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生冷的一句道谢。
也是很生分的一句话。
沈负站起身, 看着她头也不回,远离她的身影。
睫毛轻颤了几下。
以前,那些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以后都会怕他,他无所谓。
他只怕乔阮怕他。
可是她不怕他,她只是单纯的厌恶他而已。
这好像比前者更剜人心肺。
陈绛找了乔阮半天,都没见着她的人。
这会人自己出现了,他疑惑的上前:“刚去哪了,找你半天。”
乔阮省略掉那段遇见沈负的经过:“高跟鞋穿久了,站的脚疼,所以找地方歇了会。”
陈绛也埋怨:“你说这些有钱人,办个婚礼连椅子都不准备一张。”
乔阮发起了呆。
陈绛喊了她好几声都没听见。
两只眼睛连焦距点都没有。
陈绛见状,推醒了她:“想什么呢?”
乔阮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想。”
有侍者拿着一个鞋盒过来,语气恭敬:“乔小姐,这个给您。”
乔阮看着鞋盒上面的Logo,是她最常穿的那个牌子。
因为舒服。
她下意识的往四周看。
陈绛先她一步接了过来:“参加婚礼还送鞋子?”
侍者笑了笑:“这个,只有乔小姐才有。”
陈绛说他们不厚道:“怎么还搞特殊待遇。”
侍者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也没有多和他们纠缠,转身离开了。
陈绛一边嘴里犯嘀咕:“随份子的可是我,怎么送鞋子这种好事反而没我了。”
一边把鞋盒打开,将里面的鞋子拿出来,放在地上,让乔阮先换上。
“你不是高跟鞋穿的脚疼嘛,正好可以换上。”
乔阮没换,她说:“没事,疼一会就习惯了。而且这条裙子搭运动鞋不好看。”
陈绛怀疑她是发烧了:“你平时可没有今天这么在意穿着啊。”
“特殊场合嘛。”
她挖了一勺黑森林,小口小口的吃着。
陈绛觉得她说的也对。
耸了耸肩,把鞋子放回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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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结束后,陈绛开车送乔阮回去,乔阮让他把自己放在街口了。
“冰箱空了,我得去买点菜。”
陈绛看了眼时间:“都这个点了,菜市场早关门了吧。”
“楼下有个果蔬超市。”
乔阮解开安全带,和他说了句开车注意安全,然后就下了车。
果蔬超市里的东西肯定没有菜市场的新鲜,但也还凑合。
乔阮对食物并不挑。
她切了半斤牛肉,又买了点土豆和豆芽,其他的蔬菜也买了点。
想做土豆牛肉汤。
回到家,小梨花蹲在门口等她。
一看见她就凑上来蹭她的裤腿。
乔阮换了鞋子,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以后才去抱它:“小梨花今天乖不乖?”
