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
这些车票好像是在记录着这么多年来,沈负破除万难,一点一点奔向乔阮的过程。
她永远站在那,沈负永远无条件的向她靠近。
如果他们之间相隔一百步,那么沈负就走完了这一百步。
说没触动是假的,但那个触动也顶多只能算是感动。
原来沈负也曾很热烈的喜欢过她。
车票下面是一张墓地买卖合同。
小翘山的墓地。
乙方处的签名落款,写着的是沈负的名字。
看买卖日期,应该是在他们高三那年。
乔阮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李月明半开玩笑的问她,以后死了想埋在哪里。
她说会埋在老家。
当时的沈负好像什么也没说,乔阮没想到他会全部记住。
并且,还早早的谋划好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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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负醉酒后有个不太好的习惯,那就是偶尔会断片。
他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实验室的人讲起,是乔阮把他送回去的。
为了答谢,他特地买了她最爱吃的甜点。
也给实验室里的其他人也买了。
“是为了感谢你买的,不是其他原因。”
似乎怕乔阮又会拒绝,所以沈负提前补充了一句。
乔阮忙着进实验室,让他放在桌上就行。
说话间还在嘱咐旁边的初级实验员一些应该注意的事项。
沈负看着她的背影,低头轻笑,眼角带着欣慰宠溺。
认真工作的阿阮,也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陈绛这才刚来,就亲眼目睹了一个男人犯花痴的模样。
他啧啧啧的走过来:“你就真这么喜欢乔阮?”
沈负稍稍敛了笑,还算礼貌的和他打过招呼。
也只是做到了有礼貌。
陈绛耸了下肩。
得,看来还是虚伪。
或许是临近假期的缘故,最近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多了,也越来越堵。
奶奶几乎每天都会给乔阮打电话,嘱咐她多穿些衣服,最近天气冷。
乔阮去买了些补品和一些年货寄回家。
老家修了路,快递也更方便了。
办公室里几个人在聊天,聊到回家过年,都有种恐惧。
“平时在电话里我妈让我去相亲,我还能找借口搪塞,这会直接正面面对了。”
陈绛也叹啊:“谁不是呢。”
几个人都看着乔阮。
乔阮正收拾东西呢,察觉到目光,她也配合的点头:“一样。”
有女生笑得不怀好意,靠近她:“有沈医生那种追求者在,你还需要相亲啊?”
“对啊,沈医生不比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介绍的相亲对象要好。要我说啊,乔阮你就是太不知足了。”
不知怎的,话题突然变到乔阮身上来了。
提到沈负这个名字,乔阮罕见的沉吟片刻。
沈负。
他的感情太决绝了,绝到不给自己留一丝退路。
乔阮说不准自己算不算在动摇,但她突然觉得。
自己这一生,除了沈负,可能不会再有人这么偏执的非她不可了吧。
第37章 “会很晚,不能等就先回去……
办公室的冰箱又空了, 陈绛说再去买点。
“这马上就要放假了,到时候可就遇不到这种薅资本主义羊毛的事了。”
乔阮看着文件报告:“资本主义都快把你薅秃了,什么时候变成你薅资本主义羊毛了?”
陈绛立马接话:“所以说啊, 这种机会可不多了,还不趁可以薅的时候多薅点。”
乔阮报告还没看完, 就被陈绛给拽走了。
一起去的还有林盏。
陈绛说怕到时候拿不动,多个人也多个帮手。
乔阮问他:“你是打算把别人冰箱都给搬空?”
陈绛恬不知耻:“有这个打算。”
他们提着冰糕回去, 阿利刚好过来, 手里拎着两兜水果。
说是教授提前准了他的假, 他今天下午就要回老家了。
他说这话时,仍旧满脸笑容。
这里的人都大概知道他的病情,看到他的笑不太好受。
乔阮时刻记着沈负叮嘱他的话, 不要谈论他的病,也不要试图给他安慰。
那些水果他放在乔阮的办公桌上,让大家想吃的就过来拿。
乔阮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冰糕,递给他:“吃一个?”
