治好的。”
连日来的挂心,在方才盘问陈沅时,尽数化为怒气。
她这人,真不知说什么好。
一个永安公主,几句闲话,便让她生了退意。
这会掉脑袋的事,她又如此无畏。
“你可想过,若是被发现,你该如何?”李渭肃着脸色,声音冷沉。
“陈大夫说……”
她话没说完,便被他嗤笑着打断。
“你与他才见过几面,他说什么你倒是都敢信。”
“我倒是也想问问你。”
“为何你不信我?”
听他一连声的发问,沈薏环心下却很是平静。
“将军想要我如何信你?”
“永安公主随口与你说几句话,你便与我提和离,外人几句风凉话,你便要离开。”
“你说你曾经喜欢我,”李渭捏上她的脸,抬起来逼她与自己对视,他声音低低,入耳听得人心中发颤,“你从来没真正信过我能护你,更不相信我会喜欢你。”
“你喜欢的是你当年匆匆一面,心中的臆想。”
“可如今,我是真真切切喜欢那个与我相伴几年的你。”
李渭语气软了下来,他其实不想将这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挂在嘴边,可一时情绪上来,便也说了出来。
说了便说了,省得她总是不信。
何况,说了她也未必会信。
“将军,环儿从来没有不信您,只是若是与您在一起,便要受无端指责。”
“若是得到将军的好,便必须承受这些,那还是算了。”
她被李渭连声说得心中极为气恼,他竟然说自己不是真的喜欢他,那过往几年到底算什么。
沈薏环转身正想走,将将走出几步,被他从后面牵住,整个人被他环抱进怀中。
“说不过就要跑?”
“将军,和离已有月余,说这些没有意义。您松开吧。”
话音将落,他便搂得更紧,低低声音从身后传进耳边,李渭微凉的唇碰到她软嫩的耳垂,她不太自在的侧头,却被他轻咬一下。
“环儿,让我抱会儿。”
他态度蓦地软和下来,沈薏环仍是拿开他环着自己的手。
头一遭,她推开他,这才发现,原来拒绝他也不是个困难的事。
他说的什么鬼话,沈薏环一句都不想信。
离开京里的这么些天,她觉着,她如今比在李渭身边开心得多。
“将军,就当是环儿懦弱吧,跟您在一处,环儿并不开心,日后也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您这一路辛苦,先在这歇歇,明日之后还是尽早回京吧。”
第26章 黑店 “路上太过无聊,想与环儿同行。……
因着李渭突然到访, 她不得不大半夜去了疏云疏雨那屋,她们两个挤了一张床,将另一张空床给了她睡。
休息好后, 从官驿出来径直离开, 临行时她还将李渭的房费结了。
沈逸澄房间与她相邻,大概是半夜听到了些动静,一上午都是欲言又止的,只他也没多问。
可能这阵子马车坐得多了,沈薏环也不像一开始那样晕眩,早上上车时她看了看, 那个人已经不在座椅里面了,她也觉得松了口气, 毕竟这么个人, 在她的车马里, 实在是个隐患。
临近中午,沈逸澄过来跟她说一会去前面的镇上吃了饭再继续走,从这到江州也就再有三五天的路程,也不用太过着急了。
挨着官道的镇集, 向来是酒楼和客栈的生意最好,只是这里受了雪灾,路面上仍可见厚厚的积雪, 过路的人都匆匆而过不愿驻足。
她们这一行人进了酒楼, 分散坐开, 沈薏环看了看周围,心头也有些意外。
这酒楼虽然谈不上气派富丽,可在这里,也算是个大规模的, 这会正是饭点,竟然只有她们这一行人在这里,这生意未免太过冷清了。
沈逸澄唤人来点菜,一个看着是掌柜的人慢悠悠过来,态度也瞧着有几分傲慢,沈逸澄倒也没想惹事,笑着点了些吃食酒水,将菜谱还给掌柜的。
酒楼里就她们这些人,酒楼外面的街道上也冷冷清清,沈薏环挨着弟弟,离近他轻声说道,“澄儿,这里感觉太荒了,我们吃完饭还是早些离开吧。”
“嗯,这儿确实有些冷清了,可能还是雪灾的影响,”沈逸澄皱眉说道,这地方他上次经过时,还很是热闹,今年再来,竟然是这样的光景,“阿姐,晚间我们去住官驿,这里感觉不大安全,一会还要赶路,我倒是没事,只是阿姐可能会比较辛苦。”
听着弟弟关切的话,沈薏环笑着说道:“没事的,我坐在马车里,有什么辛苦的,我也觉着住这里不大好,就按你说的来吧。”
决定去官驿,一会就要继续赶路,若是天黑了没准更容易节外生枝,可这会吃着饭,几人就觉着十分疲乏,越吃越觉着累,最后昏天黑地般晕了过去。
守在前台一直拨弄算盘的那位掌柜,抬头看了看晕在桌上的一群人,笑着起身过来挨个推推,似是都不省人事的,“都出来吧。”
话音方落,从后厨出来一帮人,将晕过去的人围住,正要抬起来带走,沈逸澄随身带的几人中忽有一人猛地起身,抬腿回身将靠近他的壮汉踢开,从门处闪身跑了出去,转眼便没了踪影。
“回来吧,不用追了,一个随从下人,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把这桌的这两人,给我绑好了。”掌柜的指着沈薏环和沈逸澄说道。
*
沈逸澄原定想落脚的官驿,李渭正坐在客房喝茶。
这破地方的家具摆设皆难入他的眼。
这会正喝的茶叶,还是青崖为他特意带来的。
算算时间,这会沈薏环也该到这了,他瞥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觉得还算是得体。
“公子,安排在沈小少爷身边的归一过来了。”
“让他进来。”
归一是沈逸澄起的名字,他和无一,都是跟了沈逸澄好几年的人。
“公子,夫人在严家镇进了黑店,我清醒后出来,看着掌柜似乎只想劫财,便来找您报信。”
听着归一禀报,李渭冷声问他,“你为何没事?”
“回公子,属下没怎么吃那的饭菜,只喝了一点茶水。”
“去找云峰领罚。”
“是。”
归一心知肚明,他扔下那边沈薏环一行人,跑来报信,若是夫人出了差错,他万死难辞。
只是他一人,也没法救出夫人,他没那本事,也没那胆量,便只能跑来报信,盼望将军能去救下夫人和沈小少爷。
李渭推门出了客栈,飞身上马,青崖跟在他后面,一同往北边的严家镇去。
方才归一说是中午左右,这会大致一个时辰过去,也不知现下如何。
两匹快马从严家镇外进入,李渭下马进了那间酒楼。
掌柜的心中一喜,这小公子一看就是有钱的,今天这生意可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