它喵呜几声,舔她的脸。
它很黏人,再加上乔阮这些天因为工作太忙疏忽了它,所以它连乔阮做饭都得黏着。
那顿饭吃的很简单,今天不早了,等汤做好也不知道得多久。
所以她准备明天再做。
将家里的垃圾袋提着,又多拿了些猫粮。
她每天都会定期去喂小区楼下的流浪猫,但是最近因为工作的缘故,已经很久没去了。
也不知道它们有没有饿着。
乔阮先把垃圾扔了,然后去到它们最常待的地方。
一个长满草的偏僻角落。
那个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了一个小木屋,那几只流浪猫缩在里面睡觉。
外面则放着几个猫饭盆。
有猫粮,猫罐头,甚至连磨牙棒都准备了。
乔阮低头看了眼自己带来的猫粮,想了很久,还是单独放在了一边。
那些日子每天回家,这里的猫粮都没缺过,罐头也是新拆的。
看着那些猫被养的膘肥体壮,乔阮也松了口气。
不用担心自己工作太忙,顾不到这些流浪猫,它们会饿肚子了。
或许是临近年关的原因,家里的电话最近来的越发频繁了。
奶奶和妈妈都希望她回去她们那过年。
乔阮其实对回哪过年没有太多的想法。
但想到奶奶是一个人,她觉得自己还是得回去看看。
夏依然听到后,虽然难免有些失落,却也理解赞成她。
“奶奶一个人年纪大了,有诸多不方便的地方,你也多帮衬着点。”
乔阮点头:“我会的,你也是,多注意身体。”
夏依然自从生下马未希后,就落下了病根。
天冷她身上就疼。
夏依然笑道:“知道了,乖宝也要注意身体。”
里面的人在催,乔阮应声后和夏依然说:“妈,我要进实验室了,先不说了,下次有空再给你打电话。”
挂电话前夏依然还不忘再次嘱咐她:“注意身体啊。”
那几天的气温瞬降的厉害,虽然屋内有暖气,但总免不了外出的时候。
乔阮觉得自己的脚像踩在满是冰块的水里,冻的生疼。
陈降一开口,嘴里的白气顺着风往上飘:“这破天气。”
乔阮打开冰柜,挑挑拣拣选了十几支雪糕放进篮子里,走到前台去结账。
陈绛拿出手机扫码,还不忘找老板开票。
他乐呵道:“留着待会报销。”
老板笑了笑:“外面冷不?”
他跺跺脚:“冷死了。”
回到办公室,雪糕分下去,一人一个还多了不少。
难得这么空闲的时候,大家都聚在一起聊八卦。
乔阮小口咬着雪糕,安静的听着。
“你们知道阿利为啥这么久没来上班吗?”
陈绛咬一口雪糕:“不知道啊。”
那人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听说他上个月吃了一大把安眠药想要自杀,被送去医院洗胃了。”
大伙儿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出了什么事?”
“之前沈医生不是单独上门给他做过心理疏导嘛,听说是抑郁症。”
“沈医生都没治好他?”
“抑郁症哪那么容易治好,还是得吃药辅助,他压根就不配合,沈医生也没办法。”
他们说到一半就散场了。
都不愿意过多的讨论别人的伤疤。
阿利是在中午来的。氵包氵末
除了脸色有点苍白外,也看不出其他异常,还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陈绛在桌下扯了扯乔阮的袖子,等阿利进去后,才小声问他:“你觉得他是有事还是没事?”
“应该是有事的吧。”
陈绛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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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负来的时候时间也不早了。
他应该是直接从医院来的,乔阮闻到他身上那股消毒水味了。
他的目光只短暂的在乔阮身上停留片刻,还算礼貌的询问其他人:“请问赵家利在哪里?”
那人指了指里面,沈负道过谢后进去。
陈绛说:“想不到他看上去没什么人情味,对待自己的病人还挺负责。”
乔阮没说话。
他们在里面待了很久,沈负出来的时候,乔阮差不多也收拾完东西,准备去吃饭了。
沈负关了门出来,看着她。
过了很久,终于还是开口:“一起吧。”
乔阮侧眸看向他,没说话。
沈负收好病例过来:“你同事的病情,聊一下吧。”
听到这个,乔阮犹豫了会,还是点头。
吃饭的地方就在附近。
一家快餐店。
乔阮平时最常来的地方。
饭菜都装在一个餐盘里端上来,沈负显然不是太适应。
“你平时都吃这个吗?”
乔阮点头,筷子轻轻戳着米饭:“嗯。”
沈负笑了笑:“味道应该不错,但长期吃这些没什么营养。”
乔阮并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问他:“阿利的病......严重吗?”
沈负把自己餐盘里的鸡腿夹给乔阮:“重度抑郁,再加上不配合治疗,确实比较严重。”
他平时看上去挺乐观开朗的一个人,想不到居然病的这么重了。
乔阮问他:“那我们平时应该注意些什么吗?”