阿利笑着接过,问她:“沈医生今天没来?”
乔阮愣了愣, 也笑:“他来不来你应该比我清楚啊。”
阿利把包装袋拆开, 咬了一口巧克力脆皮:“替我谢谢沈医生,多亏了他, 我的病恢复的很好。”
“今天的票?”
“嗯, 下午三点。”
乔阮看一眼手机:“那个时候我应该在实验室, 可能没法送你了,一路顺风, 到了报个平安。”
阿利笑道:“我怎么觉得我好像从你学长变成你儿子了。”
乔阮表现的颇为勉强:“那也不是不行。”
阿利笑着捶了捶她的肩膀:“没大没小。”
“对了。”
在乔阮准备进去换衣服的时候,阿利叫住她。
乔阮疑惑的停住:“怎么了?”
阿利走过来,神神秘秘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沈医生是个很不错的结婚对象, 好好把握啊。”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沈医生对乔阮有意。
平时有意无意的会的和他打听关于乔阮的任何事情。
除了倾听病人诉说病情,他大概也只有在听到关于乔阮的任何事情时,才会这么专心了吧。
甚至连她早上吃了什么这种小事,他也很在意。
只要是关于她。
说实在的,阿利觉得沈负是个好医生,但算不上一个好人。
脱离了医生这个身份,他本身是冷漠的。
医者不自医。
乔阮就像是一味药,唯一能够医治好他的药。
阿利的那句话,乔阮没有给到他回应。
阿利走后,陈绛好奇心重的过来:“和你说什么了,说这么久。”
乔阮把外套脱了:“让我劝劝你,趁你头发还没秃完之前抓紧时间找个对象把婚给结了,以后秃了可就真找不到了。”
被戳到伤心事,陈绛装模作样的哭了起来:“该死的秃顶,为什么传男不传女。”
沈负是在这个时候来的,陈绛做作的假哭,乔阮则在一旁看着他笑。
是那种很轻松,毫无防备的笑。
忘了有多久没看到她冲自己笑了。
沈负微垂了眼,握着扶手的手略微收紧,又松开。
他把门轻轻关上。
有看到他的人和他打招呼:“沈医生来啦?”
沈负姑且算得上礼貌的问过好:“你好。”
乔阮听到声音了,抬眸望过去,正好和他的视线对上。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麻花的毛衣。
头发剪短了,脸部线条更明显。
他本身就是那种很凌厉冷漠的长相,清清冷冷的,不带一丝温度。
不过兴许是因为今天罕见的没有穿正装,看上去多了几分柔和。
陈绛拿出冰糕递到他面前:“沈医生,吃一个?”
沈负没看他,只是伸手把挡在自己面前的东西推开。
“阿阮,你今天下午有空吗?”
乔阮看了陈绛一眼,后者有点尴尬的收回手。
“没有,我今天估计要加班。”
他笑容温柔:“那我等你。”
乔阮也不和他拐弯抹角,直接问道:“有什么事吗?”
“附近新开了一家川菜馆,我同事说还不错。”
乔阮抬眼:“你不是不能吃辣吗?”
“现在慢慢能吃了。”
乔阮喜欢的东西,他都在一点一点的接触,接受不了,也强迫自己接受。
陈绛把被沈负拒绝的那个冰糕转递给乔阮:“再不吃就化了。”
乔阮伸手接过,拆开了才递给沈负:“吃吗?”
他抿唇轻笑:“嗯。”
陈绛:“......”
雪糕是绿豆味的,不算特别甜。
乔阮转身走了,沈负的邀请没有得到回应,他看着她的背影,缓慢的垂下眼睫。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乔阮又顿住:“会很晚,不能等就先回去。”
她进去了,沈负回过神来。
明知道她听不见了,还是说了一句:“能等的。”
不管多晚都能等。
这好像还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没有被乔阮拒绝。
心情好了,就连一直以来都看不顺眼的陈绛,他也能强忍着恶心听他讲完所有的话。
“那个......我上次在张晓的婚礼上看到你了,你是张晓老公的朋友?”