沈负把乔阮餐盘里的芹菜挑出来:“什么也不用管,不要去把他当成一个病人对待,也不要说一些劝活下去的话、”
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他一直都记得的。
第35章 “我只听你的话。”……
乔阮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的有些入神,所以没有注意到沈负的举动。
手里的筷子随意夹了口饭菜,送进嘴里, 缓慢的咀嚼。
沈负安静的看着她。
他享受当下难得的静谧。
不用被言语拒绝,也不用被驱逐。
等吃完饭, 外面开始下雪。
沈负带了伞。乔阮见他撑开伞,挡在她头顶。
她迟疑的退出伞沿:“下雪还打伞吗?”
沈负微愣:“下雪......不打伞吗?”
乔阮笑了笑。
像是在笑他。
这是这么久以来, 她第一次冲自己笑。
握着伞柄的手指开始收紧, 他不动声色的按耐住内心的荡漾。
声音温柔的提醒她:“雪融了, 也会浸湿衣服。”
乔阮摆了摆手:“不用。”
然后下了台阶。
沈负看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
她的确变了,高中那会走路喜欢低着头, 不爱看人。
现在自信了许多。
这是好事。
最起码,对她来说是好事。
沈负把伞收了,想跟过去,可又不知道应该以什么理由。
她不要他撑伞。
他只能停在原地,无奈的轻笑。
怎么办啊, 他好像, 已经追不上他的阿阮了。
她走在铺满阳光的大道上,而他, 依旧是暗路潜行的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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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里, 沈负偶尔会过来。
不过不是来找乔阮, 而是给他的病人做心理疏导。
林盏在乔阮的指导下整理着实验报告,陈绛端着他的干部杯在一旁捣乱。
“你这这这都不对啊, 乔阮,你这个师姐是怎么教的?”
乔阮冷眸看他:“还不滚?”
陈绛还偏不滚,非但不滚, 反而还在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今天晚上的聚餐,想好去哪吃了没?”
乔阮没想法,也没意见。
陈绛问林盏,林盏也说都可以。
陈绛告诉他:“我是让你提意见,不是问你想吃什么。”
教授每次都把组织聚餐的事情交给陈绛,他在考虑聚餐应该吃什么的时间都快比实验的时间浪费的还要多了。
林盏想了想,方才小心翼翼的提出:“烤肉可以吗?”
陈绛眼睛一亮:“这个好!”
他拍林盏的肩膀:“可以啊,小子。”
林盏笑容娇羞的挠头:“就还......还好。”
“行了。”乔阮指着文档的某处,“这里的结果再算一遍。”
沈负是下午过来的,手上还拿着教案。
等他进去以后,陈绛才小声问乔阮:“他还是老师啊?”
乔阮也不清楚:“好像是。”
陈绛竖着拇指:“牛!”
乔阮没说话,把林盏检查过好几遍的实验报告又检查了一遍,然后发给林盏。
一天的工作结束,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在那里聊着八卦。
乔阮很少加入。
沈负从里面出来,动作很轻的关上门。
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但大家的目光似乎都在那一瞬间锁定在了他身上。
有女生主动邀约:“沈医生今天有时间吗,我们待会要去聚餐,你也一起吧?”
他先看了眼乔阮,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但后者却并未看他。
而是盯着自己面前那堆数据,男人没有实验数据重要。
沈负:“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几个女生纷纷开口:“不会不会。”
“陈绛这种才算打扰,沈医生能来,那简直是我们的荣幸。”
陈绛脸一黑:“怎么说话呢。”
乔阮看向窗外的天色,不早了。
她其实不太想去聚餐,每次去都免不了要喝酒。
她的酒量算不上差,但她讨厌酒的味道。
太难喝了。
不过也推脱不了,毕竟是公司聚餐。
教授也去。
她要是不去的话,教授又该找时间给她做思想工作了。
开车来上班的人不多,平时都得好几个人挤一起。
今天多了个沈负,座位也更松散些。
那些女生都自告奋勇的要坐沈负的车。
乔阮没去凑这个热闹。
陈绛看着自己车内唯一的女生,感动的痛哭流涕:“还是乔阮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