沈负语气淡:“算不上朋友。”
兴许是被沈负无视太久,这会他突然回应自己的话,陈绛居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沈负这人如果心思再歪点,估计下一个PUA渣男就是他了。
“那你知道张晓老公是个怎样的人吗?”
虽然是旧爱,虽然被劈腿,但好歹也算是曾经爱过的旧爱。
沈负在乔阮的椅子上坐下,替她整理杂乱的桌面,没接话。
全部耐心早就耗尽了。
面对他没礼貌的冷漠陈绛也不意外。
真正意外的应该是刚才他居然回答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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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阮从实验室里出来,整个人都快累散架了。
她把实验服脱了,打着哈欠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吨吨吨的几口喝完。
陈绛在旁边调侃她:“水牛。”
乔阮把纸杯捏瘪了塞进他卫衣兜帽里。
陈绛顿时跳脚骂道:“乔阮,你他妈不是人!”
冬天的衣服厚,胳膊不好抬,好不容易把纸杯从兜帽里拿出来。
陈绛追过去就要勾乔阮的脖子,刚过去,就看到站起身的沈负。
他眼神冷冷的,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敢碰她一下,我把你胳膊卸了。
陈绛不敢。
如果是别人,他还信法律能够抑制那些戾气。
但沈负不是别人。
任何事情放在他身上都是成立的。
尤其前提还是乔阮。
乔阮看到沈负了,他的眼神一秒变得温柔,笑着把外套递给她:“累不累?”
乔阮接过外套,没穿,随手放在一旁:“还好。”
她刚才揉肩膀,沈负看见了。
他什么也没说,等乔阮坐下后,他站在她身后,轻轻按着她的肩膀,不轻不重的揉捏着。
“力道可以吗,会不会痛?”
力道正好,不会痛,他捏的很舒服。
乔阮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去专门的培训班培训过。
“不用了。”
乔阮肩膀往前缩了缩,企图脱离他的手。
沈负却按住不肯放。
乔阮下意识的想拂开,手抬上去了,摸到他的手。
沈负身子顿了一下,他看着那只放在他手背上的手。
和他的手比起来,小小的一个,很白,手掌上有薄茧。
乔阮把他的手推开:“真的不累。”
沈负若有所思的抚摸着被她碰过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绛看到这诡异又暧昧的一幕,轻咳一声,走过来。
“乔阮,实验进行的怎么样?”
乔阮头也没抬,看着电脑:“还行。”
“那几个初级实验员没让你伤脑筋吧。”
“有什么好伤脑筋的,谁都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
那倒也是。
陈绛看了看乔阮,又看了看看着乔阮的沈负。
把刚才没有得到回应的问题又问了一遍:“沈负,我看上次张晓的婚礼你也在,你跟她老公是朋友吗?”
沈负无声的看向他。
陈绛心虚的把眼神移开。
“嗯。”
似乎是懒得再重复一遍了,他敷衍的回应。
“那你知道张晓老公是个怎样的人吗?”
沈负没说话。
乔阮其实也挺好奇,所以在陈绛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却迟迟没有听到答复。
于是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
撞上她的视线后,沈负立马开口:“我和他算不上熟悉,不过他的私生活好像很乱。”
这话他是看着乔阮说的。
乔阮和陈绛对视一眼。
沉吟了会,乔阮安慰陈绛:“她应该也知道,而且张晓那个人本来就是爱钱多一点,你也不用太替她难过。”
陈绛说:“没有难过,就是觉得可惜,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人总会变,谁都不会永远一个性子走到黑,也不会一直喜欢同一个人。”
听到这句话,沈负的指尖轻轻颤动。
安慰好陈绛后,乔阮继续自己的工作。
她投入工作以后就会格外专注,外界的事情很难打扰到她。
等她把报告整理的差不多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办公室里安安静静的。
她早就习惯了这种安静,摘下降噪耳机收拾好东西,关了灯准备出去。